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莫德?”
明明已经笑出声了,但塞德里克还是假意不满地撇了撇嘴,“事到如今,我们还要先去几趟霍格莫德才能确定关系吗?”
我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却被另一道尴尬的声音打断:
“咕——”
我哀叹一声,捂着肚子耷拉下去。果然塞德里克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皱起眉,“不要告诉我,你从早餐之后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
“咕——”
这下换做我露出了玩味的眼神,看了看他的肚子,又看向他。塞德里克脸红了。
“好吧,”他笑了,脸上仍然泛着红晕,“看起来在讨论是否应该去霍格莫德之前,我们还得先去个别的地方……”
*
“谢谢你,薇拉。”十分钟后,塞德里克接过一大盘新鲜出炉的纸杯蛋糕、肉桂卷和黄油饼干,对一个面色红润、鼓着大眼睛的家养小精灵感谢道。
“噢!千万不要说‘谢’,迪戈里先生!”家养小精灵本就红润的脸色更红了,几乎让人担心是不是有烫伤的危险,尖声叫道,“您每次过来都能叫出我们所有人的名字,这都是应该做的!能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此话一出,后头跟着的五六个家养小精灵都高声应和起来,叽叽喳喳地说着“您太客气了”“见到您很开心”之类的话语。不仅如此,他们还变出了一套舒适的桌椅,盛情地邀请我们,但还是被塞德里克以“过于影响厨房工作”为由婉拒了。最终我们只是在家养小精灵失望的眼神中坐到了几袋土豆中间。
“连家养小精灵都能攻略,”我拿起一个肉桂卷,戏谑地盯着他,“还有你拿不下来的人吗,‘万人迷’先生?”
“给家养小精灵一分的友善,他们会回报你十分的热情。”塞德里克倒出了两杯热乎乎的牛奶,“这不是我的功劳,只是他们的天性使然。如果被家养小精灵们糟糕地对待,那巫师应该反思自己才是。”
我悠悠地哼了声,状似不经意道:“所以你也觉得,‘热爱为巫师服务’是他们的天性?”
他往我身前放牛奶的动作一顿,迟疑地回过头来,“这,我倒是没有想过……”他若有所思地放下了那杯牛奶。
“没关系,你要是想太多才令人怀疑呢。”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幸福地感叹了一声,“而且就算你没想过,也胜过很多巫师一大截了。”
却不料此话带来了一小阵沉默。塞德里克放下了他手中那块饼干,注视我,“晴,早些时候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指的就是这个吗?因为你是在麻瓜世界长大的,而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巫师,所以你看待世界的方式总是与我不同,因此你才觉得……”他的目光闪烁了,望向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默不作声地回视,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果然,连他也忘记了。
时空魔法删去了最后一个记得我的“异时空身份”的人的记忆,这是我终于被这个时空完全接纳的证明,也是我终于能够改变未来的证明。所以连塞德里克也已经忘记了,“另个世界”的意思,本是我来自另一个时空。
仿佛是他开始忘记我的第一步。
“这的确是我的想法之一。”但我只是笑着,面不改色地继续这个谎言,“但还有个更主要的原因是……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想留在巫师世界?”虽然事实是,就算我想,我也不能。
塞德里克的神色震动了,显然这个问题比家养小精灵的更有冲击力。他从未想过会有人想主动离开巫师世界。
“哎,只是个假设罢了。”我把谎言控制在半真半假的尺度,免得过火,“但是确实就像你说的,我们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同,确实可能造成很多差异。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快确定关系,至少先约几个会——”
“那如果……”他却在这时突然出声了,“如果我们定居在麻瓜世界呢?”
我怔住了。
塞德里克却没有停下,红色渐渐又染上了他的耳廓和脸颊,眼神湿润而明亮。他甚至有些结巴起来,“我是说……既然麻瓜和巫师通婚已经是很普遍的事情,巫师定居在麻瓜世界也不像什么天方夜谭。而且成年之后,魔法部的监管也不会那么严密——”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我有些茫然道。
“什么?不是!——”他的脸瞬间红透了,全然失了往常的镇定,“只是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就应该好好思考下,不是吗?呃,不是说我平时就有在思考这些事情——”
“我现在算是明白你到底有多么喜欢我了。”我笑吟吟地托着下巴说,熟透了的塞德里克立刻被堵住了话音。
“是啊,我就是很喜欢你。”他自暴自弃地咬了口饼干,“这又不是什么我需要遮掩的事情。”
“是啊,我也超级喜欢你的。”塞德里克啊塞德里克,我的心脏迟早有一天会在你面前融化的,“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即使我曾经想回到麻瓜世界,但因为我这么这么喜欢你,我当然会为你留下来的。”
塞德里克呆住了,但没多久,又回了神。不得不说,知道自己拥有随时让一个大帅哥呆住的能力,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好吧,”他的神情还是羞涩的,但仍然不自觉地微笑了下,“我真的该适应‘你也喜欢我’这件事了。”
“没关系,”我笑嘻嘻地说,“我会帮你脱敏的。我喜欢你,超喜欢你,最喜欢你!——只要你想听,我会说到你耳朵起茧为止。”
“小心,”塞德里克警告我,但是笑容掉不下来,“如果你宠坏了我,我会变得很贪心的。”
“正好,”我摸摸他的头,“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所以你也要更贪心些,那样我们才更相配。”
*
“我跟塞德里克告白了。”艾比手中的梳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后就从梳妆台闪现到了我面前,疯狂对我摇晃起来:“什么?!你和什么?!什么和迪戈里?!告什么??!”
我顶着拨浪鼓般的脑袋生无可恋道:“很好,快把整栋楼的赫奇帕奇都在宵禁后叫醒吧~~~~”
她轻轻地“噢”了一声,马上松开了手,就那样无情地放任我被惯性甩到了一边。
艾比讪讪笑着把我拉起来,“你不能在扔出那样一颗爆炸性新闻后,还指望人能保持冷静。”
我:“那为了你的心理健康着想,我还是不说了。”
“什么?!”艾比再次音量键拉满,“那怎么行!”
看到我痛苦地揉起暂时失聪的耳朵,她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错误,讨好地把我请到了床上并坚定地拉上了嘴巴。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十分钟后,我简单地复述了始末——当然,隐去了一切敏感信息——“我对塞德里克告白了。”又在艾比疯狂的示意中,无奈地解除了她嘴上的“封印”。
“我太为你开心了,晴!”一获得重新开口的“准许”,她就激动地捧起了我的手,但很显然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把音量控制在了合适的范围内,“这是我听过最浪漫的故事了,胜过我看过的所有言情小说!梅林,你在迪戈里晕倒的那一刻认清了自己的真心,迪戈里又冒雨寻你,磅礴的大雨也无法冲散你们的心意,最终你们在雨中互诉衷肠,真情告白……”
“从那句‘我认清了真心’开始,”我说,“我们在说同一件事吗?”
“一点艺术加工嘛,不碍事。”艾比摆手。
“但我是真心的。”艾比的目光忽然温柔下来,“我真心地为你感到高兴,晴。”
“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到不让任何人看清你的想法和心情。”她握住了我的手,“所以无论是当初你向我否认对迪戈里的心意,还是现在坦白这件事,我都不感到惊讶。……当然,还是有一些伤心的,因为我没有做到让你完全信任我,在一开始就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我目光一闪,想要开口,但艾比轻轻摇头,制止了我。
“不要感到抱歉,我把这些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抱歉的。就像你现在坦诚了你的想法,我也只是做一样的事情。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迪戈里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反过来也是一样。”她对我露出一个微笑,一双碧瞳像是最清澈的湖水那样,在夜晚的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晕,“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最终决定改变你和迪戈里之间的关系,但我很高兴,你终于不用遮掩这份心意了,也很高兴,你们这两个最契合彼此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我注视了艾比良久,才揽过了她的肩——把她拉进了一个拥抱。
在她轻微的讶异中,我垂下眼,说:“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而我对你隐瞒了太多,配不上你,“如果说来到这世界有什么从来没令我后悔的事,那就是认识了你。”
艾比已经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了神,咯咯笑着回抱我,“‘来到这世界’,那不就是从出生到现在吗?这么郑重的表白,我可不知道受不受得起呀。”
我笑了,松开她,“你值得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对你这样表白。”她怔忪一瞬,很快回到微笑之中,又轻轻地抱了我一下。
夜更深了,寝室很快熄了灯。
可是黑暗从未降临。
*
如果说有谁对这个消息的反应最令我意外,那一定是朱莉。
——并不是说我有把我和塞德里克的进展广而告之的恶趣味。只是对于那些有权利知道的人,我忠诚地履行了自己的告知义务。
“噢,梅林!终于!”朱莉毫无灵魂地感叹了一声,便又把目光投入了正在进行的魁地奇练习。
我:“……?”
顺带说一声,她和达伦果真参加了今年的魁地奇选拔。不过达伦遗憾落选,朱莉却毫无悬念地成了击球手的替补队员。于是每周四的夜间训练里,她也获得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席位。
“就这样?”我迷惑了,“当初听到我和塞德里克的情侣谣言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冷静。”
却不料朱莉只是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用仍处于二年级的稚嫩声线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我长大了,晴,我知道当年那个约定有多么幼稚和不公平。难道你以为一旦毁约了,我就会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样到处撒泼打滚吗?我能够处理一段结局不如意的初恋。你和塞德里克两情相悦,这是明眼人都能看见的事实,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我的眼睛几乎要掉下来。
你是谁?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酷girl是谁?半年前那个还会被“人鱼的眼泪”哄骗的朱莉呢?虽然没有“不懂事”,但现在你也仍然是个身高只有一米五的“小女孩”啊!
“噢,这样,那挺好……”但最终我只能结结巴巴地蹦出这几个词,以惊异的目光目送朱莉与中场休息的塞德里克击了个掌后,抓着扫帚潇洒离去。
落座我身旁的塞德里克拿起水杯灌了几口水,看见我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了?看到鸟蛇①从月亮上飞过去了吗?”
“不,”我喃喃,“还有更令人震惊的东西。”正在成长中的人类幼崽,“现在小孩都是一天一个样的吗?”
塞德里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笑了,“如果你说的是朱莉的话,她确实成长得很快,才来球队两个月就学会了击球手的所有基本技能。按照这个速度,也许她明年就能成为球队的正式队员了。”
我:“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算了。”
“对了,”我忽又想起什么,转头,“你知不知道麦克和鲁尼最近是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他们最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哦,”塞德里克转移了视线,说,“因为我和他们说,我在追你。”
我:?!
我毫不客气地锤了他一拳,“你干嘛散布谣言?”
“这哪里是谣言了?”塞德里克捂着手臂装疼,“我在争取当你的男朋友呀。——你很介意吗?”
“当然介意了!”我难以置信,“我总算知道他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那明显就是‘连塞德里克都看不上你到底是什么没眼光的傻瓜’的眼神啊!”
“噢,”塞德里克在这时傻笑了下,“‘连我都看不上’?”
“再多说一句,你看我下周还去不去约会。”我面无表情道。
塞德里克识趣地闭上了嘴,但仍然轻飘飘地继续话题,“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啊。我喜欢了你好久呢,你才允许我向你表白,连初次约会都还是你拿捏我的把柄。”语末,他甚至企图伪装出哭腔,以此营造那可疑的单恋的假象。
“你这是在暗示我喜欢你没有你喜欢我多吗,迪戈里?”我眯起了眼。
“不完全是。”塞德里克耸了下肩,“但是如果想要反驳我,你可以拿出证据,林小姐——”
于是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刚喝过水,他的唇尝起来和月色一样清凉,泛着一种柔软的甜意。
我想我有点对这个滋味上瘾。
不过在塞德里克融入这个吻之前,我还是抽离了。
“我们一共接了三次吻,可是有两次都是我主动的。”我知道脸颊上的温热背叛了我的游刃有余,但我并不在乎,“现在,谁才是不行的那个人?”
塞德里克从恍惚中回了神,他的脸色也并不比我冷静多少。
“OK...”他的眸中第一次闪过了某种危险的亮光,“If that's the way you want to play, pretty. ”②
①某种神奇动物:鸟蛇常见于远东和印度,是一种长着羽毛和翅膀、有两条腿的蛇形生物。——HP中文维基
②中译:如果你想这么玩的话。pretty就不译了吧,译出来有点油,反正是**就对了()
谁能想到年前我还能码出一章呢,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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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十四章 告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