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衢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凝视她:“告诉我,为什么?”
简知漂亮的眼眸里不断落泪,如同晶莹的水晶,可是她就是不愿开口。
“你不说,难道是因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霍衢又问。
简知别过头,她擦了擦泪,随后她就要起身。
这一次霍衢没有阻拦她,他跟着她一起起来,看着她坐在床边不说话,他扯了一下嘴角,随后他大步走向书案。
简知看见了,她立刻就要去阻止他。
霍衢一把把她推开,紧接着他从书简中抽出了那副帛画,打开,任由那画上的无脸男子展露在眼前,他举着那副画,面对简知,再次质问:“郦薇,你不是说你我之间只有仇恨吗?那你告诉我,这幅画又算什么?你画的是谁?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此时此刻,霍衢举着那副画,穿着同画上人相差无几的装束,仿佛那画上之人从画中走了出来一般,让简知一时间喉咙哽塞,只有无言泪流。
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发现,还是以这种方式被发现,这大约是最耻辱的。简知别过头,她转身想要逃离。
霍衢却不依不饶,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下一秒,简知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他的脖颈,她双眼通红又哽咽对他开口道:“别逼我!”
霍衢低头,看了一眼那抵着自己脖子的银簪,他低笑一声,眼眸里缓缓染上了疯狂的恨意:“你又要杀我?”
简知瞳孔颤抖,她摇了摇头,后退一步:“不要逼我。”
霍衢看她后退,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簪子抵在了喉咙处,尖锐的簪尖立刻扎破了他的皮肤,他却扬起恣意的笑容:“既然你觉得我在逼你,那你就来啊,反正你又不是没做过,来,杀了我,杀了我!”
简知看着他脖子处不断溢出的鲜血,她终于崩溃了,她近乎拼了命地夺回了银簪,扔在地上,随后她捂着自己的脸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霍衢看了一眼地上的簪子,又看了一眼哭泣的简知,他缓缓蹲下身,伸手抱住了简知。
感受到他的拥抱,简知终于忍耐不住了,她猛的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随后她在他耳边哭着说:“对不起,长游……我当时,只是不想害了你……”
霍衢听见她终于肯吐露心声,他把她抱紧,随后低声开口:“郦薇,若是不想害我,又为何要伤我?”
“因为……”简知刚要开口,寝殿外却传来了声音。
这一刻,简知脸色煞白。
她立刻推开了霍衢,随后狼狈起身,紧接着,她拉着霍衢到了罗床后面,放下幔帐,她低声开口:“别出去,也别动,就在这里。”
霍衢看她这般畏惧的模样,他难得没有再反驳。
简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接着她便转身出了内殿。
打开门,简知就看见兆吉扶着平冶纪站在殿外,简知有些惊讶:“这么晚了,大王怎么会来?”
“寡人几日未见母后,心里担心,今夜本不该来,可是却又放心不下,所以才来看看,打扰母后了,是寡人不该。”平冶纪一身酒气地走到简知面前,笑容和煦地开口。
简知蹙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她转头看向兆吉,“还不去给大王端碗醒酒汤来?”
平冶纪摆了摆手:“寡人不用,寡人没醉。母后,寡人只是想去你殿中坐坐,不知母后可否方便?”
简知看着平冶纪微微泛红的眼眸,她虽然犹豫,却也不好拒绝,只好请他进去。
平冶纪进了寝殿外殿,他坐在榻上,简知坐在一侧,让琦湘去泡壶浓茶来。
平冶纪的目光,此时此刻,全部落在了简知身上,那灼热的视线,让站在内殿隔着帷幔的霍衢,缓缓握紧了拳头。
这视线在简知回头时,平冶纪又瞬间收了回去,简知并未发现:“大王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未曾。”平冶纪笑道,“倒是母后,怎么眼眶红了,可否是没有休息好?”
简知心头一跳,随后别过头揉了揉眼睛:“应当是今夜看书看得太晚,眼睛有些不适罢了。”
“是吗?那寡人替母后揉一揉。”平冶纪起身,伸手就要替简知揉额头,简知有些讶异,她立刻起身后退两步,眼中的疏离毫不掩饰。
平冶纪看见了,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又坐了回去:“是寡人逾矩了,母后见谅。”
简知勉强笑了笑:“没事。很晚了,大王该回去歇息了。”
平冶纪看了简知一眼,他并未答话。
琦湘端着浓茶进殿时,气氛有些许诡异。
简知坐在一侧,一言不发,平冶纪看着简知,眼神也高深莫测。
当浓茶放在平冶纪面前时,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收回视线,接着他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琦湘低着头退到一边,平冶纪笑着起身:“多谢母后的茶,寡人已经清醒了不少,母后也该安置了,寡人就不叨扰了。”
简知起身相送:“大王慢走。”
待到平冶纪出了保和殿,简知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身回到内殿,走到床后,才发现早已经没有了人影。
不知道为何,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股失落的情绪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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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简知都神色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琦湘看她这般,忍不住提议她要不要再出宫去转转。
简知闻言,眼睛一亮,她顿时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而这一次出宫,简知选择了偷偷出去,她没有带琦湘,而是自己一个人出去。
简知本以为自己出宫门时肯定会很难,谁曾想当她走到宫门口时,那守门的侍卫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放她出去了。
简知出了宫门,回头看了一眼那行宫,她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
简知去了云霄馆,这是莲山城里有名的酒楼,也是上次霍衡带她去吃饭的地方。
一进云霄馆,简知就点了几壶好酒,几道好菜,接着自己就关起门来一个人独酌。
这酒一喝就是半个时辰。
简知很快就醉了。
半梦半醒之间,简知觉得门被推开了,她缓缓抬起头,就看见霍衢站在门边,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简知一看见霍衢,眼睛都亮了,她撑着自己坐直,笑着开口:“你来了?”
霍衢关上门,走到简知面前:“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你真是胆大不怕死。”
“不怕,”简知抓住霍衢的衣袖,她打了个嗝,“我知道,你派人跟着我的。”
霍衢冷笑:“你如何知道?”
“我那么容易就出了宫门,若不是你已经打好了招呼,他们不可能那么容易放我出来。”简知说。
霍衢笑了,只是那笑不达眼底,他坐在简知身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是啊,你还算是聪明。那么你就该知道,我放你出来,只是为了知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那天晚上,你并没有说完。”
简知听他这么说,她拂开了她的手,随后伸手抚上他的脸,她带着迷蒙醉意的眼眸,缓缓红透:“因为我不想害了你啊。”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霍衢抓住简知的手腕,把她扯近,“郦薇,别和我绕弯子了,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简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眨了眨眼睛,睫毛微颤,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我……我那天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死……”
霍衢瞳孔微颤,随后他冷笑:“在你眼里,我有那么大本事?”
简知摇头,她伸手抚上霍衢的胸口,隔着衣衫,那里曾经是她刺伤他的地方:“肋下三寸,虽然会致人重伤,可是却不会害人性命。”简知说着,眼泪缓缓滚落,“我刺伤你,本意是想保你一命,哪怕你我因此决裂,也好过你为了护我而死。”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那么做,又何曾不是把我逼上死路?”霍衢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略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哭泣的眼睛,“郦薇,你的话,我一句不信。”
简知被他扣住,她并不挣扎,只是苦笑:“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才不想说。”
“你……”霍衢更怒。
“你掉下去的那片悬崖,我以前去过,我知道那崖下有一块平台,并不陡峭,你若是落下去,尚有生机可言。所以当初我刺伤你之后,本意是想将你推下去的,却不想你自己跳了,这也算是正中我下怀。”简知说着,她眸色哀伤地看着霍衢,“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事实?”这件事简知让5250去探查过,霍衢当初的确是因为掉下悬崖之后落在了一块平台上所以才没有摔死,这样侥幸的机会能够让他遇见,只能说他真是命大。
听见简知说出这样的理由。霍衢眸色震惊,他缓缓松开了手。
简知被他松开,她趴在了桌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她咳了咳。
漂亮的眉眼微阖,眼泪滴滴滚落,简知声音哀戚:“长游,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恨我,想杀了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可是如今,你既然已经心有别属,我也就放心了。今日说开之后,你我便彻底结束,以后,你不要恨我了,好不好?”
霍衢听见她这么说,他眸子里闪过什么,随后他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语气压抑开口:“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别的选择了?”
简知蹙眉,不明所以,她摇了摇头:“我没有。”
“如何没有!”霍衢语气加重,他紧扣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捏碎,“你同如今的大王,是什么关系?”
简知听见他这么问,她更觉得莫名其妙:“他只是,只是我的……”
话未说完,霍衢就扣着她的后脖颈再次吻了上来。
他似乎是害怕听见那个答案,所以干脆堵住了她的嘴。
这次的吻,虽然依旧霸道,可是却不如那晚那般凶狠,简知没有反抗,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霍衢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