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吊坠魔法的保护,凯瑟琳骨折的右手已经痊愈了。而左手的黑烟也不再向上蔓延,就一直固定在手肘处,她甚至已经开始尝试着控制黑烟的出现和消失。
在一次不经意的尝试后,她发现黑烟能从她左手脱离出来,带着惊人的破坏力,将玻璃杯碾成碎片。
她随手朝窗户一挥,黑烟裹挟着巨大的能量撞击在防护魔法上,产生强烈的震动,她差点没站稳。
啪的一声,乔乔出现,她狐疑地四处检查。凯瑟琳心虚地挡住窗户。
检查无果,乔乔才低声警告:“请凯瑟琳小姐不要试图破坏房子。”
“乔乔,能不能告诉我——”凯瑟琳想喊住乔乔,然而乔乔打定主意不理凯瑟琳,直接幻影移形走了。
凯瑟琳长吁一口气,挪开身体,露出防护魔法上的一小道裂纹。她想,也许她多挥几次拳,就能打破防护魔法逃出去了。
可然后呢?她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她连莱斯特兰奇庄园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逃跑了,血缘魔法找到她也是分分钟的事。
凯瑟琳左思右想,决定暂且隐忍一下,以后再找机会逃脱。
这几天她待在房间里,靠着读L.L留下的书消磨时间,很多咒语都背得滚瓜烂熟。
然后在某天夜里,乔乔忽然出现在她床前,告诉她,家主在书房等她。
凯瑟琳身体一僵,心想,他们回来了?为什么要见她?小的揍了她还不够,老的也要揍她?
“只见我一个人吗?”凯瑟琳小声问乔乔。
“是的。罗道夫斯少爷和拉巴斯坦少爷不在庄园。”乔乔低着头回答。
凯瑟琳穿好鞋子,抱紧双臂,忐忑地出房门,朝楼上书房走去。
她走进老莱斯特兰奇的书房,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前等她,面前还摆着两个高脚杯,一个空的,一个装满了黄色液体。
“过来!”他神情冷漠,魔杖随手一挥,关紧了房门。
等凯瑟琳走近书桌站定,他指了指高脚杯:“喝光它。”
“这是什么?”凯瑟琳盯着高脚杯里散发着一丝腥气的黄色液体,问道。
“你无需知道。”顿了顿,又说道,“对你没多大坏处。以后你每个月都必须喝它。”
“没多大坏处?也就是说有坏处?”凯瑟琳不想喝。
“你没有选择。”老莱斯特兰奇抬起魔杖,威胁道。
凯瑟琳只好捏着鼻子喝下这不明液体。几秒钟后,她感受到浑身骨头酸涩,血液涌动。
“伸手给我。”
凯瑟琳照做,伸出左手。
只见他用魔杖在她手心一划,殷红的血液流出,全部被他收集到空的高脚杯里。
等收集满她的血液,他丢给她一小瓶白鲜:“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的堂哥们。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凯瑟琳随手把白鲜塞进口袋里,转身离去。
就在她伸手推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回头,就看到老莱斯特兰奇脸色发黑,满脸青筋,掐着他自己的脖子喘不上气,地下一片鲜红混着玻璃渣。
“你,你,在你的血液里做了什么?”他翻着白眼,嘶声责问她,还没问完,他就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老莱斯特兰奇不明白。这是他们家族的一项传统,用女性成员的血反哺男性成员,用以增强男性成员的魔力,他以前曾偷偷见过他父亲这么喝过他妹妹的血,怎么轮到他就出差错了呢?
凯瑟琳缩紧她的左手,L.L的保护魔法管不了这只能变黑烟的手,手心的伤口还在渗血。
她直觉他的异状可能和她能变黑烟的左手有关。
缓缓靠近倒在地上的老莱斯特兰奇,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子,失望地发现他还有呼吸。
然后她看到摔在一旁的魔杖,心里一动,捡了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满地狼藉使用了她人生中第一个魔杖魔法:“清理一新!”
一瞬间,地上的血迹和玻璃渣统统消失不见。
她艰难地扶起老男人,把他放进座椅里,摆出一个趴着睡觉的姿势。
做完后她阖上门,蹑手蹑脚走回她的房间,换上她原本的麻瓜衣服,挑了一件厚斗篷披上,把她觉得有用的书塞进书包拎着,又背起她的琴盒,一溜烟窜出这座房子。
她尽量选择避开厨房的路线,沿着墙根底下,一路绕到后花园。穿过灌木丛和小树林,她来到庄园防护魔法罩的边缘。
防护魔法罩闪烁着微光,凯瑟琳不知道破坏防护魔法的咒语是什么,试了试咒立停,发现不起作用后,左手释放出了黑烟,对准某一个点使劲攻击,在攻击了十几次后,防护罩终于破了一个小洞能容她爬出去。
就这样,她逃离了莱斯特兰奇庄园。
乔乔站在塔楼顶上,看着凯瑟琳远去的身影,自我说服般想着,虽然看好凯瑟琳小姐是她的职责,但是主人说过,叫凯瑟琳小姐进书房后无论是谁都不能靠近,这说明,看好凯瑟琳的职责在这一时间段不再属于她,而是属于主人,她不该管。也许是主人故意放跑她的呢?
她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是在这里,她依偎在她母亲怀里,看着莱娜小姐也是沿着这条线逃跑,消失,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告诉她,作为家养小精灵,偶尔糊涂一下也算不上大错。
于是,凯瑟琳小姐兑换货币的时候,她糊涂了。凯瑟琳小姐在房间里搞出大动静的时候,她糊涂了。凯瑟琳小姐右手的伤神奇的愈合了,她也糊涂了。如今,凯瑟琳小姐空手击碎防护罩逃走的时候,她也糊涂了。
等到凯瑟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乔乔才从塔楼幻影移形回到厨房碗柜的小窝里。
也许,明天又将是狂风暴雨的一天,她想。
凯瑟琳在荒原上狂奔,四周一片漆黑,地上还有残雪。即使她使用了荧光闪烁照明,也摔倒了不知道多少次。
天气不太好,天空中只能看见寥落几颗星辰,她认出了猎户座的腰带和它脚下明亮的天狼星,便大致朝着那个方向奔跑。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弯路,毕竟星星会移动,她又看不到北极星。好在,大约半个小时后,她看到了远处村庄闪烁的灯火。
家家户户亮起了圣诞节的彩灯,有村民在自家院子里装饰了圣诞树。
凯瑟琳看到后感觉恍若隔世,已经圣诞节了啊,她在学校为圣诞晚会练琴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的两个堂哥什么时候会回来?老莱斯特兰奇昏迷和她逃跑的事情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她猜测,虽然老莱斯特兰奇警告不准靠近书房,但如果第二天一早乔乔发现她没有回房间,一定会去敲书房的门,到时候无人应答,她一定会通知她的两个堂哥。
而她,会因为血缘魔法再度被抓回去,那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酷刑等待着她。
她的心慢慢冷却下来,蹲在街道的一角,用斗篷紧紧裹住自己。
对面的房子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她开始想念儿童之家的一切,想念福斯小姐做的蛋糕,想念大家。
忽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凯瑟琳吓了一跳,迅速用魔杖指着身后的小巷,一只耳朵特别大的黑猫窜了出来,对着她喵喵叫。
凯瑟琳松了一口气,放下魔杖,对小猫苦笑:“可怜的小东西,我没有吃的给你,我自己还饿着呢。”
“不过,你要是冷的话,咱们可以挤挤。”凯瑟琳掀开斗篷,小猫立刻跳进她的怀里。小猫暖呼呼的身体让凯瑟琳的心也暖暖的。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一辆亮着大灯的三层高巴士忽然从窄巷子里不可思议地挤了出来,伴随着尖锐的汽笛声,停在了凯瑟琳面前。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金色字母组成了这样几个字:骑士公共汽车。
“圣诞快乐!欢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这是为处于困境的女巫或男巫开设的应急客运。只要伸出你的魔杖并且走上车来,我们就可将你带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的名字是路易斯·马奇,今晚我是你们的售票员—— ”
这位售票员打着哈欠,探出车身,眼睛在凯瑟琳身上一顿,窃笑,“哈,又是一个离家出走的,现在的小朋友啊在家过圣诞节不好吗……啧,走吗?”
“走。”
凯瑟琳爬起来,路易斯帮她拎起书包和琴盒。她抱着黑猫,钻进车里。
“你要去哪里?”
“这里是哪里?”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德文郡。你居然不知道你在哪?迷路这么彻底吗?”路易斯疑惑地问。
凯瑟琳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而是说道:“我想去伦敦。”
“十个银西可,”路易斯说,“不过要是你付十三个,你就可以得到巧克力,付十四个,就可以拿到一个热水瓶和一把牙刷,颜色由你挑。”
凯瑟琳一顿,她和乔乔兑换的钱被罗道夫斯没收了,她现在身无分文。她掏出老莱斯特兰奇给她的白鲜,问路易斯:“我现在没有钱,用这个抵押可以吗?”
“呃……”路易斯转头看司机,拿不定主意。
“斯拉格&吉格斯药房出品的白鲜,一瓶售价8加隆。这瓶看着只用了一点,卖二手最低也能卖个5加隆。”一个男孩懒洋洋的声音在凯瑟琳身后响起,她扭头,看到靠近车头那个四柱床上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孩,年纪大约和她一般大,半长的黑色头发微卷,长得非常好看。
“真的假的?”路易斯搔搔脑袋,似乎不相信。
“那卖给我吧,我给你5加隆。”男孩又说道,“转手说不定能卖6加隆。”
“不了吧。我买了,就5加隆。”路易斯飞快将白鲜塞进兜里,还给凯瑟琳找了4加隆3个西可。
“你睡这张床。”他把凯瑟琳的书包和琴盒放在那男孩隔壁的床上,又给了她热水瓶和牙刷还有一把巧克力蛙。
小黑猫跳到她床头枕头上舒服地卧下,嗅了嗅巧克力,发现不是它能吃的,生气地喵喵叫。
凯瑟琳安抚地摸摸小猫,许诺一下车就给它买吃的。
巨大的嘭一声,汽车开动了,它离开村庄,凯瑟琳不由得倒在了床上,是骑士公共汽车的加速度把她向后抛去。她向黑暗的窗外看去,看到汽车现在正沿着一条荒芜的街道飞驰。
圣诞夜乘坐骑士公共汽车的人不多,离她最远的一张床拉着帘子,除此之外,就剩下她和那个男孩了。
而那个男孩,躺在床上背对着她。
过了十几分钟,外面渐渐明亮起来,汽车行驶到了城镇,车流渐渐变多。可骑士公共汽车依然开得横冲直撞,但倒是什么也撞不着;一行行的灯柱、信箱和垃圾桶在这辆车开过来的时候都跳让着避开,等它开过去了,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突然一个急刹车,所有的四柱床都向车头滑动一大截,凯瑟琳的床撞上了那个男孩的床,巨大的惯性让凯瑟琳直接滚到了男孩身上。
男孩仰躺着,捂着头盯着她,漂亮深邃的眼睛有一丝不满。
“对不起!”凯瑟琳赶紧道歉,从他身上爬起来。
路易斯大喊:“威尔特夏到了!”车尾那张床帘子拉开,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下车。
他注意到所有床都挪位了,挥动魔杖,恢复原状。
这次凯瑟琳学乖了,她紧紧抓住床柱子,才没被汽车突然发动甩到一边。
“伦敦!伦敦到了!”凯瑟琳被惊醒,她发现自己早就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你要去伦敦哪儿?”路易斯问她。
“银行。”她下意识地说道,原本她想着把她存的零用钱都取出来,但路易斯显然误解了她。
“古灵阁吗?那就在对角巷下车吧。”
他们沿着查林十字路隆隆前进。凯瑟琳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着房子和长凳挤在一边,给骑士公共汽车让道。天空微微亮,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
司机猛踩一下刹车,骑士公共汽车就滑行着停了下来,停在一家破破烂烂的小酒吧前面。这家小酒吧的名字叫做破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