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系统提示,宿主宿体死亡,开始跳转世界,积分累计中……]
饭香和嘈杂人声。
炎热的空气,冰凉的地面。
太阳穴跳得厉害,让式凉难以睁开眼。
这是具无病无痛的身体,只是原主血气上涌,心情激荡。
“你别躺地上装死!”
兜头一杯冰饮浇下,给式凉醒了神。
他长出一口气,缓缓拿起肿胀的手指,摘下鼻梁上被泼花了的眼镜,轻微近视的眼睛看到面前的女生正恨恨捏扁一次性杯子。
系统还在读剧本,式凉从她掷地有声的詈骂中了解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原主给人家造了黄谣。
他坐起来。
与她同行的男生立即拉着她后退。
“你可悠着点,吨位差距这么大,把他惹急了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
说着软话,他态度却相当吊儿郎当,满含嘲讽。
他俩,还有端着餐盘来往和驻足围观的少男少女都裹着肥大校服。
式凉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是,只是稍显紧巴。
“今天我就要你给我和宁许当众道歉!”
她指着他鼻子说。
式凉:“对不起。”
“……”
她哽住了。
那男生则噗嗤一笑。
式凉在旁边的餐桌上发现疑似原主的手机,去拿了过来。
“你敷衍我?”她怒气不减,“还是我说要让你不能参加竞赛、被学校开除你怕了?早知如此你为什么造谣?”
“心理阴暗,思想龌龊,人品低劣。”
式凉边看消息边说。
“道歉并不是想要免除惩罚,你可以继续采取行动维权。”
她又没话说了。
先前未曾见过,这是第一次正面与他对话,没想到竟是个这么有觉悟的人,她都有点怀疑其中是否有隐情了。
问题是哪有什么隐情会让人造谣啊?
“南橖!你在干什么?”
这时一个清瘦的男生分开人群跑过来。
“不过是些过阵子就没影了的闲言碎语,为什么要撒泼闹得人尽皆知?”
半给女生撑腰,半看热闹的那个男生上前:“宁许,你说话也看看时候场合吧。”
趁他们三人拉扯不清。
系统给式凉讲解了大致剧情。
女主南橖是本市首富南家的独女,娇艳明丽,大胆泼辣。
高知家庭出身的竹马明恋她;背景涉黑的校霸暗恋她。
可这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偏偏喜欢上了宁许。
容貌俊秀,从来在成绩单榜首的优等生,但家穷,孤僻清高,不解风情,对她带搭不理。
原主翁阳和主角团都是高一,相貌平平,人缘一般,家境中等,只有成绩优异。
垂涎女主而不得,见她与男主走得近,心生酸意,百般诋毁他们的关系。
翁阳母亲上周进了重症监护室,父亲以养病为由,用儿子的老年机换了翁母的手机。
于是式凉才能看到手机上父亲卷款消失、医院和银行催账的消息。
他本就承受不了一落千丈的压力,女主这时骂上门来……他的残念是出人头地。
那边男主在劝女主适可而止,还提到翁阳家里现在很难。
南橖更来气了,觉得他跟自己没有一点感同身受,胳膊肘拐向他的男性同盟。
她叫式凉跟他去找老师承认所作所为,他是洗心革面还是缓兵之计就分明了。
式凉随她前去,正好认一下教室和办公室的所在。
另一个当事人宁许不想去:“午休要结束了,我不想误课。”
南橖气得够呛,抓着他去。
至于她那个竹马,打了份饭找地方吃上了。
找到主任那,南橖当头就是一句:“他造我俩的黄谣!”
主任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被她抓贼似的抓着的宁许和淡然应和的式凉间徘徊。
“宁许一向是个好学生——”
南橖慌忙摆手:“不是,犯人是他。”
主任看着翁阳,平时名列前茅,还是竞赛常客,眼下神情也十分平静坦然,听说他母亲还得了白血病。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说的都是事实。”式凉说,“我下午要请假去医院。”
主任为处理这事犯难,随口应许:“去吧。”
南橖因事情太过顺利而不可思议,疑神疑鬼。
主任对着式凉的背影喊:“那边是实验楼。”
在他们困惑莫名的注视下,式凉改换方向。
城市规划不如上个世界有章法,原主方向感也是很差,式凉根据导航走还找错两次。
原主住校,家在本市,且离学校很远。
翁母的医院在家附近,总计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他倒了几班公车,坐上最后一班。
工作时间冷清的公车上,午后斜阳将栏杆吊环的影子清晰地铺开,每一块光斑都有棱有角。
式凉望着窗外的城市风景。
摩天大楼,行道树,公园,广场……这儿应该是市中心了。
广场正中有尊黄铜雕像,枪支刀斧的簇拥下,一人平端法书,高举天平。
式凉觉得它眼熟,手机搜索,果真是尹容。
本市上世纪的市长,政治家,当代法理学奠基人,后面是一长串担任过的职位。
式凉活着时全国各个地区都在建立自己的自治区,尹容一度要领林城为中心的西南地区独立了。
而他死后,在六十高龄的尹容的帮助下,姜恩合纵连横平息了内忧外乱,虽然领土略有缩减,好歹结束了分裂,她也成为了近现代首位女主席。
她活得比尹容长,在位期间狠抓教育、治安和公共设施,男女平等系数从全世界倒数变为前十。
系统险些记不起姜恩是谁——老局长的养女——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猛。
式凉看出她是个会审时度势隐藏实力,心性出众,能干大事的人,也没想到她会猛成这样。
现代历史课本里,姜恩占两页,尹容占一页。
孟式凉被刻意隐去了,过了一甲子,今时他已成了民间传说一样的人物。
上个世界到这个世界,阴魂不散的过去向现在的他撒下了天罗地网。
这就是破坏世界线需要承担的因果业孽。
他又搜了医疗政策,由于历史遗留问题,这是个低福利社会,顶尖医院都是私立。
白血病要想治好,医药费会是个天文数字。
之前交了十来万,翁父跑去国外,房车抵押给银行的钱也拿走了,一文都没给剩,接下来将是无穷地负债。
手机里原主账上积攒的奖学金压岁钱有两万多,式凉不知道密码,在医院前一站下车回家取了材料,再去银行,不费什么程序取出了钱。
私立医院大楼端的是富丽堂皇,给人感觉好像这儿就不治四位数以下的病。
翁母仍在加护病房,探视须穿隔离衣。
她虽虚弱,意识还清醒,尚不知丈夫弃家而去。
式凉也不能在这时告诉她。
编谎话,又对这家人了解甚微,一旦被问就圆不上,他站在床边无话。
她对儿子的冷淡习以为常,强撑着笑,关心了他几句学习,让他不用操心家里,又叹气,嚷着回家不治了。
显然她想活下去,但不想连累家人。
即使是安抚,式凉也不能向她承诺什么,只让她先安心住着治病。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未成年能做的事很有限。即使成年,来钱快的路子也没有多正当的。
尽力为之,如果付出的代价太大,他随时会放弃。
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今天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小范围传播的流言闹大了,事后南橖也有些懊恼,但不后悔,出了这口气要紧。
翁阳那天请假后几天没来上课。
她问询主任学校要怎么处理,进度几何,主任起初说在商议云云。
很熟悉的拖延话术。
她搬出南家逼问了几句,主任却劝她说,他年少无知,已经道歉认错了,希望她不要太计较。
本来她火都消了,这下又给她激了起来。
她在篮球场找到发小辛意然,撸起袖子就加入人少的那边,连夺三分。
“一群鼠辈!”
“南大小姐心情不好,谁敢掠其锋芒啊。”
辛意然向她身后给她捡球的隋游挤眼。
“别说老鼠,只要您消气,我们当蟑螂苍蝇都行。”
“没说你们,就你话多。”
她从隋游手里夺过球,看都不看他一眼。
隋游抓起衣摆擦脖子上的汗,一屁股坐到场边,视线粘在她身上。
场上辛意然边三心二意地防守,边冲南橖开屏,受到肘击才消停。
“小糖你好狠的心啊,亏我那天在食堂为你恫吓翁阳,逼退宁许……”
“还吃了三菜一饭加了鸡腿。”
“竟然被你看得一清二楚,”辛意然立正抱拳,“女侠好眼力!”
终于逗笑了她,辛意然又欠欠地说:“你还是刚才怒发冲冠的时候更美,跟张飞似的。”
南橖追着他满操场跑。
“站住!看我南翼德再给你一肘击!”
跟班给隋游递了一瓶矿泉水。
隋游喝着,嘴角笑意消退,对他说:“去打听一下翁阳那小子在哪。小五、老陆都叫上,晚上在台球厅我要听到准信儿。”
接着他把喝完的矿泉水瓶压成饼。
“敢招惹南橖,学校不处置他,我隋游来。”
好尴尬。
不远处来看辛意然打篮球的迷妹听到的一瞬间痛苦得露出了下牙膛。
现实中从同学嘴里听到这种霸道发言真的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