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我真是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正值午后两点,阳光轻盈、温暖而明亮,为男孩无辜的面庞更增添一分单纯的可信感。
我嫣然一笑。
含情脉脉地在他的掌心放入一颗柚子糖:“良药苦口,听话。”深情的眼里,写的尽是:
得寸进尺,找死?
塞德里克抿了抿唇,这是他抑制某些过分笑意之前的表情,“好吧,谢谢你,女朋——嘶!”
我狠狠掐了他一把。
“怎么了?”庞弗雷夫人忙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迪戈里先生?”
“没事……”我细数天花板上的纹路,仿佛注意不到某道视线里的控诉,“可能是喉咙还有些干,咳——我没事,庞弗雷夫人。”
说完,塞德里克又看回那杯不忍直视的魔药,停顿了一秒,便利落地端起来仰头灌了下去。我连忙献上“女友”崇拜的星星眼和掌声。
然后就看见脸色活像生吞了一整颗柠檬的他,大概将对抗反胃的最后一点气力,用来抑制了对我翻白眼的冲动。
所以说不要轻易和一位简中网民比拼阴阳怪气(笑)。
“那就好,”在塞德里克英勇“就药”时,庞弗雷夫人同时道,接过空杯后松了口气,“烧热这病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反复起来可不得了……既然这样,回宿舍后,只要把这罐药膏在脸上涂完,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迪戈里先生——”我在旁频频点头,欠打之状,就差没多附和几个指指点点……
如果怀里没多出一罐药膏和一次性龙皮手套的话。
我懵逼抬头。
只听庞弗雷夫人无比郑重而又细致地吩咐:“听着,这药一共涂两次,半小时后一次,明天同样时间涂第二次。涂药时一定要把手套戴好,每一处冻伤都要覆盖到,至少要涂出一枚银西可的厚度;另外,不管是涂药前的清洁,还是半小时后洗净药膏,都必须要用86°F的清水,热了冷了都会影响药效——听明白了吗?”
“呃,这些为什么要跟我说……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庞弗雷夫人。”
又来了,那种“你真是个渣女”的眼神,它又带着怀疑人性的感情向我投来了。
“还有!”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庞弗雷夫人仍然气势汹汹,“接下来一周内不准再进行魁地奇训练!沃恩先生、你们的斯普劳特教授,就算是邓布利多校长——谁先安排你的训练,让他/她先到我这里来拿批准!噢,女朋友想要观赏你的魁地奇也不行!”
“……”
“咳、好的,我明白了,”塞德里克看了一眼已然放弃挣扎的我,语气是感激——至少对庞弗雷夫人来说是这样,“谢谢您,庞弗雷夫人。”
*
“我相信你一定将庞弗雷夫人的叮嘱都听清了。”
一到达医疗翼再也辐射不到的范围,我就毫不客气地将什么药膏和手套一股脑地扔了回去,微笑。
塞德里克扬了扬眉毛,即使他现在高原红的面部和月球表面一样惨烈,但也仍然不得不让人恼怒地承认、这个动作仍然保留着源于他气质的浑然天成的帅气,“我相信——刚刚庞弗雷夫人叮嘱的对象,也不是我?”
“噢?”我抱起了手臂,“那是什么让你有了被你折腾了大半天的我,还会耐心地再留下来为你涂药的错觉?”
他眨了眨眼睛,“好吧,那我只能回去如实向庞弗雷夫人反映,我的女朋——”我马上拦住了他的手臂,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怎么了?”塞德里克挂着太阳般的笑容回身,无辜之状堪比那天山的雪莲。
我磨了磨牙。
“就、这、一、次。”我放开了手,盯住他说。
他又笑了,但明亮的笑意里融化了一种更柔软的味道。
如同此时闲适的午后,懒洋洋地流淌在人们身旁的,风和阳光。
“一个冒昧的请求,”忽然,他说,“我能抱抱你吗?”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侧颊先贴上一片细腻微凉的触感。
是魁地奇球衣。
几个小时前,它还全然浸着风雪的冰冷,现在却已经染上了听得到心跳的体温,和熟悉的柔和气味。
短暂的拥抱一触即分,就像一片羽毛猝不及防地被揽进了风中,又在片刻之间,轻柔的风将它送回了原地。如此温柔而谨慎,仿佛珍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我能感受到他拥住我时另一只手落在了我的脑后,松开时,动作擦过我的臂弯,留下一抹手心的温热。
思绪仿佛被一瞬间拉回了某个同样阳光明媚的清晨,同样轻薄柔软的光晕,染着男孩同样明朗的面庞。
“你……”我一言难尽地道,“谢人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地浮夸啊。”
“不只是感谢。”塞德里克笑着,却似乎不愿多说。
我瞥他一眼,也懒得深究。
晴雪堆在廊外,表面已经融了薄薄酥软的一层。廊内,被石柱切割的阳光像是巨大而金黄的绒毛刷子,一轮又一轮地扫过足边。
“话说,”安静温软的氛围下,我突然出声,“你应该知道……”身边人留神,侧耳倾听。
“刚刚你的举动,是把我干净的脸蛋强按在一件练了几小时积了几斤灰大半天没洗的运动球衣上面了吧?”
“……”
“抱歉。”
学校里适合帮人涂药的地方——言外之意,干净又比较私人的处所——几乎没有,于是我很荣幸地迎来了首次观光赫奇帕奇男寝的机会。
也许是给自己铺垫了太过惨淡的预期,一进门,我居然还有些豁然敞亮之感。
井井有条当然是说不上了,但好歹乱而不脏,甚至有几块整洁的区域我都自愧不如。不用猜就知道最左边肯定是麦克的床位,然后是鲁尼、塞德里克……哇,罗伯茨也不赖嘛——
“不要乱看,晴。”有人把我的脸掰正了。
“噢,不好意思。”毫无愧意。
这不就和闯了男厕一个理嘛。
“我们该谈谈。”
十分钟后,在我摘下龙皮手套时,(因为额头也需要上药)顶着一只冲天啾啾糊着一脸深绿色药膏的塞德里克,这样认真地对我说。
我摘取的动作停顿一刻,不过很快回复:“没问题。不过现在太晚了,或许你可以等到下次?”
我真的不想拖延到,回去面对一圈舍友“她还活着吗”的忧心。
“当然。”他顺从地扬扬唇角,我于是就在原地对着他的脸盯了一会儿。
“……”
“还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礼貌却不失疑惑的声音响起。
“当然——”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爆笑起来,“您总是如此善解人意,海藻王子!哈哈哈……”
“——等等!等等!开个玩笑!嘿,你要是真敢把那玩意儿蹭到我身上你就完了知道吗!……”
*
你死我活的结局很遗憾地没能达成,毕竟——不要往正常人的皮肤上涂,这是龙皮手套存在的意义。
塞德里克应该也还没有那么想杀我,我猜。
无论如何,一周后(霍格沃兹时间),我和塞德里克和好的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引起了规模大如麦克、艾比和鲁尼三人双手双脚的欢呼。
以至于我们现在至少收到了八个保护神奇动物课下课路人的回眸。
——“小声点……”我说,队列里少了一个没选这课的罗伯茨,但这并不就意味着五人一行的阵仗就十分低调了,“有没有这么浮夸啊。”
“浮夸?!!”麦克立马站住了脚,“你当然会这么说啦!损失惨重的又不是你!”
“感谢梅林。”艾比双手合十。
“我终于不用忍受说一句话前思考三遍的折磨了。”鲁尼接后。
我和塞德里克对视一眼,深深感受到对方同样的无语。
“损失?”我也在路边停下,对麦克挑眉,“吵架的是我们,你损失什么?”艾比看好戏地探头,倒是鲁尼,似乎是了解原委,短促地闷笑了一声。
麦克轻哼,下一刻,就毫不怯场地一唰掏出了五卷羊皮纸。
“看!”五卷纸哗哗齐落,T字一线排开的景象震撼了每一位在场之人的心灵。
麦克声声凄然,如泣如诉:“五次…五次!你知道我这五次作业都是怎么过来的吗?!…三年来,我哪里陷入过这样孤立无援、独自下笔的境地,受到过这样评分的屈辱…你们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欸欸,都别走啊!喂!……”
步履生风中,艾比由衷感叹:“你好伟大,迪戈里。”
“呃,谢谢?”塞德里克不确定地受下。
“你的成绩不会也那么惨烈吧,鲁尼。”我有些好笑地问。
“我?”鲁尼说,“我还好吧,至少都到P了。”
“那你怎么不帮一帮麦克?”艾比眨眼,“看刚刚那个样子……他不可能没有向你们求救过吧?”
“乔从来不借(borrow or lend)作业的。至于我,不是我不想帮,而是……”似乎为了更好说明,他从书里抽出了刚刚课上的“蒲绒绒习性记录”。我和艾比凑近一看,顿时无话可说。
“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家伙,这书法水平起码是个主治医师。
有关麦克的话题永远不会枯竭,我们很快前俯后仰地笑到了某处分岔路口。直到艾比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从“玩粪弹把自己炸伤而差点让庞弗雷夫人拒绝治疗”的余韵中抽离出来。
“噢,对……”我转头,“你们先回去吧,艾比还要去参加合唱团的排练,我陪她一起……啊,我的笑肌……”
“还好吗?”塞德里克一脸无奈,“为了这个故事笑掉了下巴,相信庞弗雷夫人也不会很乐意补救的。”
“噗!别再提起来!……”
“……”他摇摇头,接着便对艾比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和煦笑容,“祝你排练顺利,弗利。”
“噢,谢谢,也祝你之后的魁地奇训练顺利。”艾比回应的笑容同样是挑不出瑕疵的淑女温婉。
将这场有来有往的英式寒暄尽收眼底的我,一阵恶寒。
等到三人(包括嘟嘟囔囔赶上来的麦克)的脚步声逐渐在我们身后远去,淑女如艾比,才抬起了手……疯狂地拍打上我的臂膀:“快说快说!你们是怎么突然和好的?!!”
“嗷!”我龇牙咧嘴地逃脱魔掌,“轻点!如果你不想带着一只好友的断臂去排练的话……再说了,不是你让我早点认错早点解决的吗?”
艾比敷衍地安抚我的“伤处”:“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之前怎么劝,你都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这说明……”
“肯定是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才让你突然开了窍,对不对!”
她双眼放光,差点就把我闪个短暂失明。语塞片刻,我才意味深长道:“哦~怎么和好的啊?”
艾比眨着期待的小鹿眼。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欠我的一些谜题交代了?”
她扑闪扑闪的期待暂停了,“……什么…谜题?”
“弗雷——”“啊啊啊啊!——”
我不紧不慢地追赶她逃窜的步伐:“欸欸!排练的教室在前面路口右转啊,八卦小姐!”
*
昨晚。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深夜里,幽深曲折的长廊,赫然冒出一道被刻意压低的诡异女声,“我在休息室里等了你好久。”
其实没有多久,但迟到这事在对方身上堪比斯内普跳钢管舞,不打趣几句简直错亿。
“……奎格利(他家猫头鹰)突然送来了新的包裹,所以我耽误了一下,”同样被压低的温润男声,含着淡淡的歉意,“抱歉。”
——打趣目的达成,我憋着笑,摆了摆手。
只听吱呀一声,一阵老旧木头味道马上扑面而来,我不由得皱皱鼻子。然而味道虽然浓重,但却没有伴随铺天盖地的灰尘、也算不得难闻,几秒的适应后我很快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哈,”我抱臂侧倚着门框,发出不怀好意的轻笑,“知名三好学生的夜游基地?”
塞德里克·迪戈里迟到 夜游,嗯,明天的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
“还不是你挑在了这个时间。”他面色一赧,轻轻地咕哝,说着,又轻车熟路地点起屋内一盏显然不是粗心“遗落”的煤油灯,灭掉了魔杖顶端的微弱荧光。
煤油灯的焰光不太稳定,但足以照亮整间屋子,光斑像水波一样浮动在四壁。如此美妙梦幻的光景下——正是破旧的扫帚们横七竖八地堆在了周围。正中央还是几架还未收拾好的坩埚、几根玻璃棒、残留些许药剂的玻璃瓶,和几块十分眼熟的黄黑配色坐垫。
灰尘也都并不太多,一看就是前不久才刚使用过。
塞德里克又向四周点了几下魔杖,木门阖上,坩埚玻璃棒们也马上规规矩矩地把自己整理到了一旁。我一屁股坐到重新安置好的坐垫上,啧啧:“我猜,这么一个爬四层拐三道在前方第二个骑士雕像后左转的风水宝地,显然不是你们在某个快迟到的课前、迷路而碰见的?”
确认一切安保措施——防止被级长或费尔奇什么人逮到的——安保措施落实完毕,两年后也将荣登级长宝座的某位优等生于我对面落座,闻言失笑。
“毕竟,有时候我们得承认,加入魁地奇球队总是会获得提升魁地奇技巧以外的好处,不是吗?”他眨了下眼睛。
我仍然啧啧摇头:“你知道你现在笑容的纯良度和你目前正做的事说的话都很不搭吗?”
“哦?那这样看来,‘近朱者赤’的确是很有道理的格言呢。”
“非常幽默。”我呵呵两声。
塞德里克忍俊不禁了一会儿,却很快露出真面目——困窘的神色浮现在他的脸上,抚上颈后的手掌局促:“好吧,事实上,我们也并不想在宵禁后瞒着加布里(咱现任级长)擅自行动……可是从今年开始,不找些额外的时间再练习一下魔药作业,总觉得学起来格外吃力。”
啊,我理解地点头:“毕竟今年的格兰芬多新生入学了嘛。”
他迷惑了,“这和今年的格兰芬多新生有什么关系?”
“嗯……全体、或者个别的新生会给斯莱特林院长增添一些压力从而导致他需要从其他学院和其他年级分散它们(压力),的意思——当然,鉴于以上这话反映了比较严重的学院偏见,你就当我说胡话吧。”
塞德里克显然还是很困惑,但他早就养成了对我的胡言乱语七分过脑三分作聋的良好习惯,于是便很快收起局促,回到那一派水火不侵的温和中:“那么……”
“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快点进入正题了?”
“……”
“咳,当然。”我煞有介事地坐正身子,“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以时间顺序开始,比如,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
“上周你为什么天还没亮就跑到魁地奇球场发疯?”倒叙,也是一种时间顺序。
我顶着城墙厚的脸皮,脸不红心不跳地发问。
视线无声地胶着在空中,煤油灯芯发出一声小小的噼啪。
终于,面前人的嘴角扯起一点弧度,在安静跃动的光亮中低了低头,一小片温润的金色滑过他重归柔顺的发丝。
“之所以在那个时间到球场,是因为……”他抬眼,光亮淌过他的眼睫,抚贴上他的面颊。
“我在想你,晴。”
各种折射的光影,都在塞德里克的眼睛里凝聚成一汪透亮却深沉的颜色。我心中一动,恍若一颗石子噗通投入心湖,不禁轻轻启唇——
“哈?”
“……”他扑哧笑了出来,我莫名其妙,又更莫名其妙地看见他周身的气质在一瞬间奇妙地松散下来。
塞德里克轻抵下颚,用似乎更加高兴的笑眼望来:“我解释完了。”
“?这算解释?你逗我吗?”
“好吧。如果你想听更直接一点的,我到球场去是在想你——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在万圣节那天对我撒谎。”
“……”【漂亮!塞德里克选手一记直球,完美地转移了回防压力!】
“那你还真是讲究仪式感啊,”我干巴巴地笑,“想事情之前还要打场球。”
“Exactly.(确实)”他不是很困扰地承认了,只是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我:“……”
不得了啊,这家伙的抗调(挑)戏(衅)能力居然进化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叹了口气,我终于说:“好吧,那一天的确是我不好,撒谎骗了你。”
抬眼,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双眸:“因为我必须去完成一个……从那个地方传达来的任务。”我毫不意外地看见他的目光闪动,耐心与平静也都出现了波澜。
“可是具体的任务内容,”我继续道,“我不能告诉你。”
长久的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煤油灯的光亮闪动在空气里。
“果然如此。”终于,他说,垂眸。唇边淡淡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叹息。
“所以你也知道那天晚上你要碰上巨怪,对吗?”塞德里克的话不带有任何质问的色彩,几乎只如讲解一个草药学的知识点,“然后经过一番考虑和判断,你认为我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于是设计了那个谎言。”
我下意识皱眉:“不……”但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生气,”塞德里克说,又突然“噢”了一声,“或者说,生气和自我怀疑和自我逃避和最后非常——挫败——的那几个阶段,已经过去了,我想。”他耸了下肩,玩笑般地补充。
“……”这话又该怎么接,急,在线等!
又是一阵沉默。我几次张口,却又几次咽下,直到——
“嗷!”我捂着额头,不敢置信地看他,“你干嘛突然弹人脑门?!”
“抱歉,”塞德里克弯弯唇,“但这很有效不是吗?No more bitter faces now. ”(现在这里再没有苦着脸的人了)
我无语了一阵,又听他接着道:“我是真心的。我理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必对此感到负担或内疚。”
塞德里克的眼睛,此刻像是溪流里,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小石头。
“只是,”他话锋突地一转,才疏朗的眉目几乎是立刻又招来了乌云,“你之后的任务,也总是要包含‘一个人去面对巨怪’这样的内容吗?”
……能不能让友善的空气多停留一秒,就一秒!
其实不是「一个」人,还有三只主角光环拉满的命运之子好吧。
我很想这么说,但脑子阻止了我:“其实巨怪也不是很——好吧,巨怪很危险,”在他的眼神变化下,我又识相地改了口,“但由于一些同样很难对你说明的机制,我会很安全的,就比如那天晚上,你也并没有看见我受什么伤吧?”
“虽然看起来没有受伤,”他的眉头只紧不松,“可是那天晚上你的脸色并不好。还有那天格兰芬多的魁地奇比赛,你从女生宿舍出来时,也是如此。”
我被噎住了。
“呃,你,眼神还真尖呢……”脸色?这也能看出来?不过思及那和伏地魔对线就像吔*一样的体验,一切又合理了起来。
眼见着面前美少年的眉头就要朝夹死苍蝇的趋势发展,我默了默,很快——
似曾相识的讶异浮现在塞德里克眼中,他抚着额上,我摇头:“唉,还说我呢,你自己的脸不也是很容易皱成苦瓜吗?”
“我没事,真的,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就拉我去圣芒戈做个全方位体检好了。可是要我说,我既不会忍气吞声,也不是不堪一击的,这些你也了解不是吗?就相信我,放宽心吧。”
本以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肺腑之言足以开导迷茫青少年了,却没想到,一转头,早已从被弹脑门的怔愣中缓过神来的塞德里克,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我。
甚至安静得……有点瘆人,“呃,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一出,他才动了动。
眼睫垂下阴影,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我不会因为你有能力独自面对一切,”塞德里克重新看向我,仍然带着那淡淡的笑意,缓缓地说,“就停止担心你,晴。”
“不过你说得对。”然而在我开口之前,他又接着道,“既然我无法实际了解或者参与你正在做的事情,再产生担心,只会是我们之间无谓的负累。你已经为…‘任务’烦心得够多了,还要处理我的情绪,实在是不太公平……我会尽量看开点的。”
……虽然但是,你这话我怎么听起来也不太舒服呢。
“算了,再说明白点吧。”我吐出口气,“我并不觉得你的担心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同样,我是希望你打心底轻松起来,而不是伪装给我看‘你并不担心了’。……话说,这不是某种鬼打墙吗……”我嘀咕。
“Anyway,”我说,“既然你刚刚那样说,就说明我的话还是不能减轻你的疑虑。但是信任的基础是坦诚,在这种我无法透露给你更多信息的情况下,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你感到舒服一些……哦,或者,有那种魔法吗?就是如果检测到对方陷入危险就能发出警报的那种……?如果你实在还是担心,让我揣着这种‘警报器’也不是不行。”
灵魂出窍,应该不算危险吧?我犹豫了一下……看来回头还要再找小二聊聊。
塞德里克这次又是沉默了很久。
“如果有那种魔法,”半晌,才听到他以一种捉摸不透、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晴你也愿意用吗?”
“废话,不然我提出来干嘛。”他终于笑了。
“但是很遗憾,”笑出来后,塞德里克的声色是肉眼可见的轻松,“大概是没有那种魔法的‘警报器’的。”我想也是,不然这部小说里就不会存在一些信息不对称的悲剧了。
“不过这个想法真不错,”他开始若有所思,“不仅是保证霍格沃兹里的安全,用到傲罗和圣芒戈,也应该会大有益处。”
“喂喂迪戈里部长,还是优先解决我们之间的民事纠纷吧。”我唤回忧国忧民的魂。
他笑了笑。
“虽然还没有那样的‘警报器’,”说着,塞德里克似乎在袍子里翻找起什么,“不过有样东西,大概是可以暂时代替那样的功能的……”
语末,他再次微微一笑,把其中一件掌心大小的冰凉物什,放进了我手里。
我惊呆了。
“你是叮当猫吗?!”
“叮当……什么?”他迟疑地问。
“……算了,不重要。”
圆形状的玻璃制品,很明显还为了避免划伤使用者而套上了一层棕色的皮革。
乍一看,可能有人还会以为它只是什么朴素的零钱包。直到翻至正面,掀开皮盖,才能从那之下的光滑闪亮的平面上看到……对面人含笑的蓝灰色眼睛!
《哈利·波特》之经典SSS级装备——双面镜!
不过我不应该知道这东西才对。
——两分钟后。
“……我明白了。”我“受教”地沉吟,又顿了顿,问,“所以你今晚……”
“是在套路我?”
这双面镜分明从我们进到这屋子里之前,他就揣兜里了。整半天,想交换手机号就直说嘛!
塞德里克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他讷讷道,又摸上了脖子,“我确实准备了双面镜,但没有打算今晚就拿给你的,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感到冒犯,或者觉得这像一种监视……真的!我今晚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这个双面镜,是个意外,不是套路……如果不是听到你刚刚那样说,我也是不会拿出来的……”
越说,他的脸越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连一旁的煤油灯都快没有他红得闪亮。
“……够了够了,”我忍住笑,“我开玩笑的,其实没那么介意——唉,看在你的用心,套路我也认了。”
成功看到他的脸被噎得更红。
“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决定还是放过他,“这东西应该不好弄到才对吧?”还是那句话,不然巫师世界早就实现通讯自由了。
塞德里克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嘴边很快又挂上了那种常见的浅浅微笑。
“事实上,之前我们家族里出现过一位魔法部部长,他因职务之由获得了一块双面镜。自那以后,代代相传,现在便在我父亲手里了。”
“……然后这样一块珍贵的传家宝,你就这么草率地再加工送人了??”
显然,外面那层皮革并没有什么“代代”的痕迹,而我顿时感觉手里的东西有了千斤重。
“噢,不是的,”他的语气十分淡然,仍然完美绕过了我话里的重点,“我是在征得我的父亲同意后才拿走这块双面镜的。”
“说起来,这外面的设计,还是他帮忙处理后寄过来的呢。”
一时间,迪戈里家闪亮的品格,尽数被面前如沐春风的笑容展现了出来。
“……”
我从光污染中缓了缓。
才慈祥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肩:“答应我,以后为你们家请一位铁石心肠的资产管理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