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
它们的牢笼必须足够可靠。
矶抚的封印由一张破破烂烂的卷轴完成。
它甚至没有使用封印术,而是单纯依靠极为强大的查克拉,把自己的实体注入濒死的女孩体内。
这种原始的封印方式消耗了大量尾兽查克拉,它变得很虚弱。
它都忘了自己像普通海龟那么大的时候。
那是多少年前?
那时候肯定没有人把它抱在膝盖上。也没有人抓着它的趾爪玩弄。没有人随意乱碰它的刺。没有人潜入水里一次又一次在它划动的尾巴之间冒头,进行某种闭气练习。
跟另一个生物的共生关系对矶抚来说很陌生。
但它不讨厌潮。
被限制了自由也不讨厌她。被骂“臭榴莲”也不讨厌她。莫名其妙地大吵一架后,依然不讨厌她。
它住在潮的内心深处。
她的每一个想法都如此诚实地展现在它面前。
她无比信任它。愿意为它死。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保护它。
它没办法讨厌她。
它只是习惯保持沉默。
矶抚话很少,也不像某些尾兽那样喜欢和自己宿主互动——无论是折磨他们还是和他们交朋友,它都不喜欢。它只想呆在自己的壳里,保持思维空白,精神干净。
在遇见小潮之前,它有过两任宿主,从来没有在意过其中任何一个的安全。
反正宿主死了,它也不会死。
作为纯粹的查克拉造物,它会消散,然后重新凝聚成型。
对它来说,“生命”的概念是不存在的。连“时间”的概念也不存在。因为时间是人类丈量一切磨损的尺度,而它是不灭的。
所以小潮说两天不理它的时候,它发现计算日期很困难。
以日升月落为一天。
它等了不止这么多天。
它在两次日升、两次月落之后就不计数了。接下来的空白时间,本来应该和它过去的漫长时光无异。但是因为经历过小潮的陪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
关心同伴,交新朋友,努力准备考试。
她不想要矶抚的保护。
是矶抚需要她。
甚至在她还不是它的宿主时,它就已经需要她了。因为无法接受失去她的陪伴,所以才把自己封印到她的身体里。
小潮不是第一个想要跟它沟通的人柱力。
但矶抚一直觉得,人柱力已经得到了它的力量,还想要它的忠诚,是否过于贪婪?
现在它反问自己。
它已经寄宿了人柱力的身体,还想要将无垠的孤独寄托于她的精神,是否过于贪婪?
她是人。
她需要的不是尾兽的陪伴,是其他人类的陪伴。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矶抚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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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隐村的地理位置很优越。
不管去风之国还是火之国都很快。
小潮和同伴们赶到时,考试进程还未过半。由于他们在第二场考试完成得最快,所以第三场考试最后出场。
她观看了木叶忍者的战斗。
长十郎尽职尽责地充当讲解。
小樱切断了对手的肌腱,轻松凭借体术取胜。井野用心转身之术控制了对手,也赢得很快。丁次的对手发现无论如何也伤害不了他之后,就主动放弃了。
“木叶这次的班底真豪华啊。三代目火影之子,五代目火影之徒,山中家继承人,秋道家继承人。”林檎毫无礼貌地感慨,“哎呀!”
桶柑用力敲了她的后脑勺。
“安静。”
长十郎的比试不好看。
他努力假装出下忍的感觉,但小潮觉得他不用假装就已经很有弱者气息了。最后,他莫名其妙地因为对手在雾里绊倒而胜利。
林檎不到一秒就结束了战斗。
——她把对手腰斩了。
没有一个监考官来得及阻拦,医疗忍者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
长十郎取下眼镜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桶柑直接跳入场地,在砂忍动手之前,把林檎暴打一顿。
“别这么看我。”
林檎鼻青脸肿地回看台上,对惊恐万分的小潮说,“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忍者,早就沾过人命了。不要在乎杀人凶手的死活。要是我有一天被腰斩分尸,也纯粹是我活该。”
她伸手擦了擦林檎头发上的血。
林檎朝她露出鲨鱼般的笑容。
很快,她的名字也被叫到了。
长十郎把雾隐村的护额挂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发生意外,我会及时进场终止战斗。”桶柑安慰。
“嗯嗯。”林檎叉着腰说,“我会砍死人柱力,然后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长十郎惊慌地盯着她。
小潮紧张地进场。
站在砂隐村的训练场上很奇怪。
她觉得自己像某种被围观的野生动物,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儿,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的对手则非常熟练。
监考官话音一落,他背后的葫芦里就冒出一只巨大的砂手,按向她所在的位置。她连忙后跳躲开了。没有等她喘口气观察情况,砂手就伸向了她落脚的地方。
对方的进攻是不间断的。
不需要结印,不需要大喊什么口令,沙子随他的心念而动。
当她匆匆抬头看对手时,他甚至平静地闭着眼睛,双手环胸,一身黑色护甲半点灰尘不染。
这就是一尾的人柱力吗?
好厉害。
她继续闪躲。
这样肯定是赢不了的。但是也不算危险。
我爱罗的控制力比木叶忍者跟她描述的要好很多。他没有半尾兽化,查克拉也没有突然暴涨。不过随着时间推进,他变得不耐烦了。
他双眼睁开,是绿色的。
她看了一眼看台上的春野樱。他们都是红头发绿眼睛,难道有什么亲戚关系?樱明明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木叶人……
分心让她付出了代价。
砂手猛地把她罩在了掌心中,然后像钢铁般压下来。她被按在粗糙的沙砾上,双颊生疼,匆忙结印:“化水之术!”
她变成一滩水,从砂手指缝间跑出来,然后快速拉远距离。
看台上。
长十郎整个人都靠在栏杆上。
桶柑眼睛盯着场内,但是手按在长十郎肩膀上,防止他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嘛,希望不大。”林檎啧了一声。
阿斯玛双手撑着栏杆,指间的烟灰越来越长:“其实还好。”
她的确非常劣势。
但是在阿斯玛这样战场经验丰富的忍者看来,她不像被大狗追上树的猫咪,更像是在笼子里焦躁徘徊的老虎。
她身上没有那种“弱者”的气质。
“要变天了……”
小樱有些不安地抬头。
陆续有人注意到,天空泛起黑紫色。
这是沙尘暴的前兆。风之国有大片沙漠,降雨极少,沙尘暴天气很常见。这个国度的忍者村也因此被称为“隐于砂中的村落”。
“不愧是砂之我爱罗啊。”阿斯玛感叹,“连天气也站在他这边吗?”
所有人都清楚我爱罗在沙尘天气下的优势。
“小潮……”
长十郎压紧了眼镜。
随着风沙变大,没有戴护目镜的下忍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观战。
小潮感应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尘沙逐渐接近赛场,她拔出长十郎送的胁差,用力插进地面,希望借此稳住身体。但是我爱罗单手结印,流沙之术迅速把她的双脚缚于沙中。
她吓得尖叫一声,放开胁差结印化水。
接着,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找不到我爱罗的位置。
几天前,她明明能感应复杂的地下洞窟。为什么现在她的感知穿透不了沙尘暴?四周就好像……啊,就好像被毛玻璃罩住了。
她感应雨隐村时也有类似的感觉。
‘雨,或者沙子里,混入了别人的查克拉!’
她一下子搞懂了两件事。
但恍然大悟没有带来什么转机,她还是看不见风沙中的情况。下次攻击会从四面八方来,有可能一击毙命。
她想着索性投降算了,结果张口就被灌了一嘴巴沙子。
沙尘暴席卷了整个赛场。
白日黑天,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只有鬼哭狼嚎的风声。
她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下一次进攻从侧面突来,巨大的砂手裹着风刃横扫她的身体。
一秒后,她才感觉到剧烈的震感,肩上略有钝痛,脖子差点被甩断了。和沙土一样呈暗黄色的鳞片护住她撞墙的那侧身躯,然后在她稳住之后迅速消失。
“——矶抚!”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道。
当那双赤红的螺旋状眼睛从水中浮出时,什么冷战、考试都被丢去脑后了。她想用脚踩住龟壳,把矶抚闷闷不乐的脑袋从壳里揪出来,狠狠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不满。
“守鹤。”
矶抚根本没理会她。
它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是从海的最深处传出来,还带有阴森的回响。
她看见砂中出现模糊的轮廓。
黑黄色的形态与沙暴融为一体,有一只黄铜般的眼睛在发光。我爱罗的红发有一半被沙黄色侵蚀,脸也扭曲成貉的样子,巨大的沙爪覆盖在他原本的手臂上,像一个畸形的、过度生长的囊肿。
‘我半尾兽化的时候,也长这么丑吗?’
不相干的念头一闪而过。
但眼前的我爱罗和她的半尾兽化状态又有点不像,他更像是……被尾兽占据了身体。那双绿眼睛变了颜色,失去人性,只剩下嗜血又残忍的光泽。
“小心。”矶抚提醒。
杀意闪现。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一听见矶抚的话就毫不犹豫地施展化水之术。一尾的利爪瞬间穿过水流,然后她才再度凝聚成型。
多次施展化水之术后,她自身的查克拉消耗很大。矶抚强悍狂暴的尾兽查克拉开始在脉络中涌动。她连忙按住了它:“别这样,你会跟守鹤打起来的!”
“无所谓,反正它也很讨厌。”
矶抚语气冷淡。
回想起来,矶抚确实不太喜欢守鹤。它说狸猫话太多了,很烦人。而且作为水兽,它跟沙漠动物相处不好。
“不行!不能打起来!”
她往四处看,一片漆黑,大风狂沙刮得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砂忍有没有疏散平民,她的感知一点也透不出去。真可恶,她讨厌这种又聋又瞎的感觉。
“潮!”
又是一击横扫。
她都没看清攻击是从哪儿来的,就被打进水泥地下。除了轻微的震荡,她没有半点感觉。矶抚的鳞片全自动展开了防御,它低沉道:“集中注意力,不要害怕受伤。”
她仿佛回到了平时训练的时候。
每当她因为分心,无法顺利结印时,就会被冥严厉批评:“你太害怕受伤了,一点也不像个忍者!”
忍者绝对不能畏惧正面对抗。
不管是擦破皮肤、挑断筋骨、弯折骨头,还是开膛破肚,都要悍然直面战斗。
“即便是像我这样依赖忍术作战的忍者,也无法逃避正面对抗。”冥说,“所以你一定要克服这些软弱的想法。因为你的能力完完全全就是进攻型的,不能总想躲着。”
即便如此,她在训练中还是很少主动进攻。她依靠矶抚防御,然后等对方露出破绽,再尝试偷袭。
正面较量对她来说,像是一座悬崖。
她不知道自己跳出去之后,会粉身碎骨,还是展翅翱翔。
她总是害怕、犹豫。
“矶抚——好久不见了!”
她隐约听见沙中传来兴奋的咆哮。
矶抚再次替她挡下守鹤的甩尾。
内心的海洋世界与现实的沙暴世界交错,它的红眼睛仿佛就浮在她面前,鳞片与甲壳都因为她而变得坚不可摧。
“拔刀,潮。”它厉声道。
她反手握住太刀刀柄,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抽了出来。暗金色的尾兽查克拉一直覆盖到刃上,直到刀身完全被鳞片包裹。
她的舌头慢慢舔过了乳牙掉落、恒牙生长的地方。柔软中冒出了尖锐的东西。有种微微酸涩、疼痛的感觉。
长出牙齿,长出利爪,
不再害怕。
——先来找找猎物藏在哪儿。
“万千百灾月见术!”
她安静又迅速地单手结印。这是她跨国追踪长十郎时领悟的感应术,只不过最近琢磨出了手势,不那么依靠灵机一动了。
就像潮水和月亮——世上任意两物,无论相距多远,都必定受彼此影响。借助这种微妙的联系,可以不受距离限制进行感应。
即便有查克拉混入沙中遮蔽,影响力也依然存在。
下一次守鹤的沙手从天而降时,冰冷的剑光直接迎了上去。一尾用人柱力的喉咙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辨认出了同类的查克拉。狸猫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兴奋又狡猾睁开了眼睛,咆哮声激荡起阵阵沙浪。
她反手一招,刀柄底部刻有飞雷神术式的胁差又回到手中。
长短刀在她面前交错,深深插入地面,帮她稳住身体。
她凝视着黑暗中被尾兽凭依的我爱罗。
他表情挣扎,绿眼睛时隐时现。他不想这样。但是守鹤渴望鲜血和战斗。他们的意志正在身体深处进行无声的较量。
‘我不会让你受伤。’矶抚说。
‘我不会让人伤害你。’她回答。
风之国空气干燥,大地皲裂,好几年都不下雨,沙暴汲干了每一丝水分。水遁术的力量根源只能是自己。冥和青能无中生水。但她没有血继限界,对水遁也没有这么精通。
——还有别的水源。
青说过,人体百分之七十都由水构成。
月见术让她看见考场周围的人,密密麻麻,围得水泄不通。而人体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以最精妙的方式储存了水分。
不用太多,只要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
她手中双刀交错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水遁·血雾弥散。”
结印流畅到不可思议。
甚至比她独自练习时更快,更准,调动查克拉的效率更高。
风沙开始黏连。
地面渗出了黑色的、粘稠的血浆,然后又化作带着淡淡铜锈味的雾弥散开。卷起的狂沙被水珠捕获,像冰雹般砸落。覆盖在头顶的黑暗逐渐稀薄,一股更柔滑、更腥臭的血红色取代了它。
看台上,有许多下忍面色苍白地晕倒。
“起雾了……?”有人疑惑。
她有样学样地模仿,把查克拉混入血雾之中,从而隐藏自己的身形。
月见术感应到了猎物。狸猫凭依在人柱力身上,在雾里四处嗅着,谨慎小心地徘徊。
她再次舔了舔新长出的、坚硬的恒牙,从舌尖上尝到血味。拔出长短双刀,交错架起,直接跳斩身背葫芦的少年!
当她扑向另一个人柱力时,耳边只能听见矶抚兴奋的咆哮。它的红眼睛里形成血色的漩涡,浪潮不停翻滚,如战鼓雷鸣。
矶抚是她的盾。
她是矶抚的剑。
已经到了出鞘之时!
“铮——”
对手胸口的黑色锁甲碎了,然后绑带断裂,葫芦掉在地上。她连续、快速交叉挥舞刀剑,用野蛮的力量直接把对方撞进墙里。
地面拖出长长的裂痕。
尾兽凭依在人柱力昏迷的一瞬间解除。那些半张狸猫的怪脸不见了,爪子和尾巴也完全消失。
一拥而上的监考官把她从我爱罗身上拉开,小心检查他身上的封印。
“比试临时终止!”有个砂隐村上忍跑来叫停,“出现了……意外情况。”
“小潮!”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暖的胸脯盖住脸。桶柑身上的柑橘香驱散了忍术留下的血腥味。
“太好了你没事!”长十郎发自内心地高兴。
“为什么出现了沙尘暴不叫停,要等他们的人柱力受伤才叫停!”林檎跳下看台,不满地抱怨,“喂,你们这些砂忍,别老是盯着黑眼圈怪男好不好?我们小潮也是伤员呢!”
“小、小潮……让我看看。”
春野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事,樱。”她眨眼道。
矶抚是乌龟,优势就在于绝对防御,这点在所有尾兽之中都算最强的。
小樱伸手触摸她身上几处要害,很健康,经络更是强壮得跟牛犊似的。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怎、怎么可能……”
其他木叶忍者也赶到了,阿斯玛一直盯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他在跟守鹤争夺身体,给我机会了。”她指着担架上的我爱罗说。这是实话。我爱罗几乎没有施展他自己的力量。不过她也省略了跟守鹤的战斗。
场内情况被沙暴和血雾遮挡,没有人真正看见战斗场面,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因为地上有不止一个深坑,两侧看台下面的墙也破破烂烂,几处有封印加固的地方都被撞得稀碎。水泥地面翻起,沙土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什么忍术造成的。
在阿斯玛看来,这个女孩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她毫发无损,好几个砂忍合力才把她从我爱罗身上拖走。地上、墙上,甚至是葫芦上,到处都是刀气留下的痕迹。如果没有沙子的防御,她的对手已经被砍成一千块了。
最诡异的是沙尘暴停了,场内起雾,大量下忍陷入非幻术作用的昏迷。
这还只是战斗的附带伤害。
只要砂忍考官有眼睛,都会让她晋升中忍的。
“恭喜哦,小潮。”阿斯玛点了根烟,淡淡地说。
“谢谢!我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她大声说,一点也不忸怩。战斗的兴奋还残留在她脸上。
这时候,沉静的步伐接近了几人。
红发绿眼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他背后跟着一个傀儡师和拿扇子的女人,目光都很关切。这是我爱罗和他的哥哥姐姐。
“这是公平的较量,我输了……不过还是谢谢你,阻止了它。”我爱罗安静地说。
他身上没有明显伤势。尾兽带来了极强的治愈能力,沙子也提供了有效防护。
“嗯嗯。”
她不知道其他人柱力和尾兽的关系怎么样,但一尾和我爱罗肯定不是“伙伴”。他们的力量甚至有点互相掣肘,发挥起来不像她和矶抚那么相辅相成。
对方点点头,转身想离开。
“……那个,它被关了很久……”
她犹豫道。
在这么小的笼子里,
被奴役,不被理解,不被接纳。
“所以……不可能表现正常。嗯……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点。”
尾兽们太爱说话也好,完全不说话也好,其实都只是在努力应对孤独罢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很对不起矶抚。’她心想,‘我作为矶抚的囚笼,太任性了。不应该强迫矶抚做任何事情的……即便是跟我说话这样的小事……’
“跟你说话并不是‘小事’。”矶抚回应了她,“潮,是我没有认真对待。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感觉眼眶热热的,连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都卸下了。正要说一番感动的话,就听见旁边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活蝓夫人!”小樱惊呼,“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纲手师匠……”
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小蛞蝓。
白色身体带有蓝色条纹,长着四根短短的触角,声音如丝般柔滑。
“请立即返回木叶。”它口吐人言,“我们发现了宇智波佐助的行踪。”
“什么!?”小樱的眼瞳发亮。
木叶忍者根本来不及说任何道别的话,就直接飞奔离开。我爱罗他们几个砂忍也看见了这一幕,红头发的少年解释说:“宇智波佐助之前跑去找大蛇丸了,木叶一直在找他。”
她看着小樱离开的方向:“他们不用等晋升结果吗?”
“砂隐村会把晋升名单寄给他们。”我爱罗又说,好像他能做决定似的。
她抬头看向长十郎,满眼都是期待。
“不行。”长十郎不等她提问就拒绝,“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行。”
“哦……”她闷闷不乐。
来时,她就对木叶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一直想去看看。但是目前水火两国关系紧张,他们进入另一个隐村很不妥。
我爱罗继续道:“木叶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几位可以先休整一下。晚些时候,请潮小姐来风影大楼见一面。”
“嗯?”她有些惊讶。
“先失陪了。”他带着砂忍匆匆离开。
回宾馆后,几个雾忍一直在讨论我爱罗。
“他是四代目风影罗砂的儿子,对吧?两年前罗砂死后,就有传言说他要继位。不过他年龄太小,风之国的大名和氏族们有所顾虑。”长十郎思考道。
“现在看来,他已经有风影的架势了,砂隐村内部应该很支持。”桶柑也点头,“可能是担心其他国家的反应,所以没有公开。”
长十郎同意:“四代目风影被暗杀,幼子继位,怎么看都是虚弱信号。”
“哈,时代真是变了,人柱力继承影位也能算‘虚弱’信号?”林檎冷笑,“年龄算什么问题……武力才是硬道理。”
小潮也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她住在水影旧宅,看过几张四代目水影矢仓的照片,完全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比我爱罗还脸嫩。
不过水影不像风影、火影。
他们藏于雾中,保持神秘。连雾忍都不了解真实情况。甚至像林檎和桶柑这样的精英上忍,也不知道水影已死。
晚餐后,几个砂忍邀请小潮去风影大厦,而且只准她一个人去。
长十郎坚决道:“抱歉,我有职责在身后,绝对不能离开她半步。”
最后砂忍让步了,同意长十郎跟去。
他们在风影办公室见面。
房间里的摆设很有沙漠风情。铺了厚实的手工地毯,错落垂挂着花纹精细、繁复华美的丝绸帘幔。角落里有两盆巨大的,刺像刀一样、开着艳红花朵的仙人掌。窗户很小,是几个不对称的圆洞。昏暗的光线让房间内的一切都泛着靡靡暗红。
她觉得这里奢华得像个宫殿。
相比之下,青的办公室就只是……办公室。
我爱罗在桌子后面摆弄一个沙漏。
“请坐。”
她紧张地坐下了。
长十郎站在她背后,安静地抱着双刀。
我爱罗背后也有两名暗部,都戴着面具。还有一个没戴面具的上忍,三十出头,用头巾遮住半边脸,有红色面纹,名叫马基。
我爱罗说:“这是一次非正式会面。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潮小姐,还是……”
“还是”什么?
她没有别的名字了。
“水影大人?”我爱罗轻轻放下沙漏。
她注意到沙漏的沙子是自下而上流动的,同时又被他的话惊了一下。
“……潮,就好了。”
他真的这么问了吗?
要不要叫她“水影大人”?
这句话不会是她的幻听吧?
“请原谅,潮。”我爱罗看着她,眼神透出不合年龄的冷静成熟,“雾隐村年初来信时,我们没有及时答复。雾忍从来不参加其他国家的中忍考试,第一次来就派出人柱力,我们必须考虑安全问题。再加上你们和火之国的边境冲突……”
她睁大了眼睛。
等等。
这件事,年初时就已经计划好了吗?元师或者青给砂隐村写信,说这次参加中忍考试的有人柱力?
仔细想想也合理。
对于五大国而言,尾兽是一种战争资源。如果不提前说明情况,又在考试中被发现了,说不定会被砂隐村安个“违规投放尾兽”的罪名抓起来。
“不过,考虑到你即将继任水影之位,我们还是破例接受了这次申请。”我爱罗再次投下重磅消息,“为了安全起见,第三场考试将我们两个分在一组。”
抽签居然是暗箱操作。
不过把两个人柱力分在一起,确实能保证其他下忍考生的安全。
至于“即将继任水影之位”……
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元师,青,还是冥?她觉得比较像冥。冥总是很支持她。
“你比我们想象中年轻很多。”我爱罗跟身旁那个高大的、半遮面的砂忍对视一眼。
对方点点头:“很遗憾雾隐村从不公开水影的信息。如果你们先公开,我爱罗大人这边继任风影的阻力也会小一点。”
“当然,这次见面不是为了讨论这些。”我爱罗打了个手势,身后暗部呈上一张卷轴。
长十郎上前接过卷轴,仔细检查,然后才打开给她看。她发现上面全是名字,有几个似乎在悬赏手册上见过。
“这些都是我们的砂忍俘虏。”长十郎低声道。
她好像懂了。
“我们想进行一波换俘。”果然,我爱罗马上说,“请雾隐村释放卷轴上写的这些人,我们可以给出相应的报酬。”
“抱歉……”长十郎想拒绝。
“什么报酬?”不过她声音更大,语速更快。
“也是一个俘虏。”
暗部再度呈上一张卷轴,上面记载了一堆密密麻麻的东西,有点像病历。她看见了“注射镇定剂 xxx毫升”。
“就一个?”她觉得划不来。
“这一个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我爱罗指着卷轴上的名字说,“辉夜一族,君麻吕。”
她听过这个姓氏。
冥给她讲了血雾之里的事情,包括哪些氏族遭到了屠杀、那些血继限界被灭绝。其中就有辉夜一族,他们掌握了“尸骨脉”,这是一种相当了不起的血继限界,刀枪不入,不灭之躯。
“这一脉还有人?”她惊讶道。
我爱罗告诉她,一年前,大蛇丸派出音隐村的忍者夺取宇智波佐助,砂隐村前往支援。当时君麻吕作为音忍突然出现,几乎所向披靡。
“所向披靡又是怎么会被俘获?”她好奇地问。长十郎觉得她问到点子上了,这个战俘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爱罗含糊道:“……我们人多。”
“那好吧。”她轻易相信了,“把他给我。”
“咳,潮……”长十郎试图阻止。
首先,对方只有一个俘虏。其次,这个俘虏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第三,他们要怎么把一个有血继限界的危险叛忍带回去?
长十郎从理性角度分析了一大堆。
结果她直接在协议上签字了,开朗道:“我们明天离开。”
“俘虏会在明早送到你们住处。”我爱罗语速飞快,好像怕她反悔。
等长十郎第二天看到俘虏的时候,就知道砂忍在给他们下套了。
这个辉夜家的小子半死不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他根本撑不到边境!”桶柑不满道。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蒙面砂忍毫无感情地说,“反正俘虏已经活着交到你们手里,希望你们履行承诺。”
“这些家伙!”林檎用力磨牙。
长十郎叹气,安排桶柑背着俘虏走。
“至少不用担心他反抗挣扎……”
“我们没有俘虏跟他们换。”小潮倒是非常淡定,“所以这个是白送的。”
“……什么?”桶柑皱眉问。
“青说他贪污了修监狱的钱,所以我们没有关押俘虏。”她理所应当地说。
长十郎欲言又止。
青肯定没有“贪污修监狱的钱”。
因为雾隐村不像木叶或者砂隐村那样大量造忍者监狱。他们定期公开处决俘虏,从而形成威慑。这是很血腥的传统。青只是在用更委婉的方式告诉她,雾隐村不保留俘虏。
现在只能先把这家伙(或者他的尸体)带回去了。
回去之后,果不其然被青痛骂一顿。
“需要的叛忍没带回来,不需要的俘虏倒是捎来一个。”青大怒,“我们都把辉夜一族杀干净了,请问你带回来这个半死不活的是要做什么?给医院提供骨骼标本吗?”
主要是骂长十郎。
这次毕竟由他带队。
“不关他的事,是我要带回来的。”小潮连忙维护垂头丧气的少年。
青怒视她:“那就给你养着吧!我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半点医疗资源!”
“啊。”她愣住。
冥有点不满,想为两个孩子说点什么。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元师在暗部护送之下出现。
青的怒容马上收敛了,他低声跟掌管雾隐村的长者说明了情况。又让长十郎把任务详情汇报了一遍。
“小潮的水土不服好点了吗?”老者首先关心这个。
她用力点头。
“那就好。”元师和蔼地笑了笑,颤颤巍巍地坐下,“俘虏毕竟是你带回来的,你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君麻吕的血继限界很危险,如果放在监狱,需要消耗大量人手看管。我们暂时人手不足……”
“可以直接处决。”青插话道。
元师没理他,问小潮:“你能看管好他吗?”
“能!”她赶快点头,“我保证!”
元师略带微笑地看着她:“这次去风之国感觉怎么样?”
“很有意思。”她认真道,“环境不好,但是东西好吃。风影很年轻,很厉害。”
青马上插话:“砂隐村都是些两面三刀的家伙,跟木叶分分合合几次,还总是暗下毒手……新风影年轻了点,但是手段了得,杀人如麻。怎么看都是个铁腕人物。”
“没人问你,青。”元师温和又危险地说,“小潮,我们会按照你签的协议,把名单上幸存的砂忍俘虏交还给砂隐村。这是一个友好的开始。”
她点点头,心里轻松不少。
“砂隐村是木叶的盟友吧,雾隐村不是跟木叶关系不好吗?”
“我们离木叶近,有边境冲突很正常。”元师的声音又低又缓,从容不迫,“但是风之国跟水之国不接壤,我们很少有利益冲突。”
“这就是所谓的‘远交近攻’。”冥补充道。
青若有所思:“这个时候砂忍的两面三刀反而是好事了。他们不会优先考虑木叶的利益,只会考虑我们给砂带去的利益。”
元师说话时一直是看着她的,似乎想教会她什么:“水之国和风之国资源互补。他们缺的东西我们有,我们缺的东西他们大量过剩。仅仅作为贸易伙伴,而不涉及情报、军事等方面的合作,木叶也不好提出反对。毕竟砂隐村是他们的盟友,而非附庸。至于以后是否有进一步的合作……再看情况吧。”
她只知道现在要跟砂隐村搞好关系。
“你的第一次外交任务做得很好,小潮。”元师夸赞道,“长十郎,先带她回去吧。”
房间里继续讨论以后的作战计划。
她和长十郎回到了宅邸。
君麻吕被安排在一楼空房里,床边有一个挂着药瓶的支架,床下有一套急救工具。除此之外,连监测心跳的仪器都没有。
他一直没有苏醒。
“如果他死了怎么办?”她担忧地说。
长十郎道:“雾忍大部分都是海葬,我会趁退潮的时候把他的尸体丢远点。”
她觉得如果病人真的死在家里,她会有点不舒服。现在不应该考虑怎么埋他,应该想办法救他。
矶抚回来的路上就在说,这小子肯定没救了,他虚弱得要命。
但矶抚不是医生,又不懂人类。
她不是很信它。
“说到医生……”她陷入沉思。
青不会在君麻吕身上浪费医疗资源。
也不能请求小樱帮助,因为她是木叶忍者。是敌人。
“长十郎,你能去茶之国抓个人回来吗?”她突然想道,“是一个医生。”
“……绑架吗?”
“是个坏医生!”她强调,“他以前故意不治好我!”
“我现在去。”
“谢谢。这个算什么级别的任务?我要给你多少报酬?”
“你要在晚上十点之前上床睡觉。”
“啊……”
长十郎去茶之国执行绑架任务的时候,她把砂隐村给的卷轴看了一遍。上面记录了君麻吕的情况,有大量医学用语,她得一边查字典一边看。
这张卷轴好像不是砂隐村的。
因为砂隐村俘获君麻吕不到一年,而卷轴上记录的病情至少有七八年。
砂隐村就是按照卷轴上的做法,努力让君麻吕苟延残喘一年,才终于等到换俘这一天。
“潮,这是绝症。”矶抚说,“不要在他身上费太多心思……”
它记得小潮上次这样在内心世界的沙滩上写写画画,还是为了研究飞雷神术式——她的保命技巧。元师根本不该说什么要她“负责”。她会承担情感压力。如果她努力过后,这个人最终没能活下来,她肯定会伤心很久。
“你可以用被子捂死他,我绝对不会指责你。”矶抚用宽容的语气说。
“我才不要!”她坚持道,“他的病历很详细,我可以研究看看。”
“你不是医生。”
“但是我很会算数!我比这个写病历的人更能算!”她骄傲道,“所有实验数据都在这里,也许我可以发现新问题。”
她很擅长数学。
不是一般的擅长。
从自学飞雷神术式开始,她就意识到了。伊达说自己看不懂的算式,她总能在一两天内搞明白。
可惜这个特长对于忍者来说不值一提,她也从来没有展示的机会。
“什么是‘咒印’?”她问矶抚。卷轴上频繁出现这个词。似乎是个医学名词,但是字典上没有。
矶抚思考道:“可能是封印术的一种。”
“这些运算都很奇怪。”她又点评道。
她接触过飞雷神术式的卷轴,上面的算式冰冷精确。1 1=2,没有第二个答案。但是眼前的实验记录总是频频出现模棱两可的表述,让她一头雾水。
矶抚安慰她:“人体很复杂。也许你要先了解病人,才能知道记录的含义。”
她点点头。
“好吧。让我先算算这些实验数据到底哪里有问题。”
——未完待续——
申请了 afd,也叫「月光巡游」。所以打赏走爱发电就好,这边不会签约的。
以防有人可能没有意识到,小潮作为这个故事的主角,对于木叶和整个主线剧情来说,其实是大反派(……)
前面几章已经铺垫过了,水之国目前占领了波之国,入侵了茶之国和汤之国,相当于包围了火之国的临海一侧。本章与风之国初步达成同盟,也就是堵住了火之国临陆一侧的退路,可以兼顾海陆,呈夹击之势。当然还是要先合作处理晓/斑/辉夜的威胁,但总的来说,潮并不是跟原作主角团一个阵营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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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獠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