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晚上八点,我抱着大包小包的巧克力糖果进了魔法史教室。教室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漆黑,哈利正站在讲台那里,看上去刚刚把灯点亮。
“嗨。”我对他挥挥手,“要巧克力吗?情人节刚过,我趁机搜罗了好多没人要的‘爱情’。”
“弗雷德和乔治拿别人不要的情书折纸玩了。”他看向那袋巧克力,转了转魔杖,好像没意识到教室的灯已经全打开了,“罗恩说他要是收到巧克力肯定会吃,才不会管那是谁送的。”
“?不不不你最好告诉他别那么爱吃巧克力……”我想起六年级那个迷情剂坩埚蛋糕,“呃,赫敏都说假牙很贵的。”
我们对视一眼,竟不知不觉都笑起来。我把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爱情”放到第一排桌上,不一会,卢平提着一个大货箱走进来。他轻车熟路地把装着博格特的箱子放到了讲台上,脱掉长袍,带着鼓励的目光看向我们。
“你们都有基础了,我想我们可以试着直接在摄魂怪身上练习。”
他说着瞥了我一眼,我点点头,正准备上前,却被哈利抢先一步站到了前面。
见我露出困惑的表情,卢平敲了敲箱子:“我们毕竟不能把真的摄魂怪带进城堡……奥布杰特小姐,还记得你的博格特吗?它在面对你时是不会变成摄魂怪的。”
“这样的话——”想起了什么,我看向哈利,“那哈利……”
然而,还不等卢平出声,哈利就转头看向我:“没关系,是我问卢平教授你的博格特是不是摄魂怪的。”他坚持着说,没有给我插话的机会,“如果是这样,让我站在你前面吧。”
卢平坐在货箱上,不知为何微笑起来。我看着哈利,少年的目光没有半分动摇,想了想,还是往后退半步:“只能这样了……谢谢。”他点点头,重新面向装博格特的大货箱,攥紧了魔杖。卢平从箱子上跳下来,抓住了货箱的盖子。
“准备好!”
他猛地掀开盖子;顷刻间,教室的灯熄灭了,一个戴着兜帽的摄魂怪爬出来,把它闪着寒光的歪曲长手伸向了哈利;即使是隔着哈利,我也能感觉到那种令人恶心的寒意涌上来,好像从心脏开始奔向四肢百骸。
“呼神……”
列车上的感觉又来了。气喘吁吁、难以发声。尽可能握紧了魔杖,控制住颤抖。
“……护——”白色浓雾涌上来,教室在消失。手腕颤抖着难以握住魔杖,唇舌在战栗中拒绝发声。眼前的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声音,是模糊不清的晃动的人影,我好像躺在水底,寒冷的感觉漫过全身。
“……放弃了吗。”
叹息。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怒骂。
“It has been in vain.”
嘲笑。
仿佛被水流冲到了河岸;有什么人把我湿漉漉地捞起来放到什么硌人的东西上。里德尔像此前那样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拿出了一朵怪异的银质花。
“我给你准备了花。”他轻声说,我没有回答,然后,他没什么温度地笑了,脖颈上传来被卡住的窒息感,我被强行提了起来,那朵怪异的银质花被他另一只手握住,尖锐如刺剑的根茎恰好抵在心脏处。
他仿佛愉快地问道:
“花还是剑?”
几乎是下意识,我用双手死死抓住他钳制我的手臂:
“剑。”
耳畔传来低笑;银器冰冷的温度激起战栗,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眼前陷入黑暗的下一秒亮起柔和的银光,一个模糊的、长着巨大双角的生物的影子低下头来温柔地蹭了蹭我的脸;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教授!医疗翼……”
我睁开眼,教室已经重新亮起了灯,哈利和卢平都站在那个已经被关上的大箱子旁,哈利背对着我急匆匆地说着什么,卢平深深皱着眉。
“教授。”我抓着一张桌子勉强站起来,窒息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
“温斯蒂?你等等——”很快眼前出现了一块包装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巧克力,我一口咬下去,才有力气抬头看向脸色仍然焦急的哈利,含糊不清地说:“谢谢。”
“很少有人反应大到这个地步。”卢平从他身后走过来,语气低沉,“我不应该这么急着让你在摄魂怪上练习的。”
我摇摇头。刚刚的花和剑……似乎只是下意识感到不能接受花。
又是什么奇怪的试探吗。
“是我自以为是了。”我捡起先前脱手的魔杖,站到了一边,“抱歉,我不应该拖慢你们的进度……我先在这边练习好了。”
“你不想继续的话,我也完全能理解。”卢平说,担忧地看了眼旁边的箱子。
“不、不用,你们练习好了。”我又往旁边退了两步,离开博格特影响的中心区域,对他和哈利笑了笑,然后,闭上眼开始努力回忆快乐的记忆,“我想继续,我必须继续。”
我不禁想到自己被摄魂怪影响后所见的场景。如果想要排除里德尔的影响,我就必须继续,而且,不能再被摄魂怪送去见这莫名其妙就要给我捅上一刀的家伙。脑中仿佛响起冷酷的低语,我摇摇头把这思绪甩在身后。
一阵沉默,然后,哈利的声音响起来。
“我——我和教授都在这里。”他说,“我们还有吃不完的巧克力。”
*
两个星期后,草药学恢复了行课,同时,为了弥补之前缺掉的课,每个学院每周至少要多上四节草药课。赫敏看上去完全要疯掉了,她的时间转换器如果是木头做的,恐怕格兰芬多长桌此时已经浓烟滚滚;哈利也被魁地奇训练和守护神咒课耗掉了大部分精力,我们在走廊偶遇的时候几乎固定会给对方手里塞两块巧克力,程式固定得让我总觉得我们哪天就会握住对方的手互相问候“吃了(巧克力)吗?”。
只有罗恩是最闲的。每次早餐看到他和那只小天狼星送的小猫头鹰亲亲我我(找不到更好的词了)时我都忍不住想,要是彼得这会还没被送走,我也没精力去跟他玩月下生死时速了。
是的——没精力了。既要面对临近期末的课程复习,变形术俱乐部的练习,还要尽可能排除里德尔的影响运行大脑封闭术和练习守护神咒,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逐渐无力去处理更多事务了。
“不要睡、不要睡在这里啊。”
说话人停了一会,似乎是见我没反应,叹了口气。然后,眼前陷入黑暗,身边好像有什么人坐下了。过了一会,公共休息室外传来吵闹的人声,或许是去霍格莫德的学生提前回来了。他们大声谈论着糖、玩笑产品和三把扫帚,但很快随着什么咒语的念诵没了声音。
“我又做梦了……你做梦吗?希望你没有……”
意识沉下去。沉下去之前仿佛为寻求依托一般,握住了某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