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镇。
见蚩梦好奇,桥生索性将包袱递给她,叮嘱她包里有银两,想吃什么就去买。而自己则继续跟着侯卿,企图以理服人劝道:
“尸祖大人,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拜我为师呢?就不能我教你入门,然后你帮我救人?这样两不欠啊!还有,尸祖大人……你不会真的要给我找什么丈夫吧?”
“你在这等我。”
合计都没听进去!
桥生看他走远,欲哭无泪扶着桥栏杆,仰天长叹,无能狂怒:这人不会真有病吧!
街上。
侯卿路过背背篓的男人,停脚抱拳,朝他欠身问道:“你好,请问你成亲了吗?”
“成了呀。”
“那你在街上晃悠什么!”
不在家做饭,陪老婆孩子暖炕头,抛头露脸出来招摇过市,成何体统!
又路过抱着草靶子卖糖葫芦的男人,伸手搭他肩,问他道:“你成亲了吗?”
“我都有孩子了。”
“哦。”侯卿欲走,突然想到什么,忙退回来,继续问,“那你孩子成了吗?”
“他才刚满月!”男人操起手里草靶子,作势欲打他,“你想要干什么?!”
桥生跟了他一路。发现他尽给她找些歪瓜裂枣。桥生嘴角抽搐。她怀疑,如果真跟他认识,怕不是什么死对头?不然也不会这么盼不得她好。眼看这厮把魔爪朝向孩童,桥生噌地一下,快步上前将其拉走。
“怎么?这都快谈拢了,能找到一个想娶你的不容易,为何将我拉走?”
她真的要怀疑这人是她死对头了!
桥生深呼吸,转身叉腰,结果发现自己身高才堪堪到人家胸口位置。没气势。袁桥生怄气,左找右找看到一尊石墩。
踩上去,高度刚刚好。
桥生无奈,“哥,先前你骨笛不是磨挺好吗?怎么给我找丈夫全是鬼迷日眼?哦,你就光涨手艺美商,没长看人美商?你这都什么品味啊?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脸盲!品味全吃狗肚子了?我真怀疑你的品味!”
“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品味!”
“谁没品味?”
“你!我说你!”
“我没什么?”
“没品味!我说尸祖大人,您老要耳朵不好,你看到那边没?”桥生指了不远小摊,朝他用川渝方言补充,“那边有个采耳嘞,你去把耳朵掏一哈,免得耳屎堵起在。”
“你说谁没品味?!”
桥生表**生欲死,跳下石墩,侯卿下意识用手虚扶。桥生怕他再听不到,用手作喇叭状,边绕着他转圈,边不停大声道,“我说你没品味,尸祖没品味!品味全给吞进狗肚子里去了!这哈听到没得?”
反反复复,整整喊了五遍。
轰——
轰——
轰——
侯卿顿时五雷轰顶,满脸不敢置信看向袁桥生,瞪圆眼,“你竟说我没品?!”
“不然?”桥生也学着他挤眉弄眼,反问他道,“尸祖可有成过亲?假如换你来,会乐意和随便一个歪瓜裂枣拜堂吗?”
“那你说你想找什么样的?”侯卿望着她默了许久,半天才憋出这么句。
桥生奇怪瞥了他眼,“废话,还能什么?长得好看,体型好,风趣幽默会说话,洗衣做饭他全包,会唱歌,能陪我游山玩水,陪我一起学习,知我懂我唯我一人。最好亲戚一两个就行,多了不好对付。要么他就孤儿。”
侯卿不语,垂眼看着桥声背手,满脸憧憬望向天,“如若真有这么个人,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可惜了,生逢乱世,要遇上这么个难啊……欸?尸祖你去哪!”
“给你找丈夫。”
侯卿路过家茶楼。看到里边说书人绘声绘色讲李存勖与镜心魔的野史,时不时还拿着木桌上的三弦琴弹唱。又见台下两个听着正起劲的弹棉花工——背着弹花弓跟木柄。
心生一计。当机立断将三人打包带走。
桥生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三人,不明所以疑惑扭头向侯卿,“这是……何意?”
“长得不丑,风趣幽默能唱歌。十个我都说不过他们。”侯卿解释道。
桥生嘴角一抽,指着旁边两个弹棉花工手里的工具,“说书人配三弦琴我能理解。可你怎么还把两个弹棉花的绑过来了?”
“弹花弓作单弦琴,木柄打节拍。往日有幸听过回,合奏尚可。来,去给她唱段,看看实力。”语罢,侯卿推了把三人。
三人颤颤巍巍,忽而想起先前侯卿跟他们说的话,为首那个说书人悄悄道:“唱吧,不唱要挨打……”
那厮手劲极打,力道也忒重了!三人回想被打的时候,四肢、脑瓜开始幻痛。
袁桥生抱胸淡然看着,她想知道侯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整什么幺蛾子。
三人相顾无言,纷纷默契地咿咿呀呀,拉的拉唱的唱:“弹棉花哟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弹好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过程中侯卿睇了眼桥生的表情,神色宛若死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侯卿有些吃味,这小骗子还说不会忘记他的。
“弹棉花哟弹棉花,恩爱不疑伉俪情。双双被人追纷纷掉悬崖哟,情郎找到她那个情娘浑身血。哎哟勒呀嘞,哎哟嘞呀嘞。看着那棉花那情郎掉泪花,决心要寻回她……”
待三人唱完,看着他们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成团,桥生击节赞叹给予好评,“唱得还不错,如果不哀哀欲绝就更好了。”
转眼。
桥生慌乱小跑才堪堪跟上侯卿,朝他伸手喊道:“哎哎——尸祖大人你去哪?等等我!我脚短跑不快,跟不上你啊!”
“你不想收我为徒。直说就成。”
“不是!”桥生一看侯卿走更远,连忙脚下步子蹬得更快了些。稍不留神,直直撞上了侯卿的宽阔后背。害怕好不容易追到的人又跑走了,一咬牙,伸手搂紧他的腰,“站住,你先别走。你还没帮我们救人。先别走。”
桥生的双臂纤细但有力,动作突猛且手劲大,令侯卿差点也没反应过来。
他被扯得脚步僵停,后仰微踉跄。怕伤及身后桥生,瞬间反应过来,直身站稳。
侯卿低头看了眼紧紧抱腰的手,伸手将其覆住,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若真心想让我帮你,就不会一直挑三拣四,天下能以乐器御蛊的人不止你一个。更何况你那朋友不就算一个,或者我再找,告辞。”
话落便扒开手腕,留桥生一个人站在原地愣神。桥生望他走远的背影,抛开以往淑女形象朝他竖中指,被气狠逼出家乡川话:“龟儿子你脑阔是不是有包?既然这样,那为啥子不拜师梦梦,反而逮到老子尽到薅!薅就算了还老是吓唬我!你这个瘟丧老背时!”
侯卿不回话,只留个背影。桥生见此鼻头微酸,怎么骂都不解气,像是有东西在体内横冲直撞,狠狠锤了旁边木桥栏,后啊啊叫着抓乱头发,深呼吸平息怒气,“行,算你狠!我一定要报复回去,让你欺负我!”
真当她是不会发毛的棉花啊?
要知道棉花也是炸药原料之一!
桥生眯眼盯着他背影,愤愤想道。
另一边。
侯卿站在某条荒凉街道。生气,伸手想要掰断手里骨笛成两半。但最后又狠不下心,软了力气,还是不舍。虽然知道桥生不是故意想失忆,但还是会觉得生气。明明说好不会忘记他,现在却忘了。小骗子。
侯卿又深深叹口气。
罢了……既然想不起,日后再找办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她有自愈体质,但当时伤及到心门,按理来说必死无疑。可现在她却活好好的,身上伤也好得差不多。
倏而,侯卿瞥到旁边木门上有个熟悉的标记,眯眼睇着,喃喃道:“玄冥教……”
既然这里有,想必别的地方也有。
走到一老乞前,来了个摸头杀,将其挥到旁边。看到墙上,果不其然,又一个。随后到每一处都有发现标记,像是专门引他过去。
最后,侯卿跟着标记来到一处里巷。
“现身吧。”
身前飞下两只黑白无常。只见他们毕恭毕敬对其抱拳欠身:“玄冥教常昊灵。”
“常宣灵。”
后共声:“拜见尸——”
侯卿脑中仍想着桥生的事,没心思也没心情跟他们废话,忙抬手打断,“不想认识,都挺忙的。说事。”
常昊灵听罢,拿出令牌,“尸祖大人,孟婆有令,特命我兄妹二人来请你回——”
“不回。”侯卿不等话完,转头就走。
黑白无常:……?
常宣灵愣愣看着其远去背影,静默半晌,扭头对常昊灵吐槽:“他有病吧?”
常昊灵冷哼,“早听说尸祖侯卿浪迹江湖特立独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令人生厌。”
语罢,常昊灵危险眯起眼。
“跟着我,是想暗杀吗?”
侯卿坐于一艘船上,垂眸细细雕着手中骨笛的笛身纹样。眼看差不多,对其轻吹口气将灰吹开,收好刻刀。抬手握住桥生朝他袭来的手腕,漫不经心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暗杀,没被反杀都属运气好。”
袁桥生:?
跟前这人不光人高马大,劲也大。虽然他没紧抓手腕,只是保持在一种虚握状态,但桥生依然挣脱不开。她伸出另一只手,想掰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
最后拍拍他,喊:“痛痛痛,撒手!”
侯卿一听她痛,忙松开。
桥生揉着手腕,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岔子,遂皱眉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我体重和步子都很轻,按理说不应该才对。”
“胭脂水粉太浓,离半丈都闻得到。”
袁桥生:?有病吧!她哪里抹太浓了?她都只画了些,要说浓,他就不浓吗?整一个烟熏妆,画得跟个黑眼圈似的!
侯卿听到身后桥生跺脚声,不用猜就知道她此时表情,肯定搅成了一团。此时他心情大好,轻轻笑了下,细不可闻。
桥生受够了,一把抽出腰侧玄鞭,抵上他下巴,“到底如何才能帮我?”
“收我为徒。”
“不能不收吗?”
“那就免谈。”
“回来!”桥生见侯卿站起身,脚蹬船头翻身上岸,落到不远石桥上。拿鞭子指着,桥生无能狂怒朝他背影骂道,“有病有病有病有病!真的有病!绝对有病!”
如果认识,她跟他肯定是死对头!
桥生欲哭无泪跌坐在船,面色委屈。自从来到这里,她感觉她没一天是安生的!
“哟,妹妹。怎么囧着一张小脸啊?发生什么事了,跟姐姐说叨说叨啊。”只听前面传来一道妖娆女声。桥生顺着声望过去,见到了个故人——玄衣高帽常昊灵。他怀里坐着个同他相同装扮不同色的女人。想必刚才那声是她的。长得还算好看,右脸有红花刺青。
“黑白无常?找我作甚?”桥生收好自己的情绪,板着张脸问道。
“小妹妹,干吗木着小脸啊?姐姐就是想跟你谈心。生太多气,当心长皱纹。”
“不劳您费心。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要没事就快滚。”桥生冷脸不耐烦。
“妹妹,火气别那么大嘛,都说了气太多会长皱纹。哎哟!”常宣灵起身靠近桥生,没碰到人,就先挨了一记。
常宣灵吃痛捂着泛红的手,厉声道,“小妹妹,别给脸不要脸,单凭我一人功力都强于你,如果真要动手,死的是谁你不清楚吗?见你长得这般精致,老实说姐姐我还真有舍不得对你动手呢。”
桥生翻个白眼。没搭理她。
见船快要靠岸,她掏出腰侧白球。
猛一声炸响。
迷烟四起。
桥生握着鞭子,跳到稍近的船上,刚要走又被黑白无常拦住。
只听跟前的常宣灵呛了下,边扇着烟边咳嗽着说,“咳咳咳,小妹妹怎么还搞偷袭?可把姐姐我给呛住了。”
估计屏息了,所以无效。桥生猜测。
没听她说什么,只是看着玄鞭沉思。鞭子太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常昊灵猜出她想法,打破其幻想:“省省吧袁仙娘,你那鞭子只适合远战。”
“哦,谢谢提醒。”桥生抽出笛子看了眼后又放回去,可能她还没开吹,就被阴了,况且这里还全是水。放弃挣扎,“行,我认了。说吧,二位找我何事?”
“刚船上那男人,可是要拜你为师?”
“嗯。所以呢?”
“大哥,”常宣灵撇头看向常昊灵,朝其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彻底断了他念想?我看他这次跟不跟咱们走。”
“上次有人救你,那就看看这次——”
常昊灵同意她的想法,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以防像上次那样被偷袭。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余光瞥到一抹熟悉身影。
常昊灵:……?
不确定,再看看。也许眼花说不准。
事实证明不是他眼花。
只见那侯卿屈膝在岸上闭眼小憩。
“他在干吗?”常昊灵如是说。
常宣灵也看见了,“他绝对有病!”
“说得好。”桥生点头。
船停泊靠岸,惊醒了侯卿。
他眸光在袁桥生与黑白无常的身上流转回旋,好奇问道:“你们认识?”
“仇人而已。”
“哟,你们也认识?”桥生挑眉。
侯卿未答问话,“仇人好。今日黄昏美景,正适合决斗。你们打,我做见证。”
桥生无语翻个白眼,懒得跟他废话。趁黑白无常目光还停在侯卿身上,跳上岸从他身旁经过撒丫子跑。小摊还在买卖,听到马上要打架,连菜篮什么的都不要了,慌忙逃离。
黑白无常见桥生没了身影,忙追上去。
桥生轻功飞上屋檐。没看路,无头苍蝇般乱跑。一个不稳摔下去,爬起来又重新跑。顾不上已是淤青的双膝。
方向感极差的她也不知跑哪来了。眼前是个死胡同。她转身,打算换个方向——黑白无常堵住了去路。桥生警觉,想掏出玄鞭,没拿着。想抽出笛子,结果也没有。
包袱还在蚩梦那,也不知道她到哪去了,跑这么久都没见到人。她那装着蛊的葫芦和苗刀还在包袱里边。先前她睡觉卸下顺手装进去了。因为她觉得剩余武器足够防身。
现在倒好。除了还有个红球,其他全没有不见了。肯定是侯卿那厮拿走了!
桥生在心底问候侯卿祖宗十八代。
常宣灵笑了声,“看不出来啊小妹妹,体力还不错嘛,跑这么远——”
砰!
红烟四起。
桥生不言,掏出红球趁其不备摔地上。尽管迷晕不了人,但混淆视线还是可以的。
她强忍着膝盖疼痛,借旁边木箱使力,连扒带爬攀上屋檐,再次慌忙逃窜。桥生边逃边想:总有一天这仇她会还给侯卿!
“他妈的!咳咳——”常昊灵骂了句,忙给小妹顺背,用手扇走红烟。
常宣灵边咳,边跟常昊灵吐槽,“这丫头够阴。不知道烟里掺了什么,呛死人家了,跟那什么尸祖一样令人生厌。”
“放心吧,小妹。她跑不远。有消息说娆疆仙娘不认路。你看,顺着这条路不远,又是前不久那个岸边。且看尸祖那般,也不见得会帮她对付咱们。”
“这丫头方向感不好?”常宣灵从未见过哪个人方向感如此差劲,很是好奇。
“嗯。听说袁仙娘早年受过刺激,伤及慧根。虽不痴儿,但却方向不灵敏。”
看到熟悉的岸边,熟悉的人。桥生便知自己绕了个圈子,又跑回来了。
真不愧是她,哈哈。桥生自嘲。
膝盖上的伤青得吓人。她自愈体质是有限制的,必须处在安全环境,才能慢慢恢复。一直跑动,不但不会修复,反而会加重。说白了就是:她在逃命中跟普通人无二。
加上方向感又差,更鸡肋了。
“哟,回来了?”
侯卿原是垂眸摩挲手中竹笛,腰间别着桥生玄鞭。忽而闻到一丝熟悉幽香,抬眼见是桥生,一猜就知道她又犯路痴了。
以前桥生只是简单不认路,现在好了,人进化了,不光不认路,还能绕圈子。
士别几十年,当刮目相待。
按桥生尿性,他早猜到她会转回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失策。侯卿可惜道。
桥生见自己武器果真在他身上,差点给气到吐血,笑眯眯咬牙切齿道:
“也不知道尸祖大人是否有手闲毛病?不然也不会专门偷拿人东西。”
“小妹妹好体力。”听到声音,桥生撇头见是常昊灵搂着常宣灵款款走来。
只听常宣灵阴阳怪气道,“可把姐姐我绕晕了,也不知妹妹怎么又绕回来了?哦对了,姐姐我想起来了。听闻仙娘不认路常犯路痴。好像是这样吧?”
她这弱点还挺人尽皆知哈。那下次是不是直接带人包抄她?桥生突然开起自己玩笑。
想罢,她又扭头看向侯卿,问道:“尸祖大人,你真不打算帮我?”
“萍水相逢,为何帮你?”
“哦。”那行,以后别被她逮到把柄,不然有他好看的。桥生阴恻恻想道。
桥生后退,看着步步紧逼的二人。
气氛拔剑弩张,很是压抑。
常昊灵朝侯卿抱拳,“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解决一下私事。再叙。”
侯卿云淡风轻道:“成啊。到时候我没了念想,也好跟你们回去。”
常昊灵眉头一皱,发现不对。
他都听到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常宣灵先一步向桥生打去。
“小妹!”常昊灵想拦拦不住,匆忙中又看了眼侯卿,见他依旧看着手中笛,半点目光都没投向这边,才放心跟常宣灵一起。
二人掌风朝袁桥生袭来。
尽管猜到会是一对二,但桥生还是忍不住骂道:“双打啊仙人板板!你们两个也真是看得起我,一上来就双打!”
桥生慌忙侧身躲过,掌风擦着脸过去。她眼尖瞥到二人掌风颜色,跟上次幽绿掌气很不一样,这次是全黑。直觉告诉她得小心。
想罢,只见二人又袭来。
“九幽玄天神功……”
侯卿看着他们对打,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这两小喽啰,哪找到的九幽玄天。看这架势大抵也只练了一半。他猜测道。
几个来回间,黑白无常招招靠近打。袁桥生随手拿了个菜篮挡住,继而又被踢飞。拿一个踢一个,拿一个踢一个。今天绝对是她的水逆日!绝对!出门应当给自己算一卦的!
桥生宁可躲,也不想打。毕竟那黑洞洞的掌气真的很吓人。她不敢去赌。况且她自愈能力现如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稍不注意,便被常宣灵踢翻在地。桥生吃痛捂着自己肚子,眼神忿恨地看向侯卿。都怪他!趁她不注意就把武器拿走!
侯卿察觉到一股掺着浓烈恨意的眼神,投在他身上,抬眼见是桥生,歪头看她。
桥生也不知怎的,反正读懂了他意思:怎么?这是同意收他为徒了?
桥生嗤笑了声,“我讨厌你,我现在不光讨厌你,我还恨死你了!想让我答应你,晚上睡觉枕头垫高点,做梦去吧你!”
由于没东西挡着,桥生只能赤手肉搏。黑白无常招招致命,既阴又快准狠。比她先前对付其他人的招数,有过之而不及。
痛。
这是桥生当下唯一想法。
两人下手是真的重。
袁桥生一向不善肉搏跟近战。要她硬接也没法一次性挡下他们这么多掌。而且她自愈速度是真的赶不上受伤的速度。
毕竟谁家好人一受伤就立马恢复?
就算能自愈,也得有个反应时间!
“噗——”
常宣灵一脚将桥生踢到墙上。桥生顺其滑下跪坐在地,吐出一口血。她胡乱抬手擦去嘴角污血,捂住胸口扶墙起身。
腿上的伤又加重了。桥生悲催想道。
常宣灵看着桥生惨状,目光怜悯,“啧啧啧,小妹妹,这可怪不得我们。我看呐,人家可没什么兴趣帮你。”
要他帮吗!本就是冲他去的,结果反倒自己被殃及了,专挑软柿子捏!桥生又翻了个白眼,忍着剧痛转身欲走。伤势过重,还没走几步就被赶上来的常昊灵抓住肩膀,“袁仙娘,不知你这是要去哪啊?”
“松开!”桥生呵斥道。
桥生硬撑着稳住心态,思考解决办法。边想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放轻松。一定会有路可走,只是太紧张了,没关系的……
可不论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常昊灵不放心地又看了眼侯卿,目微敛思忖,一时之间分不清是真不救还是假不救。就怕到半路,他反将一军。
见其依旧悠哉把玩笛子没抬头。常昊灵来回看了好几眼,想从中找出点不对劲。
可最后什么都没有。
“大哥?”
常昊灵恍过神,上前。
桥生抬头睇了眼他。只见常昊灵手心汇聚起幽绿掌气,将其打飞在墙,“这一掌,是还你先前抽我的那一鞭!”
接着趁桥生还没缓过神,再次往她身上打了一掌,“这一掌是替我小妹还的!”
大哥,搁这套娃呢?
桥生吃了两掌,又被其踹翻在地,捂嘴连连咳出好几口血。看着手心处的鲜血,眼神有些可惜。今天吐的血都可以做药引了……
远处侯卿听到声重物摔落在地的闷响,不禁微微捏紧手中竹笛。还是这么犟……
“大哥,玩够了,送她上路吧。”常宣灵对旁边常昊灵提议。而常昊灵再次不确定地往侯卿看了几眼。还是怕他突袭。
毕竟此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可常昊灵左看右看,依旧看不出这尸祖侯卿到底什么神情。他一直低着头。
桥生累了,受不住了。身体因短暂停顿而在缓慢自愈。可她依然很痛。让她想起先前天天叔叔阿姨及她爹把她丢去蛊洞的光景,被数不清的虫子长蛇啃咬;想起身体不好,被丢进足以烫脱皮的药浴的光景。
无论她怎么喊,都不管用。如果说前两个是她自愿承受的苦,因为她很弱,身体不行武功不行,想活着就得从旁补足短板。
所以她很努力去承担,去习读医书,被他们严苛对待也从不喊痛,除了第一次被扔进蛊洞药浴,其他数次她都强撑过来了。
因为她不想死,也不想成为谁的负担,她想保护别人,她也想保护自己。在这高手如云的世道,弱本身即原罪。不是吗?
那现在这个呢?因为不想收徒,就要被殃及受另外两个人折磨。她真的受够了。
从来就没有被这么逼过……
桥生只觉得视线模糊。抬手一摸,发现自己竟是哭了。不论怎么擦都擦不掉。不由苦笑出声。身体因巨创,微微不住震颤着。
其实她抗压能力也蛮强的。要不然也不会生生在蛊洞与药浴间辗转几年。
就在黑白无常提剑步步逼近时——
桥生痛到哭不出声音。她真受够了。
非让她收徒是吧?行,等她收他为徒后一定狠狠立下马威!遇上侯卿,算她倒了八辈子霉头!桥生现在痛极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捂胸口还是捂头。几近晕厥。
泪水一滴滴顺着脸淌下,砸在地上,浸进石板缝里。桥生咬牙切齿,嘴打着抖,极力压抑心中怒火,抬眼睇向侯卿方向,轻声叫到他名字,“侯卿……”
桥生平时说话声极小,基本上没怎么发过火,方言也是气急才会说上一两句。如今受伤想说也说不成。但没关系,侯卿内力深厚,以至于一清二楚听到桥生叫自己。
他微抬头,等她下文。
“不是说想拜我为师吗?我答应了。”
见她同意,侯卿以极快速度,在空中扬起一阵飞尘,瞬移到桥生跟前。两手抓住无常二人的手,朝其单膝跪地。
空气霎时寂静。
侯卿缓慢睁眼,郑声道:
“师父,我来救你了!”
救你大爷救,瘟丧!桥生暗骂道。
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此刻心情,桥生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直至发白打颤。
随即撇头不去看他。累了。
常昊灵暗道不好。
果然还是出手了。
侯卿给了一人一掌,将其推飞。黑白无常节节后退,又被瞬移到身后的侯卿接住。侯卿极其自来熟地与之勾肩搭背:
“给个面子,高抬贵手吧。”
常昊灵冷哼,笑道:“成啊,尸祖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就放了袁仙娘。”
“可我要准备学习了。没工夫同你们回去啊。”侯卿无辜看向常昊灵,拒绝道。
“那就把名册给我们,也成。”
听到常宣灵的话,侯卿目微敛,“哦。原来是想要名册……”随即伸手推了无常二人一把,道:“让孟婆亲自来取吧。”
“尸祖,若要孟婆亲自来取。恐怕就不会像我们这样客气了。”常昊灵道。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有病!”常宣灵无语翻白眼。
常昊灵笑了下,“成。尸祖既如此坚持,无常也不好强求。告辞。”
语罢,便同常宣灵一道飞走。
空气又寂静下来。
侯卿别笛子于腰间,快步上前扶起桥生。桥生捂着胸口颤颤起身,一把将其手拍开,后又朝他伸手,“笛子。”
哭狠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侯卿猛地双膝跪地,异常熟稔,声音极其脆亮,丝毫不带犹豫。抽出笛子玄鞭,双手恭敬呈上,低头郑声道:
“师父在上,弟子有礼!”
随即又连忙补充道:“师父,徒儿错了。徒儿不该如此逼你。没有以后,没有下次,此后师父说东,徒儿绝不往西。师父去哪,徒儿便去哪。生生世世谨记师父教诲。”
态度之诚恳,前几次他只是单膝下跪,这次倒好,连双膝跪地都用上了。桥生拿过他手里的两样,眸光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在侯卿抬头,桥生见他用满眼倾慕、甚至掺杂别的情感的温柔目光中,在其用一种极其柔和的声音唤自己师父时——
桥生想狠扇他脸的手,最后不忍心,改成在他脸上轻刮一耳光。
“滚。”
只听她冷冷吐出这么一句,随后擦过向他身后走去。侯卿捂着脸,满脸懵圈,没来得及细想刚一巴掌,就见桥生摇摇欲坠,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侯卿伸手连忙接住她,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喊到许久未叫过她的称呼:
“桥妹!”
妹你大爷,连师父都不想叫了是吧!倒反天罡,他想欺师灭祖!真后悔刚刚没真扇他那一巴掌!桥生再次心骂道。
随后体力不支,人事不知。
文中弹棉花那段,出自《巧奔妙逃》里的《弹棉花》。如果有要去听和看的,别去KY跟招黑。听听就得了,别整个到此一游,来这整,来。
另外,写的时候有在思考,该如何呈现最后一幕。有过废稿,这是按照废稿改的。
一般来说,侯卿在原作形象是那种:高高挂起,处在红尘外看戏的态度。由于桥生的介入,加上与之关系匪浅(算伏笔),那么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人情味的,可能世上重要的人除开萤勾(这边私设是亲姐弟),就属桥生。一般不会轻易双膝跪地,看原作一直是单膝,这边也做个私设。毕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没毛病。
关于桥生,看过三章的的小友们应该有个印象吧,桥生不随便打人,一打就是下死手,脾气还算好爆发另说。至于为什么明明说不打人,却还是轻刮耳光,大概还是气的,想解气。毕竟被惹急了。也能理解其实,没打下去也是好宝宝了。
关于“桥妹”:这他们先前喊熟后的爱称算是,侯卿为“卿哥”,桥生为“桥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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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回:萍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