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 ]贾母最厉害 第1章 第 1 章

“老太太，老太太！”黎胜朦朦胧胧之中只听得耳边诸人喊叫，睁开眼来一看，全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四处雕梁画栋，好一个古香古色。正在疑惑间，眼前映入一个富丽装扮的中年妇人，见她醒来，显然松了好大一口气，先用素绢的手帕子摁了摁眼窝，也不晓得是不是有泪，声音悲切道：“老太太，您也要节哀，姑太太已经去了，您看着外甥女吧……”一言未了，另有一个面色稍微苍老几分的中年妇人上前插进话来：“是了，媳妇们求老太太保重身子。”

黎胜惊愕，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指哪个老太太。两位妇人见她没有反应，只以为是悲恸过度，也没有生疑。此时，另有一个俏丽的姑娘过来，只见她头发乌黑，只戴着一枝素钗，穿着碧绿衫子，一张口就脆生生的，十分简便俏丽。她一面奉个温温的盖碗在榻边坐下来，一面柔声劝道：“老太太，您先喝一口莲子补心汤，缓一缓再说话。”说毕，便是扶了黎胜的手，为她身后垫了一个金丝靠枕，小心翼翼喂了起来。黎胜面色木然，只是任由摆布。等吃了几勺汤，黎胜挥挥手。那丫头乖觉，坐回一旁脚踏上慢慢捶腿。先前的中年妇人觑她脸色，忙起身来陪笑道：“刚才叫了的大夫也来了，给您瞧瞧？”

黎胜此时大约明白形势，连忙说道：“罢了，我已经好了。”唯恐被人把脉瞧出破绽。事情已经明朗了。自己是穿越了，而且很不流行的穿越到了某个古时候，还极不时髦的穿越成为一个老太太！黎胜虽然极想弄清楚自己现下的处境，譬如现今是个什么朝代，这家子姓谁作甚，一共几口子人，彼此关系复杂不复杂等等，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唯恐露了马脚。正是凝神细细思索时，只听得身后有小女孩嘤嘤做声。

黛玉彼时还小，没料到自己第一次见了外祖母，倒先把老人家引得如此悲伤，差点晕厥过去，一时众人都围拢过去，倒把她干撂在一旁，幸得外祖母福大寿大，醒了过来，否则自己岂不是犯下弥天大错？果真是个不祥之人？因又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眼泪更如滚珠一样，不由忍不住呜咽出声。

“好孝顺的林姑娘，也别太伤心了，老太太已经好了，你也擦擦泪去。”中年妇人甚是慈悲模样，又吩咐道：“珠儿媳妇，你先带你林妹妹下去洗洗脸，换件衣裳来。”

一个身着石青褂深色裙子的简妆少妇听言忙走上前来，将一个身着淡紫衫子，系着白裙的如花似玉小女孩牵起来，见她流泪，忙替她擦拭一番，二人告了一声退，便走了出去。

黎胜在旁早听住了，这般熟悉的名字，林姑娘？珠儿媳妇？难道是红楼梦？回头一望身旁，心里有了主意，用细微声音试探的叫了一声：“鸳鸯……”果真那俏丽姑娘应了一声：“老太太有什么吩咐？”值此，黎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有了几分惊喜，真是不幸中万幸，亏得红楼梦是熟读的，而且眼前的这情景正好，从林黛玉进贾府开始，一切尽在掌握……而且，穿成贾母也好，堂堂正正贾府一把手，谁人敢不听话不成？

一面想着一面胆气越壮。“鸳鸯，你赶着叫人快把碧纱橱收拾了，往后让林姑娘跟着我睡。”黎胜说完，见到那两位中年妇人脸上显出惊愕之色，想必正是邢王二夫人，便又说道：“我今天有些乏了，你们退了吧，告诉姑娘们，晚些时候再来。”想了想，又说道：“我瞧黛玉身子弱，去告诉凤丫头多配一剂药与她。”众人听她吩咐的利索，知道身体无大碍，连忙答应了，悄声散去。

黎胜算是事无巨细的嘱咐完了，仔细揣摩了几分。回头望了望身边的丫头，因为原著里特别提到贾母见黛□□母王嬷嬷年纪太大，雪雁又是一团孩子气，怕她们伏侍不周到，所以把身边一个二等丫头叫鹦哥的给了黛玉，后来改名为紫鹃的。现今想来，也有几分蹊跷，鹦哥只是贾母身边的二等丫头，行事也不妥帖，少了几分大气，且对宝玉心怀绮念，后来虽是与黛玉感情极好，却总是往沟里去带。不算妥当，黎胜想着自己初来乍到，若说原先与贾母最亲近的莫不是鸳鸯了，她又是个难得的干才，倒不如把她给黛玉，一是照顾的放心，二是自己这里也安全，三是也绝了贾赦的念头——绝没有舅舅要外甥女贴身丫头当姨娘的道理。

想罢，黎胜便对鸳鸯推心置腹道：“你林姑娘可怜见的，我瞧她身边也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想你姑太太在时，我是如何疼她，林姑娘虽说是我的外孙女，但在我心里跟着孙女一样的疼，如今这满府里只有你是一个尖儿，别的人我也不放心，你去跟了林姑娘可好？”

鸳鸯从来都是一个赤胆忠心之人，对着贾母有一万分的忠诚，听了这话知道是派了重大任务，连忙应道：“老太太您尽管放心，我必尽心竭力服侍林姑娘。”

黎胜听到，点了点头，知道她果真如原著所说，是个正经人，从来不是狐假虎威心思刁滑之辈，否则怎么会愿意去伏侍一个无依无靠的林黛玉？哪里有在贾母身边来的荣耀？她越是这样，黎胜越是要给她体面。于是又说道：“虽说你去服侍林姑娘，但还是在我房里拿一两银子的分例，可懂得？”

鸳鸯忙笑道：“奴婢晓得了，谢谢老祖宗！”

黎胜见她明理，便笑道：“还有一件事，你走了之后看谁能接一下？”原著里对贾母的其他几个丫头提的不多，顶多还有一个琥珀，其他的玻璃翡翠玛瑙鹦鹉等都没有细述。而且贾母从来都是倚重鸳鸯一人，说来也有几分奇怪，想必剩下的人等并不怎么入眼。

鸳鸯认真思索了一会，才说道：“奴婢不敢擅专，若说身边的这些姐妹们，琉璃略好些，只是她不常在您老人家眼前，怕您不熟悉。”

黎胜听了，心里有些讶异，只知道一个玻璃，哪里又有一个琉璃？不过鸳鸯刚才也说了，不常在贾母身边，可见不是显山露水的。正是这样稳重的孩子才好。于是叫道：“你去把她叫来，什么都不用说。”

鸳鸯连忙应了一声，不一会领回一个长身玉立的女孩子，黎胜瞧了瞧，见她姿容不算艳丽，但瞧着很大气稳重，所谓人以群分，与鸳鸯气质有几分相似。

“你是琉璃？”黎胜问道。

只见那女孩子规规矩矩地跪下回道：“奴婢是琉璃，给老太太请安。”

黎胜示意鸳鸯将她扶起来，又打量了几分，见她不卑不亢，神色沉稳，心下更加满意，便说道：“鸳鸯要去伏侍你林姑娘，往后我的一应事都由你来负责。”说罢又问道：“你在我身边是几等分例的？”琉璃回道：“奴婢去年底提了一等，是太太说了，虽说袭人还是老太太帐上的人，但是老太太身边也不能空缺了，所以提拔了奴婢。”黎胜点头道：“你倒是个小心的。”琉璃此言是与王夫人撇清关系，黎胜岂能不明白。见她如此懂事，黎胜更放下心来，向鸳鸯道：“去教教你妹妹。”

琉璃知道这是准了她往后在身边侍奉，在合府里没有更大的体面了，忙谢了恩，跟了鸳鸯出去。

年老人容易觉得困怠，黎胜觉得说了半日话，精力略有不济，便歪在榻上，叫小丫头们去守着门。说是睡觉也不能睡得着，她心里想着诸事。原著里贾母惊吓而亡，算不得善终，虽是祸起萧墙，但源头是早就布下来的。林黛玉进贾府时还算好些，但贾家坐吃山空几辈子了，此时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一个出息的，贾赦不必说，一个假世袭，成日家跟小老婆喝酒，最是无用。贾政是个假道学，做个无滋无味的官，没得半点能耐。往下数，若是贾珠还在，读书好的，兴许能有个功名，可惜早逝。至于贾宝玉，横竖是个绣花枕头，指望不上，黎胜想着不如安排他去和亲更恰当些——不管哪里都能讨得女孩子的好。贾琏更不用提，怕老婆惯了，只能做个二等听差办事，并不堪当大任。至于东府里，贾敬求仙问道，贾珍肆意妄为，贾蓉膏梁纨袴，更是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细细一算，贾家算是断了代，没有一个能挺得起家来，黎胜不免真心犯愁，有事不要紧，就怕没有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往后必须要有一个打算，不出仕也可，必要懂得世情经济。

微微歇了一会，约莫到了快吃饭的时候了，黎胜方才叫：“人来。”只见鸳鸯和琉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可都说明白了？”黎胜笑问道。鸳鸯笑道：“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应都清清楚楚。”黎胜点了点头，对鸳鸯说道：“你去你大奶奶那里接了林姑娘过来吃饭。”又对琉璃说道：“叫姑娘们来，再叫你二奶奶来。”

二人连忙应了。正待出去，黎胜忽然又记起一事来，这一回是贾雨村带了黛玉入京，林如海带了引荐书与他，贾政酸腐性情，贾雨村投其所好，二人由此一见如故。贾政亲自出面帮他活动官场补授应天府，后头才有了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乃至贾府被抄种种。贾雨村此人，纵观一生，极忘恩负义，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黎胜想到此，便叫人去喊了贾政过来。

大好的官场资源不留给自己得用的族里人，反而贴到不相干的外人身上，况且又是一个引狼入室，这倒是贾政一向眼盲心瞎的作风——她身为贾母，理所当然应该好好管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