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得知贾珠对喜鹊儿无意,王熙凤便像是泡在蜜糖中甜滋滋的,只是从那日起邢夫人看她的眼神异于平常,还拉着她亲近不少。
王熙凤说不是是好还是坏,心中也实在受不得邢夫人的殷勤,便借着王家老太太要她回府的藉口要离开,贾母多番话语留她却不得,也只得放她回去。
而邢夫人没来得及与王熙凤培养出感情,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熙凤溜回王府去了。
又一想王熙凤只有十二岁,若要谈婚论嫁也要三年之久,邢夫人倒也没了急切的心。
只是突然见到贾琏偷摸鬼祟出了房门,随后一个满脸春光的丫鬟跟在后面出来,这一看便是两人做了不见的人的勾当。
没想到老子这样,儿子也如此,邢夫人立马破口大骂,贾琏一看事不对头就溜之大吉,而丫鬟跑不掉就只能被邢夫人抓着打骂。
恰逢贾赦回来后,皱着眉头看邢夫人打骂丫鬟,便开口说:“好歹是个太太,如今像什么样?“
“你就有个像爹的样,如今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还不可教训下这等丫头了?”邢夫人口无遮拦,连贾赦也都骂上了。
贾赦一听心中的怒火瞬间燃了起来,大声喝道:“邢氏,你休得在这泼妇撒闹!若是不想在这好好当你的大太太,你就给我滚回去家去。我多的是女人可以来当大太太的!”
“邢氏”一出,吓得邢夫人连忙松开了丫鬟的头发,忙着堆起笑脸道:“老爷,您消消气,我都听你的。”
看邢夫人被他一手拿捏着,贾赦只是冷哼一声,便开口道:“最近老太太心情不佳,你又如何伺候的?”
邢夫人一听就十足委屈,明明是二房闹出丑事却赖她伺候不好,只是还未开口解释,老太太却突然派人来请贾赦两人。
贾赦问了邢夫人无果,只好一头雾水地前去贾母处,只见王夫人也坐在那,在贾赦邢夫人朝着老太太问安后,王夫人也对着两人行了礼,没离开。
料想着是贾母无事寻他们来喝茶聊天,于是贾赦笑着说:“老太太找人寻来儿子是有何事?”
谁知一问,贾母立马沉下脸来,说道:“干了什么好事,你门儿不清吗?”
一看势头不对劲,邢夫人瞄了眼一脸平静的王夫人,心里犯不着嘀咕,只得连忙上前劝说道:“老太太,您指的是哪件事?我们想破脑子都想不出哪里惹您生气了。”
“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往日没规劝好自己丈夫,让他连肮脏的下流玩意也敢沾惹!”贾母立马朝着邢夫人轰炸了一番,只见两人脸色先是一惊,后又被揭了老底子的涨红面皮。
他们也明白贾母知道贾赦外室之事,贾赦先是疑心看向邢夫人,邢夫人连忙瞪大眼睛摇头否认。
把他们举动收进眼里,贾母顿时冷笑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看到邢夫人眼神杀向王夫人那处,贾母又开口道:“你弟妹只是被我唤来问话,政儿媳妇,你先回屋歇息。”
王夫人顶着邢夫人热烈的目光,一脸镇定自若地请辞回去。
当然王夫人并不非贾母口中所说那般无辜,少了她的推波助澜的话,贾母得知贾赦外室之事只迟不早。
原来自从邢夫人插手赵姨娘之事后,王夫人便加深了分家的念头,若是贾赦没主动提出来,那就让她促使这事加快吧。
所以当贾母问起她是否知晓这事,王夫人就知道她没禁住的风言风语终于进了贾母耳里,于是装成不知情的模样告罪一番,惹得贾母火气都集中在贾赦邢夫人身上,于是顺理成章地,便也有了召见两人的情景。
王夫人也没认为一次就能让这分家成功,她要的不过是逼贾赦喊出那句话。王夫人虽然离开,但也让彩鸳留在贾母这边,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地赶紧来通报。
只是王夫人忙了好一阵子后,彩鸳才急匆匆回来说:“太太,老太太说了几句大老爷,气得他跳脚,连分家之事都喊出来了。”
果然如了王夫人所愿,于是连忙问:“老太太又如何?”
“老太太一开始怔住了,只是静了一会儿,便喊他们回去。”彩鸳一说完,王夫人就陷入了沉思。
她预料着老太太如何都会发一场脾气,却没想到贾母的反应如此平静。
难道是老太太是被气多了,身体素质也锻炼起来了?
索性今日事务不多,王夫人也就起身寻贾母打探下想法,以备不时之需。
王夫人原对彩鸳的一番话颇有疑心,一见贾母正逗弄着宝玉的模样,这才相信贾母不像暗自伤心的样子。
“老太太,我…”王夫人话还没说完,贾母便拍了拍榻上的位置,示意王夫人坐过来。
“政儿媳妇,我知晓你来想劝我别多心。”贾母说完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我如今也只能遵着古训方才活得舒心。”
“老太太是享福之人,自有子孙造福的份,哪能让您操心半分呢。”王夫人少见贾母丧气的模样,便开口道。
“你也当人母亲的,岂又不知为人父母的操心只多不少。若是我早点寻了你那早死的公公,倒也不用遇上这一遭。”贾母语气似有哀怨,又带着一种早知会如此的意味。
王夫人连忙开口道:“老太太洪福齐天、儿孙满堂,是个长命百岁的命。您可不能再说前头番话,别说老爷听不得,儿媳听了心里都发酸。”
“你不用说这些哄我开心了,我只当这儿孙绕膝的福气享够了。既然你大伯都撕开脸皮说分家,我也不怕这事,要分就得想好如何分。”贾母像是狠下心的话,听得王夫人十分不真切,于是开口挽尊道:“大老爷可能是一时性起说错了话,老太太也别当是一回事。”
“哼,他是我肠里爬出来的,他撅个屁股就知放什么屁,就是个吃碗里看锅里的。你也别让为他说什么话,更不用让政儿担上不孝兄长的名儿去说他。如今之际,你们也该想想自己的,他得了爵位自是少不得他的。”贾母如此一说,王夫人只得答是,毕竟贾政身为贾赦弟弟,哪里可以去讲哥哥的呢。
所以当贾政下值后,听得贾赦分家之论,才惊觉王夫人之前打算并无道理,又羞愧自己当初为此冷落了王夫人,对着王夫人热切一番自是不说。
王夫人却有其他想法,且不说谋划分家非贾政所想,贾母年老经历这波分家也属实不孝,于是唤着贾政去哄哄贾母开心,不要让她觉得生养了两个儿子都不亲了。
听得王夫人的劝,贾政下值后都也不在外头逗留,一有时间就陪着贾母说笑。
只是这一幕落在大房又是另一番意味,邢夫人拉着贾赦说起二房怕是为了争得家产多而赢取贾母欢心,贾赦自然没好脸色去贾母面前凑热闹,但想着大房也输人不输阵,便去宁国府找贾敬说事。
话说家里分家必须要有主持人,旧规应是贾赦、贾政母舅充当,只是如今史家当家乃是贾母侄子,最大可能便是贾府族长贾敬来担任主持人。
于是贾敬一听贾赦想分家也吓了一跳,便说教了一通:“若是当初叔叔甍了你提分家,倒也说得过去。如今都伺候着老太太这么多年,何不忍着些。”
贾敬的劝说并非有意偏袒,而是老人家在世时闹分家,足以扣下个不孝的大罪名,更何况如今圣上向来提倡孝敬父母之说,若是知晓贾赦这番作为,只怕心里厌恶都来不及,而身为同族的宁国府岂不连累。
但是贾赦觉得若是不分家就下不来台,便也梗着脖子说道:“敬兄,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府里向来独苗惯了,不懂得兄弟阋墙是非。我身为大房除了得爵位外,连掌家都摸不着边,买个东西还要看人脸色。如今忍无可忍才想出分家,你倒好劝我继续忍着。只怕你是个头巾染绿都十分能忍。”
“你!”贾敬好意劝说,却被贾赦夹棍带棒地说了几句,两人闹得十分不开心。
于是贾赦不但没拉拢来人替他撑腰,反而还凭着能耐得罪了贾敬。彩鸳说与王夫人此事时,倒是让王夫人哭笑不得,但也起了心思,比以前更常去看望贾敬夫人和尤氏,礼品更是不消说了。
只是贾母思虑了几日后,喊来了贾敬说分家事宜,贾敬这才知晓这事料定是板上钉钉,但还是作势劝说一番:“老太太如何也跟着胡闹起来,如今正是享福之时,装聋作哑便是了。”
贾母笑着摇头道:“我就是想着过得舒心些,他们长大各有想法,若是拘着一块不舒心,倒不如分了算。”
见贾母如此豁达,贾敬也不好说什么,恰好见到贾政下值来寻贾母谈笑风云的,对比了贾赦当初一番言论,心中的天平也不觉地倾向贾政多些。
与贾母定了哪日来列荣国府的产业情况,又派人通知贾赦分家商谈之事,贾敬就回宁国府去了。
只见贾敬夫人和尤氏聊着天,说起王夫人近来的体贴,更是让贾敬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