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他于绝望中 第4章 新同桌

他坐在那里，会是谁跟他同桌呢？和他同桌的那个人，能够尊重他吗？

如果是那些调皮的男生和他坐在一起……陆千恩再次看向队伍末尾那几个不耐烦的“刺儿头”，心稍微揪紧了些。

如果是他们……不，不是如果，那个位置很有可能没人选，说不定真的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和历柏诚当同桌。

想到这里，陆千恩抓起书包，站起身，回头走向最后一排。

队伍里的夏晚樱看见这一幕，小声惊呼：“陆陆怎么跑去最后一排了，她刚刚不是已经选好位置了吗？！”

雷恒站在她后面一点，也不解地看了过去。他还以为他们几个就是要接着坐原来那个位置呢，陆千恩怎么不坐那儿了？

这种叫一个选一个的选座位方式特别慢，被叫去搬课桌的慕星云又心急，一领到桌椅，咔咔两下就扛着冲上了楼，正正好遇上陆千恩走向最后一排，刚刚把她的书包放在了新座位上。

慕星云不明白，他等陆千恩朝门口看的时候，朝她挤眉弄眼，远远地传达着信息：“不是，你怎么坐那儿去了啊？”

离得有点远，陆千恩看不懂他的意思，本能的摇摇头。

慕星云见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一手把桌椅放了下来，耸耸肩，对后面的人说：“行吧，之前说那个位置我不要了，你们想坐的去坐吧。我要去坐最后一排了。”

“等等！”王老师见他准备往后面走，赶紧从讲台上叫住他。

“咳咳，慕星云同学，为师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王老师左手轻轻拍拍讲台外侧，右手指挥两个同学将桌子搬过去，笑着对他说：“以后这就是你的新位置了，惊不惊喜？”

“啊？”

慕星云傻眼，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好嘛，原来老王是搁这儿等着呢！

“慕星云，以后你就是咱们班儿的左护法了。好好表现，知道不？”王老师用开玩笑的口吻轻松拿捏了这个混世魔王，班上其他学生开始起哄：

“哟，你要是左护法！那我还是掌门呢，快快快，还不快跪下来拜见掌门。”

慕星云呸了一声，推了把说那话的人：“滚滚滚，你是掌门，我还是武林盟主呢！

王老师故意说反话：“同学们要多加油啊，要多向咱们慕星云同学学习。这班上这还有个右护法的位置，以后呢，要是哪位同学和慕星云一样，表现得特别出众，老师也一样提拔他当护法，好不好呀！”

慕星云悄悄哼了一声，气冲冲地坐到了讲台边上，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慕星云被调到特殊座位，陆千恩也去了最后一排。轮到夏晚樱选座位的时候，她犹犹豫豫地走到陆千恩前面那排，相当慎重地看了看黑板，确定自己看得清上面的字以后才安心坐下。她回过头问：

“陆陆，你怎么选这个位置啊？为什么不坐我们原来那里？在这你能看得清黑板吗？”

陆千恩看了历柏诚一眼，没回答她前两个问题，点点头，有点搪塞：“当然看得见啦。你没听说过吗？后排靠窗，王的故乡~坐这儿多舒服啊。”

夏晚樱被逗笑了，“你这也不靠窗呀，你这叫靠走廊！”

说着，她往里面坐了一屁股，对陆千恩说：“我这才叫靠窗呢！”

“都一样~我在这儿不照样能看见外面的风景嘛。”

“好吧~”

很快，雷恒也坐了过来。慕星云在特殊座位上转过身来，趴在椅背上远远看着他们三个，一脸幽怨。

没办法，某人怨气肉眼可见的大。下课以后，三人只好领着他去了小卖部报复性消费了一波，这才算抚平了这位大少爷被他们仨集体抛弃的委屈心情。

从小卖部回来，原本放在垃圾桶边的那张桌子已经被搬回库房了。陆千恩捏了捏校服兜里的奶糖，走到历柏诚旁边坐下：“你好啊，新同桌！”

历柏诚惊讶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但他没有回应，很快又重新低下头。

陆千恩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并不觉得气馁。孤僻久了的人就像敏感的流浪猫，不管谁离得太近都会保持警惕。

“吃吗？”陆千恩从兜里摸出喔喔奶糖，放在手心里问他。

历柏诚从长长的额发中抬起眼看了看那颗糖，不自在地拒绝了：“谢谢，不用的。”

陆千恩点点头，顺手把这颗糖剥了塞进嘴里。

“我叫陆千恩，你叫什么？”

少年沉默半晌，回答道：“历柏诚......”

“历柏诚。”陆千恩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笑着拍上他的肩膀，“那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有什么事都可以互相帮助~”

感受到他的不自在，陆千恩没再多说什么，转回身翻看起课本，似乎刚才与他的交谈只是场兴之所至。

见她把注意从自己身上移开，历柏诚绷紧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当一个人习惯了冷漠和忽视，被看见就变成一件难捱的事情。

“今天班会课你们调了位置啊？”还没打上课铃，数学老师就抱着书走了进来，“那不就相当于是玩儿了一节课吗？”

“正好，美术老师今天生病了，这堂课咱们先上数学哈。”

“啊？！！”

底下一片怨声载道，慕星云坐在讲台旁边，仗着绝佳的地势仰头问老师：“严老师，那这课什么时候还给咱美术老师啊？”

“去！你小子怎么坐这儿来烦我了？”数学老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王芸真是会给大家找事儿。把这么个混世魔王调到这儿来坐着，是生怕各科老师来上十三班的课还不够堵心吗？

“诶，我可是咱班主任钦点的左护法呀！”慕星云很是自豪地扬扬脖子，上课铃声正好响起。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不再和他贫嘴，敲了敲讲台，招呼下面的学生：“把书都拿出来，翻到86页!你们自己看看自己期中考试的数学成绩，有眼看吗？现在还不知道抓把劲？等考不上高中的时候就高兴了！”

大家有气无力地拿出书，一边挨骂，一边在心里默默奠这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上的的美术课。

陆千恩支着脑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从前世就烦数理化，这次本来想从起跑线上就认真学好数学，奈何初一教的知识实在太简单了，不如先摸摸鱼，等到初三再集中补上。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陆千恩原本睡得正香，猛不惊被急促的下课铃给吓了一跳。她睁开眼一看，发现历柏诚已经关上书，正往教室外面走。

陆千恩想了想，揉了揉自己睡出印子的左脸，站起来跟了上去。

上一世，她在对面教学楼撞见过历柏诚捡垃圾。但当时她害怕被他发现，没怎么看清楚就匆匆忙忙跑开了。

但这一次……她想看一看自己这个朋友，初中的三年到底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学校一共有两栋教学楼，靠近校门那栋大一点的给初一初二的学生，操场对面那栋小一点的被称为初三楼，有七间微机室、六间图书室和化学实验室，一间小卖铺，除此之外都是初三生的教室。

历柏诚现在便是往初三楼那边去的。

初三生因为时间紧张，大多数都喜欢带饭到学校吃，吃剩的垃圾堆得多了，会把教室的空气弄得非常难闻。所以这里的班主任通常规定大家要把垃圾桶放在教室外面，值日生们中午和晚上各倒一次。

历柏诚步子迈得很大，他很快赶过去，从怀里掏出折好的蛇皮袋，径直走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垃圾桶。

“喔，小垃圾仔又来捡垃圾了！”坐在教室靠窗的男生立刻就发觉了他的出现，怪叫着向全班通报这件并不新鲜的事情。

“喂，垃圾佬，今天的货怎么样？”一个更调皮的男生模仿着电视剧里的港腔问他：“早上我吃的牛肉面，你要不找找呢？说不定里面还有剩的肉可以给你吃喔！”

......

轻视，贬低，侮辱，轻飘飘地从这群学生嘴里冒出。历柏诚的出现仿佛给他们枯燥无味的学习增添了许多乐子一般，令他们日复一日，乐此不疲地玩着这样的游戏。

班上有的同学看不过眼，但也不敢和这些混子对着干，只能默默把他们用剩的笔记本和矿泉水瓶攒起来，丢在垃圾的最上层，尽量保持它们的干净。

历柏诚垂着头，他总是垂着头，好像这个动作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他的眉眼被遮盖在凌乱的发丝下，旁边的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就算他表现出了悲伤或者愤怒，那么也都被这些头发掩盖住了。

他默默的，熟练的，机械的，从淌着汤水的垃圾堆里翻找出他所需要的草稿纸，废塑料，甚至是很少遇到的烟盒。

他垂着头，麻利的分拣着。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此刻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但偶尔他会抬一次头，那是为了看教室里的钟表，好确定距离上课还剩多少时间。

一个课间能捡到的东西并不多，与他受到的谩骂侮辱根本不作正比。陆千恩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堵得难受。原来他一直这么不容易……

她知道他家庭条件不好，也知道他一直靠捡垃圾打零工维持生计，可知道和亲眼看到，带给心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陆千恩叹了口气，慢慢往回走，脚步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