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相信世上有鬼,都不要相信天然撩的嘴。
我之前就说过不会听场面话,但看来塞德认识得还不是很深刻。
如他所愿,我从善如流地什么礼物也没买,连一颗比比多味豆都没有。
当然,最终那天看到被快被各方生日礼物埋起来的塞德,我不禁思考起这到底算是惩罚他还是惩罚我。
没买礼物,但不代表我没送。在一位心胸宽阔的成年人看来,让叛逆的小孩稍微感受点代价就行,太过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逼格。
我送的是,一朵栀子花。
对,不是路边的小野菊,是栀子花。
虽然对我来说和路边小野菊也没差,因为此花种是我家小区绿化的主力军,每走十步就能遇见三丛。在家五毛大甩卖的阵势见多了,即使来到北方的大学“随便送点啥”我也首先想到它。
结果这礼物还是费了我一点(找花并偷的)力。
啧,这样看来我还是为小孩的叛逆买了(体力)单。
英国的四季自然比国内的南方分明很多,才只九月的第二周就已经有了点秋高气爽的味道。浮云难得没结伴出行,为大地让开一大片可以说是赏赐的清透阳光。
“准备得怎么样?”我学着安西教练那样背着手,站在塞德面前笑眯眯。
没有科学依据,但我就觉得教练的姿势是最能让运动员放松的那种。
“我觉得还不错,”他轻轻扬了下嘴角,眉眼柔和,“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看魁地奇选拔。”
“还好吧,毕竟我这人优点挺多。其中之一,就是信守诺言。”我不害臊地撩了下刘海,又往正在汇聚的人群望去一眼——推了下他的肩,“好像要开始了,你快过去吧。”
他对我的“信守诺言”不置可否地笑了声,也回头望了一眼,朝我弯起的眼睛笼罩在秋天的阳光下:“那我先过去了?”
我做了个打发的手势,他便不再多言。转身时,赫奇帕奇特有的金丝雀黄训练服扬出一道耀眼的弧度。
爬上看台,最先见到的是一道热情的挥手:“嘿!晴——这边!”
热情出自一位棕红色头发,浅棕颜色眼睛的男生。身边挨着黑发,同样瞳色的另一位,脖子上挂着一副望远镜。
热情得近乎傻的男生名为麦克·布朗,望远镜男孩名为鲁尼·威廉姆斯,是塞德身边目前的两位常驻兄弟,当年自来熟的两位也是他们。
其实最近好像还有位罗姓小孩加入了群聊,但他好像不怎么对魁地奇感兴趣。
我不在霍格沃兹的时间,除了塞德的所有人都会消去对我的记忆,但当我再次上线,他们的记忆又会自动填补上我的空白。小二给的专有名词叫“自动合理化”——也不知道被合理成啥样了,反正我现在连带着也和这二位挺熟的。
“你们居然都没去参加选拔?”我和他们隔了个一人位,按着袍子坐了下来。
“我记得你们好像对魁地奇都挺有兴趣的吧?”我托着脸问。
话痨麦克难得挠头支吾,鲁尼倒是先说了话。他握着望远镜镜筒,一本正经:“我是理论派,不喜欢参与到实际操作里去。”
“啊…哦,好的。”这位仁兄总让我有种认真搞笑的错觉。
“那你呢?”我照顾性地询问了下另一位。
“……我明年再参加!”他突然一副不知道对谁撒气的样子说。
……?小儿暴躁症?
鲁尼友善补充:“前天晚上麦克和塞德练习了一场,七局两胜。”
“两胜啊?”我惊喜,也不知对谁。
“……你几个意思?!”麦克要咬人了。
鲁尼拉住了他,他在一两下镇压后熄了火。我刚要笑,又见鲁尼镇压完麦克,也向我递来一副望远镜,然而他脖子上那副还挂得好好的。
我云里雾里接过,就听他说:“这是塞德的望远镜,刚刚他让我们在你上来时给你。”
“……这样啊,谢谢。”我有些微妙地看了眼手中的东西。
莫名有种被托付了的错觉是怎么回事……这时,装死了半天的麦克忽然诈尸:“噢噢噢!塞德那组开始了!”
我循声望去。
蓝天与绿地之间,七只金丝雀般轻快的身影腾空而起……还没听到哨声,我反应过来,连忙抓起了望远镜。
此时不用就待不到何时了。
意外地,这组选手样貌特征都很突出,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塞德。
往常温和的笑容褪去,褐金色的发丝似乎还很闲适地被清风拂动,他的表情却已经是少有的一副严阵以待。
哦豁,有点可爱。
我正这么想,忽见,放大的视野中少年似乎有所感应,略微偏了下脸就往这个方向望来——然而只一秒就收了回去。
搭在镜筒上的食指微不可见地颤动一瞬,哨声恰巧鸣响……我架着的手缓缓放下。
“噢!塞德加油!——”不喜欢用望远镜观赛的麦克百忙之中分来一个眼神,“嗯?你怎么不看了?”
“……我怕眼花。”我默了会,简单地说。
省略的是我分不清人不懂规则,并且不感兴趣。
麦克·魁地奇爱好者之一·布朗可能一瞬间又想咬人,但最终只是噎了下,就又转过了身为塞德摇旗呐喊。
我的脸虽然还朝着场中,但实际视野已经失焦,只是茫茫然地充斥着一片映射晴朗天气的蓝和绿。
这么远,不可能会对上目光吧。
选拔不是比赛,过了仅二十分钟又是一声哨起——在空中某个位置定点的队长已经观察完毕,众金丝雀纷纷归巢。
回归静止后找到塞德又变成一件容易的事。
他手上还攥着属于击球手的木棍,微喘着气,一些被汗湿的鬓发在阳光下闪过亮光,才落地就和其他人一样匆匆朝队长围去。
队长的脸朝着这一圈人顺时针挪着,看起来是对每个人的针对性评价。终于挪到塞德,他二话没说,先是一掌擂到塞德的肩上……是什么压弯了二年级孩子的脊背,是五年级前辈的爱。
然后,就是这么远也能看清的,队长脸上畅快的笑意,和与他相对的少年,忽然绽开的笑容。
别人有没有像我一样看清我不知道,反正我身边的两位亲友团之二肯定清了。三人交换了个不必多言的眼神,我们麻利地拾掇好东西迎到了台下。
大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场。
巧的是,我们刚踏到草坪,塞德就已经结束和队长的谈话三步作两步地奔来。轻薄的阳光下他还带着运动后的热度,整个人一扑过来就是一股子青春气息。
虽然关于选拔通过我有一卡车的彩虹屁可以说,但这时候果然还是内行人的专业贺词更悦耳——什么“反击游走球”“xx假动作”巴拉巴拉——静静等候完一场男生之间特有的迷惑又基情的庆祝(推推挤挤敲敲打打),我才和塞德说上话。
“恭喜你被选上啦!”我递过去毛巾和已经拧开的水。
“谢谢——”他接过东西,却眼含几分无奈,“但是我还没有被选上呢。”
“……啊?”
呆鹅疑问.jpg:“那你和队长搁那儿笑得那么开心。”
他仰头灌了几口水,看起来是真被渴到了——拧回瓶盖时,才放任抑制不住的笑意从他眉梢眼角流出来:“嗯……沃恩(队长叫卢瑟·沃恩)队长只是在对我说,我的表现挺不错的。”
明显一副很想要维持一贯的谦逊,但却压抑不住小得意的模样。“正式结果要等所有组别都展示过后才会公布。”
“哦~”我有些好笑地应声,不打算点破他难得的翘尾巴,“了解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竞选的是击球手呢?”在他擦汗时我又问,“是找球手很难选上吗?”
虽然在把塞德的戏份读了三四遍之后,我明白他不是一开始就是找球手,但还是好奇。
他停下动作,两手抓着脖子边垂下的毛巾,眨眨眼,忽然惊讶:“晴,你居然知道找球手吗?”
魁地奇盲·我:“……”
“球队基本组成还是了解的好吗!?”我笑着在额头上蹦出几个十字路口。
虽然差不多也就只了解这个了。塞德哈哈笑了几声,揉上我的刘海——被我没好气地拍了回去。
他笑吟吟地收回手,捏着下巴想了想,才作出似乎是针对魁地奇盲简化过的回答:“因为找球手一般要求灵活和敏捷,而我的力量虽然不错,但在这两方面还是有所欠缺。而接受……嗯,身高优势的其他运动位置,我更喜欢击球手。”
“……身高优势?”我真没想杠,奈何他刚刚被高半个头的队长锤弯了腰的画面是真的深刻。
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塞德微笑的脸上也蹦出几个十字路口。
啊,这就是所谓的“女生的雷点是体重,男生的雷点是身高”吗。
“对不起我错了我——”撤回——我正想来个90°鞠躬大赔罪,肩上忽然一热。
疑惑间,只见这二年级小屁孩微微俯身,搭在我肩上的手没动,我微仰的视线却变成了平视。
我这时才恍然发觉,原来我从未意识到自己看他的角度在默默变化——平视下的蓝灰色瞳仁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闪着淡淡玩味的笑意,声音不知是因为距离的缩短、还是变声期的接近而透着些低哑:
“看来身高优势,在晴你这里,还是有效的。”
……可恶。
撤回上上句,身高对所有性别都可能是雷点。
*
塞德最后当然是被选上了,而连续两天的奔波让本大学狗有些吃不消,刚好趁着歇息的几天再疏通一下那坨任务的**。
然后我成功把自己疏通自闭了。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外挂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现在让我在这份外挂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
一万年!
不过……刚收到那什么升级存在感就来了……我状似无意地摩挲了下纸面。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直接问小二,问就是它的选择性耳聋已入膏肓。但这还不足以让我自闭……
再加上这一长串看起来选择余地贼大实际上只有四个人的死亡名单才能让我闭得彻底。
【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凯瑞迪·布巴吉、弗雷德·韦斯莱、西弗勒斯·斯内普】
尼玛拿中间名凑数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而且我个二年级赫奇帕奇设定的能认识谁你就说?!!
更令人绝望地……我目如死水地看向日历。
一年级我踩着暂退时限保持一周一次(北京时间)的上线频率,也才勉强去了十几次……这也就是说,要真的在二年级肝完这些狗任务,势必要做出什么牺牲……
【林晴小姐。】/“都告诉你别不经同意就瞎读心了啊。”
几乎是耳边响起第一个字我就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
【不好意思,检测到您产生了对游戏的疑问,特此为您解答。】
“……答。”
【我们可以为您调整游戏与现实的时间流速比。同时,与之对应的暂退时限也将发生变化。】
我又自闭了两分钟才把它这话整明白。
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只有两条路,少量多次或多量少次。调整流速比就能在霍格沃兹留更长时间却不耽误现实,是符合第二条的选择。
但暂退时限也跟着变,意思也就是我可能才刚歇下来喝口咖啡就又要给踹回去,除非……
把整个二年级一关通再滚回来,并立刻调回流速比。
从小二的态度来看,估计是推荐第二条。毕竟按第一条走我个大学狗就要从周刷变日刷了,两只乐佩的发量都不够我祸祸的。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人间疾苦的选择?
台灯下,等待笔记整理的专业书欠打地摞在一旁,我面瘫着转笔。
第二条路明显就是长痛不如短痛,可能随便挑个周末一切就结束了。
但是。
“不调了,流速比就先这样吧。”
【好的。】
说到底……“接触”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刚说完“开始”的斯内普。
小二说任务成功会有提示音,可是现在我来上了他的课也半点反应也没有啊。
“林小姐。”/“晴……”
斯内普冰凉的声音和塞德的提醒同时响起,我一激灵,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当然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堵住他接下来的话就好了。
塞德的轻叹落在耳边,斯内普凉丝丝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可以认为是你有绝对的自信在下课为我交上一份O的竖发剂,才让你的视线黏答答地粘在我的脸上而不是黑板上细致的步骤的是吗。”
说完,我的发顶也很快一凉——他一下把目光扫了过来。
“不是。对不起,教授。”怂且乖巧。
他冷哼一声,很快转头去挑别人的刺。
啊,我不是他心尖尖上的哈利罗恩赫敏纳威真是太好了。确定了他的视野完全挪开,我翻了个白眼。
塞德已经用魔杖帮我和他的坩埚都点好火,瞧见我的动作又无奈低语:“晴,现在在斯内普教授的课上,你应该收敛些了。”现在,指的就是我有了存在感的现在。
“安啦安啦……”我小声应和,抓来一把草装模做样地切了两下,“我有分寸的。”
看来“接触”不是简单的见面就可以……那是怎样?要深情对视吗?
我还没来得及细究这个想法究竟有多恶心,一瞥——先被塞德手上的东西恶心瘫了脸。
“这……是什么?”我艰难地对着那几条粉嫩嫩似乎还会卷动的不明物体问出声。
塞德见惯了我平时的顶天立地,冷不丁在我脸上发现一点类似惊恐的表情,反而好像感到新奇起来。
他似笑非笑,用一种见怪不怪的语气说:“这是老鼠尾巴。”
我退出了游戏(bushi)。
……我俯身撑住木桌的边缘,沉重地吐出一口重塑三观的气。
是我们这种受不了蟑螂老鼠的都市蛀虫太脆弱了。
“果然巫师还是巫师啊……”就算塞德平时一脸纯真无害,但他果然还是一个能面不改色熬蛇鼠黏虫魔药的巫师啊。
我宛若一个帕金森向着自己要处理的那坨“粉色条状”伸出手去……“不然还是我来帮你处理吧?”
他的幸灾乐祸都要从标点符号里溢出来了。
我一闭眼,一咬牙:“不用!”生死时速把尾巴切成了四等分扔进了埚内。
文科高考的我完全解读不出来这种清水秒绿的化学反应,只能感到一股陡然浓烈的雾气怼上了我的嗅觉神经——
“动作粗鲁,赫奇帕奇扣五分。”
What th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