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亲吃完早餐,宋茜赶飞机回了深圳。正遇上午饭,一进剧组,场记化妆助理打光各个冲她致敬。
谢啥?宋茜一懵。
同公司的艺人周觅跟她咬耳朵。
同一时间的日本,徐民在电话响起。
他冲舞台上聚精会神看其他人表演的尼坤做了个手势。他看不懂尼坤手机上的泰文来电显示。
电话被接起来了。
宋茜有些气结,劈头问道。“谁要你这么做的!”
“我惹你不高兴了?”
“你!”宋茜直接无语。谁要他多事的!用她的名义请全剧组吃饭?
“别生气。”
满腔气愤被轻飘飘三个字喊停,这一瞬,宋茜很难受。她抿着唇。“我没生气!为什么这样?钱多是吗?钱多就拿去做善事!”
就算请客也是她自己请,谁要他以她的名义了?怜悯吗?
“对不起。”
他认错速度太快,宋茜被冲击的哑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图片收到了吗。”他又问。
宋茜点点头,想起他看不到只得嗯了一声。“那是什么。”
“星空照,前两天去汉拿山拍的。”目光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停留,尼坤用手指丈量距离。“昨天实在挤不出时间去济州岛。”
“为什么挤时间去济州岛?”宋茜被说迷糊了。
他的食指定在东京,拇指落在深圳港。“本来想昨天爬汉拿山给你拍。行程紧,只好用前几天拍的凑数。不是说过夏天一起看汉拿山星星吗,就拍给你了。也想送你别的礼物,怕你不收,就请你全剧组吃饭了。没想到你还是生气。”
他叹息。“怪我。”
对!就是怪他!怪他不知道分寸!怪他过份影响她心境,但她绝不承认!“这些事不该你做。”她强撑着指责他。
“知道了,以后不做。”他声音有些哑。
宋茜觉得他简直是在逼她。明明该生气的,心底却跃起一丝难言的苦涩。“不说了,导演叫我了。”
“好。”
这通电话后宋茜一下午都魂不守舍,她讨厌这样被搅乱心湖的自己,调整了几次状态才回到平时的水准。
晚上收工,辰亦儒跟她挤眉弄眼的。“中午周觅跟你说什么?”
“什么?”
“你今天下午不对劲。”辰亦儒可是对自己那双眼睛很有自信。
宋茜有些尴尬。
辰亦儒一脸被我抓到吧的表情。“你们恋爱了是不是?”
宋茜无语了,还以为这人真看出什么。
“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保密的。”他故作优雅的整了整鬓角。
保个头。
宋茜平静的拿包走人。
一个半月过很快,一眨眼这部戏杀青了。宋茜打算先回青岛看母亲,再转机东京和妹妹集合。戴着墨超,正在机场超市挑选要带回去的礼物。
手机突然响了,青岛医院电话。
这通电话让宋茜体会到什么叫从地狱到天堂。
直到断线,还是不敢相信好运就此降临!
抵达青岛医院,主任医师将那堆数据拿给她。那几十大页文件宋茜哪看的懂,她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我妈真的等到配型了?”
从接到电话到现在都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主任医师也为她开心,耐心的一遍遍回复。“是的,你们等到了。”
宋茜一边点头一边抓紧报告,生怕它不见。情绪的澎湃波动无法掩饰,她拼命吸鼻子控制。“是不是得和那位捐献者见一面?如果不是他……天啊!我语无伦次,真的太感谢了!”
主任医师抽纸巾给她。“这是大喜事,可不兴哭。见面的事我们会遵循捐献者意见,如果他愿意就会安排。这次你们运气不错,对方是外国人,不知什么机缘巧合来到中国。刚巧数据也进入国库,就被我们筛查到了。”
宋茜一连迭道谢。
除了那位愿意捐献肾/脏的陌生人,更多是对主治的感谢。如果没有他持续的帮忙,不会有这天。
宋茜打小是个感恩的人,一点好她也会在心底念很久。最后还是主任医师不胜其扰,将人赶出去。
她边走边盘算。
要给主任医生买礼物聊表谢意,要给母亲报喜、要请经纪人哥哥帮忙周旋,给自己几天陪床假。
这两年一直在天堂地狱入口徘徊。虽然电话里已经被告知,但和主任医师亲口确认后心境完全不同。
她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盈,开始是走着的,后来干脆跑起来。
快乐和咳嗽一样藏不住。
太好了!
“妈妈我们……”宋茜冲上楼,正准备一股脑说出来。看到病房前围了好些脑袋,她的笑凝结。
哗!似乎有什么被一扫而下!
宋茜拧开门,只见母亲别扭的摔在地上。她忙抢步上前,扶母亲起身。满地狼藉,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脚。床上也被翻的乱七八糟的。
宋茜小心的抚平了床单,确定没有潮湿才扶母亲坐下。
“宝贝女儿回来啦。”
突兀的男声挤进来。
宋茜头都没回。
病房床前还有一人,见她进来就捧出满脸笑,来回搓手。“呵呵,听说你妈最近身体不好,我来瞧瞧。”
对于那人的热忱没反应,宋茜握住母亲发冷的手。“他来怎么不和我说呢。”面对那人有多漠然,对母亲就有多少温柔耐心。
“我不想你为难。”宋母默默拭泪。
不是不说,是不敢说。
为了避开他,女儿花了多少心思?数次搬家,亲戚也一概断了往来。为这女儿在亲戚前挨了多少骂名?她帮不了女儿,也不想她继续难做。面对他的贪婪只好步步退让,没想到却把他放任到这个地步。
“怎么会为难?您不告诉我,才让我束手无策呢。受伤了吗?”宋茜在她身上抚着、检查着。
宋母翻开擦伤的手腕给女儿看。
宋茜面沉如水,从抽屉翻出药膏,用棉签攒了,一点点帮母亲擦。“药膏有些刺/激,您忍一忍,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没了。”
这边擦着药。那边被冷了许久,清清喉咙试图引起关注。
宋茜充耳不闻,用剩的药膏摆回抽屉。
“宝贝女儿,这次爸主要是来瞧瞧你妈。”
宋茜拾起那些丢弃在地上的枕头被子、抖了抖尘放沙发上。“那你看完了?”
“看过了。呵呵,你也知道爸最近过得不如意,女儿你……”宋父中断句子,然而宋茜并没顺着他的意思问,只得舔着脸继续往下说。“你身上有多少,先拿点来,我急用。”
宋茜轻笑一声。
将满地乱滚的保温杯拾起放好。
背后这个男人已经老了,穿着皱巴巴的衣服,一笑眼角就有很多纹路。可见这些年确实不如意。记忆里这张脸是年轻的,那时的他不是成天不着家,就是喝得醉醺醺的,童年里的每次对话都伴随着酒气和让人心惊的怒火。
也不为个原因就会招来顿打。她那时还小,挨打后会问母亲为什么父亲打她?是她不够乖还是不够好?
很久后宋茜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无条件的疼爱孩子。
“知道母亲什么病吗?”
那人被问懵了,干笑一声。
“知道她住院花多少钱吗?”
宋茜站在那,余光是乱糟糟的病房,苍老的母亲。
不问女儿能否负担高昂的住院费,也不问妻子病情,出口闭口就是钱。而这便是她的父亲。这种人!到底对他还能有怎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