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兄弟】葫芦狂想曲 第11章 难解 肆

听镇上的老人说，集市口这棵大槐树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

它粗壮的枝叶纠缠交织，遮天蔽日。阳光从缝隙中泼洒下来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四娃就站在光影下伴着徐徐凉风一脸焦灼得等待两个弟弟。

算起来离家已有大半月，不知道家中长兄幼弟可还安好，想到这未免倍感思家情怯归心似箭。

家，多么温暖的代名词。

只有六弟那傻小子，才喜欢一天到晚往外跑。

等了半晌依稀瞧见远处一青一蓝的身影，四娃打起精神前去迎接两个弟弟。

这一趟采买收获颇丰。饶是六娃因着五哥方才故意的逗弄还闹着脾气，见到租好的牛车上摆放琳琅满目的物件吃食也被惊得瞪大了双眼。

“四哥，你怕不是要去做货郎啊！”

五娃把自己背上的包袱递给了四娃安置，随手擦干额角汗珠眉眼弯弯道。

“四哥要是做货郎，我和六弟就是四哥第一个主顾啦。”

“胡说八道些什么？快些上车！”

五娃六娃接连跳上牛车坐在四哥为兄弟俩预留好的位置上。四娃则身坐前方折了根细长柳条当做长鞭，扬向半空发出破风的咻咻声。随着枝条轻甩拍打在青牛背上，整个牛车晃晃悠悠得开始向前。

草长莺飞，惠风和煦。辘辘的车轮辗过一地残枝与尘土，竹骨糊纸制成的五彩纸鸢半掩在牛车灰褐色的布包中，露出两条细长的缨带随着微风轻盈得在空中上下翻飞。

五娃叼了根草叶一脸惬意得哼起了歌，六娃正无聊着抬手抓到个蹴鞠便把玩起来。

四娃转过头只见那蹴鞠在六娃指尖极速旋转，他眉峰微凝随口叮嘱道。

“小心些，别落地上。”

六娃听罢猛地一收力，蹴鞠稳稳当当得落在他怀中。

“放心吧，四哥。我办事最稳妥！”

四娃听后摆正了身体笑而不语，若是六弟性子再稳妥些便更好了。

五娃阖眼侧耳听着两个兄弟的对话，忽而开口道。

“你们说大哥二哥是不是已经做好饭菜在家等着我们了？”

四娃轻挥手中枝条驱赶青牛慢行，一路穿山行水只觉心中无比舒爽畅快。

“若是二哥正巧听着我们谈话，那你的愿望就能成真。”他失笑应道。

五娃继续畅想，“要是二哥知道我们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家一定会很开心！”

“二哥他不喜欢这些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六娃把随手把蹴鞠放到边上接上话茬。

四娃刚想说些什么，未尽之言皆被五娃一张快嘴挡了回去。他笑意渐盛冲着六娃挤眉弄眼道。

“二哥是不喜欢这些，可二哥喜欢的东西都被你买了啊！”

“五哥！我都说了我是给自己选的！”

六弟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五娃故作可惜心里却在偷笑。

他挑了挑眉摊手哀戚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准备了这么多兄弟们喜欢的东西，唯独二哥什么都没有。”

五娃摇头晃头啧了一声。

“二哥太可怜了。”

六娃听罢顿时气急。

“我不是不给二哥，我只是…”

六娃话音落一半意识到五哥是想要诈他的话，于是无论如何不愿再说下去

五哥肯定是故意的，他再也不要理五哥了。

“哼！”

六娃唇线紧绷深深吐了口气。

“哼！”

碧青与蔚蓝皆转向各自一侧不再言语，前方赶车的四娃听见后边弟弟们顿时安静下来心下了然。

兄弟之间打打闹闹得，习惯就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油纸包好的糕点，转头递给两个弟弟。四娃想着自己该说点什么调停一下。只是他粗线条惯了未经思考便言道。

“你们俩吃些糕点填填肚子，也让我清静些…”

阳光西斜已是过了正午。太阳的炙热把周边的树叶边缘晒得卷曲，偶有山间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啼。

四娃强撑精神驱赶着牛车，后面的两个弟弟挨不住困意早已睡做一团。

五娃是水神下凡，身上永远都是清凉凉的。六娃困得早忘记了方才的插曲贴着清凉的五哥便沉沉睡去。

日思夜想的哥哥弟弟近在咫尺，四娃懒懒得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再挣开时映入眼帘得是远方几个斑斓的模糊身影在向他们招手。

大娃二娃三娃七娃等了多时，虽有二娃的千里眼可以时时查探，耐不住家中兄弟几个等得实在心焦。

四娃五娃这一行耗费了大半月，连六娃离家算来也将近有**天。

“哥哥！”“弟弟！”

到了近前四娃跳下牛车，兄弟几人激动得抱作一团，雀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太好了，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

待四娃和几个兄弟簇拥过后，车上的五娃六娃也终于被众人的喧闹声所吵醒。俩兄弟揉着惺忪睡眼尚未清醒便被众多兄弟环拥包围。

其中最高兴得莫过于七娃，他年龄小，喜怒皆形于色。

见到几个哥哥开心的什么都忘了，他特意挤到六娃边上牵着哥哥的手。悄悄贴在六娃耳边小声耳语。

“六哥，这些天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弟弟。”

安慰好七弟后六娃眼神止不住得飘向前方领路的二哥。

有道是近乡而情怯，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五味杂陈。

别扭了这么久，哪怕是离家躲到山下。他还是没想通要如何自处。

他的心愿不过是想成为二哥的臂膀，为哥哥分忧解难。

可惜…他似乎还不够格…

若是能如四哥五哥这对双生子一般该多好…

五哥拉着他的手突然勾了勾，嘴角扬起带着笑意眼神示意他到家了。六娃这才回过神移开方才如注的目光。

五娃向来心细，他的人就像水一般润泽万物细腻无声。

虽不知六弟与二哥之间有何因由，凭六弟平时对二哥那孺慕的热切，不是了打击才哪会气得下山。

过尤则不及啊…

几个离家在外的娃娃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兄弟们连日来的挂怀，还有为兄弟们满心准备的期待。

思念的情绪稍缓，牛车上那些堆满的物件吃食惹来了众兄弟的兴趣。

四娃是很重实用的人，家中兄弟一概用度凡有缺漏都是他记挂在心。上至大哥喜用趁手的锅铲碗橱，下至七弟喜爱的蹴鞠纸鸢。

那五彩纸鸢一经拿出惹得七娃爱不释手，另有许多做工精奇的玩意今他目不暇接。

如六娃所料，二哥对于这些玩意并不放在心上，但看着弟弟们开心他便也跟着高兴。

不得不说四弟挑选的东西很得七弟喜欢，于是二娃便想着把那些新奇玩意都送到七娃房中与他赏玩。

搁置妥当以后，六娃背上一条薄薄的细长包袱跟着踏进了房间。看上去面色不佳，不知是在烦恼些什么？

二娃正想着开口问一问，开岂料心得过了火的七娃此刻也迈进房门，见到六娃很是兴奋。他像只飞鸟直冲冲得扑进六娃怀中，连眼中都跃动着点点光芒。

“六哥，你一声不响得走了那么多天，我担心死你了。好在现在你回来了。”

六娃把七娃拥在怀中，当日出走乃是气急之下一时冲动。留下弟弟一人孤枕难眠，特别是七弟怕黑…

以往都是他陪在身边…

他心中歉意渐盛，不过七娃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家六哥的脸色变化。

看着面前的六哥和一旁的二哥，七娃觉得自己此时幸福极了。

眼尖的他指向六娃身上的包袱发出一道精光。

他眨巴着眼睛嘴角上扬道。

“六哥，这也是送给我的礼物吗？快给我看看！”

突来的变折令他感到猝不及防，六娃手比反应快，一把按住了肩上的包袱。这回二娃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直直凑了过来。

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六娃，特别是七娃那双兴奋到放光的眼让六娃不得不缴械投降。此时此刻，他心里打起小鼓。

打开包袱的动作不自觉迟缓下来，他眼一闭心一横。那包袱里他曾言为自己挑选的九连环，书籍，以至于鲁班锁等物都显露了出来。

六娃未敢抬头去看二哥的神色，二哥足智而近妖，这简直无异于公开处刑。

二娃尚未发表什么意见，七娃对这些东西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兴趣缺缺道。

“六哥，这些玩具好像不太适合我诶！”

他转而看向身侧二哥思索后问道，

“二哥还没有挑选喜欢的礼物呢，这些礼物二哥喜欢不喜欢？”

太糟糕了…

六娃不敢想象二哥会是什么神色，二哥会怎么想？他又要怎么办？

“你们随便处置吧…”

他实在忍耐不住，撂下一句话便夺门而去。

“六哥这是怎么了？”

七娃挠挠头搞不清状况，他说错什么了嘛？

二娃摸了摸七娃的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六弟…他…他害羞了…”

二娃咳了一声，接着把整个包袱重新打包好，像之前六娃那样背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对着七娃露出一个俏皮的笑。

“说好了啊，现在这包袱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