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星夜之下 第72章 69 最好的选择(二)

「如果他们那天做出的是不一样的选择，别说八成人口，就是剩下的那两成，我连一个都不会留下。」

艾伦骇然地瞪大双眼，从诗织的目光里只找到不容置疑的神情。

然而对诗织来说，悔恨，是留给心有顾虑的人，用来承受良心苛责的惩罚。对于做了就没打算回头的人而言，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炼狱或后果，只有毫不在意的漠然平静。

他想要的东西以及在意的事情并不多，只是刚刚好，大小适中的装进生命裡，所以其余的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迎面远渡而来的海风，诗织重新远眺海与天交匯成线的壮丽景色。

「其实……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每晚睡觉前，我都在想会不会这次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

艾伦讶异地看他，「前辈？」

「能活着多好啊……」望着那片已不再清晰的无边海洋，诗织发出由衷的满足嘆息。

「就算这条命是捡来的又怎样，管它是什么原因，我可是很庆幸那种每天早上还能再睁开眼睛的感觉。」

他将视线再次转向愕住的艾伦，把话说得更坦白些，「比你更加恶劣的我，都能厚着脸皮站在阳光底下过日子，所以艾伦抬起头来吧，活下去，不就是你的愿望吗？」

「你只要记得这件事情就足够了，没有什么是比活着还重要的，还有。」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三笠，妳过来。」

闻言，三笠乖巧地靠近，蹲下身坐在他们身后。诗织朝她侧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得就像在触碰一件怀念着，却潜藏在心底的小小往事。

「前辈？」三笠疑惑地歪着脑袋，后方束起的黑色马尾也随着她动作摇晃。

「虽然现在才说出来是有点晚，也好像没什么必要。」诗织的目光悠远，有一股像似思念的情绪正透过三笠望着谁般。

三笠依然围着那条红色围巾。

远离战争，离开阿克曼家族过去战斗经验的影响，在彻底摆脱了那些力量驱使的她，眼神褪去了昔日的黯淡，变得明亮有神，模样温和的就像一个寻常女孩子。

诗织又拍了拍她的头，朝她解释，「大部分家族的继承顺序都以男性为主，可在继承的男性家主死亡导致无人继承后，就会在家主近支女性后裔中寻找继承者。这就是妳母亲身上没有家徽，而妳却有的原因。」

三笠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听到这些不禁走近的阿尔敏听出了端倪，「诗织前辈……难道说你……」

诗织直接承认，「三笠的母亲，与我的父亲是兄妹。」

当年他在通道裡透过尤米尔的力量看到三笠的记忆，瞧见年幼的三笠与她母亲的对话，也是在那一瞬，他从三笠母亲的记忆裡，见到自己父母亲的面貌……

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平凡无奇的一个午后，母亲倚靠在父亲的怀抱里，微笑看着安睡在臂弯裡的他。

「所以啊……」

于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的场面中，诗织抓起拐杖再次戳向已经被吓得往后倒的艾伦身上。

「虽然我现在没用得要命，连路边小孩子扔石头都避不开，但你小子要是敢欺负三笠，我弄不死你也找人弄死你。」

「才不会有那种事情……扔石头什么的。」柯尼抬手揉了揉鼻下，早已脱去青涩的成熟脸庞又稍稍回到以前稚嫩模样。

「没错。」阿尔敏看向围绕在身边的同伴，肯定道：「有我们在，绝对不会有人敢对前辈你丢石头。」

诗织顿了顿，视线逐步扫过那一张张认真起来的表情后，忍不住地笑出声，「真是的……听起来还真是令人安心啊，那我的安全就麻烦你们了。」

倚靠在树边的让补充，「不过在我们几个派得上用场之前，人肯定早就被利威尔兵长扔进海裡餵鱼了吧。」

他们当中不知是谁先笑了出声，一个接着一个，让愉快的欢笑声，传遍于这处被海风吹拂过的凉爽绿荫下，连原本呆住的艾伦也加入笑了起来。

很久没这么开心的艾伦，在跟大伙笑了一会儿后，突然伸出双手搭向三笠，一把将她整个人环住且拉向自己。

「谢谢你们……」他紧拥着三笠，埋首在她颈边的声音哽咽。

终于提起了睽违许久的精神，阿尔敏与柯尼他们揉了揉鼻子，纷纷别开目光。倒是让毫不客气地抬脚踢艾伦的屁股。

「你这混蛋，要谢我们你趁机吃三笠豆腐做什么？」他连连踹了好几脚，脱口而出的声音与盛满于面上的神情皆是欣慰。

「……要你管。」红着脸的艾伦睨了眼让一眼，将同样脸红得都快滴出血的三笠抱得更紧了。

「喂……」

这样感人的温馨场面中，从背后而至的这声低沉声音，硬是将愉悦的美好气氛冻结到谷底。

「你们到底还要在这裡磨蹭多久？不想吃饭就全部滚回去。」

等了很久都没人回去，利威尔难看到极点的阴沉脸色，不仅将所有人脸上的喜悦击溃得一点不剩，就连艾伦都不自觉鬆开了环住三笠的双手，咽了咽口水。

只有诗织敢直视那双眼睛，并且肆意妄为地使唤他。

「我肚子饿了。」坐在地上的诗织，毫不客气地朝走来的利威尔招招手，并在他走近自己时朝他伸出双臂，「腿也麻了。」

「嘁，就跟你说不要搞太久。」利威尔蹲下身，任诗织从后方环住自己的颈脖，同时双手往后托起他双腿，背着他站起身。

迎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就像沐浴在阳光下垄罩着身周时，那股令人心驰神往的迷人温暖。

从以前就不在意他人眼光的坦荡，越发连一丝一毫的顾虑都没有。诗织将往前倾盖的胸膛紧紧贴住利威尔的后背，朝一道因此转来并且交会的目光，洋溢着只展露于他的开怀笑容。

「知道你肯定会来接我啊。」

利威尔轻哼一声，转回的灰蓝眼瞳流露出有迹可循的柔和，可当他在看向另一方向时，瞬间又变回原本的冷淡模样。

他斜睨几个目瞪口呆的小鬼，「别像个白痴杵在那不动，饭菜都凉了还不快点跟上，还有，拐杖也带着。」

他们几个大气也不敢喘立刻动员起来，乖乖跟在后面。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关係，但依然还不习惯两人互动时，利威尔看起来跟温柔确实有搭上边的举动……

以至于，每次只要瞧见两人较为亲暱的互动，他们都会忍不住张大嘴巴，再揉一揉眼睛，以此确认自己真的没看错。

毕竟，利威尔留给他们的阴影实在太过深刻了。

「前辈！你刚才说错了，你根本就不是自己说的那样狠毒！」

才刚踏上小径几分鐘，这声从后方而来的笃定话语，像一枚猝不及防正中某种假象的飞箭。不仅让利威尔停下脚步，就连诗织也不禁扭头看向艾伦。

「你说什么？」他愣了愣。

艾伦溢于言表的激动，全是恍然明白什么的欣喜。

「前辈救下知道所有真相的威利·戴巴，还让全世界都看见我所策画的那场未来！之所以做这么多，不就是希望所有人能选择现在这个大家都能共存的未来吗？」

当诗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时，目光炯炯有神的艾伦又接着说道。

「我现在总算能理解阿尔敏之前说的意思了！明明身处在那样的恶劣环境，前辈本来极有可能成为最坏也最危险的混蛋——」

「我们快走——」抢在这小子似要说出什么让人难为情的话出来前，诗织拍了拍利威尔的肩膀急忙催促着，「快点走啊！」

可利威尔就像杵着不动的木头，不仅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地，更刻意侧过身，让诗织的耳朵更加清晰听进艾伦随后响起的话语。

「但诗织前辈却偏偏选择成为了我们心目中——那个最好、最棒的人！」

让艾伦大声喊完想说的话后，利威尔瞥了眼埋在他颈旁连脸都抬不起来的某人。在被戳破先前说得很动听的种种假象后，利威尔毫不意外的在他的耳根看到相当厚实的绯红色。

利威尔附耳揶揄，「不是才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多恶劣多狠毒，现在被一个小鬼拆穿有什么感觉？」这蠢货不管被骂还是被嘲笑都无所谓，唯独听不得真心夸他的半句话语。

「啰嗦……」诗织才发现他一直偷听。

……

一行人继续走在回小屋的小径上。

「艾伦……」

「嗯？」艾伦转头看向身边唤他的三笠。

见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随即摇摇头垂下脸，那副欲言又止的奇怪模样。

艾伦没有犹豫多久，将把玩在手裡的贝壳放进口袋，然后伸手探向她因紧张而攥起的手，轻轻握于手心，并在她诧异地抬起脸来时，低下头对她倾诉。

「三笠，我回来了。」

所有的难受煎熬与漫长等待，于这一瞬间交织成多种混杂情绪，最后，在内心深处凝聚成热泪盈眶的一声感谢。

三笠的双眼积满着最由衷的泪水。

「欢迎回来。」

后头的柯尼他们默契地放慢了脚步，一个个看着脚边、看着蓝天和绿树，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的动容模样。

也隐约听到这些话语的诗织，轻轻晃动着被稳稳托在掌心的两腿，心情愉悦地抬起手，碰触路途经过的一片片油亮绿叶。

「真好呢，能这样悠悠哉哉的回家。」

忽然想到接下来回去的路是上坡，他立刻收回手，将脑袋往前探去，「要是手痠了就放我下来，我可以拄拐杖慢慢走。」

「你不是说，我麻烦大了，真的赖定我了吗？」利威尔踏上石块铺成的蜿蜒阶梯，没有鬆手的打算。

突如其来的话令诗织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想起在几年前，当他眺望着一缕曙光逐渐透出海面时，曾在岸边和利威尔说过的这句话。

"利威尔，你麻烦大了……我真的赖定你了。"

或许是那晚的夜间巡视工作，待在没有月亮、沒有星星显得格外漆黑的深夜太久的关係，让他不禁回想起过去的相似黑夜，才会心生出那些感慨。

当下油然而生，却也是真心的一句话语，過去這麼久了，没想到利威尔竟然还记得。

诗织挠着脸发窘地笑了笑，「哪能这样啊，我就开玩笑的，总不能真赖在你背上都——」

「我当真的。」毫不犹豫的低沉声调，径直打断了诗织的后话。

怔住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住那张侧脸。

他看不清利威尔此刻的表情。但是能清楚感觉到的，是让他安心倚靠的宽厚后背、牢牢支撑他的有力双臂、依旧平稳扎实的步伐，还有直直望着前方的专注与坚定。

好像有一种很纯粹、无法言语形容的感受，在后来的寂静中迅速生长，不容分说地漫过他的血液、缠绕他的骨骼、满盈他的心臟并且席捲他的身体。

强烈，却毫无攻击性的情绪，瀰漫而展，甚至让他感到无措……

当察觉诗织的脸庞轻靠在耳边时，利威尔忍不住低头看向环绕在他颈间的双手。

它们交错紧握，就像吹拂过身边的海风将他们的髮丝一道扬起，并在接连而来的风声推波助澜下，彼此缠卷着、缭绕着。

「利威尔……」很轻的嗓音飘进他的耳裡。

「什么事？」

「谢谢你。」

「谢什么。」利威尔的声音在风裡揉混着笑意，「就因为不用自己走路？」

「对……」

或许是因为鼻间涌起酸涩，所以才让声音停顿下来。诗织在沉默了很久后，不由自主的再将双手环紧了一些。

「……还有很多，很多。」

×

在他们终于将延迟许久的午饭重新热过，并搭配各种吵杂的谈话吃完，然后在某种备感压力的监督下冒着冷汗做完所有的清洁工作，再来又因为一点小事玩闹起来时，最后得到利威尔一声……

「你们几个还想要闹多久，全部都滚回去。」

总之，完美结束了这次聚餐。

下午邻近落日时分，小屋院子又回到一片寂静。

坐在鞦韆上正打着盹的诗织，迷迷煳煳想起一件事后，不由睁开了眼睛。

"诗织，我一直都有个疑问……关于寄宿在你身上的怪诞虫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天前韩吉的这个疑问，忽然浮现在他脑海。

利威尔刚从屋内出来，就看到原本在打瞌睡的人坐直身体，盯着地面像在想什么的模样。瞧了他一眼，利威尔将托盘放到茶几上，依序倒好两杯热茶，在打开糖罐准备加糖时，见他也没反应便问道。

「在想什么？」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这傢伙特别喜欢盯着他加六匙糖的动作。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回答韩吉的问题了。」诗织依然看着地面枝叶筛露变换的斑斑光点回道。

利威尔皱着眉，斜睨去一眼，「已经过去的无聊事情，你还认真思考做什么？」

「只是突然想到嘛……」

在诗织思索这个疑问的同时，利威尔将搅拌好的茶放到他手掌捧好，然后坐到他身边，浅嚐一口浓郁馨香的红茶，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诗织仰起头，将肩膀倚靠利威尔的，「不过最初的记忆也只剩下一些零碎片段而已，没办法回答韩吉更多的疑问。」

他不晓得两千年前尤米尔在他死后做了什么，才让怪诞虫的一小部份寄宿在他身上。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尤米尔始料未及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毫无察觉他的干涉。

也就是说，是尤米尔无意识的一个举动，才促成了后面这些。

诗织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回到最初那个时候。

捧于掌心的茶杯不断传递出热源，恍恍惚惚之间，有一股莫名奇特的温暖于他的记忆中闪过，他偏着脑袋，沉浸在脑海裡浮现的零碎感触。

在被数枚飞箭夺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彷彿有一股非常温暖的感触，像是一双无比巨大的手掌，轻轻的将他包围着，还有一声，回盪于他所有意识消失之前的轻柔声音……

「又发什么呆？」利威尔这声叫唤，将诗织拉回了思绪。

他缓缓睁开眼望着前方，虽然还是说不出标准答案，但忽然之间，确实有个结论在朦胧的脑海中浮现。

「利威尔，我们都知道九大巨人的继承年限，是尤米尔得到巨人之力直至死去的十三年。」

「嗯，然后呢？」

「许多人都将这称之为尤米尔的诅咒，但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如果真要说出一个形容的话……」

他偏头倚去，将脸颊靠在利威尔肩膀，望向昏黄晕染着云彩，也将海面映着熠熠金光的景色。他很清楚原本该是怎样的炫丽色彩。

日落下有些黯淡的黑眸，有着欣慰与感激。

「我想将它称为——」

假设玛兹比特家徽都是刻在手腕的设定。

漫画第六话，发现三笠母亲对抗歹徒露出的手腕并没有家徽，所有就趁隙有了这个脑洞。(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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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网路上看过一段影片，应该是某次巨人的纪念活动。

三笠(石川由依)和艾伦(梶裕贵)的声优，有段很感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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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由依:「三笠不是对艾伦说了"路上小心"。」

梶裕贵:「是的。」

石川由依:「但是……我觉得她真正想说的是"欢迎回来"。(哽咽)就在我的世界线，可以对我说"我回来了"吗？」

梶裕贵:「当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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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ミカサ，ただいま。

——三笠，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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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おかえり。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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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世界线，我也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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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1/3是巨人重映完结篇的日子。

熬夜加赶了这一章来庆祝&纪念，必须找时间去大萤幕亲眼见证！！

然后就是默默写了快33W字，收藏竟然也有达300了。

对我这个新手小白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还有人愿意看谢谢。但老实说蹭着兵长的热度，才这样确实很丢兵长的脸……

不过既然故事已经写到近尾巴了，好像都无所谓了。(看开&摆烂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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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没完结，估计要再5~6章……

(歹戏拖棚不好意思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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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69 最好的选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