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于贾敏重病那一年 第8章 恩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只足的主人，应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一动不动地爬伏在原地。

透过爬山虎叶子的缝隙，卫照能看见用两只白嫩的手，紧紧捂住的耳朵。

似乎是才意识到光线的变化，爬山虎的叶子动了动，那只足几乎是同时往后一缩，接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从枝蔓中钻出来，腾地一下站起身，满脸的戒备一览无遗。

“你是谁？”

女童生得精致，又气质斐然，眉宇间还夹杂着丝丝病气，卫照几乎一眼就瞧出来，她就是灵觉寺晕倒的那位。

“原来是林姑娘，在下卫照，近日在府中借住叨扰。”

黛玉虽然人小，消息却很灵通，她早就听说灵觉寺的恩人来家里做客，却因生病，一直无缘得见，眼下虽然见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按照规矩礼仪，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小女见过卫公子，那日灵觉寺内，多亏卫公子出手相助，小女才能捡回一条命，醒来后本想亲自前去道谢，奈何身子不允许，便一直拖到了如今，现下既已见到公子，还请受小女一拜。”

一阵莺啼燕语袭来，洋洋洒洒的，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见礼感恩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且丝毫挑不出错处。

卫照心中不由纳罕，这林姑娘不过是五岁的幼童，就这样能说会道，令他不由想起侯府三房的堂妹，如今也有六七岁的年纪，可是只会说些短句。

这一对比，方能看出此女的早慧之处，如此便存了些试探的心思。

“林姑娘不必多礼，今日天寒，姑娘病体未愈，怎会一个人在这里？难不成上次那些丫头婆子还没吃上教训，抑或是林大人过于沉湎伤情？”

“多谢卫公子关心，今日和上次不同，是我偷偷跑出来的，与他人并无什么关系，爹爹身为朝廷命官，自是不会因家事耽误公事，还请公子放心。”

这番话回答的更是滴水不漏，为林如海分辩的这句，显然是听出卫照方才的弦外之音。

“原是如此，风越发大了，林姑娘还是快回去吧，省得病情加重。”卫照朝后退了两步，摆出一副先请的模样。

却见黛玉先看了身旁那丛爬山虎一眼，又瞧了瞧眼前的卫照，这才依礼辞别。

花园里瞬间就剩下卫照一人，他先在爬山虎前静立片刻，又不慌不忙的在木芙蓉前转了几圈，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出了花园，在路径旁的假山附近等了片刻，复又返回。

果然还没走到爬山虎前，就见方才的女童，又回到了原地。

她站在地面上，皱着眉头看着爬山虎那枝伸得最高的藤蔓。

“林姑娘在那看什么呢？”

话音刚落，那道纤瘦的身影就猛地一抖，显然被吓了一跳。

“我在自家花园里看什么，与卫公子有何干系？”

那背影转过身来，原本苍白的面色微微发红，显然已经恼怒。

“卫公子这般刨根究底，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卫照朗笑一声，随即提起呼吸，身子轻轻一纵，窜起丈余之高。“不过是想帮帮姑娘罢了。”

须臾之间，黛玉这半日里百求不得的物什，就这样来到眼前。

那是串用红绳串起来的银铃，其下还绑着红布穗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长命百岁”几个大字。

方才眼角堆积的薄怒，已经烟消云散，瞬间化作弯弯的月牙，黛玉伸出双手接过，小心将它捧进怀里。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它？”

卫照正要回答，却碰上一双澄亮清澈的眸子，那里面还盛着的婉转笑意，就要在寒秋里长出一枝嫩芽。

见她情绪转换如此之快，神态模样又自带稚气，他这才确定，她仅仅只是早慧而已。

“林姑娘躲过家仆，藏在这爬山虎下，又依依不舍不肯离开，在下自然得瞧个究竟。”他指了指爬山虎顶端的枝蔓，又看向黛玉怀里的铃铛，勾起唇角。“这不，一眼就看到那上面竟有宝物。”

“多谢卫公子帮忙，这是我弟弟生前的东西，他藏着这里，只告诉我一人知晓，如今他不在了，我就想拿下来留个念想。”

提起弟弟，那双眸子瞬间变得黯淡无神，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凄冷起来。

卫照未料及此前的试探之举，竟触及黛玉的伤心事，一时有些自愧，又见她捧着那串银铃，珍之重之的模样，陡然就想起亡逝多年的母亲。

他没有这样好的运气，能有一件母亲的遗物，作为念想。

四周突然陷进死寂一般的沉默，少年和女童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徒留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不断厮打追逐。

“林姑娘，不知你可曾听过死而后生？”

不知过去多久，花园里响起少年略微嘶哑的声音。

“有智者曾言，当逝者离开世间的时候，身子里的每一寸皮肤、血液、骨头，开始慢慢分散，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他们有的变成爬山虎的叶子，有的化作狮子狗耳上的斑点，有的甚至是麻雀尾巴上的一根羽毛，他们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在我们的身边。曾经的令弟可以和你说笑撒娇，但现在他也可能是你脚底下防滑的鹅卵石，可能是掠过你头顶的微风，也有可能是你怀里的那串铃铛。因此，林姑娘不必过于伤心，这世间一切的物事，它们都是你的弟弟，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真的吗？”黛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人死后会下地狱，有的变成恶鬼，有的投胎转生，反正是再也见不到了，头一次有人告诉她，弟弟会变成一切，存在于自己身边。

“自然是真的。”

那双充满希冀的眸子，实在太过刺眼，卫照不忍再看，他低下头，仿佛在告诫自己一般，又说了一遍。

“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黛玉的思绪已经开始在周边徜徉，自己的弟弟到底会变成什么呢？也许会变成湖里的一棵水草，也许会化作假山上的一粒碎石，也许就是她身前的那一朵芙蓉花……

倏忽，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一隅宁静，也迫使黛玉的心念转回。

“糟了，定是抚云姐姐她们找过来了，本身我带着病，她们不肯让我出门的，现在被她们找到，肯定又得好几天出不了屋子，我要走了！”

在别人家借住，还和人家的千金私下共处，要是让林大人知道，定会恼怒，卫照来不及答应一声，看见黛玉往远处走去，自己也赶紧离开花园，回住处去了。

且说黛玉和采荷等丫头汇合后，直接被带回掌珠阁，路上受了好一顿唠叨，心里更是烦闷。

从灵觉寺回来后，她身边原本相熟的奶娘丫头一个不见，换成现在的抚云、见月、朱鹮、白鹭、黄鹂、青雀，虽说都是尽心尽力的好姐姐，可黛玉和她们相处日子不长，并不习惯她们日日待在身边。

回到卧房，觑着丫头们忙着收拾琐事的空，她才将自己怀里的银铃掏出，偷偷放置起来，这是恒弟弟和自己的秘密，再不能让第四人知晓。

“姑娘在悄悄放什么呢？怎么把首饰盒子翻出来了？”屋外廊下，见月和朱鹮藏在窗檐后面，正看着黛玉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估计是什么小玩意。”

将窗户轻轻关好，确保没被发现，朱鹮拉起见月就走，她们还得去小厨房端下午的药膳过来。

“哎，别呀，让我看清楚藏哪了？晚上好收拾出来，可不能把那些钗子簪环弄坏。”

见月还想再看，拧着身子不走，朱鹮没法子只能边扯着她，边伏在她耳边说话。

“你这心眼什么时候能变成实的，姑娘避着咱们，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你晚上去把它拣出来，姑娘知道了怎么想！”

“可也不能不管呀，姑娘还小，不懂得那些东西的珍贵。再说，夫人让我负责姑娘的首饰，那些东西若是不好，可不就成玩忽职守了？”

“你呀！”朱鹮有些没好气。“咱们来姑娘身边有半个月了，你说说姑娘待咱们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赏的多，活又少，院子里又没杂七杂八的人，再没比这更好的差事了……你说这个干什么？”

她这样问，更让见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觉得姑娘待咱们太客气了吗？根本不像主子对待下人。”

被这么一提醒，见月才觉出不对来：“是呀，姑娘根本不吩咐咱们做事，全都是按老爷安排的来，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和咱们还是不熟。”朱鹮叹了口气。“我从前在掌珠阁做二等丫头时，姑娘最是依赖乳娘，撒娇卖痴什么都做得出来，哪像现在，话都不多说一句。”

“那乳娘为老不尊，敢拿姑娘的东西出去换钱，就不要怪老爷心狠，姑娘还想她做什么？”

见月一着急，说话嗓门越发大了起来，吓得朱鹮忙捂住她的嘴。

“你喊什么！巴不得姑娘听见是不是？老爷夫人怕姑娘伤心，可是下了严令，不许告诉姑娘真相的。”

“我错了，错了。”见月点头如捣蒜，朱鹮知她已经明白轻重，这才将手放下来。

两人说着悄悄话，渐渐离开院子，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一丛翠竹旁，蹲着个穿绿衫子的小丫头……

卫照：不得了了，现在看谁都是重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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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恩人见面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