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的主客厅内,七盏盛大宏伟的水晶吊灯熄灭了六盏,只有中间靠近壁炉这一侧的沙发上方的灯还亮着。卢修斯悠闲地倚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茶几上摆着两个杯子,其中一个茶杯里升腾起袅袅白烟,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忽然,壁炉里的火焰变成了绿色,他抬头望去,见到另一位“自己”从壁炉中走了出来。
来者穿着一袭正式的西服套装,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相貌,那双狭长的灰眸顾盼间,流露出了威严的气度。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连同他手中持握的银质蛇杖,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沙发上的卢修斯没有丝毫惊讶,他甚至冲他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浏览文件了。
“见鬼,”新进来的“卢修斯“低声抱怨着,”那群人真是拖拉——喂——“他将蛇杖往沙发一丢,被头也不抬的卢修斯准确地接住了。
“——有你这样的丈夫吗?”他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谁替你奔波劳碌,开了一整天无聊的会议,受够了恶心不说,还要在家里受你的冷脸?”
“显真水在飞路粉边上,”卢修斯说。
“西弗来过了?”来人挑起了一根属于卢修斯的长眉,见他不答,轻轻哼了一声,才转过身去,从炉边柜上摸出了一个银灿灿的小瓶子。瓶中银色液体滴到手上的瞬间,他的脸庞就起了变化,像是扭曲的橡胶,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位黛眉杏眼、容颜秀美的女人,赫然是这座恢弘宅邸的女主人——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
“复方汤剂补充了吗,”她把瓶子放回去,折起两截过长的衣袖,“家里的存货不多了。”
“我记得秘藏室有备用的,复方汤剂又不是管制药剂,不用什么都麻烦他。”卢修斯说道,“他可是邓布利多密切关注的人,怎么肯赏脸吃我们家的饭?”
“你们吵架了?”纳西莎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卢修斯打了个响指,茶几上多出的那个杯子里立刻盛满了茶。
“德拉科呢?”她端起杯子问。
“睡着了。”
“睡着了?这才几点?”
“在我书房睡得可香了,我总不能把避险通道都封了吧?”卢修斯在最后一页纸签好了名,才放下文件看向她,“邀请函散出去了?”
“他们又没理由拒绝。”纳西莎皱了皱眉,“德拉科还没吃饭吧?不行……”
“喂……”
刚喝了两口茶她就坐不住了,卢修斯没能叫住她,也就任由她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上楼去。
这栋宅邸的装潢锦绣华美,连脚下踩的地毯都描金绣彩的工艺品,但若是穿过三楼的喷泉造景,来到这条通向主人卧室的通道内,反倒会发现所有的绚丽奢华在这里一下子收敛起来了,金青二色的帷幔与橡木果形状的挂灯相得益彰,既雅致又温馨。
除去走廊尽头那扇气派的主卧门,走廊两侧的两扇门分别对应着家族继承人的起居室,与家族族长的大书房。
纳西莎在那扇镂刻飞龙的门上敲了敲,就推门进去了。
起居室内没亮灯,一线光从卧室那端虚掩的门扉中钻出来,在窗外暗淡的天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德拉科?”她在外面叫了声,“你没睡我就进来啦?”
只听见砰地一声,房间里传来一记沉闷的咚响,紧接着是一阵仿佛树叶翻动的哗哗声,然后才听见有人答道:“哦,那就进来吧……”
这个声音也闷闷的,情绪不高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你爸也没教训你呀?”纳西莎推门进来,望见德拉科扶着栏杆在露台上吹风,留给她一道瘦长的背影。
少年人的身量已渐渐长开,像一株纤细挺拔的杨树,他淡金色的头发在风中摆动,像是树梢那簇最柔嫩的叶子,轻轻地在她心底挠了一下。
“不跟妈妈说说?”她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熟稔地绕过一摊花花绿绿的杂志、矮桌上一碟只咬了一口的点心以及东倒西歪的龙形玩偶,见怪不怪地避开散落了一地的扳手、线圈、剪刀和金属拨片,来到露台边上。
一个粗短的圆柱形木块滚到她脚边,她目光扫过露台地面七零八落的枝桠,和一根靠在栏杆上的光秃秃的曲木干,惊奇地说道:“你把你扫帚拆了?别是为了那把火弩`箭,用这个法子逼迫你父亲吧?”
“哪有,”德拉科转过来,那双与他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眸子里倒影着帘幕的阴影,“是以前那把光轮2000——我又不是只有一把扫帚。”
“那是怎么啦?”
飞舞的白纱像是一层迷离的雾,轻柔地笼罩在落地窗边。纳西莎忽然发现,如今她不用低头就能望进儿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少年人藏不住的愁绪。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淡金色的小刷子,刷得她心痒痒的。
“我就无聊拆着玩儿,”德拉科说,“反正也没人陪我,我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行么?”
“没问题。”看着看着,纳西莎一时玩心大起,存心逗他说,“但是你暑假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出人意料地是,德拉科抬手往书桌的方向一指,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儿子还不至于蠢到把暑假作业带到学校里去叫人笑话。”
他不悦地撇了撇嘴,一个转身就躺倒在了露台的美人塌上。
“我一直知道我儿子是个天才,”纳西莎笑着要去揉揉他的脑袋,被他躲开了,“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摸都不让摸了啊?”
“你同我爸是一伙的,就知道欺负我小。”他仰着头,也不知道那阴云密布的天空有什么好看。
“这不明摆着吗,我们还同穿一件衣服呢,喏,”纳西莎拉了拉垂坠的衣摆,笑嘻嘻地说道,“但欺负你这说法又是从何谈起?”
“还不是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
“欸,你是从哪知道的?”
“那是——不对——”德拉科猛地反应过来,扭头瞪了她一眼,“你居然套我话!”
纳西莎趁机伸手拍到了他的头发,德拉科尖叫一声,跳起来和她拉远距离,抱着手臂气鼓鼓的模样,俨然一只膨胀的河豚。
“你啊,”她笑着摇了摇头,“又有谁给你写信胡言乱语了?这么大个人了,别老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你们呢!”德拉科叫喊起来,“除了开会就是开会,整天都见不到人!扎比尼夫人还陪布雷司去罗马尼亚看了独角兽,你们就只会把我关在这所房子里!”
“可我们不是刚从德国回来又看了魁地奇世界杯吗?”
“是啊,”德拉科嗤之以鼻,“是你们去谈生意,顺便带上我的对不对?”
纳西莎这才发觉儿子情绪的反常,有些不解,这两天她和卢修斯是忙了点,但也绝不至于忙到忽视他的地步——难道是哪副画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按下心底的猜疑,笑吟吟地解释道:“说什么胡话呢,那是梅利弗伦邀请我们许多次了,作为纯血巫师协会会长,你爸必须有所表示,而且你不是在他家城堡里玩得挺开心的吗?”
“不就是个掏钱的位置吗……”
说到一半,德拉科却突然偃旗息鼓了,又无精打采地倒在榻上,抱着毯子生闷气。
其实他真想把他们害怕黑魔王归来的实情大声讲出来,却又担不起泄密的后果,不得不把秘密压在心底,强忍这抓心挠肝的难受。可他也怨不了别人,只怪自己一时手贱,怎么就一定要追根究底呢,快快乐乐地当一位无知的小混蛋不好么?
“要不,”纳西莎提议道,“叫上你爸,我们谈谈?”
“哼!”德拉科喷出一个鼻音。
“你瞧你,好端端的扫帚被你折腾的乱七八糟,连房间都一团糟。”她笑着说,“你爸上来看见又得批评你了,还不赶紧让小精灵收拾收拾?”
“不要,”德拉科说,“我自己能装回去。”
“了不起,”纳西莎毫不犹豫地夸赞道,“不愧是我儿子。”
“不就是把扫帚吗,谁稀罕!”德拉科仍在气头上,“上面就三个魔咒,等我把轴心也拆了,就写信告他们光轮公司虚假宣传!”
“厉害了。”纳西莎配合地说道,“这样,过两天家里有宴会,我把他们负责人叫来让你骂一顿行不?”
“不去,”德拉科断然拒绝,“我才不参加你们大人的无聊聚会!”
“那你总得吃饭吧?”
“不吃,气都气饱了!”
“那好吧……”纳西莎歪了歪头,故意叹了口气,说,“今天晚上的蓝莓芝士流心饼,还有月白猫眼薄荷糖,没人吃太可惜啦,不如我们打包寄给克拉布和高尔吧。”
德拉科动弹了一下,就没有后续了。
意识到他这番情绪不一般,深知他倔脾气的纳西莎也不强求,反倒有种“我儿子青春期终于来了”的莫名欣慰。她决定这次不过多干涉,只对他说会让小精灵把晚餐送上来,就下楼找卢修斯了。
待在露台上的德拉科兀自生了会儿气,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没意思。他刚想起身,眼角却瞄到地上那堆可怕的扫帚尸体,又泄气地躺回去了。
他哪里会装什么扫帚?
不过是他无聊乱飞时突发奇想,想知道光轮2000的结构是不是和维修手册上的一样,结果一不小心就全拆散了……纳西莎也真是的,光会迎合他说的大话,好多次都让他下不了台。
可牛皮都吹出去了,他能怎么办?用零花钱重新买一把?但账单肯定会寄到卢修斯那,到时候要被他们嘲笑死的!
唉,他去年怎么没想到去搞个时间转换器呢,哪怕为此多选几门课……哦,时间转换器要扣掉使用时长对应的寿命,即便他提交了申请,卢修斯也绝对不会在同意书上签字。
微凉的晚风吹得他一个哆嗦,德拉科待不住了,干脆跑回房间里把落地窗一推——这时,一张卡在玻璃门缝隙里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想了想,弯腰捡起它来,果然见到一张巧克力肤色的大长脸正抱着一只毛茸茸、亮闪闪的小独角兽在照片里憨笑。德拉科嫌弃地把它拿远了一些,照片里的独角兽像是感应到了似的,眨眼间就化作一道银光,窜出了那个可怕的怀抱。
啧,德拉科勾了勾唇,这才对嘛,活该你臭显摆,独角兽能亲近你布雷司才是怪事。
照片里的布雷司急得跳脚,但镜头被一只棕色的手捂住了,接下来画面一花,就返回了一开始少年与独角兽相拥的那一幕美好。
德拉科踱到书桌边,随手将照片往某个抽屉一塞,又从糖果盒里抓了几颗糖揣上,钻进衣柜里去找那位神秘的先祖画像了。
一方面是他对那位先祖的好奇劲儿还没过去,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扫帚总得想办法修好——要是他也没辙,那还能顺势取笑一把,那副高谈阔论的嘴脸,德拉科早就看他不爽了。
而一踏入密室,正对他的画像就愉快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吃什么这么香呢,给我掰点儿?”
德拉科看了看手上剩下的的巧克力糖包装纸,眼珠一转,嘴角扯出了个笑容,回答道:“好啊,我拿笔给你画一个?”
“这么好?”画像挑眉,“那还怪不好意思的,我该拿什么回报你?”
“不用,”德拉科对他的配合大感满意,“你告诉我飞天扫帚怎么装就成。”
“飞天扫帚?那是什么?”
3.2修,新增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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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少年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