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零】暗巷 第4章 4

降谷零第一次看到诸伏景光哭泣的时候，是在一个公园。

跟诸伏成为朋友后，感觉每天都在期待上学了。

不像以前，上学是折磨。幼儿园时因为发色的原因，在班里小孩子们都不愿意跟他玩。排挤他，推搡他。他跟父亲哭诉过，可是父亲很忙，总跟他说，小孩子小打小闹的，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他们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刚到幼儿园时，小孩子们只是远远看着他、观察他。然而他听到过：

“儿子，以后你离金发的远点。他那样的人是混血，听说有的种族特别暴躁凶悍，万一他打你呢？听妈妈话，离他远点。”那是一个温柔阿姨，之前放学还问过他：这么晚了，你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来接你。

“女儿啊，你离那小子远点，那个小杂种跟我们就不是一种人。”

可我明明就是日本人啊！

就这样，小孩子们开始孤立他。不跟他说话、但凡班级出点事都说是他干的。老师也因为这样觉得降谷事多，对他不耐烦了。

等再次鼓起勇气跟父亲说时，“那也快到小学了，小学他们就懂事了。爸爸忙，你自己去解决，这是你自己交友方式不对吧。”

就这样，到了小学。第一年情况还是不见好，因为同学有一小半还是之前幼儿园的同学，他们还会传绯言绯语，老师又当没听到。有几个过分到开始堵他，围殴他了。身上经常是伤。

父亲经常不在家，父亲总是很忙。终于碰面时，降谷跟父亲提出要习武，要转班级。

“要习武？也可以，男孩子是要多学学。你成绩不错，保持住，不要因为杂事下滑。转班级就等二年级吧，一年级都过一半了。”

他父亲总是这样，从来不过问他原因，只一味答应父亲自己觉得对的事。

“我转班级是因为！”降谷大声说着却被打断“好了，转就转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成绩不要下滑，我明年要升职了，不能听到什么降谷长官的儿子成绩这么差之类的。”他父亲冷冷看着他。“………好的，父亲。”听到降谷零的回答，降谷正晃满意点头，走出了家门。

降谷直楞楞站在原地，眼前模糊，低着头手握成拳、捏紧，指甲生生嵌进血肉里。

一个年级两个班，他要转去的二班。二班班主任听说人还不错，不会跟一班班主任一样。

二年级时，第一天上课班主任就说了：“我不管之前怎么样，我的班级不能出现霸凌之类的事。个别同学注意，不要被我叫家长劝退。叫我田伴老师就好，上课。”

田伴老师是还不错，降谷愉快的想着。可是班级人多，老师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但跟一班比已经不错了。只是冷漠而已、不会指指点点；只是忽视而已、不会冤枉他。

就是一班的那几个人还会找他麻烦。

就是有点寂寞而已。

就是有点孤独而已。

两个月后转来了新同学，是诸伏。

是唯一正常跟他来往的人。

交到朋友了，嘿嘿。

这个朋友，眼睛亮亮的，长的好；性格温温柔柔的，也好；心又细，会跟提议老师让降谷当班长，让他多跟同学沟通；建议一起去同个社团，跟别的年级人员建立新友谊。

这个朋友因为他的原因被欺负了。有点弱、得帮诸伏提升体力。体育课容易受伤，帮诸伏上药。语文老师会让人轮流朗读，把诸伏的读完；中午老是吃食堂；食堂的又不好吃，让阿姨多做一份；不能说话，家长又不来接，放学路上出事了都没法求救，得看着；有同学会说诸伏的坏话，瞪回去。诸伏不是人缘不错吗？怎么有人说他坏话？小团体又来了，是闲的没事干吗，去警告一下。

得保护好，唯一的朋友。

礼拜六，今天早上跟诸伏约好去公园练习体术的，得快点。看了一眼天气，要下雨吧。带上伞，出门了。

路边的花还没凋落，还是秋天呢。降谷想着。

刚走进公园，就看到诸伏淋着雨坐在秋千上，立即跑过去，替他挡住雨。

诸伏看着他，眼睛暗淡、眼尾泛红、一层薄雾附在他蓝灰色的眼底，显的灰蒙蒙的。哭过吗？受委屈了？是因为谁？

想了想，“诸伏，你哭了。”诸伏写是雨滴。

怎么可能。

“撒谎。”得问问诸伏，有人欺负诸伏的话，就替他打回去。雨很小了，收起雨伞。坐到诸伏旁边的秋千上。

“怎么了吗？因为我来晚了，让你淋雨了？”诸伏摇头。

“因为被小团体欺负，心里难受了？”诸伏犹豫着摇头。

看诸伏犹豫，降谷觉得就是小团体的原因，立马声明起来。“你被小团体欺负是我的原因，因为他们看不惯我的发色、看不惯我是混血、又打不过我，才来欺负跟我关系好的你，我替你打回去，本来就是我的原因，你别难过。”

诸伏飞快摇头。

“那因为什么？”降谷耐心的问着。等了一会儿，诸伏还是没有动静。降谷凝重地看了看诸伏，站起身走到诸伏身前，弯腰抱住诸伏。“不想说就不说，我在呢。有事我帮你解决！”然后拍了拍诸伏的背。诸伏身体一僵，逐渐颤抖起来。

降谷疑惑着松开手一看，看到诸伏哭了，刚刚还只是眼睛红，现在是泪如雨下了。

哭的安静，眼泪越来越多。降谷手足无措了起来，“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会陪着你的。哭的眼睛都肿了，待会儿会难受的。”伸出手拿出纸巾帮诸伏擦了擦脸。结果越安慰诸伏越哭。然后诸伏前倾着上身抱住降谷的腰。

就这样抱着，流着泪。哭了半响，降谷就默默陪着，抚着诸伏的头，安慰着。诸伏渐渐止住。拉过降谷的手、拉到身边、同坐一个秋千，凑在一起坐了会儿。把掌心摊开写写画画着。

“小团体欺负你是因为你不会说话，不关我事？那怎么了，他们也欺负过我，就关我事。”“不会说话导致阿姨误会你了？买点小礼物，跟她解释解释就好了。”“去超市有很多问题想问，解决起来麻烦？下次我陪你去，我帮你。”“跟哥哥打电话，想问他事情，结果说不了？为什么不发短信？啊，来不及看啊。”

这下降谷也懵了，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想起父亲的警察职业，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我们学摩斯密码吧！是敲击声。然后一起学学手语，你平时就可以用手语，不用老是带本子。或者，我去学唇语，这样更方便！”降谷越说越激动，诸伏看着降谷，越听眼睛越亮。

降谷看着诸伏眼睛恢复往日的神采，还是这样好看，降谷想着。

诸伏想：降谷好聪明啊，这些方法自己就没想到。

“现在我们去给你阿姨买道歉礼物吧！买完吃午饭，然后练体术，刚刚耽搁了小半天哦。快快！”降谷冲诸伏俏皮的眨眨眼睛，站起来拉着诸伏就带着他跑。

雨已经停了，天色微暗。诸伏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手，抬头看着前面的身影，跳动的金发、开朗的性格、又体贴温柔。

原来是秋天啊，还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