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码归一码,下午的时候我还是带着新人去了训练场,组织又不是超市,训练量不能打折。
好消息,今天没在训练场遇到琴酒,但是没过多久遇到了个比琴酒也好不了多少的家伙,晦气。
我现在一想到琴酒就来气,那个长得跟琴酒差不多的家伙算是撞到我的枪口上了。
但那人偏偏是雪莉推荐的,偏偏我这会儿腰上还贴着雪莉做的药。
我不认识那个女孩,也向来跟实验室那边没什么牵扯,不过算下来总归是我欠了雪莉一个人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走远了点。
没走出几步,我磨了磨后槽牙,气势汹汹地掉头往回走。
操,凭什么是我靠边站,一个连代号都没有的家伙,就算走也该是他该滚远点才对。
我盯着那个绿眼睛的家伙看了一会儿,“切”了一声,懒得理了。
新人还在看着呢,我得有点风度。
夏布利啊夏布利,你要在新人面前做一个文雅的人啊,我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在心里告诫自己。
我抬起头,望向身处高台的新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狙击枪的枪管和一头黑发,但是我依然能想象出他专注的神情。
过去和苏格兰一起训练时,我就时常在他身旁看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苏格兰瞄准猎物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新人正在做连续性狙击训练,我等着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瞧着训练开始前他那副自信的模样,结果大概不会让我失望。
迄今为止,他还从未让我失望过。
想到这里,我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点笑意。
不愧是苏格兰。
“你好。”
我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垮下来。
呵呵,连这个没事找事的毛病都跟琴酒一个样,真该死啊。
我侧眸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干嘛?”
啧,多看一眼都嫌烦,能不能弄死啊。
治标不治本,果然还是去杀了琴酒吧。
“打扰了,我是想问一下,今天这个训练场大概什么时间会空出来?”那个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人微笑着解释起来:“隔壁的训练场出问题了,只剩下这边可以使用了。”
“……”
我眨了眨眼,沉默了几秒,忍不住捂住脸低低地笑起来。
不行,受不了,长头发绿眼睛,我一看那个家伙就想起当年的琴酒,一联想到琴酒对我毕恭毕敬地说话还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笑着笑着我忽然想到点什么,转过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那个长头发绿眼睛的新人一会儿,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我想到了点新玩法。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雪莉推荐的新人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心里八成不大乐意答话,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诸星大。”
“哦,行。”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记住你了。”
能怎么玩等后面有兴致了再提也不迟,这边的小插曲可以结束了,我继续看我的新人训练。
过了两分钟我才反应过来,那个碍眼的家伙竟然还没走。
我皱眉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嘛?”
那个自称叫做诸星大的家伙沉吟不语,片刻后才回答说:“抱歉,现在就走。”
我又不是没长脑子,我当然知道他干嘛要杵在那里,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我要在意,我无所谓道:
“我在这里,这片场地当然就是我的新人的,有这时间你不如给雪莉打个电话让她催一下人去把隔壁场地换套设备。”
我的新人用的是最好的就行,谁管别人能不能用上训练场啊,真好笑。
苏格兰值得最好的一切。
***
今天的训练看样子是做不成了,赤井秀一回到更衣室。
那人的话明显是在呛声,不过他觉得那个建议倒是可以参考。
于是他给雪莉打了通电话。
当然,他要说的和训练场的设备无关,那种小状况还不至于让他主动联系雪莉。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他也直入主题地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
“一个红色眼睛的代号成员?哦,你指的是夏布利吧。”电话那端,雪莉莫名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如何用词,最终说:“他啊……他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爱憎分明,这倒是一个不太常见的形容词。
雪莉大概是换了个地方说话,没像最初那样过分压低声音,这才继续说道:
“夏布利在组织里算个特别的存在,他地位不低,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所以有些带着利益纠葛的任务反而很适合由他来做,倒是一直有人在威逼利诱地拉拢他,不过以他那个性格……”
雪莉说话点到即止,赤井秀一秒懂。
哪怕只是刚刚说了几句话而已,也足够看出来那个叫做夏布利的代号成员是个什么个性了。
宁折不弯,目中无人,性格恶劣,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赤井秀一的眼前忽然闪过那个有着一双红瞳的代号成员仰望狙击台时的神情。
……不,说不定那个人眼睛里还是能装下点什么的。
“不过奉劝一句,你最好还是别招惹他,脾气不好只是一方面,按他的资历来算,他也是组织里的老人了……他加入组织起码有二十年了吧?”那个数字已经超过了雪莉自身的年龄,所以说这话时她也带着点迟疑。
赤井秀一略微惊讶:“二十年?”
那个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竟然已经在组织里待了二十年了。
“嗯,他跟琴酒是同期进入组织的。”
赤井秀一的注意力被稍微转移,问了一个和最初的出发点不太相关的问题:“他和琴酒的关系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雪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点纠结,但很快坚定下来:“挺不错的吧。”
那种反应显然是有什么依据,赤井秀一故意作出疑惑的语调:“原来是这样啊,我听说他们关系一般来着。”
雪莉的声音里带着无语,隐约还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传闻中那么紧张,琴酒曾经用枪指着我让我为夏布利研发特效药。”
“特效药?他受过伤吗?”杀手平常受伤再正常不过,他指的是值得让雪莉出手制作特效药的那种严重伤病。
“对,很重的腰伤。”
就这样又聊了几句,赤井秀一率先挂断了电话,思索中,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敲了敲手机后壳。
“夏布利啊……”
拿到了有用的情报呢。
***
新人从狙击训练结束后就有点奇怪。
我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饿了?累了?困了?不想训练想出去玩?想到了不开心的事?训练成绩没达到他的预期?
想来想去,我“啧”了一声,干脆直接拉住他的手问:“怎么不高兴?”
他一脸无辜地说:“没有啊。”
“说谎。”
我皱眉盯着他,他却别开了视线。
我无奈又好笑:“唉,你啊。”
我已经忘了多久没看过苏格兰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了,所以本该对那种反应产生烦躁时,我却反倒是希望新人再多保持一会儿这种状态。
苏格兰成长得很快,他是被教官们寄予厚望的好苗子,我的杀手生涯完全可以说是追着他前行的,他永远都走在我前方,只要我抬起头,就一定能看到苏格兰的身影。
我无时无刻不注视着他,所以清楚他的每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之下的含义。
所以即使新人嘴上说着没什么,我依然能一眼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左右早就错过晚饭的时间了,也不着急回安全屋,干脆拉着新人一起靠在车门上放松一会儿,我侧头问:“怎么?不能说给我听吗?”
新人转头看过来,眨了眨眼,问:“我可以不回答吗?”
我愉快地笑起来:“当然可以。”
过去我还能带着他就是个新人我是上司这一类的想法压迫他给出我想听的答案,那个拥抱过后却再也做不到了。
正如苏格兰过去对我温柔以待,我现在无法对新人故作冷漠,更无法强迫他去做什么。
苏格兰从来都不是温顺的,我乐得看到新人身上愈发展露出属于苏格兰的特质。
我强迫自己暂且移开视线,抬头望向地下车库里的灯,那盏被我用伯.莱塔砸坏的灯早就已经被修好了。
太像了。
像到我不舍得移开视线。
无论是长相还是个性,像到让我恍然以为是苏格兰回来了。
大概是盯着那盏灯看太久了,眼睛忽然就有些酸涩,我卸力往身旁那人肩上靠了靠,垂眸轻声道:“新人,去为我拿一个代号回来吧。”
他语气坚决,像是在向我宣誓:“我会为您做到的。只要您想,我就会完成您所期望的一切。”
我勾了下唇。
真是的,又来了,他太清楚我喜欢听什么话了。
“我当然相信你能做到。”
带着仿佛不顾一切的冲劲想向上爬,当年我也有过这种阶段,只不过和此刻配合我的动作同我靠在一起的那个为了向上爬而演戏的年轻人不同,我当初是真的为了一个人才那么拼的。
当年我为了苏格兰能做到所向披靡,如今的新人为了踩着我向上爬,大抵也能为我不顾一切。
他装模作样地说着会为我做到一切,但想也知道,等哪天我失去利用价值,我就会沦为被他弃之不顾的一切之一。
无所谓。
谁会在意那种事情?
连苏格兰都已经离开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会离开我?
少年时期我总想要是能死在苏格兰手里就好了,又觉得不如死在苏格兰怀里,纠结来纠结去,苏格兰死了,我浑浑噩噩活到了现在,要是哪天死在新人手里也不是不行。
我曾经为了苏格兰不顾一切过,所以才更清楚新人口中不顾一切的话有多假。
无所谓。
反正他本来就是假的。
我爱听他的假话。
***
身旁的人静静地靠在他肩上,诸伏景光不留痕迹地侧目看了一眼,那个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微微蹙着的眉头又好像在表达不止于此。
诸伏景光悄然收回了视线。
其实他和夏布利身高相差无几,但是那个人看起来竟然是真的放松下来,所以就这么随意靠着时竟然也算契合。
他想起在连续性狙击训练中透过瞄准镜看到的那两个并排站在一起的身影,除了身体之间相隔的距离以外,跟他们此刻并排靠在车门上相比,似乎也没太大区别。
一直注视着他的夏布利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于是他顺着夏布利的目光将注意力聚集在了站在夏布利身旁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敏锐得可怕,瞬间抬起头看过来,眼神如同锐利的箭簇。
他们隔着七百码的距离以及一块透明的瞄准镜对上视线,诸伏景光眉头微拧。
那是一双与琴酒如出一辙的绿瞳。
啧,又是变数。
得想个办法让夏布利眼中只有他,这样才能更好、更加准确无误地利用夏布利去完成卧底任务。
诸伏景光思考良久,其实这个问题有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
去拿到一个特殊的代号,一个令夏布利日思夜想、即使在睡梦中也仍旧无意识地呢喃的名字——苏格兰。
一个慢了很多拍地提醒:单元一和单元二是两个不相关的独立故事,也可以当成if(?
单元一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故事,至于单元二,夏风是公安,白月光是红景,红景死后的某天夏风遇到了黑苏,不过具体看情况,虽然我一向偏爱公安景,但也不排除不写单元二的可能性啦=v=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六封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