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躺在那片曾经被血浸染的土地上,他看着天空,今天大概是晴天,难得的好天气,他的眼睛看着却像被蒙了一层黑布,在想。
冬天,快要过去了。
可惜,他们没有看到来年的春天。
血再一次冲刷着地面,被白色曾经覆盖的,纯白的地面,又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可谁又能怪罪它呢。
它或许不想变成这个色彩。
“原来,都是笼中鸟。”
N点开档案,里面记录了当年,106加入组织的前后事件。
没有人会逃过乌鸦,一旦撞破它们的罪行,除了加入其中被同化,就是被毁灭。
N拿着两瓶透明的药水,其中一瓶给了苏格兰,另一瓶放在了机器人的储存箱。
苏格兰握着药瓶:“这就是用来辅助洗脑的药物?”
N点头,但看着苏格兰把药瓶放回了机器人的储存箱,“不拿走吗?”
苏格兰摇摇头:“不,这种东西只能被销毁。”
N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
“警官大人,这可是赃物。”
“樱木,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
N抬头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苏格兰看着他可爱的表情,伸手揉了一把:“你的头发长得还真快。”
N的嘴下意识向下撇了一下,可还是笑着问:“怎么样,我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发型。”
苏格兰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嗯,不错。”说完伸手又揉了一把。
外面的树枝开始抽出新的嫩芽,尘封的故事被一一摆在眼前,翻开那本厚重的,带着泥土的书籍,清晰的被火吞噬的痕迹赫然在上,一颗血淋淋的子弹,夹在其中。
枝条很长,顺着风的方向,远处是飘来的樱花。少年却坐在那里,安静的捧着书,像是等待最后的大火,把罪孽烧得干干净净。
苏格兰低下头,看着他认真修理仪器的样子,又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外面的街道隐约传来小孩的打闹声,踢足球的踢足球,追着跑的开始互相嬉戏,甚至有和他一样的年纪的少年,骑着自行车。
春天毕竟是热闹的时候。
来往的车辆总是络绎不绝,可身边的少年却好似不存在世间,他保持着和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和曾经的老师交流这个实验怎么做,这个操作的可行性。
苏格兰想,他这个年纪还在期待明天去做什么,毕竟身边一直有降谷零陪着。
可少年突然抬头和他对视的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在想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在想,你怎么长这么高?”
N眨眨眼:“基因,基因。”他突然挑眉,上下打量他,眼神似乎脱离了刚刚游离在世界外的冰冷感,他慢慢的起身,声音很轻,可苏格兰感到气息很灼热,眼神有侵略性的扫过他的嘴唇:“诸伏景光,我今年的冬天就要成年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准备我的成年礼了。”
他的眼神好像变得热情起来,在顺着苏格兰露出一点的脖颈下滑:“当然,也有一个现成的,不需要准备。”
“等等,樱木。”苏格兰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像是被一阵电流穿过,让他颤抖了一下,“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这个吗?”
年轻的男孩不讲理,恋爱中的年轻男孩更不讲理。
“景光,你知道的,我从小父母双亡,下面还有个小机器人等着我养,上面有个黑心的老板压榨……。”
苏格兰哑然失笑,他摇摇头,“好了,我会准备的。”
他再一次望向窗外,手下意识捏了捏少年的耳朵,带了点暧昧的温度,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们得以喘息。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苏格兰回过头,高高的个子正双手插兜靠在桌子上,他正在看着这个看风景的人。
苏格兰调侃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会做表情呢。现在笑这么开心。”
N笑着回答:“以前没什么值得我高兴的,现在有你。”
苏格兰轻声:“我会珍惜的。”
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可人总归是往前看的,或者说,人总归是在过着现在的时间,钟表能随便调,可自己的时间不能。当下的事,当下的人,才是他们真正在乎的。
N的心早已经随着冬天过去而冰雪消融,以前被时间裹挟着不知道身处哪里,现在被人捞起来,又开始努力展现自己的鲜活生命力。像一条自荐的鱼,在欣赏河面的人面前游来游去,又开始起跳,跃出水面,最后来个神鱼摆尾,一溜烟的消失。
可泛起的波澜再也停不下来。
于是被鱼吸引的岸边人,慢慢坐了下来,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的烙在他的心底,直到更深的灵魂。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是他们不敢奢求的,苏格兰如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做任务,有了N的帮忙他传递消息似乎轻松了很多。
但他们没有频繁的见面,N也不再需要司机。这是那位的要求。
他告诉琴酒:“代号成员都有各自的事,让N一个人继续吧。”
于是,监视莫名其妙的被停掉了,看起来是Boss对他的偏爱。实则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
N明白,温水煮青蛙。
他不相信自己能超越母亲,做出更完美的作品,他要的是,自己亲自找到母亲藏起来的实验室。
比起被监视,他现在更不能再去那个地方。
今天他给自己放假,一个人坐在了咖啡厅。
“您好,您的咖啡好……了?”
N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你?”他左右打量咖啡店,嗯,附近新开的,没走错。
波本抿唇微笑,但似乎有些咬牙:“是的,我换了新的工作。客人你没事我先去忙了。”
自从他上次在训练场撞破了自家幼驯染和N的暧昧,他对这位研究员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哪里都不顺眼。
他是让hiro用什么蜂蜜陷阱,但那不是开玩笑嘛,hiro虽然有时候腹黑,但他对待感情可是一向认真。就连当初交朋友,都是……。
但总之,那次撞破之后,hiro又给他一个更大惊喜。
关于策反N的计划……,完全成功了。
波本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位做黑心实验的研究员,他的天赋上级十分重视,更何况他的身世和经历,以及配合他们卧底行动,将功补过。
估计组织最后怎么样,都不会影响这位悠闲的喝咖啡。
波本端着盘子的手握紧一瞬,又松开。
他早已经不是理想主义的青年了,如果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不过,波本的余光瞥了一眼靠在窗户的少年,这位看起来乖巧的男孩,还未摆脱脸上的稚气,尤其是在苏格兰在的时候。简直是,无法无天。波本咬牙切齿。
“你看看你画得这是什么东西?你让我怎么交稿,啊?还有你这线,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还以为哪个野猪跑稿子上跳钢管舞呢!”
突然传来的阴阳怪气打断波本的思绪,作为情报员的警觉让他立刻看了过去。
一个女孩在小声啜泣着道歉,她甚至不敢大声哭,连声音都是强忍着难堪,以至于全是颤抖。她的脸掩饰着什么,花掉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很狼狈,可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老师……,对不起,我会立刻改的。”
另一边坐着的男生似乎很开朗,并且看起来和老师关系不错的样子,他开始打着圆场:“老师,您别生气,美穗还年轻呢,犯错误是正常的。等等我就教她怎么改,您先吃点东西。早上没有吃饭吧。”
“哼,吃什么,这种画,看见都想吐。我没胃口,你们自己吃吧。”
男人狠狠地白了一眼站着的女孩,但最后也没再说重话了,他喝了一口水,又重重的放下水杯,他把画扔在女孩脸上:“明天,要是让我看见还是画成这样,你也别想毕业了。滚回家去当家庭主妇吧。”
女孩默默地接住画,她哽咽着说道:“好的,老师。”
男人快步准备离开,但想起什么,突然转身去了卫生间。
一场闹剧。
男孩轻轻的拍着女孩的背:“别哭了,美穗,今天回去我先帮你改一下。别往心里去,老师他说话就这样。”
中崎美穗点点头,她有些局促的拿着纸擦了擦眼泪。
门铃似乎响了,一个看起来很成熟,但脸依旧停留在大学生的女孩走了进来,她踩着高跟鞋,走得风风火火。
她把包放在桌子上,包是名牌,一看就很贵,她一屁股坐在中崎美穗身边:“怎么了?老师又骂你了?”
随后皱起眉,“老师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里,毕业之前就先忍一忍,好吗?美穗。”
“我知道,英里。我就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骂我蠢。我受不了了,英里。”
女孩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落,桂川英里瞪了一眼旁边不知所措的男孩:“快点安慰啊,秀树,笨死了,在老师面前能说会道,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余志秀树抹了一把冷汗:“大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美穗面皮薄,让她先缓缓吧。”
中崎美穗垂下头,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后悔。
突然卫生间传来一声尖叫。
N正在喝着咖啡,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四周。
“死人啦——。”
又来……。N感觉咖啡有点苦涩起来了。
“死者藤善贤一,男,65岁,现在在一所大学担任教师,传闻他脾气很差,每一届带过的学生对他都是怨气满满,他似乎有洁癖,完美主义倾向。以上。”
“现在有三个人嫌疑最大,都是他的学生。目前现场看来,似乎是被毒杀。”
“死者表情十分痛苦,初步判断,下的毒不是普通的农药一类,进一步确认还得等法医确定。汇报完毕,伊达队长。”
N用勺子慢慢的搅动着咖啡,他看着杯子里自己的脸,又缓缓的抬头看向波本。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
随后N看向三个嫌疑人。
中崎美穗,一身朴素的白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看起来清纯可爱,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她的眼角还有着红晕,但在她洁白的脸上,完全是造物者的锦上添花。
桂川英里,完全与之相反的类型,看着都不像一个年龄段,大红的嘴唇多了一份妖艳多姿,长卷发披肩,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身昂贵的,从头到脚的名牌。
最后是,余志秀树,听说比她们大一级,中途因为未知原因休学一年,看样子,似乎很开朗活泼,资产大概中等,身上最值钱的是表,和鞋子。
N收回视线,心底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