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星夜之下 第50章 47 白昼的黑夜(一)

被巨人掠夺希望与自由的这五年期间，人类于剩下的两道高墙中意识到，能否活到明天，根本轮不到自己做决定……

因为人类，是注定无法战胜巨人的。

可当于长夜漫漫之中，看见一道名为希望的微光后，人类将心中所有盛载愿望的满心期待，寄託在能让他们窥见一丝未来的调查兵团，相信如果他们能成功夺回玛丽亚之墙……

也能够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然而又有谁，能给予这些流血牺牲的士兵希望？

希甘西纳区。

夺目刺眼的闪光，毫无预警地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前显现。那彷彿要毁天灭地的勃然爆炸与猛然颳起的气浪，转瞬之间便将大半个街道摧毁殆尽。

无论当中曾经留存过什么，不管是希望、梦想、未来，抑或是生命，自那一刻起，全然于烽火之下无一倖免。

现身于火海之中的超大型巨人，抬头望向城墙，看着空中一枚由兽之巨人于内墙再次投来的木桶，于希甘西纳区上空变化为颚之巨人的一幕。

超大型巨人从一片废墟中站起庞大身躯，在朝往内墙方向前进时，扬手将已起火的残骸，如同火种般拍散于城镇之中，计画与兽之巨人裡应外合，夹杀大批守在城门外的调查士兵与马匹。

于艾伦巨人保护下，逃过风暴的柯尼、让以及莎夏均被眼前景象僵愣在原地。

在看着超大型巨人令四周房屋陷入火海、远处朝他们迅速逼近的颚之巨人、以及……倒下后再次恢复行动的铠之巨人。当中对此番绝望之景面露惊恐的柯尼，几乎喘不过气地问。

「活下来的……只有我们几个吗？」

「韩吉班和诗织前辈呢？」让对着赶来此处的阿尔敏和三笠急问。

于三笠失落的目光下，阿尔敏无力地垂下眼，「他们离巨人化的贝尔托特很近……」

几人惊恐望向直耸入天际，已然说明一切的兇猛浓烟……

——半小时前，希干西纳区。

周围瀰漫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安静。

紧握刀刃的双手垂于两侧，站在高墙上迎面曙光乍现，以帽沿遮盖着脸的诗织。目光环顾着底下熟悉街道，与遥远另一端，包括利威尔班与韩吉班在内，百名遮戴着连帽混淆视听的士兵们所在的外门处。

「从山脚下开始到抵达这裡，不仅连一隻巨人都没有看见，就连外门那边也没有发出发现巨人的信号弹。」诗织看向身旁警盯着前方的人，「埃尔文，如你所料，看来他们已经偷偷摸摸在这裡设下欢迎仪式。」

「只能继续下去，将计就计也是一种办法。」埃尔文神情严肃，斜睨着臂上的雷枪固定装置，「更何况有所保留的也不只有他们。」

将视线移开埃尔文，诗织同样望向外门方向。

他想起前阵子越接近夺还战的日子，利威尔便一直处在不安焦虑的状况。甚至前天晚上还在食堂动手揍了艾伦和让，这两个没事找揍的出气包。

他晓得，利威尔是不希望无法再灵活行动的埃尔文，参与这场状况险恶的作战。

虽然不是很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他大约也能猜到，对利威尔而言，埃尔文无疑是将他从地下街带上来，从此改变了命运并一直追随至今的人。

诗织能明白那份或许存在于心中，引领前进的知遇之恩。

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埃尔文的邀请，自己现在或许还待在驻扎兵团，继续过着一天又一天的枯燥日子，依然还是那隻只能待在笼内裹足不前的笼中鸟。

他回想起那一天，从失去手臂才刚甦醒，神情略显落寞的埃尔文身上，发现某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觉……

人的信念，不是旁人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左右，同样，再坚强的伪装，也承受不了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比起不希望埃尔文陷入险境的这件事，诗织更能明白埃尔文将一切，包括性命在内……全都赌押在这一次作战中的心情。

当确保周围安全的几道绿色烟幕于外门处显现，一道金色闪电紧接着落下，没多久，再一次宣示墙洞成功堵上的两道绿色信号弹，接连划过天际时，敌方仍然没有出现任何阻饶举动。

「没有被袭击……敌人是没对我们的行动做准备吗？」一旁的分队长见外门已经成功堵上，忍不住有些庆幸。

埃尔文不言不语，依然紧盯着前方，直到在墙上发现焚火痕迹，故而去调查的阿尔敏回来时才转去目光。

「如何？」

阿尔敏急道，「我查过了！地下散落一套野营用具，茶壶已经凉透，还有四杯留有饮料液体的杯子，所以墙壁上至少曾经有四人在场！」

埃尔文若有所思，「铁製茶壶已经凉透吗……」

「是的。」

埃尔文沉吟不语。至少需要五分鐘冷却的铁製茶壶……很明显敌人有足够的时间，对他们的出现预先做足准备。也就是说除了墙上的四人，还有别的侦查者？

不……就算有更多兵力潜伏在这裡都不足为奇。

听完他们的对话，很有耐心的诗织，在埃尔文深思不语的同时，将视线移开逐渐朝内门而来的艾伦等人，停留在不断于内门周围搜索却一无所获的士兵们，慎重地问向身边两人。

「既然目的是艾伦，那么除了内门周围区外、区内的建筑物以外，如果你们是敌人，会选择藏在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反思问题，埃尔文与阿尔敏皆是一顿。埃尔文顿时意会，举起手，示意搜查建筑物的士兵们全体集合。

一旁陷入思考的阿尔敏喃喃着，「肯定躲在无论艾伦何时出现堵住墙壁，都能随时做出应对、以及任何时候都能看清楚……并把握状况的位置！」他猛然一愣，恍然大惊，「墙壁里面！尤其是内门上方的墙壁！」

与负责搜查的士兵们一般，这声推断令埃尔文也为之一愣。

「墙壁里面？那种地方怎么躲人？」当中有人提出质疑。

阿尔敏连忙向他们解释，「如果墙壁真的全是由巨人所构成，他们之所以刻意选择破坏大门的位置，是不是因为只有这个位置不是由巨人组成，那这样裡面肯定有能让人长时间躲藏的地方！」

「这只是你的猜测！我们没有时间花在你这种——」

「可、可是敌人总是用出乎意料的方式将我们逼入绝境！」阿尔敏焦急的喊声打断他，「如果我们不打破旧有思维，不可能比敌人更快抢得先机！」

一道信号枪响勃然于身后响起，直上天际的鲜红烟雾，顿时惊住他们的争吵。满脸惊愕的士兵们，齊齊看向面色凝重的埃尔文。

「是作战中止的指令！」见远处迸发红色信号烟雾，韩吉停下往内墙前进的动作，朝身后所有士兵举臂一喝，「全员到墙壁上面四散待命！」

「明白！」

埃尔文放下信号枪，不由分说地朝一众有所徬徨的士兵们命道，「从现在开始，听从阿尔敏指示继续进行搜查。请遵从指挥系统，我们是为了胜利才来到这裡的。」

像被打了记强心针，阿尔敏紧咬着牙，朝他们大声喊道，「再次分成两组搜查大门墙面！」

「是！」无所适从的士兵们虽未退去迷惘，仍齊齊行动。

搜查士兵分散于内门两侧，以垂降方式用刀刃逐一敲打墙面，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你想怎么做？」墙面搜查工作正进行中，诗织踏于边沿俯视而下的笃定模样，顿时引起埃尔文注意。

那双大多时候总是透着股慵懒的黑眸，在此刻沉寂下来后，不带任何情绪的凝视，如同紧盯着猎物的猎手般。

收紧握于双掌间的刀刃，诗织头也没回地朝埃尔文告知自己的打算。

「虽然会失去夺走巨人之力的机会，但如果我们能抢先敌人在巨人化之前要其性命，就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不是吗?」

埃尔文同意，「能动手就动手。」身处在敌阵当中的他们，没有陷入持久战的余裕。

「遵命。」

没多久，如他们所判断的情况发生。

「在这裡！这裡面是空的！」发现异样的士兵高声呼喊，击发出音爆弹的手还未放下，面前的墙壁登时从里头揭开，暴露出隐藏于昏暗中的刀光。

一枚飞掷刀片迅疾而来，及时挡下从洞口刺向士兵的袭击。

刀片相击的瞬间，自断折处闪现的金属火花，令藏于里头的莱奈不由骇然。他紧咬牙关，忍着持刀虎口的震麻感，在反应出这股不寻常的劲道可能出自谁时。

他一脚踹开眼前士兵，从洞口窜出旋即往上警戒，却只见一脸惊愕的阿尔敏。

察觉一抹黑影掠过眼前墙面，以及钳入脚边的钢索同时而至，已经迅速扭过头的奈莱，只能迎面已然近在眼前的攻势。

高高扬起的刀刃，藉由立体机动的回卷拉力猛力砍下。

以莱奈左颈为起点向下斜削，随着刀刃走势喷洩出大量鲜血，最后遗留于右侧腹部卸下。

攻势还未结束，单脚落于墙面那一瞬，诗织凌厉回身、脚部一跨，另一片刀刃顺着猛然挥舞的弧度，于阳光下泛起一阵寒光，再次由下往上斜角破空划去，反手由莱奈左腰没入，于右胸膛拔出。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仅仅眨眼间的时间。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除掉一个棘手敌人时，悬靠在墙面的诗织，在从坠下中的莱奈身上发现异样，沮丧地嘆了口气。

「我们对于巨人之力，真的了解太少了……」

「前辈？」于阿尔敏惊愕目光下，摔落于地面，身躯剧烈颤动的莱奈，在一道刺目金色闪光过后依然巨人化。

狂风令诗织吹扬的髮丝往后飞窜，他望着浓烟之中的铠之巨人，看似面无表情，然而攥紧于握柄的力道，却让双手隐隐颤动着。

这种程度，还是没能杀掉他吗……

像这样走一步都不一定能看清一步，如此缓慢迂回，还得靠牺牲许多人才得以接近真相的方式……他们究竟要前进到什么地步，才能揭开所有谜团？

而那一大堆现今仍无从解惑的谜团之中，会不会……也有关于他的答案？

一道道接连不断从墙后传来的轰然巨响，强行打断了诗织的思绪。在同阿尔敏连忙上墙查看后，印入眼帘的景况令他们一愕。

率领着一大批巨人的野兽巨人现身于希甘西纳区外围。

在他从远处抛掷石块堵住内门后，这番隔开他们与马匹，进行包围的种种举措，霎时将调查兵团此行从没料想过，如此无路可退的景况，一瞬间摊摆于他们面前。

双方都互相期盼着，要在此处一决胜负。

以此决定人类与巨人，谁能存活，谁将死去。

前来会合的士兵聚集于高墙之上，所有人于墙壁两侧严阵以待，等待观察敌人动向的埃尔文下达命令。

「搞什么，把自己弄得那么脏。」斜睨了一眼底下攀爬着墙壁而上的巨人，利威尔走近正消散着一身血液，也低垂着脸的诗织。

「对付铠甲小鬼，我应该把头砍下来就好。」诗织将目光移开底下的铠之巨人，看向利威尔的表情有些懊悔，「抱歉啊……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

利威尔扫他一眼，「不该由你承担的责任，就不要随便揽在自己身上，以前破坏总部的时候都没看你这么有悔意过。」

见他只是勉强一笑，利威尔沉吟一会，继而又道。

「如果你真的想承担，刚才没能一刀剁死那隻肥壁虎的过失，那就用其它事情来弥补就好。」

「……肥壁虎？」诗织愣了愣，在利威尔表情平淡的示意下方时克制不住地笑出声，「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还笑得出来，都是你害的，利威尔。」

利威尔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瞧了眼那张确实不再沮丧的脸。

总算推断出敌人的意欲与动向，从中制定出应敌对策的埃尔文，将所有兵力分配于决定人类命运的两处战局，一处死守所有马匹，另一处消灭铠之巨人。

高声吶喊的士兵们，带着人类存亡关头的崇高使命，奋勇投入战局之中。

「利威尔。」

踏往野兽巨人所在方向的利威尔，因这声叫唤停下脚步。他侧过身，在诗织正要开口时，率先朝他说道。

「别死了，蠢货。」

没想到会被他抢先一步的诗织，在眼中盛满意外时，感觉这声像似不容违抗的命令语调，也彷彿在意旨方才所谓的弥补话语。不知为何，在这样即将踏入未知险境的此时，心情却有如晴空万里般。

「放心吧，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双脚站于墙壁边沿的诗织，在准备置身战局之际，朝他笃定笑道，「我们晚点见。」

听出言下之意的利威尔，在转身投入另一处战场前，对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地方轻声允诺。

「晚点见。」

——我们谁都别死。

从来没怀疑过这点的诗织，在巨人化的艾伦将铠之巨人抛掷甩开，为周围手持雷枪的士兵们製造出最佳进攻时机，联合利威尔班与韩吉班，成功令莱奈的本体裸/露在后颈之外。

本以为半颗脑袋都被轰掉的莱奈必然死亡，可在属于铠之巨人的吼叫声倏忽响起时，另一处战局接到信号的野兽巨人，顷刻将装有贝尔托特的木桶扔掷于希干西纳区上空。

明白超大型巨人现身足以造成的破坏力，所有人只得被迫离开一息尚存的莱奈。

阿尔敏意欲交涉的诱敌行为，也遭贝尔托特的决绝扼杀于摇篮。

就在贝尔托特施展立体机动于城镇之中穿梭，欲前往莱奈所在之处，打算令聚集此地的调查士兵随着他的巨人现身殒命时，一抹身影忽地自下方冲出。

有了先前失败经验，诗织一刀狠狠砍向贝尔托特脖子，将他击飞至半空。掌心传来刀刃削过颈骨的感觉，诗织毫不犹豫扬起另一刀从背后直直刺入心臟，同时手腕凌厉一转。

惊看着两道猝然疾入高空的身影，身处于城镇中的韩吉与其队员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如果能就此一击将贝尔托特毙命，也就能避免掉与超大型巨人的棘手战斗！

喷洩而出的大量鲜血几乎溅满一身，只稍须臾就能砍下头颅，可当诗织看到前方扭转而来的视线时，那一瞬，利威尔临别前的声音再次于耳边响起。

"别死了，蠢货。"

诗织一咬牙，果断卸除刀片，藉由喷出的瓦斯气体，死劲一个旋身起脚，一脚将贝尔托特奋力踢向空中。

尽管已经疾速做出反应，最不愿见到的景象仍是于眼前一现。

身体在承受巨大冲击时，连一丝疼痛都没有。

漫天飞扬的尘灰与烟雾中，于毫无遮蔽物的空中遭风暴波及，深埋断瓦碎砾底下，身躯几乎残缺不全，半睁着一双灰濛眼眸的诗织，没有动静也没有气息，有的，仅仅是微弱的心跳。

他看不到火焰燃烧残瓦的景象，听不到远处此起彼落的作战声响，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静悄悄的连一点点声响都没有。

濒临消散边缘的意识，在察觉这就是他曾经渴求不已的死亡时。

黑暗之中，一朵白花不期然地飘落而下。

为此，残瓦中的指尖微动了动。

彷彿是曾经遗失的记忆，再次重回脑海中般。正当他恍惚想着，这朵不知名的花朵究竟是过往梦境，抑或只是面临死亡前突如其来的不觉幻影时。

无数条近乎透明的发光丝线，倏地从身上血肉模煳的伤口与断肢齊齊窜出，好似富有生命的小蛇，钻入四散于周围的残肢。

将骨骼、神经以及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接愈合着……

反覆看原着发现利威尔当时其实离莱奈有大段距离

理应来说是赶不到的

就让诗织代劳稍微帅一下下

然后莱奈竟然还死不了，真是可怕的巨人之力啊。

.

咦……

最可怕的好像不是莱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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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47 白昼的黑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