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老天，我活的像个人机 第24章 第 24 章

不知是不是载的人多的原因，这次的车比利开的还算平稳。我们在商店下车，分别去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妮可给每人规定了一下消费的额度，只要不超过这个额度的随便买，就当为了庆祝猫又的到来而小小的奢侈一把。我的购物欲没那么旺盛，所以就打算随便逛逛，猫又偷偷踢翻了墙角堆叠起来的纸箱子，我当做没看见。

我从旁边的小道来到了光映广场的中心，超市的大屏幕上放着漂亮女歌星耀佳音拍的广告。旁边的屏幕在宣传新的电影，我边看宣传语边往前走，一脚踩到了什么蓬松的东西上。

是希人的尾巴。

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赛斯治安官差点给我个背摔。他大力转身，尾巴在我腰上狠狠的抽了一下。他是什么物种，尾巴那么有力，差点给我的隔夜饭打出来。赛斯回身瞧见是我，连忙又把我拉住了。我被他拽着在地上滑了一圈，重心不稳的仰面朝上。

他力气好大，我的胳膊要断掉了！

赛斯全然不知道我的痛苦。他让我站稳，语气里带着点奇怪的愉悦。他说啊！是你，咱们又见面了。我说嗯嗯，你好你好，又见面了。

你今天来光映广场办事么。赛斯问我，他插着腰，因身高差而不得不低头看我。我说我路过这里，就随便逛逛。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刚出外勤回来呢，想着一会去趟药店，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赛斯的尾巴小幅度地摇晃着，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愉悦。我问他你受伤了？怎么要去药店。

不，我只是来补充一下药箱，最近东西消耗得有点快。他不自在的摸摸后脑勺，却也不像是因为提起了这个话题而感到羞耻。我想到了刚才踩到的他的尾巴，便借着买药这个话题问他尾巴的状况，并且表达了歉意。赛斯啊了一声，他转头甩甩尾巴，表示这点小伤完全没问题。

我以为希人的尾巴会很脆弱呢，抱歉我不是很懂希人。我说。

没事没事，毕竟我的尾巴确实很长，下楼梯的时候总是会被踩，我都习惯了。赛斯说。

这种东西是可以习惯的么。

我不懂他，赛斯也不懂我。他问我为什么表情那么奇怪，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么。我不知如何回答，毕竟我也没有尾巴，我只是幻痛，就好像我也有条长长的尾巴经常被踩一样。

赛斯并不是很能理解。

幻痛的话是哪里痛？你没有尾巴，就不用非要感受被踩尾巴的痛苦啊。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尾巴比较碍事，尤其是骑车的时候会蹭到地上。赛斯说起来有些没完，耿直的要说明我没有尾巴这个事实。我艰难的听着，听着他对自己的尾巴的诸多不满。其实我蛮喜欢他的尾巴的，毛绒绒的一条，甩起来非常的有力。

尤其是尾巴有时候不是很受我的控制。赛斯说着，我们一起看向顺着我小腿往上卷的尾巴底端。我说是啊，它刚才是不是还不在这个位置来着。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年轻的治安官红了耳朵，耳尖上黑灰色的绒毛和头发炸开，显得他的脑袋蓬松了一圈。我不在意，我真的不是很在意。赛斯捞走了自己的尾巴，解救了我的小腿。他快燃烧了，热的像块火炭，裸露出来的皮肤红色像是晚间的夕阳。

要怎样才能让他放松些啊。

不论我说什么，赛斯都会嗯嗯嗯，完全放松不下来。我的脑细胞在燃烧，这完全不是我擅长的东西。但好在，路过此处的新闻记者短暂的拯救了我们。她喊住赛斯，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的街头采访。

我？街头采访？赛斯疑惑的指向自己。

他显然还没能完全回神，视线在我和记者之间徘徊不定。我用下巴点了点记者，小幅度的给他指明了方向。赛斯搓搓脸，他放下了自己的尾巴，决定打起精神。而那条尾巴自觉的靠向我，轻轻扫着我的脚踝。

哎就是你！长尾巴的治安官小哥，你果然也对我们的参访感兴趣么。记者的脸上挤出笑容，脸颊泛着光。她说好的，请听问题。

你幸福么。记者问道。

不，我姓洛。赛斯说。

我：......

记者梗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快绷不住了。她咳了一声，没管他，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她让赛斯笑一个，然后又更丰富的扩展了一下自己的问题。在这个蒸蒸日上，人人安居乐业的新艾丽都是否感到幸福呢，赛斯回答的毫不犹豫，他说没有。

好直接啊，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他的笑容消失了，嘴角弯了下去。不管记者怎么问，赛斯都不改口。他评价了雅努斯区下降的排名，结案率提升的原因，直言不讳的批判了媒体只关心立案率。记者听不下去了，她抢过赛斯手里的话筒，脸色差的要命。我被赛斯的直言不讳吓到了，他真的好诚实，诚实到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人可以如此顺利的活到现在。

这个话说起来不好听，但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哪怕是我面对新闻媒体都会顺着说两句违心的好话。哪怕事实不是这样，哪怕我心中有诸多不甘。我想到了我曾经的学校，说是有媒体来参观，于是我被迫着说了那样多的虚假的谎话。我总是害怕，担心，恐惧因为说出内心了的真实所想而被处罚。毕竟诚实的人活不下去，没有人想听**裸的真话。在这世间唯有漂亮的谎言才能够长存，唯有虚伪的，做作的，人人都爱听的编造出来的所谓真相才能被众人知晓。

果不其然，记者生气了。她对赛斯说咱们谁都不认识彼此，互相行个方便的事何必弄成这样？是想让她丢工作？是看着她老实好欺负？还是她的脑子有问题，非要站在这里听这些话。

你为什么要骂自己，为什么要说自己脑子有问题。赛斯说。

记者气的不行了。

我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发话。我知道记者的意思，也理解她的心情。她干这行的，避免不了这些问题。赛斯看着她的背影，他摸不着头脑。他问我这个记者到底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那样说话。

她想听你说好话。或者说想听你顺着她的意思夸赞一下城市的发展。我说。

但是事实不是那样啊，我不感觉幸福，雅努斯区发展的也没有很好。我只是实话告诉她了，她怎么反而不高兴了。赛斯的耳朵小幅度的弯了下来。我不太好拍他的肩膀，只得拍着他的胳膊以示安慰。我说有些时候实话并不中听，她只想要你说出她需要的答案。可是你没有。

顺着记者想要的回答说，那不就是演戏么。赛斯问我。

我说对，就是在演戏。

世界本就是个巨大的舞台，我们每天都站在上面演戏，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我不懂。我还是不懂。这又是什么我没搞懂的规则么。赛斯有些纠结，我轻轻用脚背挡住他再次卷上我小腿的尾巴，说没有，这不是规则。

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是没有人制定的却被所有人都遵守的规则。我开着玩笑，说在这样的规则下赛斯你的直率显得特别的难能可贵，我很喜欢这样，我的生活中需要这样的诚实，我讨厌被谎言包裹。

你很喜欢么.....赛斯嘟囔道。

嗯，我很喜欢。我说。

我觉得我没错。赛斯还在赌气，他说他总是会被别人说听不懂人话，虽然他自己根本不知道问题在哪。我说我也是，我一直被说嘴不够甜，说不出别人喜欢的漂亮话。

啊原来你也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震惊。我以为你的人缘很好，大家都喜欢你。赛斯说。

我：......

或许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赛斯的尾巴甩起来，扇的我的腿冷飕飕的。我说没关系，洛警官，我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哎，哎？赛斯被我吓着了，他紫色的眼睛瞪大，耳朵都绷了起来，尾巴更是不受控制的大幅摇晃，摇得我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离开了尾巴的袭击范围。

赛斯还在茫然。

他茫然半天，想起来反驳我他的姓氏，他说他姓洛威尔，不是洛。我说好的，洛威尔警官，很高兴认识你。赛斯瞳孔好像短暂的放大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妮可给我打了个电话，她们的购物结束了，是时候回家了。我向赛斯道别，离开了光映广场。回到车上，猫又问我去哪了，怎么哪都找不到。我说我和一个治安官在聊天，妮可整理袋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在我看向她时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缕了缕头发。

你还认识治安官呢喵？猫又自然的趴下来，挤在了我和安比中间。安比把她新买的玩偶挂在腰上，推了推猫又的屁股。我说之前认识的，他帮过我一个大忙。猫又寻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脸后把自己缩了起来。

啊，好累。我要小睡一会。猫又说。

妮可朝后面看了一眼，叫比利把车开慢点。比利看了眼时间，说这个点好像来不及再去买菜做饭了。

已经这么晚了么，我怎么觉得根本没干什么事。妮可往靠背上一靠，露出一股颓废的气息。比利给她调了调座椅，让妮可可以更好的更夸张的靠着。我往里缩了缩腿，猫又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

家里是不是还有上次抢的预制饭。我怎么记得肉饼也还有的剩。妮可对着玻璃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没注意到比利越来越心虚的表情。她等了许久，没等来任何一个人的回应。她用鞋尖戳了戳比利，问他是不是啊。

啊这个，妮可老大。我有点想吃六分街的拉面了，你们觉得呢。比利回头问我们。

安比靠着窗户闭目养神，随意的嗯了一声。猫又睡着了，如小猫般发出细小的呼噜声。我对上比利的眼睛，从那双机械的显示屏展示的双眼里看到了一种宛若犯了错后拉人帮忙的可怜兮兮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妮可正在用手机看自己的脸，只见她换着姿势，说怎么又吃拉面。

但是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就吃吧。我也顺便找绳匠说事，省着再来了。妮可合上手机，她拍了比利一下，说掉头，去六分街！

得令，妮可老大。比利明显的开心了起来。

......

傍晚的街道有点堵车，该说不说新艾丽都其实也是有早晚高峰的。比利打开了窗，半只胳膊搭了出去。他说幸好六分街离的不远，要不然这得开到什么时候去。妮可说这条路堵车是常态了，之前说着什么修路，把两边可走的路都封死了，搞得所有的车辆都不得不挤在一条路上，偏偏这条路上还这么多的红绿灯。

希望到那不会太晚吧，六分街的拉面店是不是开到凌晨。我换了只手撑下巴，仰着脑袋问妮可。妮可看了眼表，说这个时间点拉面店大概要排队。她打算直接去找绳匠说事，让比利去排队，记得拿上她之前抢的优惠券。

我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再睁开眼时比利已经停好了车。妮可吸了一大口气，说她坐车坐的浑身疼。猫又下车后伸了好大一个懒腰，她说到家了？到家了？我怎么闻到了拉面的香味。

安比知道到了六分街，她靠在车上吹晚风。乔普师傅的拉面店果然已经人满为患，有不少累了一天的人选择在这里解决晚饭。谁会拒绝一碗相对便宜又美味的拉面呢，至少我不会拒绝。妮可拉着猫又去了录像店，我则打算去旁边的杂货店买点东西垫胃。拉面的芳香勾引着我的胃部，它抽搐蠕动，为自己的空旷而气恼。

141杂货店进了点新品，像是小孩子爱吃的那种零食。我跨过门槛，看见一个蓝色皮肤的小女孩犹豫的捏着自己的钱包。她穿着制服，看起来像个学生，头顶长着一对尖角。她咬着嘴唇数钱，思考自己到底要买哪个口味的。她看来看去，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难过的嘟囔自己的钱只够买一个味道，可是她每一个都想尝尝。

我刚好要去结账，路过时瞧了眼女孩嘴馋的零食。这些零食都不贵，但鉴于她像个学生，买不起也是正常的。这样想着，我把每个口味的零食都拿了一包，在付钱的时候分了个袋子，递给了徘徊不定的女孩。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露出了惊讶的喜悦的表情。她指着自己，说这些是给我的么！我点点头，表示这是自己买多了的，我一个人吃不了，又看见你在这纠结，就想着给你吧。

哇！谢谢你！女孩接过袋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把袋子推给我，说柳姐告诉她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和食物。我眨眨眼，说这些都是我刚从货架上拿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就去问问杂货店的邦布们，看看能不能把这些放回去让你重新挑选。

可以么.....可是这样会不会麻烦你了。女孩戳着自己的指尖，努力的转动着自己的大脑思考起来。我靠近柜台前的邦布，告诉他我在付一份钱，让那个女孩再拿一些。邦布眯着眼睛笑，他收走了我的丁尼，贴心的又给了我个袋子。我把崭新的塑料袋拿给女孩，说我已经和收银的邦布商量好了，你喜欢哪个口味拿就是了。

太好了！谢谢你！她愉悦起来，把货架上的零食一扫而空，欢天喜地抱着袋子，脸上是满满的幸福感。她说她要分给柳姐一些，再带到六课去给课长和悠真一些。她给自己制定计划，说一定不要全部吃完。

走前，她真诚的向我道谢。女孩的脸被怀里的零食遮住，我只能瞧见她的尖角。她说等她拿到零花钱后就会请我去吃好吃的，很快就可以！

当然。但在那之前，要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帮她把零食塞好，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她很用力的嗯了一声，说她叫苍角，一般呆在对空六课。

好哦，苍角。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我挥手，看着她离开杂货铺拐向地铁站。收银的邦布三人站在我旁边，我把丁尼递给他们，在内心里感叹了一句她拿的也太多了些。

比利给我发来消息，他说已经排到他了。妮可老大不回话，大概和店长聊起来没完。安比已经坐在店里了，他们两个人不好意思占那么多的座位，只希望我能去叫妮可回来。我应了一声，提着一兜子零食往回走，路过拉面店的时候顺手塞给比利，拐弯时刚巧撞上了走出来的妮可和猫又。

铃和哲也出来了，他们没吃晚饭，刚好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拉面。我当然欢迎，安比也无所谓，顺便和哲提了一嘴租借的录像带延期归还的请求。安比给出的理由是最近新电影上映太多导致自己没时间看路线带。深夜的电视又被比利长时间霸占，白天又总是不在家，所以完全没时间看。

哲欣然同意。

铃给我推荐着好吃的拉面。她嘴巴甜，把乔普师傅说得心花怒放，抬手便给我多加了几块肉。猫又抱着碗喝汤，满足的打了个嗝。大家吃饱喝足，结束了这短暂的会面聚餐。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妮可累的够呛，甩掉鞋子后就摊在了自己的床上。她说东西明天再装，她现在只想睡觉。安比铺好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毯，猫又拽着自己新买的毯子钻进了妮可屋里。比利给自己的两把枪买了全新的润滑油，满眼期待的打算现在就试一试。我摸了摸口袋，把呆在里面的当时被妮可勒令放回去的星徽骑士徽章放在了比利的床头。如果他看见了，大概会惊喜的跳起。艾米莉安收拾好自己的小炮台，心满意足的窝在了自己的小窝里。

我熄了灯，踩着安比铺在沙发下面的地毯爬进了被窝。愉快的假期要结束了，明天是工作的日子。我关掉手机，把脸埋进被子里。黑暗笼罩着我，我的大脑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活跃起来。我本能的觉得我忘了什么事，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我觉得我忘记的事情就好像因为耍脾气拒绝了老板打来的电话那样严重。

等等，老板的电话？

我猛的爬起来，点开了手机里的敲敲。珂蕾妲的对话框已经被挤到了下面，头像旁边的红点格外的引人注目。

完蛋了。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