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 ]贾母最厉害 第3章 第 3 章

抱厦屋子里原是迎探惜姊妹居处，因见宝玉搬过来，也得给他腾挪一番，现今最好的屋子是探春住着，虽然是庶出小姐，也不好就这样撕破面皮逼着她给嫡兄腾地方。袭人一向又是经营贤惠人设，心中再有主意，也不敢催着主子搬屋子。最后没得办法，只好又去找凤姐明面上的管家给主意。老太太让搬抱厦，里面屋子倒是不少，但是坐北朝南敞敞亮亮的可就是一二间，最好最宽敞的探春住了，若是宝玉搬另一间，那屋子狭小逼仄，袭人也是享福惯了，哪里能看得上。

凤姐见袭人特地跑来说这等事，自己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但是让她出面掰扯，宝玉再是老太太心尖上，也不能这样欺负探春。再说，探春年纪虽小，任谁都看得出来精明厉害。又是一贯跟赵姨娘撇清关系，只跟王夫人喊太太，王夫人面上也拿着与宝玉一样，二房就这么一个女孩，都跟王子腾叫舅舅，也金贵。

凤姐没得主意只好去找王夫人，说老太太让宝玉搬抱厦，吞吞吐吐的说这屋子不好安排云云。王夫人本性不是个细致人，压根没想那么多。只听说让宝玉迁到抱厦屋子里去，她连叫了几声阿弥陀佛。她本是极怕婆母让宝黛亲密——林黛玉又是个出类拔萃的，但一想到贾敏，王夫人心里只有恨。同是大户嫡女，她是长女，却受委屈的时候多，贾敏是小女儿，自来千娇万宠。更不必说她初嫁来那几年，这个金尊玉贵的小姑子也没让她少受气。偏偏结亲也清贵，江南望族林家探花郎，可惜姑太太还是福薄，子嗣上艰难，连性命也早早没了。王夫人脸上露出笑来，到底还是她赢了。如今林家人口凋敝，这么个嫡生女儿只能投靠母族，也只是上门的亲戚罢了。

见了凤姐还等她示下，王夫人便淡淡说道：“姑娘们自是一直住着的，不必挪动了，宝玉随便搬了哪一间都使得。”凤姐不敢多说，应了一句是，就传话给袭人，让赶紧收拾。袭人无奈，见着太太都不肯做主，只好选了那个次间，委委屈屈安置了。

晚间自有琉璃作耳报神，把事情与黎胜一字不漏说了。黎胜听了，只问了一句：“宝玉怎么样了？”琉璃见老太太心里还是挂着孙子，忙回道：“二爷向来不理会这些小事。”黎胜点了点头，让找几件顽器送宝玉。因为一向是溺爱孙子的人设，倒不能这么快塌台。

话说黎胜来了几日在这边倒也适应得好，诸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她装聋作哑的，倒是把原先不知道的都摸了个干净。因琉璃现是她管事丫头，又是个新手，她便领着她一样样盘点细软册子，对着高屋大箱子片角不留的盘查，只说道：“我许久没动动了，也需查点查点，省的骗了我去。”也用了好些日子，黎胜将老封君的万贯家财摸了**不离十。正如原著所言，贾母身为保龄侯尚书令史公嫡女，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自身嫁妆丰厚，且能牢牢守住一分未动，后来夫死又承袭了一等公贾代善全部财产，平常里又有官中各种配额孝敬，自然是富贵荣华享用不尽。想原著中最后抄了家，众人没有一个是能用的，也全靠着贾母梯己维持生计。黎胜暗自盘算，如今日子勉强好过，不早打算，以后日子可就难捱。她暗自揣度，此时该是薛姨妈进京的时候了。

一时黎胜醒来，众人省毕。她独自叫了琉璃过来，问道：“你家里有何人？”琉璃本不是家生子，家里还有兄弟，家里实在贫得没饭吃了，才把女儿卖进来，而且卖的不是死契，想着一时有钱依旧赎回来。按说这等身份不可做心腹用，冒风险鸳鸯也曾提过，黎胜却是不拘一格，况且这种行事更方便。

“我家里有一个哥哥，老太太可是有什么吩咐？”琉璃果真十分伶俐。黎胜说道：“我今天准你的假，取一千两银子拿着给你哥哥，让他往应天去一趟。”

一千两不是小数目，黎胜深知用人不疑的道理。

琉璃只管用心听，也不多问，黎胜又道：“别耽搁了，越快启程越好，到了之后叫他去给我买个丫头。”

黎胜想了想，又说道：“别的都没什么，那丫头眉间正中有一点胭脂痣，你叫他去买，别怕买错，凡是见眉间有痣的都可以买过来，直到银子花净为止。”

琉璃犹豫了一下，说道：“可还有别的指征？”黎胜想了想，摇头道：“其他的倒没什么，是个面貌极好的女孩子，可怜少时被拐走，再有，是姑苏人。”琉璃连忙记下来，黎胜又嘱咐道：“此事机密，别让人知道了。”琉璃沉声道：“奴婢晓得利害。”

黎胜又道：“险些忘了，再取二百两银子给你哥哥做路费，剩多剩少他自个儿留着。”虽是一趟远门，但二百两盘缠还是太过富余，琉璃替哥哥谢了赏，便出门去了。黎胜暗自谋划着，若是时间赶得及，便能救下香菱，一是香菱应怜，二也是省的薛蟠犯事了。薛蟠耳根子是软，行事也混账，但在原著诸多哥哥里，黎胜一直比较欣赏做哥哥的薛蟠，因为比起贾赦贾政待贾敏，贾珍待惜春，贾琏待迎春，宝玉待探春，显然只有薛蟠待宝钗是一片真心的好。

也不晓得事情能不能成，黎胜倒也不纠结，即便香菱被迫入府，她再想法子救了她就是。说起姑苏，不由的想起林如海。现今林如海病情她倒是挂在心上，林家几世清贵，有这么一个贵婿万事自然颇有助力，因着林如海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也未曾入朝，倘若身健体强，子嗣兴隆起来，可堪大任。虽然逝去的林家主母是贾家姑太太，但也不妨碍她这个老丈母娘再给女婿张罗续弦。要还是贾家族里的女孩，这亲也就继续续上了。可惜，林如海年纪是稍大了些。确实不太好找，好人家年轻女孩都找了门当户对，略差些的也不能腆着脸卖女儿，再是破落户，巴不得来结亲，反过来这边都不敢招惹。黎胜细细品择，若是找个再醮女，品性好些的，倒也不是不可。

盘算完外人，她又得把贾家的不肖子孙挨个扒拉一遍。东府里的贾敬，这是贾家唯一的进士，论起来倒是个明白人，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盼望着长生不老，以至于最终一命呜呼。若不是因为他出家修道，贾珍贾蓉也不至于缺人管束，整个宁国府落得只有门口石狮子干净。得叫他回来，什么金丹长生，都是假的，他不懂她得教他懂，赶紧回来整肃门庭。别人家的倒也罢了，自己的两个老儿子更是愁人，贾赦，烂了根子的黑心种子，倒是有个由头撵出去好了，或者让个厉害媳妇拘住也好，但这个邢氏是没有能耐的——就是续弦没找好，破落户家的能有什么好的。至于贾琏，苗子没长好根子却不歪，到底是正经嫡夫人生的，走个正道也能救救。贾政平庸之辈，没本事也不惹事，只要少干点附庸风雅的蠢事倒也罢了。贾宝玉也好办，撵出去读书，读不好书就让贾政打他，打一遍不行打两遍，歪才明明是有几分的，打得他去出人头地。黎胜心知这万事艰难，但是谁能不难，她好不容易干了一把手，绝不能落得死不瞑目。

第二日，黎胜吩咐了琉璃，叫人齐备了，说自己要去玄真观。众人听了也不知道今天吹得什么风，都不敢违拗，连忙安排车马行李，说老太太要去观里瞧东府大老爷。黎胜又叫人，说叫四姑娘来。

惜春是贾敬老来女，贾珍的嫡亲妹子，因自幼丧母，贾母抱到西府来抚养，平常瞧书里也没有多疼爱几分，实际上确实也很冷淡，否则惜春也不会养成那么孤介执拗的性格。黎胜叫给四姑娘好好收拾一番，倒也不必太着颜色衣服，因为入画也小，身量未足，惜春乳嬷嬷一并陪着给送过来，黎胜见惜春乳母怯手怯脚，也知道是寄人篱下施展不开。想必东府里也不会多管这位抱到别府里的姑娘，而西府里下人们个个都是一双富贵眼，正经主子都受气，哪里会多瞧惜春一眼。

黎胜沉吟了一声，便叫琥珀，说四姑娘还小，身边也没个妥帖人，以后她跟着去服侍。又嘱咐照着鸳鸯旧例，她往后还在自己账上领银子。惜春心里也懂事，红了眼圈，想哭不敢哭，黎胜招手叫过来，软声道：“我今儿带你去寻你爹爹，见了面有什么委屈跟你爹爹说。”惜春骇了一跳，只以为自己背地里说小话也能走了风，黎胜便笑道：“这府里这么大，你太太和二嫂子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也不能说是事事圆满。”惜春本就冰雪聪明，听了这话只管低着头暗自思忖。黎胜又说道：“你跟你爹爹多少年都没见面了，亲生骨肉不比别的，多喊几句爹爹，还是早日归家为妥。”惜春听闻，知道老太太是要劝父亲回家之意，顿时喜出望外，连忙点头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