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游园惊梦 第5章 第五回

贾敏好似横空被一个棒槌狠打一顿，浑身发颤。也怪她做闺女时家中长辈疼宠她，后宅阴私是少跟她讲的，要出嫁的又是个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的干净人，此时竟然是头次遇到这样诡谲的内宅手段。

贾敏惊惧，慌道：“那些个丫鬟小子都是我的陪房亲自采买的，也叫我看了名单，各个都是身家干净。”

林如海见贾敏又悔又怕，便上前去揽住妻子的肩膀，道：“既然是那些仇家暗中送过来的人，哪里能轻易便让咱们知晓。”他握住贾敏冰冷的手，安慰道：“也是明夫人今日提醒了我们，不然那些个人处处听话，哪里看得出谁是探子？”

贾敏软倒在林如海怀中，叹息道：“明明只是出来做个巡抚，没曾想竟像入了龙潭虎穴一般。”她今春才病了一场，今日耗费心神跟明夫人结交，已是身心俱疲，偏偏又陷入这种官场争斗的漩涡。

不多时，贾敏忽然一骨碌地爬起来，要唤睡在外间的大丫鬟芝月进来给她收拾整齐，说道：“既然今日知晓了其中乾坤，我心中便安定不下来，我得去探查是哪个做出吃里扒外的勾当！”

林如海赶紧拉住她，道：“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恐怕家里人睡觉的不少，要是将他们都喊起来，是要打草惊蛇。”

此时已是夜里，云深月小，天黑近青。

贾敏被他劝住，道：“苦哉！不知道是哪个冤家来跟我们作对！”她前思后想，接着道：“我们家里伺候的大多是家生的奴婢，父母亲族一身姓名都系在咱们手中，外人要是售卖，恐怕要费许多功夫。从外头采买过的丫鬟小子大大小小不过十数人，除了初回姑苏时买的一次，便只去年新春前怕家中四处忙活不过来买的几个，明日我吩咐人下去，便先试探他们几个。”

林如海闻言，笑了一笑：“好在娘子掌家处处都有定数，如此，也算有了方向。”

夫妻两个又含情脉脉地互相安慰了一番，便上床去就寝。

周崇如自觉飘到房顶上，此时月亮竟然出来了，照在他小小的身形上，映照出水晶琥珀一般的色彩。

他一边沿着房脊飘荡，一边心中千回百转。明夫人今日来赴宴，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点出林府家中不太平的事，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明孝先指点，她哪里会擅作主张。

周崇如心内道：“明经历给大人送来纸条之后，在明面上就告知大人他是姑苏知府那边的人了。知府谭清既然在姑苏当了数年的知府而如今被皇帝一派的大人监视，那肯定是太上皇那边的人。”

月色愈发明亮，好似好照尽天下浊恶似的，小孩儿还在念念有词：“两淮地区实属四王八公的统治范围，太上皇如今虽然禅位了，却又舍不得当皇帝的权力，仍然牢牢把握住两淮的各色事务，他从前的旧派即使想要投靠新皇，也是有心无力。”

周崇如皱皱眉头，“难道是谭清想走林如海的门路去投靠新皇这边吗？但若是他点出林家有探子，那究竟是谁放的探子便难说了。”

他仗着自己有着穿越两个世界的机遇不用进行传统意义上的休息，千思百想，最终还是凭借自己的直觉料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恐怕那张纸条是明孝先用来做明面上遮掩的，暗中叫明夫人跟夫人交际示好，才是最终目的。”

次日清晨，却是一场大雨，贾敏送林如海出门去上衙，本想着收拾家里的奴仆，但雨势实在是大，林家百年的老宅，排水虽好，但花草葳蕤，那些枯枝烂叶往往把水池堵了，此时家中除了在内室伺候的，都在支了雨伞疏通水道，生怕毁了主人家一院子的清雅风韵。

贾敏无法，只好由芝月打了一把雨伞，从连廊里回到里院休整。

这倒是便宜了周崇如，他在现世里本来只用应付祖父母的担心，现在还要跟叔叔一家交际，虽然做得堪称面面俱到，但心中确实牵挂大人跟夫人那边的情形，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过去看后续。

幸而这场大雨下了几近一日，等到林如海用过了晚膳，周崇如进到这个异世里头，贾敏也才排出了三个嫌疑深重的，此时把名单放在烛台下面供林如海察看。

贾敏处理这些虽然生疏，但她的陪房无一不是贾母身边得用的丫鬟，陪嫁过来就是为了照顾好小姐，今日拷打起那些小厮丫鬟，也是手段了得。

那一女两男三个奴婢已经被摧残了一顿，因为要见主子，才被洗干净脸带上来。一见到贾敏跟林如海，便都跪下来磕头，嚎啕痛哭，满口都是求情。

在座的两人加上一个小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唬了一大跳，心中都很不适。虽然不能放过这些人，但也不愿意自己再去审问了。

林如海挥手，叫来林涵，让他把三个哆嗦成一块的人拖下去审问，按着抽痛的脑袋，道：“等审问过了，若真是外头派来的眼线，便告知我。若真是清白的，你叫太太拨些银子，再把人送出去，既然已经来路不明，那我们府中便容不下了。”

林涵称是，带着人下去了。

过了两三日，林涵呈上那三人的口供，竟然三个都是外头的眼线，只不过一边是知府的，一边是当地豪强的罢了。

既然得了明确的消息，林如海便琢磨思忖着要如何应对。那些豪强放眼线来针对，多半是忧心他向圣上递交他们官商勾结、垄断商市的证据罢了，但他此番来巡抚，主要是抓谭清的过错，那些人晓得他手中没能对付他们的法子，便不会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

至于另外的知府的探子。

林如海眸光一暗，他本以为任期末年再无收获了，谁料出现了明孝先这个转机。如今抓到知府的探子，不但不是一件惹人心忧的事，反而算作谭清的一个把柄。堂堂知府竟敢监视朝廷委派的巡抚，若是谭清背后没有足够的势力去保他，此等罪名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林如海不怒反笑，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出了书房，有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如今纵然算身处险境，但若能因此得到圣上的青眼，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出了书房，林如海拐进园子里面，贾敏正坐在花园当中赏花，林如海说道：“我看这园子里的花被侍奉得极好，红绿相宜。这几日的天气也看着是惠风和畅，你若是得空，就私下递了帖子请明夫人再来赏花吧。”

贾敏嗔道：“我何时没有空？”

林如海便捏住她的肩膀大笑：“你昨日夜里不是跟我说没空吗？”

贾敏脸红得跟石榴子似的，啐了他一口，挣扎着要起身：“我现在也没空了，你让开。”林如海不动如山。贾敏只好道：“芝月，你去取笔墨纸砚来，合我桌上檀木盒子里的蔷薇花笺，你们老爷要跟我一块给人下赏花帖子。”

林如海摸摸鼻头，悻悻然地坐在一边去了。

周崇如幽幽飘过，对两人的话一知半解，深觉自己学识浅薄，盘算着是否要少睡一会儿，跟着家里请来的老师多上几个小时的课。

目前出场的人物和关系：

现世：

晁凤莲、周震剑（男主祖父母）

周景曜及妻子（男主父母，周家大儿子）

周景辰及楚兰（男主叔叔和婶婶）

周朝祯（男主堂弟，小男主一岁半）

红楼：

章玄宁（御史大夫，举荐林如海）

谭清（姑苏知府）

明孝先、明夫人（谭清手下的经历、经历的嫡妻）

李相宇（姑苏巡槽，与林如海交好，已调走）

区希阳（姑苏抚治，与林如海交好，已调走）

林如海、贾敏（大人、夫人）

林涵（林如海得用的下人）

芝月（贾敏的陪嫁大丫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