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李叶】临江仙 第2章 第 2 章

李承恩租住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临江，推开窗可以看到江面上往来的船只，伴着西洋归港。

叔父李大帅手底下有个幕僚，讲是旧时大家出身，行事颇有几分古风。李承恩幼时跟随这位幕僚打过几年的下手，从他那处也习得几个于他而言称的上是附庸风雅的习惯，其中之一就是念几首诗词。倒也不是说需要理解了词句间的意思，最最要紧的，是诗句的意境该与时节对上。

眼下的江面上船来船往，李承恩想，若是那位幕僚在此，必定要吟上两句“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之类的话。他想到此处，也想要风雅一番。可偏偏一阵风来，把江面上的鱼腥味统统灌进屋里。

李承恩闻不习惯，连打几个喷嚏，不由得苦笑着关了窗。

他此番来杭城也不是为了上学。大帅着人写的信压在桌面上，里头连声催促着，让他快些去做正事。什么是正事，如今的年代，以他大帅子侄的身份来讲，最重要的正事莫过于替大帅早早筹够军资，才好买了武器。

可这军资哪里有这般好筹的，若是人人都有捐些财务充作军资的心思，大帅又何必把他派到杭城来。

人人都到杭城人重商，杭城人人都在讲商会会长叶孟秋是首富，大帅手底下人想了办法替他办入学，到了叶孟秋长子叶英的边上，却是半句话也说不上。

李承恩想到叶英，脸上又是不知不觉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看叶英，只觉得这个人着实难打交道。端着一幅世家公子彬彬有礼的仪态，可打心眼里却是不屑与人交际，可偏偏叶英他生的那么好，引得无数人偷偷看他，想尽办法往他身边凑，更使得李承恩用尽了手段，就学成了凑在叶英身边打转的那起子人，却是半句话没同他说上。

大帅的电报又来了几封，李承恩上了两周课，却是叶英先寻了他说话。

叶英做事，颇有些老旧富贵人家的做派在。他找李承恩有事，却是先派了个家里的听差，从学校里问到了李承恩的住址，给他下了张帖子。帖子用的红底洒金的硬纸，不大不小，刚好能夹在书本中间。上头的字也不是用的寻常洋墨水并吸水笔写就，李承恩看那字苍劲有力，像是写贯了毛笔大字的人的功夫。他凑近闻了闻，帖子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他几乎一厢情愿的相信，这是叶英亲自写的帖子，就像帖子上的字，生成一派叶英做事的风格。李承恩几乎可以想象到叶英写这些字时候的模样：手袖应该卷了两折，露出里头白色的里衬。书桌上应当有个搁笔的架子，是小叶紫檀木做的。或许还该有个伺候笔墨的丫头在边上，按如今的风俗，人人家里都要请几个小大姐的，只不知叶家是用的世仆，还是请的佣人。

他想到这里，脑子里突然就窜出了那个日日跟在叶英身边的女学生的模样，叫罗浮仙的。他套学堂里其他女学生的话，讲这个罗浮仙与叶英向来同进同出，片刻不离。李承恩听了这些女学生的话，心情莫名就烦躁起来，对于这个不算熟悉的叫罗浮仙的女同学，也觉得她面目可憎。

他自小心思多，常常话不出口，内心却是转过千百个念头。因此对于罗浮仙的讨厌刚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李承恩就被吓了一跳，质问自己，怎么对一个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弱女子都小气至此。他左想右想猜不透，却把要从女学生那里套些关于叶英的话的打算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叶英的约是要赴的。就算不为大帅的计划，李承恩觉得，自己去见叶英，大约也算得上是遵从内心的想法。叶英约他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定了周末的下午。李承恩面上不显，可只要想到要单独去见叶英，就觉得心情都好了起了。放学路上见到罗浮仙，连罗浮仙的面目都可爱起来。他想着该要冷静些，却不知不觉花了两个钟的时间，摸遍了咖啡馆附近的每一条街。候回了家，才发觉自己的做法，像极了那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

一时，他倒是忘了自己本就年轻的事。

同一件事，叶英却是冷静得多。他约李承恩见面，主要是罗浮仙一句话引发的念头。

那日下学同罗浮仙一起回叶公馆，一路说笑着，虽多是罗浮仙在说，他在听罢。可行至半路，罗浮仙却是几次神经兮兮地回头张望，也不知在望谁，每每回头，都是一脸失望样。

叶英不由得好奇，主动打断了罗浮仙喋喋不休地讨论学堂里女学生常说的话题，问她道：“你在找什么？”

罗浮仙却是小心翼翼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有没有发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向周围，喃喃道：“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叶英失笑，学着罗浮仙的样子，低声问她道：“你可是跟女学生们聊天聊久了，人都沉浸在武侠小说中了？”

最近女学生们最爱杭城小报上登的一位撰稿人写的小说，每日看报，都只为看那位撰稿人新写了些什么。叶英在学校里，亦是被迫听了两耳朵，追上了小说最新的故事情节。

可罗浮仙却是半点轻松样子不见。她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叶英，严肃道：“您可别放松警惕，万一是想要绑架您的匪徒怎么办？”

她一脸紧张，叶英却是轻松得很。杭城的小报上，刊登的富家公子被绑的新闻向来不少，夹在各路小说和花边新闻里，倒成了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可这绑架也讲究个道理，绑架个不懂事的小孩，总比绑架叶英这样的练家子来得容易许多。单叶家来讲，叶英的几个弟弟，都是明摆着的好下手的目标。

叶英不愿再和罗浮仙讲这些话，毕竟这些话说出去，难免有些兄弟关系不和的意思在里头，这可不是他本意。于是他想到女学生最近爱谈论的李承恩，主动问罗浮仙道：“怎么最近都没有听你讲李承恩了？和你交好的女学生都不谈论他了吗？”

罗浮仙似是放松了些，大咧咧的道：“哪里不谈论了，往日里人人都在谈论您，如今他来了，倒是人人都在讲他了。”

“这还不好吗？”叶英说道：“我有什么可谈论的。”

罗浮仙嘟着嘴，也不知在生什么气，背过身小声道：“您还不知道谈论什么吗？”

她话说出口，却是突然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知道了，定是那李承恩在跟踪我们。”

话说出口，罗浮仙自己信了八分，叶英却只觉得好笑。他学着罗浮仙的模样在四周找了一圈，只有下学的学生和日日见的街坊，哪里有李承恩的影子。

他不由得逗弄罗浮仙道：“他跟踪我们做什么？”

罗浮仙却是一脸精明，肯定的说道：“您有所不知，最近我听到，他在跟女学生打听您、还有老爷和叶家的事。”

她越说越上头，越说越来劲，说到最后自己已是完全相信了，告诉叶英道：“他肯定心怀叵测，想要绑架您，好跟老爷要一笔巨额的赎金。”

说着，她加快了步伐道：“我要回家，去跟老爷说这件事。”

叶英本意只是逗逗罗浮仙，哪里能容许她去告诉叶孟秋。因此拦了一把罗浮仙道：“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仅凭猜测，怎么就断定他是坏人了？不如再观察几日。”

这话原只是搪塞罗浮仙用的，可罗浮仙一听，也觉得有理，一脸纠结想了半天，才道：“若是我们还没确定他是好是坏，他就绑了您可怎么办？”

眼看前方已是叶公馆，看门的听差正知情识趣早早拉开公馆的大门。罗浮仙原地踱了几步，拉了叶英的袖子哀求道：“大公子，您给他下个帖子约他出来，我们与他当面对峙好不好？”

她一副叶英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样子，可身后已传来叶孟秋常坐的汽车的发动机声，叶孟秋一向不喜欢家里的少爷们同女使们拉拉扯扯，见了这画面，还不知该怎样生气。情急之下，叶英不由得一口应了下来。

罗浮仙却是多了个心眼，亲自看着他写了帖子送到李承恩处，才舒了口气。叶英却头大，不知该如何跟李承恩说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