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接下来的六个小时,伊芙琳都在忐忑中度过。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上次对于冠冕藏匿事件的解读有些过于尖锐,虽然拉了麻瓜侦探小说作为挡箭牌,但依然担心邓布利多会事后起疑;另一方面,她又怕邓布利多由于从她上次的推理中获得了启发,邀请她一同解读这次的万圣节恐怖事件,万一聊得火热,老邓执意拉她去参与凤凰社的XX行动......
伊芙琳不觉打了个冷战——抵抗黑巫师这种事情,还是让神通广大的傲罗们和神勇无畏的狮子们冲在最前线吧,凭她的老鼠胆和三脚猫功夫,还不三下两下就被解决了?
这样贪生怕死的念头一出来,她不禁暗自感叹分院帽的眼光果然毒辣:不到危机关头,还真体会不到深深扎根于潜意识中的明哲自保基因。
直到敲开那扇熟悉的栎木门之前,她还是浑浑噩噩的,各种猜测与担忧在头脑中不断盘旋。
木门徐徐而开,邓布利多正坐在宽大的爪脚桌前,津津有味地看书,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摞花哨的精装书籍,似乎是崭新的。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在半月形镜片的后面散发着暖暖笑意,他冲伊芙琳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
伊芙琳拖着脚步走过去,观察着邓布利多的表情。伏地魔所制造的恐怖事件看起来并没有对他造成一点影响,干巴巴的脸上仍然是和蔼轻快的神色,每一条皱纹都恬静地躺在原位。
“坐。”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书。
一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随着话音飘到伊芙琳的面前,她赶紧伸手接住,在校长桌前的小小楠木椅上坐下来,低头啜了几口。
热巧克力似乎自带定人心神的功效,几口下去,她心头的忐忑也被这暖融融的液体冲散了。伊芙琳抬起头,想找些话题打破沉寂。她将目光投到邓布利多手中的书上,蓦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热巧克力一个没握稳,泼洒到了桌面上。
“对不起,先生!”她赶紧把热巧克力杯挪到一边,掏出魔杖施了个“清理一新”,“您——您看的书....是....”
“这个叫福尔摩斯的家伙很有趣。”邓布利多咯咯笑着,翻过一页,“想来你之前说过的‘麻瓜侦探小说’就是这种吧?”
“是...是的。”伊芙琳结结巴巴地回答。
邓布利多放下手中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又从旁边高高摞起的书堆上拿起一本精装书,得意地朝伊芙琳晃了晃封面——
《东方快车谋杀案》
“我买了这位女士的全套著作。”他细致地擦去包装玻璃纸上的灰尘,“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书店的那位老伙计恐怕要拿起扫把打我的头了——我在那里逗留了一整个下午。你说的没错,我亲爱的孩子——这些小说的确很迷人...”
“是的,先生。”伊芙琳干涩地应和。
“你今晚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伊芙琳?”
“哦——是吗?”伊芙琳赶紧眨眨眼,“请原谅,邓布利多教授。你知道的...因为伏——神秘人——的事情,今天大家都很心神不宁...”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明白人,总会有勇气直呼他的大名呢。”邓布利多似乎觉得很有趣,“最大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对名字的胆怯会让我们更难去面对他本人。而这不正是伏地魔想达到的效果吗?”
伊芙琳缓缓点头。
“但大多数人并不具有您这样的胆识,”她吞吞吐吐地说,“他们——除了恐惧、逃避以外,并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邓布利多的神色凝重起来。“是啊,是啊。”他无意识地用手指搓捻着书页,“伏地魔是操控人心的高手,这一点毋庸置疑。精神上的软肋,有时比能力上的软肋更为致命......”
伊芙琳垂下眼睛,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突然,她发现桌上那一摞阿加莎全集下面还有一本更大更厚的紫皮书。“教授?”她指向那本大部头,“那是什么?”
“哦,这本!”邓布利多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这本正是我要向你隆重介绍的——”
他费力地把它从最底下抽出来,端端正正地放在伊芙琳面前。暗紫色的封皮上是一串烫金的字符——
《如何破解犯罪心理:从入门到精通》
伊芙琳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龙蛋,她看看书,又看看邓布利多,一脸不知所以。
“这是书店得老伙计特地向我推荐的。”他十分宝贝地摩挲着紫皮书的边缘,“据说,这是一切犯罪小说和侦探小说的思维基础。我认为这里面的许多观点都很有意思...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发现有哪一本书让我感到如此新奇了...”
“比如说这里,”他翻开夹有书签的一页,用手指轻叩其中一个段落,“这里告诉我们,要破解犯罪心理,必须从这种心理的形成背景和形成过程入手,甚至要追溯到更久远的根源。一桩构思精巧的犯罪中的任何行为都不是心血来潮,都是根植于罪犯的人生阅历和性格特征中的、可以预见的选择....”
伊芙琳突然意识到了邓布利多在想什么。的确,要拨开伏地魔所设的障眼法,破解他的真实目的与层层阴谋,必须了解他的成长历程、心理历程,从中寻找蛛丝马迹。这也是原著中老邓要带着哈利观看记忆、收集记忆的重要原因。邓布利多既然眼下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必然会提前行动,或许能够找到更多有价值的记忆提供者,更快地扼住伏地魔的致命要害。
她抬起头,眼神发亮地望向邓布利多,发现他也正在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邓布利多掏出接骨木魔杖轻轻一点,那本厚重的紫皮书立刻抖动起来,从原来的书冒出了另外一本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一刻钟之后,伊芙琳抱着满满一袋子滋滋蜂蜜糖、一大盒鬼脸南瓜饼和一本重得要死的犯罪心理破解指南,从校长室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另外——伊芙琳,关于伏地魔。不需要过分担心,我向你保证,最起码在短期内我们不会再见到伏地魔和他的欢庆小烟花了。”
临走时邓布利多对她说的这句话在脑海中不断盘旋。为什么邓布利多会这样肯定?依邓布利多的个性,不可能看了几本麻瓜书籍就认定自己拥有了料事如神的能力,一定另有解释。而且,他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忧或思虑。难道关于这次恐怖事件,他早就已经摸清背后真相,或者掌握了什么关键线索?还是...这次恐怖事件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机械地走下楼梯,脑袋被无数个疑问搅得晕乎乎的。
“伊芙!”
一声清脆的呼唤猛然窜入耳朵,伊芙琳吓得一哆嗦,怀中装满滋滋蜂蜜糖的袋子从最上端滚了下来,糖果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梅林啊,我想不出有什么场景比这更令人开心了!”莉莉的笑声响如铃,“铺满整个楼道的糖果!”
她把手里的报纸扔给一旁的西弗勒斯,然后像指挥家一样有节奏地挥动着魔杖,地上的糖果立刻排成一列,有秩序地飞回了口袋。最后一颗糖果恋恋不舍地抖了抖,跳到了她空着的那只手里。
莉莉剥开糖纸,将里面赤金锃亮的糖果丢进嘴里,然后从地上捡起糖果袋。
“我帮你拿这个吧。”她笑嘻嘻地将糖果袋搂紧在胸口,仿佛抱着一个小婴儿。
西弗勒斯拧着眉头看着她俩:“我不知道这一年多的魔法教育是不是都被你们就着鸡腿馅饼点心糖果吃得一点不剩了,但是——”
他伸出魔杖,朝伊芙琳和莉莉的怀里各点了一下,包裹和厚书的体积立刻都变得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大小刚好可以装进口袋。
伊芙琳和莉莉讪讪地缩了缩脖子,笑得很没出息。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伊芙琳转移话题。
“我们刚从图书馆出来,想在这里等你一会儿。血人巴罗夜晚经常在这里出没。”莉莉压低声音,眼神阴森。
“还有——”西弗表情严肃地递过手中的报纸,“我想你会对这个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