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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式凉 第171章 校园17

作者:付一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4 14:56:54 来源:文学城

他不说话。

吃了些饭,又吐了。

辛意然上网查,判断可能是太久没有进食,又咨询营养师,买补剂,他也配合慢慢恢复饮食。

没办葬礼,骨灰草草埋入墓园,房子清扫一番原样锁上。

回学校,他们去医院。

从心理科转精神科,能开的药都开了。

他按时吃药,正常上课,按部就班地做该做的事,几乎成了哑巴。

当辛意然放弃那种诱哄迁就的说话方式,普通、实在地讲话,他才简短说几个字。

原来他的沉默不止是回避,还是忍耐。

辛意然也不想把他当异类和病人,可是他不正常。

翻书的手动不动就停下,对着虚空沉思。有时他站在汤锅前,盯着煮沸的大泡,像是随时能一头扎进去。

辛意然把刀都收好,厨房锁起来,吃学校食堂和外卖,热水都不烧了。

七楼,冬天窗都是锁的,辛意然还封了一层胶,把沙发搬到阳台门前,夜里睡在沙发上,尽量不打扰他。

不知为什么,服药一段时间后他睡眠更差了,吃的也少了。

辛意然有时没顾上他,他就会一整天看书、写代码,或者就只是站在窗边发呆,忘记吃饭。

他缓慢地消瘦下去,像一棵到了寿数的树。

辛意然勾引的话他也能做,但是毫无享受,或许他从来没有享受过?

在学校,辛意然总是神经紧绷地跟在他左右。

所幸他对噪音没太大的反应,大多数时候他都心不在焉。

他的头疼好像好了,再没见他皱眉抓自己的头。

考试周前一天,老师在台上划重点,他突然径直走出教室。

辛意然扔下笔跟出去,他穿过走廊,走到电梯旁,打开窗,头重重磕在窗框上。

夹着雪花的寒风吹动他的头发,这是五楼,辛意然过去挽着他臂弯。

“头疼吗?”

“困了。”

没有否认头疼,困是因为药吧。

“你要不要休学在家修养?”

“家?”

以前还会笑笑,如今他一直是面无表情。

“哪来的家?”

“我努力了这么久,这么顺着你,你能不能正常点!”辛意然想如此向他咆哮,心却钝痛得没有力气。

病不是说好就好的。他才是那个最不好受的人。

和他吵架除了发泄情绪让事情无可挽回没有任何用处。

辛意然接着日复一日地小心、忍耐,忘记了过去恋爱的快乐信条,连自己都快忘记了。

意识到的时候,也升不起一丝离他而去的念头,只想着:“他现在只有我了。”

明确自己是爱上这个人了,辛意然用双手揉搓着脸。

犯贱啊……爱情,跟他,在这种时候。

应该乐观一点。

漫画和电视里那么强大的爱情,现在他有了,可以战胜……

他明里暗里,十次百次地换着方法表达: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

式凉唯回以沉默。

怎么说?

要怎么让这个二十年的生命明白,他活了太久,走过了许多世界,经历很多事,现在他老了、累了,难以负荷了,要把一切都忘了。

他再不像人,他也是人,能永恒却没法不朽。

灵魂跟身体一样会走下坡路。

罗式凉的时候他明显感到自己变得有些意气用事,用师凉身体时浮躁不耐烦,到了这个世界,他也有了翁阳的阴郁冷血。

这些特质存在于每一个人,也包括他,但当衰退的灵魂屈服于崭新的身体,固有基因占了上风,压着他放大了这些特质也是事实。

人类的灵魂最初诞生绝不是为了经受千年万年的濯洗锤炼,而仅仅为了几十年的趋利避害生存繁衍。

身体更是只准备了三十年的最佳使用期和稀薄的自我修复力。

灵魂这种多少带有反本能色彩的东西,谁知道它由什么修复?

他吃进去的那些药,作用于身体,多少麻痹了他的灵魂,却没有承担任何修复的功能。

就像他拉不住一个坠落在半空中的人的手,这个世界、许多世界、一切现实都即将,或正在和他失去联系。

他既是那个半空中的人,也是无力拉住他的手的人……这所有,与你这个稚嫩而感情丰富的生命何干?

你再怎么努力都没用,吃药和理性也没用,不要问了,换个人爱,珍惜那不为你停留的时间,它比我对你还要无情,你却可以对抗它,用你迟钝蒙昧的觉知以及充满幻想的好奇心去享受它。

只活一次且寿命有限的你在限定时间内尚且运行良好。

而我目前在竭尽所能维持着“正常”的面貌生活在你们当中。

“我联系了父母的一个朋友,心理专家,我管他叫牟叔。”

辛意然拿开他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提心吊胆地问。

“你能和他见见,聊聊天么?”

式凉经历过的低谷时刻大概比那个牟叔全家的命加起来都长。

这次还不一样,这是一次断崖式坠落。

不,坠落并不准确,听起来太漂亮太梦幻了。

这更像是他孕育了千百年的死志显怀已久,一朝分娩,脐带割不断,带着它什么都做不了,无法遗弃也塞不回去,它不分昼夜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胡乱排泄,不可能当无事发生也安抚不好它。

你知道它是无辜的,合理的,有权力存在,你无与伦比地依赖它,也情不自禁地恨它,比起跟这个不可交流的东西相处,最好是掐死它,脐带把死亡传递给你,你跟它一起死。

哈——没错了,这是云弋做过的事!

活了万年有余的师尊寄生了一个女人,借由她切断了脐带,把包袱甩了出去。

而你给那个包袱起了名字,将他养大又杀了他。

历史在每个人身上重复它自己。

但他不是云弋,不会把自己的孩子甩给别人。

不,又错了,那怎么能算他的孩子?

它是衰老是病态,是崭新的生命的另一面。

试想若是他投身一具女体,会不会迫切地生一个孩子以拯救自己?

会不会也想杀死那个新生化身的孩子?

他终归不是,没有生命会从他的两腿之间出来,他只有死。

过去唯一可靠的“我”如今已经成了最不可信任的东西,固然向外求医问药无甚希望,但暂时比他把自己交给自己安全些。

于是他说了“好”。

辛意然展颜,搂住他的脖子。

感到后背轻柔的拍抚,辛意然顺势钻进了他被窝,紧紧地抱着他,毫无欲念,仿佛世上只剩他们两个。

好……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式凉想,当他彻底无以为继,确定不能胜任之时,会不会有一个自以为能够活下去的人来接管这具身体?

灵魂如灯芯,躯体如蜡壳,在生命之火时燃时灭中,缓慢融化成泥——属于宿体和任务者的规律。

届时那个新的火苗会怎么对待这位不离不弃的同性恋人?

能否探究到里面复杂的成因?

辛意然会不会为他变回一个正常人长舒一口气?

想不下去了,他对自己死后的事缺乏想象力。

因为不在意,也找不出在意的动力。

他在一本书上读到笔者给不在意分成两种;

一种像年轻人,他们相信未来,当下的不如意都会过去,总有得意之时。

另一种不在意,像老年人,他们缩在壳子里,什么也不相信。

年轻人和老年人分别象征着狂热的自我实现者和淡漠的听天由命者。

他觉得自己是淡漠的自我实现者和狂热的听天由命者,用这个世界的知识来解释就是两成的浮士德和八成的阿波罗,也许都不是。也许他就只是一个活不下去硬活的人。

牟叔处于中年和老年之间,四肢纤细躯干膨大,衣着体面,稀疏的头发和眉毛染得很黑,皱巴巴的脸上长着一双笑眼。

式凉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这种诚实并不困难,尤其在他越说对方越暗自认定他是妄想狂的情况下。

“你有没有想过回到过去,回到辛意然这个年纪……”

他试图引导式凉回归现实,无心插柳,提出了面谈这两个月里的第一个好问题。

“怎么可能,那种想法懦弱又虚伪。”

他现状糟糕,不代表他想抹消一切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跟自杀没区别。

“懦弱和虚伪没什么不好,只是平庸罢了。谁会真正享受平庸呢?答案是:那些曾经不平庸的人。”

“这种想法,似乎有点傲慢。”

“我多想这一切从未发生,宁愿做回一个懵懂无知的普通人,为生计奔波,为信念失落,手足无措地经历生老病死,作为宇宙微不足道的一粒沙,从时间之上轻盈地一掠而过,消弭于红尘,这才是作为一个人最大的幸运和幸福——我要是这么说,才真叫傲慢。”

牟叔咂摸嘴,仿佛困惑像块干柴的肉,他在努力嚼烂它。

“你经常感到人的有限,为死亡而焦虑吗?”

甚至都没有稍微接近正确答案。

但式凉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谈话和开导都水到渠成。

式凉大致摸清了他底细,顺着谈没有不成的。

牟叔则为有了突破而舒心不已。

他再一次征服了咨询者,在他们的心灵中如鱼得水。

趁他放松得意,为他提供些狎昵阴暗的共鸣,诱导他聊起自己,式凉也找到了点乐子。

冬日天短,结束心理咨询时外面往往有了黑夜的氛围。

辛意然早说期刊那边找他有事,手机会开飞行模式一段时间,不能来接他了。

回去的路上,式凉接到了聂师姐的电话。

她被人尾随了。

在校门外小吃街不敢再走,问他方不方便送她回小区。

十分钟后式凉赶到,没发现那个人。

聂师姐一方面安了心,一方面后怕,还担心式凉不信她,觉得她矫情。

到了门口,她扯出笑:“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我可能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必对别人的一点帮助感恩戴德,不要淡化自己的受害。”

“好几次我都感觉身后有人,这次没事,下次……”她再也忍受不住,掩面蹲了下来,“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了。”

冷不防地,她听到一声嗤笑。

“可你还在减肥。”

她表情空白地抬头看他,不敢相信那声笑是他发出的。

“你大概不知道,如此情状在有些人眼里是多么喜闻乐见。

“电器商家缩短产品使用年限,促使用户持续消费;资本家让无产阶级处于余钱不多的状态,不得不提供劳动换取生活资料;

“让你瘦弱,哭泣、恐惧,深陷自怜没有安全感,也是整个男权游戏的一环。”

母权世界更平等包容,美好宜居,但不得不说,式凉更喜欢父权世界。

闻到这里人口过剩、奸淫掳掠、自私自利的空气,就像恶魔回到了地狱一样舒适。

“地狱里眼泪是恶焰的助燃剂。

“不走夜路,穿着保守,草木皆兵,自我折磨的成分比自我保护多。

“推动法律对此类犯罪的预防和惩罚力度,多吃饭多运动,备好刀斧电锯比较有效。”

他冷漠地绕过她走了。

那之后的几次心理咨询,式凉与牟叔一次比一次关系增进。

有时还会在咨询进行时关掉录音谈些秘密。

寒假即将结束,心理咨询要缩减到一月两次,牟叔请式凉去他家喝酒。

家里没人,置物架上有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

他送式凉一本绝版书,式凉也有礼物。

“止血药?”

“当然不止。”

式凉用绳子把他绑在扶手椅上,从他厨房拿了刀。

在他的怒骂叫喊声中,铺好塑料布,拧开止血药。

他恐惧得无以复加,在裤子被解开后,他的愤怒转向哀求,不断问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的未成年女朋友们有没有这么问过?”

他合上了嘴。

“我无意审判你,我也是个罪人,罪人往往都是病人。你不知道我病在哪,我却知道你的症结所在。”

式凉笑说,低下头,在他干瘪的嘴唇亲了一下。

他哭了。

“我喜欢你,作为病友,我会帮你,为你把这团寄生操控你的大脑,毒害你道德和神志的烂肉割掉。”

刀有点钝,式凉决定将就将就。

“这场旷日持久的治疗,总要治好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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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校园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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