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琥珀正靠在门上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可是她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听见,当玹女拉开门的时候,琥珀有些窘迫地躲在了一边,心虚地不敢抬头。
玹女看了琥珀一眼,浅笑开口:“你朋友的命已经保住了,她体内的灼心咒本座已经替她解了,她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
“真的吗?多谢玹女大人。”琥珀眼睛亮亮的,颇为惊喜地道谢。
“不过,虽然性命是保住了,不过她几百年的道行因为这咒日夜焚烧的原因,所以所剩无几了,如今这般,你这朋友可能活不过五十年。”玹女道。
琥珀的眼睛顿时水汪汪的:“怎么会这样……”
“你也无需忧虑,人各有命,妖也是一样,命中的寿数都是注定了的,她的命格本该在三日前便已经断了的,如今能够多活五十年,已经算上天眷顾了。”说到这里,玹女沉吟一番,又继续道,“虽然她的道行尽毁,寿数也尽,不过若她肯留在这妙法山上,随我潜心修炼,再不问世事,说不准还有不同的机遇。”
琥珀一听玹女这么说,她擦了擦眼泪:“真的吗?玹女大人,你的意思是,夙姐姐还可以重新修炼吗?”
“自然。”玹女浅笑道。
“那太好了!”琥珀激动道。
玹女笑容不变,她温声道:“她还没有醒,你去房间里守着她,待会儿本座会让童子送药过来,你让她服下以后,就立刻打坐调息,这有益于她的身体恢复。”
琥珀连连点头:“是,玹女大人。”
…………………………
简知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屋子里外昏黄的霞光照进屋子里,将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心口的灼热之感已经没有了,那股难受的感觉也消失了,简知眨了眨眼睛,偏过头,她就看见了靠在她床边瞌睡的琥珀。
简知伸手,拍了拍琥珀的手。
琥珀醒来,一看见简知醒了,她立刻惊喜开口:“夙姐姐,你醒了?”
简知嗯了一声,她看着这四周陌生的一切,低声开口:“这是哪儿?”
“这是天玑宫,是我带你来的,我求天玑玹女大人救了你,怎么样,我厉害吧?”琥珀笑嘻嘻地说。
简知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额头,在看见那里的青紫之后,她缓缓伸手想要去抚那里,琥珀却后退躲开了,她笑容满面地去一旁桌上端来一碗药:“我没事,夙姐姐,这都是小伤。你还是先把药喝了吧,这药是刚刚童子送来的,玹女大人说你喝下之后就赶快打坐调息,这有益于你身体恢复。”
简知接过那药,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看呆了琥珀。
放下碗,简知坐起身,她看着琥珀,柔声开口:“琥珀,谢谢你,若是没有你……”
“夙姐姐别说这些,”琥珀轻笑,“能够帮你,我也很高兴呢,做这些事我都是自愿的,姐姐不必多想,你还是快打坐疗伤吧,玹女大人吩咐过,服下这药,你须得静心打坐疗伤,这有助于你身体更快恢复。”
简知看着琥珀那灵动的双眼,她也跟着笑了笑,随后她双腿盘起,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了打坐。
琥珀看她气息沉静之后,她才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我的牺牲也不算白费啊。”
这一打坐,便至半夜。
待到简知双手空中划圆合拢,缓缓吐息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烛火明亮的屋子。桌子上摆放的烛台火苗燃烧正旺,琥珀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她似乎是累极了,眉眼之间有种难以掩饰的疲惫。
简知从床上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她伸手,指尖溢出淡淡的绿色光亮,那是她的妖力,此时此刻,那光亮颇为微弱,在这房间里,它都如同天空之中的星辰一般,点点微闪。
简知叹了口气,看来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这妖力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闭上眼睛,感受到了一下自己腰腹的妖丹,就发现那颗妖丹虽然盈盈散发绿光,可是上面却有了许多细微的裂痕,想来若这妖丹碎裂,只怕她的寿数也到了尽头。
简知睁开眼睛,她敲了敲5250:“现在什么情况,孟凉来妙法山了吗?”
5250浮现出来:【自然来了,三日前他就已经被天玑玹女带上了妙法山,上山之前,孟长亭已经给他服了忘情丹。此时的孟凉被天玑安置在妙法后山的拂莲洞中,他此时身体尚虚,魂魄也弱,天玑玹女用她的本命法器天玑伞替他护身,三日之后,玹女应当就会为他重塑全身了。重塑之后,孟凉可能需要十多年的时间调养安魂后才会醒,这期间你也好好养身体吧,这妙法山灵气充沛,遗世独立,不为世人熟知,就连狄瑄也很难找到,你暂且可以放心了。】
简知听5250这么说,她也就暂时放心了,看来接下来她应该留在这妙法山上,等孟凉醒来才对。
不过,要怎么样才能留下呢?
就在简知沉思之时,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夙姐姐,你大好了吗?”
简知回头,就看见琥珀已经醒了,此刻正一脸高兴地看着她。
简知微笑,她走到琥珀面前:“自然好了,琥珀,这都要托你的福。”
琥珀握住简知的手,手心里散发出盈盈的金色光芒,那光芒顺着简知的手心流入了她的脉搏,在她身体里流转一圈之后,琥珀才松了口气般开口:“夙姐姐,如今你的身体已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姐姐,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玹女大人说你身体里的咒术虽然已经解了,可是那咒术已经伤了你的道行,你的寿数也只剩下了几十载,若你下山,只怕凭你如今这般,也无法护得自己周全。所以玹女大人说,她愿意让你留下在这妙法山上,随她一起修行,再不问世事,这样或许还有其他机缘,不知道姐姐你愿不愿意?”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简知能不愿意吗?她几乎想也不想地开口答应了:“若是能这般,那便太好不过了。”
琥珀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她有些吃惊:“姐姐,你都不考虑考虑吗?”
简知摇头:“琥珀,世间诸多事情我已经经历了许多,也看透了很多,如今承蒙玹女大人不弃,愿意留我在这山上偏安一隅清修,我已经感激不尽,其他的再也别无所求,这有何考虑的呢?”
琥珀没想到简知会这般坦率,一时间她竟然无言以对,只是怔怔地看着简知的脸,对于她答应这般快表示疑惑。
简知看琥珀不说话,她握住了琥珀的手,笑容清浅:“琥珀,你呢,你要不要留下来,随我一起修行?”
这一次,琥珀选择了拒绝,她笑着摇头:“不,姐姐,我不能留在这山上。”
“为何?”简知惊讶。
“我曾经对姐姐说过,我要寻一颗心,天玑玹女这里,我未曾得到,所以我想去浪迹天涯,走遍四方,我想我迟早会寻到的。”
简知看着她赤纯无比的眼眸,最终,她还是没有阻止她,只是眸色渐深地搂住了琥珀的肩膀,对她坚定道:“琥珀,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的。”
琥珀点头:“就是!所以请姐姐见谅,我不能陪姐姐留在这山上了。”
“这有什么,”简知笑道,“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不会忘了你的,若是有一天,我们再相遇,只要你有难,不用多说,我都会赴汤蹈火地去救你。”
琥珀和简知抱在了一起,她格外激动:“姐姐,你放心,我也不会忘了你的。你是我永远的姐姐,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
第二天早上,琥珀独自下了山。
临行前,简知送她到了天玑宫门口,她往琥珀的手里塞了一根青色的羽毛:“琥珀,拿着它,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认出你,知道吗?”
琥珀握住青色的羽毛,她点了点头,接着她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吊坠,吊坠用红绳系着,坠子是颗晶莹剔透的琥珀,非常漂亮。她把那吊坠放在简知手心,轻笑开口:“姐姐,你拿着它,就当做是我给你的纪念。看见它你就会想到我了。”
简知握紧吊坠,满眼不舍:“好。”
琥珀要走之时,天空之中再次传来了天玑玹女的声音,那声音空灵而温柔:“琥珀,你曾经同本座说,你上山所求为一颗心,是吗?”
琥珀点头笑道:“是啊。”
“如今没有得到,你可否遗憾?”
“不遗憾,”琥珀说,她看了一眼简知,“一条性命比一颗心重要太多了,琥珀无心可活,而姐姐不一样,所以琥珀不遗憾。”
空中传来一声轻笑:“真是个傻孩子。你能够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利益,这便已经有了一颗高贵的仁慈之心,又何须再去求呢?”
琥珀闻言,怔了怔,随后她恍然大悟了一般:“原来是这样吗?”
“琥珀,早知心中存善,有善心必有善报。这世间多的是有心之人做无善之事,你说你无心,可是你做的事,却比那无心之人可贵万倍,如此,有心无心之差,有那么重要吗?”
琥珀静默良久,随后她对着天玑宫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多谢玹女大人提点,琥珀明白了。”
天玑玹女沉吟道:“去罢,去世间历练,去多听多看,琥珀,本座且提醒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本性,切莫遗失了自己。”
琥珀颔首答应:“是,多谢玹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