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姬发同人】【邑姜×姬发】弋翎 > 第1章 暴雨

【姬发同人】【邑姜×姬发】弋翎 第1章 暴雨

作者:山上有鲤鱼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02 02:31:18 来源:文学城

00

我曾成过两次婚。第一次,商王受为我和他的御官指为夫妻,成婚的一个月后,我成了寡妇。第二次的十年之后,我的爱人死在延续了十一年的梦魇里。

我曾向天而弋,矢绳留不住我的鹰。他飞将远去,只留我在密林里找寻他脱落的长羽。

01

克商后的第二年,天下渐定,一切都在变好,除了他的身体。他越发频繁地召见他的弟弟周旦。世间都传,周国国君勤勉,夜里仍在商讨安邦之策,只有我和周旦知晓,他是夜夜被噩梦所困,难以逃离。

自巡视归来,周发又生了一场大病。这时我已经怀了二子虞。

这夜,周旦告退时,脸上还残留泣痕,与平常的他太不一样。周发仍盘坐在席上发呆,偌大的寝殿被烛火填满,洋洋洒洒地照耀灰白的墙面,暖黄的倒影落回他微屈的脊背。空气里烛火噼啪,窗外隐有风的轻呼。风吹灭他面前的火苗,他这才抬起头,视线似乎要循着风的动向而走去。

我及时关上了窗,拢着外衣跪坐在他身侧。他望着我笑时,眼里才像是借到了满屋子蜡烛的一点点光亮。我握住他在夏末时节有些发凉的手,置于我的膝盖,说今夜无雨,要不要和我去庭院散散步。

他没有犹豫地点头,仔细地扶着我的手臂站起。我给他披上冬天的披风,和他挽着手,听见树叶沙沙作响,我们的指节都用了力气,像曾经许多个殚精竭虑的年岁一样,生怕我们被不稳定的乱流吹散了。

今年的夏天雨水格外多,前几日耳朵里尽是水滴沉重打落在土地和屋顶的声音,丁零零,像被层层枷锁困在房里,那些因雨而低落的情绪也被困在脑海里。

今日的空气显得轻快不少,散发着浓郁的泥土味,还有花叶搅进地里的暗香,似有若无地钻进皮肤里,这是唯一腐烂却叫人不反感的气息。我和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中院,四周都是低矮的房屋,围在我们四周。周发久违地提议爬上屋顶,他说他想看见更多一点天空,他说,他被自己的世界困住了太久太久。

我们自己找了个梯子,小心地爬上屋顶。周发伸出手臂,把我紧紧拢在身前,那臂膀已不如从前那么强壮有力,可我仍沉醉于他身上混着凉意的体温里。我抓过他的另一只手勾划,他抬头认真地找寻着天上某颗不常看见的星星。

这一幕叫我陡然想起十几年前的某个晚上,对于我和他,还有目睹了王朝更替的所有人都不可以忽视的一个雨夜。

那是我们还在在过去的商都朝歌时,我第一任夫君周邑死去的那天,当然那时候,我们还称之为“献祭”。我仍记得接到周邑被商王祭后而食的时候,还并没有十分强烈的感觉。我们住的院子一切都照旧,禀报的侍从语气平淡得像在讲述他今日的食谱。

我和周邑本无任何交集,没有自小的情谊,也算不上命定的姻缘。我只记得接下王命的那日,我正在商都朝歌集市中劝父亲姜子牙收了宰牛的那把刀。如今世道混乱,各贵族都人人自危,不如回老家辟几分田地,安得余闲。

牛的四肢被捆住,粘稠的红液从狭长开口汨汨流出,皮肉翻开一些,壮硕的牛体鼓囊囊地铺在地面,伤口下像深渊,闭不上的牛眼也像深渊,等待人探取。我吐息几下,压住喉头的翻涌。父亲神色如常,杀死生而为食物的生命是不需要付出情感的,这个道理我早明白。

着甲的士兵围住我们,我环顾他们,觉得我们都是被圈养在贵族手底下的鸟,飞得再高,也能被飞出的弋矢困住翅膀和双脚。我只好跪下。他们说西土有贵客来朝,求娶我为妻,王将我赐给周国太子周邑作为妻子,不日完婚。

我大概记得是谁,半月前我在屠宰场捡羊骨给父亲占卜,和他见过一面。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是食物,为什么也要被随意定下一生。

第二天,我被迎进王城旁的别院里。我宽慰自己,听闻周国太子文成武就,是个良人。他的确是。可他死掉的前一天,我还抚着心口平复方才那一阵山洪带给我的惊动,他突然和我说,他们此行来商,怕是有去无回,只是苦了我。我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他的弟弟周发与周旦,我打过照面。三兄弟长相相近,我只能从身量区分。

这是我与周国太子作为夫妻说过的最后也是唯一一点心里话。这些日子,他往来于王城和羑里,我通常只能看见他行于庭院越发渺小得背影。我知道他是去看望被王囚在羑里的父亲,周国国主周昌。

猝不及防地,我就接到了他的死讯,彼时我吃着父亲作为嫁妆给我的那头牛的牛尾。

我听说他被做成了肉糜,以奉神明。无需为食物付出多余的感情,我继续吞下肉皮,又将胃里的一切都吐了出去。

02

周发注意到我在他手心停留许久的手指,低头看我,缓慢绵长的呼吸铺洒在我眉心。我下意识地去挠,他就笑着问我,姜弋,你是不是又想起那个晚上了。

“是啊。”我答,脸颊贴住他脖颈处的脉搏。“想来,那算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那天多亏有你,才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他倾身将我裹进他的披风,拥挤的的一寸天地把我和他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共享同频的生命轨迹。

那天傍晚,周发与周旦回来了。他们没有被吃,双双口吐秽物后,整夜惊叫。我才知道,他们也被迫吃了周邑。我遣侍仆好生照顾他们,自己爬上屋顶,仰望厚重的云层。黑色那样远,无底地向上蔓延,可也是近的,不过藏在巨大到似乎要掉下的乌云之外。

空气里泛起闷热的潮土气息,黏糊糊的燥意从骨子里往外冒,汗水被锁在皮肤下,惹人刺痛发痒。我烦躁地拍打自己的脸颊,想起小时候,族里的兄姐带我去郊外射鸟。弓箭笨重,我拉弦的手都在发抖,全部神思都盯紧崖上的隼。那时候,身上也是这样刺痒,好像体内酝酿着一场磅礴的夏雨,而那只隼便是遮蔽的乌云。只有将乌云射下,被封印的雨水才能肆意地落下土地生根。

我现在真想把头顶的乌云给射下来,淋得透湿好过现在虚假的宁静。

那天隼展翅的瞬间,我对准目标,脱力的手终于将箭矢射出。在离弦的前一刻,堂姐轻说了一句矢头似乎有些低,我来不及思考,微抬高前臂,那平头的木矢与隼擦肩而过,扫下一根褐白相间的尾羽。堂姐眼疾手快搭箭射出,那矢上的麻绳才圈圈缠绕在隼的身体上,我听见树叶沙沙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兄姐将这只隼送给了我,说,弋儿,怪不得姑母为你选了这个字,已经很近了,多加练习,你定会成为弋射高手。

我那时候对什么都很认真,我相信说出口的东西就能成为真理。我告诉他们,母亲唤我弋,是希望我能抓得住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哪怕再高,哪怕再难。可我至今遗憾。若不是我犹疑了,我定能亲手射中。那只隼我养了半年,每每看见它,懊悔便扎我一分。我将它放走,它毫无留恋,我只留下了那根尾羽。

我张开双臂,起拉弦之势,想着迟早有一天,我定要堂堂正正猎住一只属于我的鹰。

“嫂嫂也懂射箭?”陌生的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拉弦的手再次抖落。

我俯眼,透过雕镂精细的陶瓦看去,地上站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庭院不算大,他却小得像一只蚂蚁。我那时候实在辨别不出来的是谁,便索性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儿时和兄姐胡闹,去郊外玩过一次,略懂。”我模棱回应,心想这么说不算撒谎。

空气里又陷入寂静,我仿佛能听见乌云卷动的声音。

“哥哥自小擅射。”楼下的人对我的回答没有兴趣,自顾自地说话,声音哑得像恶鬼嘶鸣,可此刻的情绪并无多少起伏。

他似乎坐在了廊下台阶上,我在屋顶看不见他了。脑海里回忆起傍晚时分,两双猩红的、连绝望和愤怒都被泪水打碎的眼睛,我提高声线,以对抗空气中越发浑厚拥挤的热流。

“相处太短,不曾得知此事,可惜......”可惜年少意气,断送于刀俎薪火与人腹。

我终究是说不出口,丧亲之痛我如何不知,食亲之惧我不可不共。三年前听愤离王城的父亲说到被祭祀的贵族,我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闭眼就是混沌血河里四分五裂的人头,他们哀鸣咒骂,声音难听得叫我心里倒刺丛生。我不得已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他们不过是王养大的食物,就与我们屠杀牛羊一样没有区别。我逼着自己吞下半个月来第一口羊肉,羊肉入肚,有些什么情感也被我一起封进身子里。存在着,但只要见不到,就能勉强不去想。

“嫂嫂恨吗?”

“慎言。”

“他们说哥哥贤逸风雅,被神选中做了座下臣,这是福泽家族的美事。我想知道究竟他是去侍奉哪个神,弟弟也不叫我问。我明明亲眼看见他们用刀割开哥哥的后背,砍下他的脚趾,他像个野兽一样大叫,我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他明明就是死了,死得连牲畜都不如,他的肉和牲畜的肉混在一起,没有神明会来接他。”

“他是去侍奉神明了。”我强调。别院离王城不过半里,我怕隔墙有耳。亵渎神明,质疑祭礼,后果万劫不复。

周发再没说话,他大概也明白我的提醒。乌云又转了个圈,几滴雨水坠下,霎时间,天地挂满苍白的帘幕,耳边沙沙嗡鸣。头发,衣服全都胶黏于身,刚才的闷热一扫而空,我摊开四肢躺在屋顶,张口接下咸冷的水滴。

“我好恨,我不要他去侍奉神明,我只想带他回家。他死了,我们祭拜他都不可以。他的身子碎成那样,他的灵魂找不到家。”

雨的主宰下,下方的声音我听不真切,恍然间,他的哭泣声也和雨瓢泼。我轻叹气,再次坐起身。我想到父亲对商王暴行的种种怨愤,总是在雨天才会低声和我说出。如果世界上真有神,我只信自然神。神搅动人间波谲的气流,命运也随之飘转。

我那时没有想到,这晚的对话,寓言的会是两个王朝的命运。

03

我走下屋顶,躲在屋檐下的果然是周发。他只有鞋尖被打湿,整个人却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像无依的露珠,岌岌可危的残叶载不起他的重量。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即使是浮肿的,颓然的,可这的确是我对他第一个完整的印象,以至于此后岁月里,无论风霜如何打磨他的脸庞,我看见他时,总能回想起这个夜晚。

我坐在他身边,和他一样抱着膝盖,隔着一拳的距离。

“你和我的父亲很像,周发。他也不信神。他曾经入王城,想为王效命,实现抱负,造福苍生。但他什么也做不到,王信神,贵族怕神,苍生畏神,神成了操纵一切的存在。可是周发,他们好像很少去想,除了没人见过的神,他们还应该信什么,怕什么,畏什么。”

“如果我恨神,我应该去恨谁,嫂嫂。”

“谁杀了你的哥哥,你就该恨谁。”

“那我又该信谁呢。”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又看不得他恳求的眼睛。好像在这个雨夜,我的回答有塑起他希望的力量。

“周发,信你自己。看准了你想要的,无论谁动摇你,都不要听。”

这句话音落,我和他又转头看向雨幕。泥土和野草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我几乎能想象到土地下方有多么热闹,蚂蚁抢救快要溺毙的同伴,植物的根蔓钻进更深的地方,死亡与生命交错在一起,赞歌和祭词同时出现在神的降落里。

“走吧,送你回去。”

我拍拍湿透的衣摆,周发安静地跟在我身后,脚步声被水软化,绵柔无根。到了他们二兄弟的卧房门口时,我回头,恰与他视线相对。我看见他红肿的眼睛里多了些新的东西,疑惑、固执、兴奋,他好像正在做一个他自己都不敢去信的决定。

像极了小时候那只总想逃离笼子的猎隼。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