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哈利勇敢地作出了对斯内普教授的第一次反击——讨要没收物品(在对魁地奇的热爱方面他简直是伍德翻版),然后好运又倒霉地撞上了他露出伤口,还自爆“三个脑袋”。
真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但我知道正确答案是奇洛,那么倒推回来,斯内普教授是想查看机关是否受损的意图是多么明显!不过,我为什么要暴露奇洛呢?收到救世主怀疑又不能对斯内普教授产生实际上的威胁——毕竟邓布利多校长对他倾注了远多于奇洛甚至我的信任,但是奇洛如果被哈利告上一状,往后再想有什么成果可就难如登天,于是我愉快地承认了斯内普教授值得怀疑。
而且让哈利的心神被宝物占据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的对手是斯莱特林。
万众瞩目的救世主第一场正式比赛终于来了。新画的眼睛适应良好,但把望远镜垂在胸前而不是举在眼前显得我格格不入,好在教授们没人管我——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观赛,连写了五份申请书才得到的宝贵资格,最后得到的还是教授席正中央的位子,考虑难免有所欠缺。
我得承认弗林特的手段过激了点儿,但是很实用,不是吗?至于解说员乔丹的抱怨——喔,我或许得试着建议霍琦女士不要选用主观意识太强的解说员,这太影响观赛体感了。
……等等,哈利在干什么?跳空中塔兰泰拉舞吗?我承认他的技术高超(准确地说是天赋出众),但是也没必要这么炫技——不对,不是炫技,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想过于愚蠢,这是诅咒。
但他飞得太高了,我的魔文在来观赛前还被邓布利多校长加固过,现在的魔力视域根本够不到他——否则我可以轻松地看出他身上的异常魔力波动来源!而我现在甚至不能确定这个诅咒是否高级到只有教授可以释放……
我首先怀疑的幕后黑手当然是斯莱特林,但斯莱特林区基本都由于弗林特抓紧时间疯狂进球而像曼德拉草一样欢呼尖叫着,仅有几个手持魔杖的高年级警惕地互相打量——毕竟这样赢得不光彩,而且被校长知道扣分事小,万一……我对上他们遥遥投来的探究目光,尽量放松自如地笑笑,又看向对面的格兰芬多区——简直像是传说中隆巴顿的坩埚一样沸腾,每个人的担忧惊慌都不似作伪,当然,这么会装又擅长黑魔法的人也分不进格兰芬多。
难道是哪个剑走偏锋的拉文克劳在实验新咒语?我看了看零零星星只来了几个主要魁地奇队员研究战术的拉文克劳区,不对,他们都在奋笔疾书记录异常,不像是有备而来。至于赫奇帕奇?我只能看见一片反光的摄像头。
那么教授席上……我第一反应注意奇洛,我以为他会在念解咒——不是,他在干什么?梅林的臭袜子,伏地魔疯了吗众目睽睽之下对哈利动手?他真还没发现哈利是他珍贵的魂器吧?!
我一卡壳,魔力丝按惯性横扫而忘了打断,接着发现在念解咒的居然是正背着锅的斯内普教授——再接着我就眼睁睁(好吧不算亲眼)地看着一簇小火苗猛然窜起,而罪魁祸首格兰杰机敏地在斯内普教授被旁边的教授拍回头前就消失在了拐角。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斯内普教授快狠准地撞倒了奇洛又踩灭了火苗,再抬头时哈利已经稳住了扫帚——太稳了,他甚至已经扑到了飞贼。
我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毕竟有一些情绪我感觉不到,但我明白我此时应该愤怒——斯莱特林输了,伏地魔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毫无伪装谋杀哈利,格兰杰则表现出了惊人的鲁莽和精准的误判,而原本我以为不会受到伤害的斯内普教授说不准被燎到了伤口……
我意识到我不能放任哈利三人冤枉斯内普教授而必须站稳立场;而伏地魔,我必须想办法联系上奇洛,或者至少给他一个警告,不然我很难了解甚至影响他接下来可能的离谱输出——是的我希望他输,但是我更希望他潜藏到重塑肉身后再暴露;拉拢格兰杰也值得商榷,或者我还是应该去笼络珀西·韦斯莱,他离毕业也更近,不是吗?
拜哈利所赐,今晚低气压的不止我一个,这让我显得不那么突出。弗林特向我承诺下一场比赛斯莱特林一定会赢,绝不会浪费我申请来的观赛资格。我敷衍但礼貌地应付着,很想直接拒绝,但下一场对拉文克劳,和山海京三人组的友谊值得我付出一个周末。
回到寝室后,我先拿惯用的压花信纸向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订购两件黑色长袍,又抽出一张霍格沃茨通用的羊皮纸,尽量潦草地写下了我给伏地魔的忠告:
亲爱的T.M.R,
我本以为惜命如你,哈利·波特会是你的无价之宝呢。
放下了哈利这个目标后他应该不至于在学校里再浑身破绽地乱出手了吧……我将羊皮纸叠进邮局派发的黑色信封,耐心地用魔力丝在封面上刻了一个食死徒专属暗纹。
但准备封火漆时我又后知后觉地陷入了犹豫。我需要的是伏地魔和哈利鹬蚌相争方便我渔翁得利,我凭什么帮助伏地魔发现哈利对他的重要性?赌他觉得自己的魂器够多了死一个不碍事吗?再蠢再自大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原本由于莉莉·波特牺牲自己保护哈利永不受伏地魔的伤害,拿下救世主是困扰黑魔王的绝境;但现在,哈利不死伏地魔主魂就不会散,他为什么还要追着对方不放——是的,他在波特一家手上大败,但是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是了,为什么之前我那么笃定他俩会你死我活地争斗?哈利,当然,杀父杀母之仇再加上邓布利多的领导,肯定愿意与卷土重来的伏地魔决一死战;但伏地魔原本就不能正面对哈利出手,如果他愿意放下那一败(说起来当年他为什么要去找哈利),专注于在外发展势力,同时通过那魂片控制哈利成年后入主英国魔法部再凯旋归来呢?邓布利多能及时发现哈利的异常吗?是的,我要让他们相争——
我心跳的厉害,思绪乱成一团。我不能让他知道哈利是他的魂器。
我要联络伏地魔,但并不是要支持他。
我只和自己在一边。
我从信封中抽出那张薄薄的信纸,丢进壁炉,再将空信封潦草地封好,在收信人一栏写下圈圈套圈圈的“T.M.R”。
至于之后的事,就交给卡戎和学校的公用猫头鹰吧。
虽然是周末,但摩金夫人仍然高效,两件款式略有差异的自熨烫、自修复黑色长袍在第二天就送到了我手上,到得比我发给奇洛的猫头鹰还早。
感谢斯内普教授周末不来礼堂吃饭以及周末大家不早起的习惯,我得以在无需向他人解释的情况下让渡一件长袍给赫敏,希望他们不会闹得太僵。我这般想着,迅速解决完剩下的餐点,收起其中一件,再拎着第二件走向格兰芬多长桌。
罗恩还在闷头狼吞虎咽,哈利注意到我的靠近后显得有点儿惊喜——他恐怕还以为我要祝贺他魁地奇赢了斯莱特林,赫敏倒似乎瞧出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晃动着杯子——当然,毕竟昨天是她放的火。
我施施然走到赫敏对面坐下,将那包裹放在我们中间,用严厉但不失温和的语气直奔主题:“赫敏·格兰杰,昨天比赛时我似乎看见你点燃了斯内普教授的长袍……”我注意到赫敏“腾”地红了脸,颇为不安地揪紧了自己的袖口,于是将那包裹又向她的方向推了一点儿,“我假设,你需要道歉?”
赫敏瑟缩了一下,她的目光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逃离了那件衣服,注意到哈利错愕地张大了嘴,她突然汲取到了足够多开口的勇气:“那是他罪有应得——”格兰杰尖声说,整张桌子的人都望了过来,她赶紧压低声音,“我都看见了!他在给哈利的扫帚念咒,嘴里嘀嘀咕咕的,眼睛一直死盯着哈利!我在书上读到过关于恶咒的介绍,必须用眼睛保持对视——”
格兰杰不说话了。我意识到是我行使视觉功能的魔力丝失控地给予了她太多压力。这很不寻常。我的魔力丝居然比我更容易发怒——但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我不敢想象,三位都是直觉系破案的格兰芬多要如何一路把伏地魔砍死数次;除非伏地魔也终于把他的智商切干净了。
“这可是一项相当严重的指控,格兰杰小姐。”我很慢很慢地说,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你确定只有他一个人盯着哈利看?”
“当时大家肯定都在看我,但只有他从开学起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总是莫名其妙地针对我——”哈利插嘴帮腔,罗恩则拼命地吞着南瓜汁指望把嘴里的东西冲下喉咙,好也加入这场唇枪舌剑。
愚不可及!我几乎想领着他们直接冲去地窖请斯内普教授施展一个闪回咒自证清白——不,不行,别说斯内普教授当时施展的是无杖魔法,就算能查,我凭什么消耗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度来帮他们查明真相?况且奇洛仍然具有被保护的价值——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哈利可是斯内普教授暗杀排行榜上有名的人物,他为什么出手相救,还三缄其口?我确信这种程度的善良斯内普教授暂时还是没有的,那么,保护哈利,是邓布利多校长的指令吗?这是否意味着斯内普教授的的确确是邓布利多校长的人?但他对格兰芬多的初始好感度可谓是惨不忍睹,邓布利多校长凭什么拿捏他?再说了,当时除却奇洛可是有近十位教授(包括格兰芬多院长麦格教授)在场,不仅奇洛没被人识破,而且居然只有斯内普教授一人出手(至少我匆匆一扫观察到的五六位包括弗立维教授都并未有实际行动上的帮助),实在是耐人寻味。这其中的水,可深得很啊……
我将几缕恼人的发丝别在耳后,迫使自己中止深思,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争吵上:“格兰杰小姐,聪明如你,既然读到过恶咒的介绍,那么,我想,理论上,”我没有理哈利,我知道是时候表明我的立场了——一时的对立不是坏事,因为最后奇洛会告诉他谁才是可信的。我仔细斟酌着词句,声音几不可闻,“你应该也知道,一个教授,哪怕是一个魔药学教授,他施展的欲置人于死地的恶咒,不可能给一个一年级生留下如此漫长的挣扎时间……况且,施展恶咒的反咒时,也必须用眼睛保持对视。”
格兰杰原本因激动而通红的脸上,血色逐渐褪去。于是我停了下来,知道格兰杰已经明白了我的未竟之语,便站起身像来时一样慢慢地离开了。
但我留下了那件衣服。
我希望这次,她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向礼堂外走去,刚刚收到了信件还未打开的奇洛匆匆忙忙地从我身边冲过——他的脸色是那样凝重,是因为那纹路,还是收件人的姓名?他究竟知道多少,伏地魔又能通过他获取多少外界的信息?
是伏地魔在为被发现而害怕,还是奇洛在为霍格沃茨里还有食死徒而恐慌?
我漫不经心地卷着发尾,想,啊,对了,我还得去给斯内普教授送温暖——当然,不是现在,虽然一大早送礼更能体现关心,但是斯内普教授的起床气还是能不领教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