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个可怕的梦。
梦里你正在爬山,费了好些力气才登上山顶,还没坐下喘口气,突然觉得脚下一空,从山顶急速坠落。
你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酸痛,缓了半天神,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糖果铺。
你很快认出来,这是医馆的里间,你初到城寨曾在这住过一晚。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双腿搭在床边,捶着脑袋细想。
记忆还停留在那杯洋酒上,你只记得喝下后没多久,酒气上头,眼前晕眩的不行,再后面发生的事你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难道是你睡的太死,四仔没找到你口袋里的糖果铺钥匙,这才不得已将你带回家?
你从床上下来,推开门。时间还尚早,医馆内没有病人,只看到四仔独坐在大门口。
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沧桑。
你打着哈欠向他走去,路过书架时,发觉好几个位置都是空的。立在一旁用来展示人体构造的骷髅架子也似经历过一场浩劫,半拉脑壳不翼而飞。
你挠了挠脸,有些困惑,但这不是你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你绕过四仔在他对面坐下,他低着头,正将电视机的后盖安装回去。
你揉着眼睛问他:“昨晚我是不是喝醉了?”
放下手里的工具,四仔疲惫地抬眼,“是啊。”
不等你继续问,他又幽幽说道:“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做过的事吧。”
揉眼睛的动作僵住,你直觉感到不妙。
有些心虚问:“什么事啊…”
四仔盯着你,嘴角漾起可怕的弧度,“从哪讲起好呢?就从你不分青红皂白给了我两巴掌这里吧。”
“……”
好啊,开局就是一道天雷。
但更让人绝望的还在后头。
“强迫别人脱衣服,不肯脱你就上手去扒。”
“半夜试图爬上我的屋顶。”
“踩翻我的书架,撞坏了我的电视机。”
“……”
还真是精彩又忙碌的一夜呢,难怪醒来腰酸背痛的。
你慢慢后躺,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眼,仪容安详。
四仔看透你在装死逃避,冷漠地给出最后一击:“能不能解释一下,铁门槛到底是什么?”
“……”
怎么还有铁门槛的事啊!!
你装不下去了,痛苦地揉乱了头发,捂着脸哀嚎:“我不活了!”
你没有怀疑四仔所说的真实性,他没必要骗你,这下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将自己蜷成一团窝在椅子里,你心如死灰的说道:“对不起啊,店里的损失我都会赔给你的。”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四仔起身,将电视机放回原位,停顿片刻,他又干巴巴的说,“不过,你是真的不能再碰推拿了。”
人都推魔怔了。
你垂头丧气回到糖果铺,钟姐姐已经在店里了。
她围着你转了一圈,表情透出几分调侃,“好啊,夜不归宿,交男朋友了?”
你摇摇头,“一言难尽,先等我洗把脸。”
洗漱过后,你将自己惊天动地的一夜说给她听。钟姐姐听后笑了好半晌,看你扁着嘴一副羞愧欲死的模样,她这才清清嗓子说起别的,“没有男朋友好啊,正巧我想介绍个人给你。”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给你看,“这是鞋匠铺钱叔的小儿子,长相周正,为人老实,性格也斯斯文文的,就是比你大了七岁,不过男人嘛,年纪大点更好,会疼人。”
你看着照片,相貌就不说了,单看身高和体格你就不满意,和四仔比起来他就像只白切鸡。
你委婉的拒绝:“算了吧钟姐姐,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那先认识一下,就当交个朋友嘛,你看你住进城寨也有段日子了,除了信一和四仔,你都没和别的异性接触过。”钟姐姐不愿放弃,瞄了你一眼,“你该不会中意信一那小子吧!”
“怎么可能啊。”你当即反驳,“我喜欢那种话不多但强大可靠的类型!”
信一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和你理想的对象当真是天差地别。
“话不多,但强大可靠?”钟姐品出不对来,眯眼看你:“这说的是四仔吧。”
“……”
你避开她的目光没有接话。
看你小脸红扑扑,明显是害羞且默认的神色,钟姐姐瞪大眼,拍案而起,“不是吧,还真是四仔啊?”
“怎么了?”你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就像你说的,四仔为人可靠强大,话少却又很细心,之前你还不太懂自己为什么总喜欢往他身边凑,但你又不傻,很快就能意识到是因为喜欢他啊。
钟姐姐欲言又止,“我不是说四仔不好!他的确是个非常可靠的男人,可是…哎呀,总之你还是多了解一下他吧。”
你明白这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但没太放在心上,还是会在空闲时去医馆溜达,不过倒是没急着向四仔表明心意。
循序渐进嘛,你喜滋滋的想着。
…
又到了糖果铺关门的时间,钟姐姐已经提前回家,你将店内打扫干净,正准备去将大门锁上。就看到信一、四仔、十二少还有那个和你同一天进城寨的陈洛军,一行四人打打闹闹走过来。
这几人中你只和陈洛军不太熟悉,于是主动打了声招呼,得到一个憨憨的笑容。
这才问他们:“你们这是要去哪?”
信一扬了扬眉,“庆功啊!见者有份,一起来吧。”
“说的没错!”十二少拈着头顶一撮卷毛,豪气的不行,“多吃几碗啊,我请客!”
你又看向四仔,他也耸耸肩,“走喽,不吃白不吃。”
既然他们诚心邀请,你也就开心的应下,锁好糖果铺的铁门,跟在了四人身后。
饭桌上,他们谈起暴揍人渣的高光时刻,争论着谁才是当晚最佳,说到兴起,信一又提出饮酒助兴。
吓得你连连摆手,“可别算上我!”
上次当众出丑,大闹医馆的恐怖回忆仍旧历历在目,你哪敢再碰酒啊,这辈子都不敢了好吗!
瞧你一脸后怕,几乎摇头摇出残影,四仔忍不住笑出了声。
信一这次倒没强求,他一心只想灌倒陈洛军,四个人吵吵闹闹,气氛火热,拼起酒来一瓶接着一瓶,到最后只剩你和信一还算清醒。
他将四仔分给你,自己则照顾剩下的两人。
这可真是个艰巨的任务。
幸好这里离医馆不算太远,你架着四仔一路歪歪斜斜的走回去。将人放进椅子上,你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
看着似乎已经睡熟的四仔,你内心浮现了一个念头。
你小心地摘下了他脸上的面罩。
没了面罩遮挡,深邃的眉眼,骇人的伤疤,分明而立体的轮廓,完全展露在你的眼前。平日的疏离和冷淡被野性替代,这是一张看起来很有攻击性,但也同时极具吸引力的脸。
心跳有些失衡,血液热切流动。仿佛是受到某种蛊惑,你俯下身,向着他的方向凑近了一寸,然后再一寸。
双唇间的距离渐渐靠近,就在你快要贴上了他的鼻尖,即将吻下去的刹那。
四仔突然睁开眼。
脑中好像有岩浆爆开,你四肢僵硬悬在他身上,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片刻,他的眼神从懵懂逐渐清明。
你咬咬牙,忍住羞耻逃跑的冲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要亲下去。
四仔握住了你的肩膀。
他偏开脸,将你轻轻推开。
“对不起。”他说,嗓音带了一丝喑哑。
好似一盆冷水泼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你惊惶,迷茫地退后几步,撞上身后的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四仔下意识的想伸手扶住你,然而只到了一半,就停滞了。
他放下手,双拳紧握。
紧绷的肌肉展示着他在克制,克制什么?
你忍着腰后的钝痛,有些固执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你讨厌我吗?”
“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你回忆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四仔对你的诸多照顾,你整天围着他打转,任何事情都愿意同他分享,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亲近。
而这一切他都没有表现出抗拒。
这就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
认为,你们彼此心照不宣,只差有人先一步跨过那条线。但实际上,你对他根本不够了解。
“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他还是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你忽而发觉自己的行为可笑极了,这是不是就叫自作多情?
“我明白了。”
你垂下眼,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了医馆。
你在糖果铺枯坐了一整夜,把玩着手中的小木雕,想着从来到城寨后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大多与四仔有关。
你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少女破碎的心嘛,总需要一些动人的眼泪来装点。
但你没有,这段异地他乡艰难求生的经历让你成长了许多,不会再因为一点坎坷就哭着喊爸爸妈妈哥哥,你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黑暗中自己平稳的呼吸,直到外面亮起来。
有人拉开铁门,钟姐姐走进来。她惊讶的看着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脸怎么这么白?”
你拉住她的手,很平静的问。
“你说过要我多了解四仔,能请你告诉我,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些伤疤是怎么来的,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钟姐姐被问住了。瞧你这副模样,难免有些于心不忍,但她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四仔其实有女友的,只是不在他身边。”
…
下一章应该可以结局,不过还在犹豫是he还是b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