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
请盛空站在废旧的大门。
“小伙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请盛空转头,看见从旁边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带着眼镜看着他。
请盛空礼貌地点点头,向她问好:“婆婆您好,我是诸伏景光的朋友委托的侦探。被拜托来调查他父母死亡的凶手。”
他来这里不久就发现了日本侦探合法的条例,在日本办案,如果说自己是侦探,一般人都会下意识慎重对待。
老婆婆推了推眼镜:“哦……诸伏景光,我记得这孩子,是诸伏先生家的小儿子,当年那件事我知道他也在现场,不过好像是失忆了。”
这位婆婆走过来,看着院门口那块已经生锈看不太清字迹的门牌,眼神难过又遗憾。
“诸伏先生是个非常温和又有学识的老师,我们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他太太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女性,没想到当年会发生这种事情。”
说到最后老婆婆的脊背都弯下去了一点。
“老师?诸伏先生原来是这里学校的小学老师吗?”
请盛空温和地问道。
“是啊,诸伏先生在我们这里的学校教小学,我们这里人的孩子基本上都在那所学校读书。我记得他家的小儿子诸伏景光也是诸伏先生那个班的。”
“这样啊……但是诸伏景光和诸伏先生在一个班,不会有人说诸伏先生偏心吗?”
请盛空不动声色地说。
老婆婆瞪了他一眼:“诸伏先生才不是会偏心的人,你这小伙子不懂就不要乱说。”
“那也没有人投诉过诸伏先生吗?”
“没有!”
老婆婆语气生硬地说。
然后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小子既然是来调查的侦探,就自己去调查,我不知道太多。”
请盛空弯了弯眼,也不生气:“抱歉,奶奶,其实我只是觉得当初的案件可能是与诸伏先生有仇怨的人做的,所以想问一下诸伏先生平日里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所以语气激烈了一点,抱歉。”
他弯腰道歉,又诚恳地说:“您可以再想想诸伏先生在学校里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出过什么事吗?特别是那种闹得很大的事情。”
青年的语气非常真诚,道歉也很到位,理由也说得过去,老婆婆看了一眼刻意弯腰平视的请盛空,勉强消了一点怒气,哼了一声。
“你想知道这些早说。”
请盛空双手合十,讨好地笑了笑。
“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你先来我家坐一坐吧,我慢慢想。”
毕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老婆婆虽然因为和诸伏一家是邻居,还有之前交情不错,因此印象深刻,但毕竟年纪大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想起来。
请盛空含笑点头,扶着她去隔壁的院子里坐下。
“让我想想,诸伏先生是教小学的,又是孩子之间有点摩擦,他自然是要出面处理。”
老婆婆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回想,一边说:“虽然处事公正,但是有些家长还是会不满意,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也没必要为了孩子的事闹得没有脸面。”
孩子……请盛空想起之前诸伏景光因为一个小女孩而失神的样子。
诸伏先生恰好在死亡之前是小学老师,说不定有点关系。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那有没有出什么事,是和女孩子有关系的?如果班里的女孩子和男孩子打闹起来,就算是身为成年人的老师也会很难处理吧。”
请盛空无法直接明说,于是只在“女孩子”上面加重了声音,让老婆婆注意到这一点。
“女孩子啊……我想想。”
……
风从耳侧拂过,撩起请盛空额头垂落的碎发。
“你这么一说,确实当年发生了一件事。”
老婆婆明显想起来什么:“当时那件事按你说的,确实也非常严重。我记得是诸伏先生班里的一个女孩子,在去郊游的时候突发了疾病,虽然诸伏先生当时把人送到了医院,但还是来不及了。”
“有里只有一年级呢……听说如果当时没有出去郊游的话,立刻送到医院是能救的了的……”
说到这里,老婆婆叹了口气:“可惜啊……”
请盛空:“……”
他垂了垂眼,在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出异样。
请盛空:“那您知道有里的全名叫什么吗?”
老婆婆:“我知道,那孩子是外守家的。”
请盛空:“外守?”
老婆婆慢悠悠地说:“我记得她爸爸叫外守一,有里出事那天赶去医院和诸伏先生大吵了一架,然后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不久后连工作都辞了,听说是去投奔其他亲戚了。”
外守一。
请盛空眼神微微一暗。
老婆婆说了这么多,也回过味来了:“你这小伙子不会是在怀疑外守吧?虽然外守当天因为女儿的死亡很崩溃,但我们隔天也看见他了,我可还记得他当初很冷静,后面有里的葬礼上也没有因为看见诸伏先生生气,平平稳稳地下葬了。”
“是啊……这么冷静的一个人,没有因为女儿的死亡而崩溃,这么可能会将外守有里的死亡怪罪到诸伏先生身上呢?”
请盛空轻声说。
老婆婆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而且我记得诸伏景光那孩子和有里的关系很好,外守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请盛空点头:“看起来确实如此。”
他站起来,礼貌地说:“多谢您帮我回忆那么早以前的事情,接下来我准备再去诸伏先生的小学看看,因为时间有限,就先告辞了。”
老婆婆摆摆手:“去吧去吧,早日找到犯人,那两个孩子也能解脱吧。”
请盛空笑了下:“我会尽力而为。”
走出老婆婆家,请盛空朝着对方说的学校地址走去,但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
他已经确定了外守一就是当年的那个犯人,之所以和老婆婆那么说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在事情落定前和对方再争论下去。
他拿出手机,向竹取空的手机发送了一条邮件,简略地描述了他的调查结果,随后就关机,一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一边在心里思索着。
如他想的那样,凶手就是外守一,对方还有可能一直跟在诸伏景光身边,注视着他。
外守有里的葬礼上表现得那么冷静,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却在不久后残忍地杀害了诸伏父母,唯独放过了诸伏景光。
是的,放过。
请盛空认为外守一当时不一定没有发现诸伏景光,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放弃了杀掉他,又因为这个原因跟在诸伏景光身边,就像是在用诸伏景光做诱饵,想要得到什么。
……
如果把诸伏一家,诸伏夫妇和诸伏景光与外守一的关系分开来看。
以外守一的思维代入。
诸伏先生带着班级郊游,外守有里突发疾病抢救无效死亡——是害死外守有里的凶手。
而诸伏景光是外守有里的好朋友——跟着他……
请盛空停下脚步,看着旁边生锈的门牌。
“外守”
“跟着他,就能找到有里了吧?”
-
竹取空拿出手机,看见了请盛空发的消息,站起身走出宿舍。
现在有一个问题是,外守一是当年凶手只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警察是无法逮捕对方的。
虽然他自己不介意用法外手段弄死对方……但这不是他的仇人,决定权在诸伏景光手上。
竹取空走到半路的脚步顿住,思考着要不要抛个诱饵钓鱼执法。
他可以自己捏一个和外守有里差不多的马甲去外守一面前晃一圈,他就不信对方不上当。
不过真要这样做的话,还是暂时先不告诉诸伏景光真相最好?
竹取空有点犹豫,但去诸伏景光宿舍的路只有那么长,他很快就站在了门前。
……
举起的手又垂落下去,犹豫再三,竹取空还是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没有应声,看来诸伏景光不在宿舍里。
竹取空垂下手,以为他只是出去了,没在意,不过没有人应声,他干脆就出了宿舍,然后在路上遇见了鬼冢教官。
“教官。”
“哦,是竹取啊。”
鬼冢教官打了个招呼:“你看见松田了吗?我让他帮我修一下车,刚才去看人和车都不见了。”
竹取空:“我刚才一直在宿舍,没有看见他,可能去吃饭了吧。”
鬼冢教官也不遗憾,挥挥手走远:“怪事,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那个小混蛋……”
竹取空目送着对方远去,把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人和车一起没了,难道不是开着车跑出去了吗?
不过,竹取空记得警校生是禁止开车的。
竹取空:“……”
想起那五个人的事故体质,有种不详的预感。
喂喂,可别太过哦,不然这次叫目暮警官都没用了。
竹取空站在原地默默哀悼了一会儿,果断转身走出了校门。
先想个办法解决外守一那件事吧。
要能达到帮助诸伏景光解决心结的同时,还要把外守一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