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Without You 第6章 1986

1986年1月1日，新年伊始，斯特灵26岁生日，卢平拎着礼物站在沙菲克庄园门前，几秒后，家养小精灵芙拉打开门。

“莱姆斯！”斯特灵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随后一道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栏杆后，“我马上就好了，芙拉！”

家养小精灵把卢平带到靠近壁炉的沙发前，偷偷观察他，被发现后连忙缩回视线，小声问道：“需要红茶还是咖啡，先生？”

“茶就好了，麻烦你。”

“先生，需要芙拉帮忙烘干外套吗？”

外套上的雪花融化凝结成细细密密的小水珠浮在表面，卢平脱下大衣递给家养小精灵。

热意从壁炉传来，连毛孔里都透着舒服。房子很大同样也很安静，在家养小精灵端来茶点前的那一分钟，卢平甚至有一种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

“先生，你有什么喜欢的食物吗？”

“我都可以。”

家养小精灵答应后却不见离开，卢平略不自在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对静立一旁的芙拉说：“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主人让芙拉好好招待卢平先生。”

“……”

幸而没过多久旋转楼梯传来声音，斯特灵如蹁跹的蝴蝶轻盈地落在蜜色大理石地板上。

卢平起身迎了上去，她的粉色长发烫成了罗马卷，随着跑动俏皮地上上下下弹性十足，又在静止后显得分外淑女。

而她身上穿的裙子——卢平看了两眼后别开眼睛，白金色刺绣长裙，珍珠点缀的领口，束口泡泡长袖，像从油画里跑出来的上世纪贵族小姐……就是领口低了点，大片的白皙皮肤比窗外的积雪还要晃人眼睛，巫师的衣着保守多了。

“不好看吗？”斯特灵走过来挽住卢平的胳膊，清新的忍冬香气如加冰的气泡水从温暖馥郁的花房脱颖而出。

“……你不冷吗？”

斯特灵低笑出声，解释道：“这是帝政裙，我在麻瓜大学上学时见别人穿过，低胸高腰，多好看的设计啊，比老古董的巫师袍时尚多了。”

“……嗯。”

“那你看着我说好不好看！”

卢平撞上了斯特灵带着笑意的紫色眼睛，往下是修长的脖颈凸起的锁骨……“很好看，”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担心你会冷。”

女生脸上的笑意扩大。

“那就麻烦你给我施保暖咒啦！走吧，我们去休息室，我要和画像们打声招呼。”

画像？沙菲克先祖？

两人上到二楼，穿过一条长廊，在尽头的一个门前停下。

“都到这里了就进去吧？”斯特灵眼里闪过狡黠，故意到地方后才问他。

……这算不算见家长？

卢平想起几天前圣诞节爸爸问他要不要邀请‘那个姑娘’，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下次吧，爸爸，她身边只剩下一个管家，如果她来了管家就要一个人过圣诞了。”

莱尔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儿子，没有说话，卢平却觉得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

“所以你就是用这个理由拒绝她的吗？”莱尔说完咳个不停，灌下一大杯热水才好一点，“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那姑娘肯定邀请你了，咳咳咳，别担心我，莱米，说实话，我很为你高兴，咳咳，我一直很内疚，让你成为——”“爸爸！”卢平打断他，莱尔握住儿子的手，坚持要把话说完，“让你成为狼人是我的错误，我不希望在我死后，你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别让自己后悔，儿子，沙菲克又有多少个五年，十年，如果你不爱她，就干脆拒绝，如果你爱她，就更应该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莱尔的视线转向墙上妻子的相片不再说话。

卢平的思绪飘远，从五年级期末斯特灵突然告白开始，已经过去十年，这十年经历了太多，但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剩斯特灵。

她已经26岁了。这对于毕业就结婚的沙菲克传统来说，即使没有长辈催促，承担家族延续任务的最后一位族人，压力只多不减。

或许都是为了他，都是因为他！

…

如果今天作为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的话，似乎挺不错？卢平冲斯特灵点头，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稳了稳心神，跟着走了进去。

身负诅咒却能存在数百年的家族，挂在墙上的画像，仅家主就有多少可想而知。卢平去过霍格沃茨校长室，此刻面前的画像数量和校长室有得一拼。

几乎所有画像同时动了起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朝卢平看过来，“不要紧张，莱姆斯。”斯特灵小声说，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又搬了一把在他身边坐下。

“布斯，你是要把家主之位让出去吗？”最下面一排的年轻男人突然出声，卢平不明所以往旁边看，正巧斯特灵调皮地冲他眨眼睛，然后转过去对画像说：“不就是个位置哪有这么大讲究。”

自己这是坐了家主的位置？！！卢平轻轻碰了碰斯特灵，想站起来，就听她继续说，“要我说这椅子还不吉利呢，它的主人都短命，你别嫌晦气啊！”阴阳怪气的斯特灵睁着大眼睛看过来，眼里的戏谑让卢平换位置的话说不出来。

“你闭嘴吧！”画像气急败坏地说道。

“行了，布拉德，这是布斯第一次带人来给我们看，你们不应该高兴吗？”

“小子，还不和我们介绍一下自己，这么没礼貌！”

“……”卢平注意到斯特灵脸上的期待。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自己想和她在一起。似乎觉得坐着回话不太好，卢平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的空地上，“莱姆斯.卢平，是和布斯同一届的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竟然是格兰芬多！”“那他们以后的孩子是斯莱特林还是格兰芬多？”“我们沙菲克还没出过格兰芬多。”“赫奇帕奇也没有。”“我是拉文克劳。”“不是纯血，”“混血吗？”“混血就混血吧！”……

房间热闹得像是进入了养殖场。

斯特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卢平身边，心情很好地挽住他的胳膊，提高音量，“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就算我生孩子也不姓沙菲克，纠结什么学院有什么意义？”

画像不约而同闭上嘴。

卢平的思维不由自主发散到他们会不会希望自己入赘。

“对了，其实我是狼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狼人！”“狼人！”

休息室的氛围瞬间就变了。

一开始没有从画像上感受到的反对和敌意如狂风骤雨般向卢平席卷而来，那些落在斯特灵身上的指责如刀子般插在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画像任何一道声音表露出认同的意思，卢平的心一寸一寸坠落。

空中最灿烂的烟花，火星却点燃了仅剩的稻草，火焰瞬间吞噬一切，他被热气炙烤被烟雾糊住了口鼻视线，又在熄灭后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狼人不配拥有爱情。

斯特灵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气得发抖，“一群存在画像里的魔力现在想做我的主？狼人怎么了，就算是摄魂怪你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卢平拍了拍胳膊上的手安抚她，斯特灵脸红扑扑的，冲他撅了下嘴。

“狼人的后代安全吗？布斯，我们只是担心——”

“断子绝孙最安全！我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什么？我的作用只有繁衍下一代吗？”

“这是你的义务布斯贝亚，我们每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如果你父亲当初没有那么固执，愿意再生一个孩子——”

斯特灵突然拉着卢平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外面又开始下起雪。

站在落地窗前，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颤抖着遮挡住眼睛，手无力地从卢平的胳膊上松开交叉垂在身前，该说些什么……

“斯特灵，今天是你的生日，别不开心。”

“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她的声音闷闷的，“我想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斯特灵浮着星光的眼睛一点点修复了他被撕扯的情绪，可是，和狼人在一起她能得到什么，狼人伴侣只会成为污点和谈资。

“或许你可以先看看我准备的礼物。”卢平说。

斯特灵失望地抿起嘴，头发乖巧地耷拉在胸前，卢平莫名觉得她会冷，掏出魔杖释放保暖咒，“可我还是冷。”她咕哝道。

卢平看向她莹白的手指，牵起试了试温度，猝不及防被抱住，斯特灵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

家养小精灵拿着披肩从走廊对面探出脑袋又蓦地缩了回去。

“莱姆斯，你也很冷吗？”

“没有。”

“那为什么你的心跳这么快？”

“……”

斯特灵促狭地笑了。

外面的天似乎晴了。

午餐时特威利先生不在，斯特灵给他留了一块生日蛋糕，下午又拉着卢平在庄园闲逛。

“别在意画像说的话，比起你是狼人，他们更害怕我不结婚。”

“或许狼毒和诅咒对冲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斯特灵扬了扬眉毛。

“我现在偶尔能收到斯内普寄给我的狼毒药剂，虽然他和我说是练手货，但我喝过之后昏睡一夜，第二天除了没精神，没发现其他副作用，邓布利多校长也让我放心。”

“以后魔药还会改良的更好。”

“嗯。”

一直到送他离开时，斯特灵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好好考虑我们在一起的问题，不然我就生气了。”她故意板着脸。

“嗯。”

“截止日期是你的生日。”她威胁道。

卢平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斯特灵搂上来，“不然我就舍不得让你走了，把你关到答应我为止。”

“……”

“别闹！”

沙菲克庄园的门慢慢关上，斯特灵歪头笑着和他挥手告别，束起的卷发一跳一跳的。

这是卢平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情人节，卢平在父亲的提醒下，寄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立刻收到了回复，一盏刻着风铃花的油灯。

他摆在床头，夜晚点燃，小小的火苗明亮温暖，还散发着一股果香，是斯特灵身上的香水味道。

卢平睡着了，油灯亮了一夜，第二天他醒时，里面的油少了三分之一，连忙吹灭。

一整天香味都萦绕着他。

又挨过一次月圆。

莱尔的身体急转直下，卢平给斯特灵写了几次信都没收到回复，三月上旬，他失去父亲。

葬礼过后，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呆坐了许久的卢平才反应过来，生日已经过去了几天。

生锈的大脑记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忘记了给斯特灵答案，而他也没收到对方的信件。

卢平跑到桌前掏出纸笔，哆嗦着解释完一切，又把信撕掉，直接幻影显形到沙菲克庄园。

等了一天。没有家养小精灵来开门。

尝试寄了几次信，依旧毫无音讯。

斯特灵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

圣芒戈五楼，芙拉把一沓拆过的信件收进抽屉。“特威利先生，我去给你准备午餐。”

家养小精灵消失，老约翰坐在病床前看着昏迷的小姐。

斯特灵是在二月的最后一天突然爆发诅咒陷入昏迷，阿芒多.波汉检查过表情凝重，“你在沙菲克家族呆了很久，应该知道他们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生命进入倒数，我没想到布斯贝亚会这么早。”

她才26岁，即将迈进新的人生。

在情人节收到那个狼人的礼物时，斯特灵还一脸开心地告诉他可以准备结婚了。

“不是说生日才给你答复，你这么确定他会答应？”

“当然，对我有点信心嘛！”

“我有信心，从毕业到现在你自己算算多少年了？”约翰吐槽。

“好饭不怕晚。”

“……”

“那他要就是没答应呢？”

女孩脸上的笑容淡去，约翰有些懊恼自己多嘴，就听见她说，“那就算了吧，十年了，我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下一个十年。”

十年！！！约翰以为顶多六年！堂堂沙菲克大小姐，竟然在一个狼人身上耗了十年！

这人简直不识好歹！

“喜欢过，争取过，如果还是不行，只能证明爱情不属于我这种短命鬼，反正我不后悔。”

“可你父母的感情很好。”

斯特灵扯了扯嘴角，冷淡地重复了一遍：“感情很好！”

约翰没注意到，继续说：“不然你父亲怎么就你一个孩子，你妈妈生完你后就再难受孕，那时候你的祖父还活着，他逼奥古斯都和别的女人——不过都被拒绝了。”

“他们反对你和狼人在一起，也是担心万一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出问题，你恐怕也很难再有第二个孩子。”

“有问题的孩子？沙菲克哪个孩子没有问题？不过是自欺欺人。”斯特灵把玩着机关锁，毫不在意地说道，“要我说把诅咒断绝掉不祸害下一代不祸害别人就是沙菲克做的最大的善事了。”

“……”老约翰简直不知道怎么回应，这话不是把她自己也骂进去了。

难道她看上狼人就是因为不想去祸害正常人？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个卢平长得顶多算是清秀，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居然追了十年！要老约翰自己说，对方完全比不上奥古斯都活着的时候给布斯定下的婚约，布莱克家两个少爷哪个都是天之骄子，就是可惜——

斯特灵脸上重新浮现笑意：“你不懂，我就想他的眼里只有我，只看我。”

那他是真不懂。

诅咒突然而至。

斯特灵昏迷期间接连收到卢平的三封信，老约翰便做主拆开看了一眼，莱尔.卢平病危，看着生死不知的斯特灵，老约翰决定冷处理，现在告诉他斯特灵的消息对卢平来说绝对是个打击。

后来，生日那天没有收到来自卢平的信件，老约翰替小姐难过，之后的信件他便没有再看过。

斯特灵昏迷了近一年，期间圣芒戈的医师们表示只要她能醒，他们就可以控制诅咒发作的频率。

终于，在天气变冷，枯叶掉落的时候，斯特灵醒了。

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老约翰就知道她要问什么。

“我没告诉卢平你昏迷了，那时候正好他的父亲病逝，你也不知道能不能——”斯特灵抿了抿嘴，“……你们约定的那天他也没寄信。”

斯特灵的眼睛慢慢红了，老约翰连忙找补，“或许是因为他父亲的事忙忘了，他之后又寄了几次信，我没看，就在抽屉里，”说着老约翰打开抽屉拿出一沓信。

“要我读给你听吗？”

“哼…哼，”斯特灵声音沙哑，“一会我…自己看，万一…那也太丢人了。”

“嗯。”老约翰把信放回原处和她说起这段时间公司的发展情况。

第二天到病房时，芙拉陪斯特灵去检查身体，抽屉里的信已经不见了。

直到出院，他也没从对方嘴里听到莱姆斯.卢平这个名字。

…

“我不会结婚了。”休息室里，斯特灵对满墙的画像宣布。

“什么？怎么回事？”

“布斯，如果你是因为我们反对那个狼人——”

“我们反对有用吗？别是那个狼人没答应吧？”

“你闭嘴，索兰托。”一个女性的声音呵斥。

“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不知道能活多久，我找到了传承沙菲克的其他方法，之后会努力实现。”

“其他方法？”

“什么方法？”

“连个狼人都搞不定！”

“你别走！”

“奥古斯都到底怎么教育的女儿！”

回到房间，斯特灵盯着挂在床柱上的风铃花捕梦网笑，笑着笑着流下眼泪。这是今年莱姆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他总是这样，不主动却放任自己靠近，把自己放在心上，又犹犹豫豫，连解释的信件，也没有说要在一起。

她不需要一封一封的道歉信，她只是想看到他明确地表示：我们在一起。

我要和你在一起。

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一封封信拆开，期待的心一次次打回原地。

生命将尽，再炽热的火焰也需要原料供给，曾经热烈绽放过的玫瑰，迟到的爱也无法让已经枯萎的花朵恢复生机。

爱情或许真的讲究时机和运气，并不会眷顾信仰它的每一个人。

两条无限接近过的人生轨迹，终于被证明是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们结束在最合适的时机，可明明从来没有开始过。

“像我这样胆小的人，需要别人千百次的主动和回应，才愿相信那是真的。”

“等我鼓起勇气想要和她表达我也喜欢你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过期了。”

———余华《我胆小如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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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