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兄弟】葫芦狂想曲 第10章 难解 叁

“六弟为什么一声不响就下山了？”

院子里，大娃踩着木板凳接过下边二娃递过来的湿衣，然后仔细得抖落几下认真晾在麻绳上。

二娃递衣服的动作有条不紊，听到哥哥的问题漫不经心得回答。

“这次我也猜不透六弟的心思，往常他也会偷偷溜下山，但相比于这一次……总感觉他…”

二娃一时哽住停顿了半刻，水滴顺着衣服的边角滴落最终伴着尘土在地面上砸出小小的坑痕。

大娃晾晒好最后一件衣物跳下木凳回头接上二娃的话。

“你是觉得六弟在与我们几个置气？”

二娃犹豫一番抱着木盆慢条斯理得反问道。

“不是吗？看六弟的表现只能这么解释了吧？但是具体原因我实在想不到。”

说罢他咬着嘴唇无奈得摇摇头，苦笑了声安慰起大哥来。

“好在六弟下山只是去寻四弟和五弟。等他们两个诊治完乡亲，肯定会带着六弟回来的。”

大娃叹了口气眸光低垂，他一摊手。

“只能希望如此了。”

城镇的生活相较于山中而言，无疑是更具烟火气的。

无论何时，百姓安居，万家灯火的景象都是葫芦兄弟们最希望看到的。

与千千万万百姓所期盼的安稳和乐的生活相比，六娃的烦恼似乎渺小得不值一提。而那也是四娃五娃不辞辛劳下山惠世济民的原因。

和四哥五哥团聚的日子里，六娃短暂得忘记了自己的小小烦恼。

把自己从兄弟们组成的小小世界拉到万丈红尘之中。

是否是自己过于执迷了呢？

迷惘萦绕在他心间难以释怀。

也许，在喧闹中寂寥，更能让他听见内心的声音。

客栈的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

五娃手中正研磨着晒制好的药材，不远处六娃临窗而坐。按着五娃的要求执笔临写起基础的药方，药材被滚轮一次次得碾压发出细碎的响声。

过了半刻，五娃凝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忽而平静的抬起头轻缓道。

“六弟，你心不静。”

临窗的六娃凝滞了一瞬，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笔嬉皮笑脸道。

“还是五哥疼我，怕我劳累着。”

他几步凑了过去，伸出那只愈合了的手。坐等着五哥给他涂抹淡除疤痕的药膏。

敷完厚厚的一层药膏，六娃索性坐到一边，看着五哥摆弄着药包。

“再涂抹几日，你的手就能恢复如初了。能告诉我怎么想到突然下山来找我们两个？”

五娃漫不经心做着手中的事，他动作娴熟利落，只是心神都放在六娃身上。

以六弟爱玩爱闹的脾性，若只是偷跑出来玩必然不会让兄弟们知晓，此番下山寻他和四哥大概率是和家中兄弟起了矛盾。

只是家里大哥二哥简直是兄长中表率的表率，三哥最是护短，剩下的幺弟最得宠爱。怎么也想不到哪个能惹得六弟离家下山。

三五日过去二哥肯定知晓六弟已在此处落脚，再有几日光景梦魇解除他和四哥也该回家了，到时候一同把六弟带回去便可。

是以他和四哥私下里打赌六弟到底是和谁赌气。四哥表面不屑说是无趣，可还是故作正经得说出了他的想法。

“想必是三哥或者七弟。三哥嘛，为长不尊。七弟还小，年龄相近。争执也正常。”

五娃回想起四娃头头是道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只能赌大哥二哥的可能性了。

待回过神时，六弟一脸哀怨的眼神吓得他心头一颤。

“五哥，我就不能是出于好心才下山帮助你们的嘛？”

“你们怎么不盼我点好呢？”

六娃眉头紧皱，碧蓝的瞳孔尽是不满。他转过头，鼻腔中轻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五娃。

五娃一时哑然碰了一鼻子灰，不过看六弟的表现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舔唇斟酌了一会，出言试探道。

“你的手受着伤，出门在外我怕大哥二哥担心你。”

六娃猛地站起伸出掌心展示气冲冲道，“我的手早就好了，他们才不会担心我！”

这话一出实在太过孩子气，说完六娃也泄了气再没了声音。

半晌，五娃摸摸六娃浓密的发顶，他抬眸试探得开口。

“我给你开一副降火的药方吧？”

吱呀的一声房门突然打开，外边闪进一抹绿色的身影。他头戴着草帽，气喘吁吁得坐到了一侧的竹椅。

正是四娃。

他的到来打破了房间里尴尬的静默。

“气死我了，这世上居然有不要脸来碰瓷儿的人。要不是看他身子板弱不禁风，我非要狠狠揍他一顿出口恶气！”

五娃和六娃对看一眼，随后六娃眨了眨眼睛指向自己又指向四娃认真建议道。

“我觉得四哥也需要一副。”

葫芦山，二娃铺好被褥打算午睡。七娃一进屋发现二哥正在静悄悄得看书等着他一同午睡。

若不是六哥突然离家出走，二哥也不会来陪他一起睡觉。掰着指头算六哥也走了四五日，他好想六哥。

他磨磨蹭蹭爬上了床，侧头看着还未入睡的二哥。七娃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六哥是不是生了我的气，要不然他怎么还没回来？”

二娃本就睡不着，合眼不过是闭目养神。听了七弟的话他顿觉好笑发问道，

“六弟为什么会生你的气呢？你又没有做什么。”

“我…我…”七娃支支吾吾了半天，确实想不到六哥对自己生气的理由。

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忧愁，“那是为什么呢？我好想六哥…”

是啊…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二娃也百思不得其解。他答应了六弟免除功课的事连同三弟那他都打了包票。那会六弟看着挺开心的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二哥，你也在想六哥吗？”七娃冷不丁一句打断了二娃的思绪。

他顿了一瞬，“我也很想他…放心吧，等过几日你四哥五哥会把六弟带回来的。”

二娃起身给弟弟掖了掖被角然后伸手轻拍，渐渐得七娃呼吸逐渐平缓进入了梦乡。

他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趁着七娃熟睡只得去书桌前看看书消磨时光，打开抽屉，入目尽是笔迹凌乱的废稿纸张。

二娃小心翼翼得抽出一张定睛一看，正是出于六娃之手。

他的小小私心让七弟解了心结，却让蒙在鼓里的六弟吃了苦头。

弟弟，你会原谅我吗？

二娃沉思了会又摇摇头，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让真相掩埋于自己心中，谁也不要知晓。

等六弟回来，他再好好补偿他。

连绵了几日的小雨淅淅沥沥，这让四娃五娃不得不将回程的事耽搁了几天。临走之际两人决定要去集市上为山上的兄弟们采购一些物资。

六娃神色恹恹的，但还是被五娃带着一同去了集市。

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热闹喧哗的集市叫卖声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流裹挟着三人不知去向何方。

六娃那点忧思早被热闹的人间烟火所冲散，五娃一手抓着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的六弟，一手抓着眉头紧蹙，怒火中烧的四哥感到头疼不已。

四娃做事最重实干，他思虑了一瞬便决定松开抓着五弟的手分开行动，最终相约到集市口那棵大槐树下集合。

随着四娃的绿色身影逐渐淹没于人群之中，五娃转过头拉着六娃开始到各个摊位上认真挑选起来。

二人穿过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来到了一处贩卖精巧物件的摊位上。

摊主是一个长相精明打扮精神的一个中年人，见有人来他忙陪笑着介绍起自己的摊位上的物件来。

“娃娃们，我这的东西绝对物美价廉！童叟无欺。你看这个竹蜻蜓，做工精巧，正适合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娃娃。只需要两文钱！”

五娃先是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然后勾唇笑道。“六弟，你看这个东西挺好玩的。可以给七弟留着玩。”

六娃不可置否，随手又拿起了一个九连环摆弄起来。

“这九连环可不好解呢，要把这九个圆环一个个都从上面都解下来。娃娃们不如看看这几个…”

摊主扯着嗓子热情推荐，五娃扫了一眼那九连环哼了一声。

“谁说的，我家二哥最是聪慧，这九连环到他手里必定信手拈来！你说是吧，六弟？”

他转向身侧的六娃，只是六娃脸色露出一丝不耐嘴脸下垂道。

“五哥，我就不能是给自己挑选吗？”

说完六娃把九连环放回摊位上，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了。

“诶，你这小子！”弟弟突来的脾气让五娃感到猝不及防，他没好气得冷哼了一声，随即让老板把刚才那几样打包好便寻着六弟的身影紧跟上去。

看来他还是药开少了，下回他非得再准备一些更苦的药给六弟！

走出了几十米六娃又被一处书铺所吸引过去，五娃气喘吁吁得终于赶了上来。

待他呼吸渐匀刚想责问六弟不知哪来的臭脾气，却见六娃手中正拿着一本厚度适中的书籍翻看着，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五娃很是细心得向店家问了那书的名字，这才想起那本书是二哥曾经心心念念的一本书。

他轻呼一口气，想要试探的想法愈发清晰。

“老板，那本书我要了！”五娃指着六娃手中的那本书铿锵有力。

他冲着六娃摊了摊手不以为意道。

“这是二哥念了很久的书，你又不喜欢看书，我也不算是夺人所好吧？”

那老板见生意快成了便要搭腔，六娃连忙把书抱在自己怀中恼羞成怒道，

“谁说我不爱看书了，我不管，我也就要这本书！”

说罢他给老板扔下一串铜板，抱着书便落荒而逃。

老板和五娃皆有些目瞪口呆，五娃反应过来后又买了些纸张和笔墨。

随即又踏上了寻找六弟之路。

这臭小子，还真是和二哥置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