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目光像钉子似的穿在莫瑞娜身上,可惜她失明,完全当做什么也没接收到的样子,继续和莉莉谈笑风生,她叮嘱莉莉多多感悟:
“只要理解了这些知识,它们就能为你所用。”
而莉莉身为她的学生,被莉莉汇集后本该消散的力量又会循着玄妙的途径流进她的身体。越来越强、一直成长,任何跟命运相关的话题都会被莫瑞娜吞食,直到最终升华。
莫瑞娜的吃饭速度向来很快,即便眼睛失明也没见影响,她又跟莉莉聊了两句、交代过莱姆斯,然后随意挥手上楼:“待会儿该午睡了,见谅各位。”
詹姆双手托腮看着莫瑞娜的背影:“哦,瑞妮真的洒脱又可爱!好遗憾她不喜欢我。”
莱姆斯心里的靴子终于“咚”一声落地了,他搓了搓脸,不知该在这个场景下说些什么。或许是先入为主了,他一度以为莫瑞娜和西里斯是情侣关系,直到现在——
莱姆斯偏头看一眼西里斯的神情,些许的冷诮,不过不是对詹姆的——西里斯也在盯着莫瑞娜离去的背影。
早就说过,或许是由于成长于高压的家庭环境,布莱克兄弟都是相当敏感的性格。西里斯几乎是确定了莫瑞娜对待感情的轻率,她今天不喜欢詹姆,明天也会喜欢上本、威廉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
其实回忆起莫瑞娜和自己的第一次见面,都可以打个补丁说是浪漫,她是下午出现的,漫天辉煌铺陈的黄昏衬着素面长袍和尖顶帽。怀里的猫叫了一声,她忽然抬头,用那双浓郁到极致的黑眼睛,捉到他靠在露台上前探的身影。任何色彩在浓黑面前都是虚弱的,西里斯难得被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稳定或者有联结的,但难道其实并没有相互喜欢、彼此心动吗?
莱姆斯注意到西里斯收回视线垂下眼睛,手指点着桌面,懒懒散散回应詹姆:“得了吧叉子,我看你的病还没治好。”
所以莫瑞娜和西里斯的关系,是他想的那样吗?莱姆斯忽然有点坐立不安,他开始庆幸莫瑞娜已经离场。
“嘿大脚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詹姆不满地嚷嚷,转而小声嘀咕,“我也会喜欢的很认真的好嘛。”
西里斯嗤笑出声,他手里捏着餐叉敲击杯沿:“哦我们的尖头叉子,你的认真,要不要问问在场的伊万斯什么感受呢?”
“西里斯,别这么说。”莱姆斯立刻制止了这个可能会令莉莉感到不快的话题。
莉莉倒是无所谓,她摇头看向翘起椅子腿不能老实坐着的詹姆,又对西里斯说:“波特喜欢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着站起来道别,顺便把莱姆斯叫走。詹姆和西里斯不觉有异,他们之中确实只有莱姆斯和莉莉最熟,詹姆追人的几年简直没有丝毫进展。
“你还记得黛西吗?黛西·贝尔,我在娱乐新闻的同事,她说你们曾在十字巷的咖啡店见过一面。”
事务所一楼有玻璃装潢,阳光透进来照得她一头红发暖烘烘的。
金发绿眼的记者,莫瑞娜曾拜托他给这人送信。莱姆斯于是点头:“我记得她。”
“哦,她对你有点兴趣,本来打算今天和我一起来的,被劝下了——你对她感观怎么样?”
很奇妙的走向,莱姆斯甚至怀疑这种话是不是出自莉莉之口,他愣神后摇了摇头:“不了,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嗯,”莉莉点头,她幽碧的眼睛笑着弯起,很温和,“我会告知她的,很抱歉打扰你。”
莱姆斯摆手,连忙说没事。
但话音还没落,莉莉就挑高了眉头:“其实我不算一个很粗心的人,身边的同学整整七年的异常还挺容易察觉的。”
这是什么意思?莱姆斯僵住了。
莉莉没有逼迫着他走到下一步对峙或者自证,她好像早早得出结论一般跳过了该有的流程,直接道:
“但你拒绝黛西的姿态很坦然,这跟学生时代的表现差异显著。”
莉莉绕着他转了一圈,看得莱姆斯汗毛直竖:“毕业不到一年,莱姆斯你的蜕变令人瞩目。”
“莉莉你也是,我现在完全相信你是一个卓越的记者。”莱姆斯吐出一口气,扯动嘴角温声道。
“但那种小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任何‘成长’都是无稽之谈,更何况你的性格呢?”莉莉没有回应莱姆斯,她的目光锐利地扎在后者身上,干脆地道出目的,“是莫瑞娜·巴德布解决了你的问题。”
“是。”莱姆斯深呼吸。
“凭借她那种神秘力量吗?”
“我不知道。”莱姆斯垂眼,“老板给了我一只神奇的项圈。”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莱姆斯一个狼人。莉莉告别巴德布侦探事务所,沿着街道步行,眉心微蹙。莫瑞娜巴德布无惧于展示自己的冰冷无情,她说只要达成的结果是好的,又有谁能不称颂呢?因此利诱根本毫不犹豫。
可是……
想到她教给自己的寥寥数语,某种直觉近乎尖叫般提醒其中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莫瑞娜依照承诺教了“无视条件幻影移行”的方法,只需要在脑海中构建想见的那个人或者想去的那个地方就好,不需要熟悉不需要见过甚至不需要明确。莫瑞娜说这种神秘力量的使用是一通百通的,它不同于巫师魔法的精巧,其实说到底只有一个步骤,就是祈求存在或不存在的神明。
“各种命题的注视充斥着整个世界,它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当然可以定位到你意图达到的目的地。”
“神明?”
“你们的世界几乎没有形成神明,这很好。”
-
最近一段时间詹姆的训练时间不太规律,时不时放假在家,住得太近,打扰莫瑞娜过于方便,被西里斯踢走去治病。
“我不服——大脚板你一定是想迫害我!”詹姆吱哇乱叫。
“冷静点叉子,”西里斯熟练握住他肩膀,往外推、支开,“你们队的管理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魁地奇委员会和体育运动司对接出了点问题,队伍管理员就让我们偶尔练练。”詹姆摊手。
“是之前说的友谊赛?”本来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的莫瑞娜忽然出声。
“是呀是呀!我还答应要送你门票的!”詹姆扭身,瞬间摆脱了西里斯的钳制,撑着靠背一屁股坐到莫瑞娜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你会去的吧?”
西里斯坐到另一边:“听你的说法,比赛还办不办都不一定吧?”詹姆怒视之。
莫瑞娜啃完苹果、扔掉(詹姆要献殷勤,未果)、手上清理,才扭头偏向詹姆,笑得意味深长:“我能看看吗?”黑色缎带被动作带着,从肩头垂落到发间。
“当然!——你还能看见吗?”詹姆又凑近一点,仔仔细细观察蒙在她眼睛上缎带的暗纹,呼吸轻轻打在脸上有点痒。
“不影响这个,”莫瑞娜摇摇头,“那就让我看看吧。”
片刻沉默,她说:“比赛会成功举办的,我也会去观赛。”
詹姆兴奋地问她要保证,西里斯则狐疑地打量莫瑞娜:“你又想做什么?”
莫瑞娜闻言轻笑,嘲笑西里斯:“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吗?”
她说着,伸手拍拍詹姆的脸颊,顺着耳朵往上揉揉他一头乱毛:“回见。”
-
莫瑞娜的午睡被楼下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打个哈欠后就感觉自己清醒得差不多了。自从昨天莉莉来信称呼她为老师,并附信问过几个魔法实践的问题,莫瑞娜摘下了眼睛上的缎带。
她趿拉着鞋下楼查看。詹姆和西里斯把隔壁一楼改装成了车库,詹姆今天上训,西里斯正对着一辆白色漆身、红漆底座的摩托车敲敲打打。
“这是你的新爱好?”莫瑞娜走近,能看出西里斯给车身进行了适配魔法的改装,但她毕竟没正经学过如何运用巫师魔法,更不懂炼金术,看不出具体有哪些变化。
西里斯正弯腰画什么,领口下垂能看到白皙的锁骨区域,闻言侧头瞥她一眼,不冷不热的:“旧爱好,比我在酒吧唱歌早得多。”
莫瑞娜打量他略微沾上脏污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支腿靠在墙上,也就笑笑不说话。
他呼出一口气,站直、收起不知是稿子还是画笔的工具,又瞥过来一眼,虽然半长头发被扎起,但额前仍有些许碎发遮住神色。
莫瑞娜有点想笑,是不是该高兴自己现在视力恢复了?她从善如流地开口:“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西里斯手里还拿着东西,走过来定定地看着她,深灰色的虹膜被浓密的睫毛盖住部分,眼尾微垂,不是狗狗眼的可怜可爱,更多带点倦怠散漫。非常美丽,相当迷人。不过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写着怨和哀怜,有点不像他了,西里斯在莫瑞娜的印象里还是一棵夜风中枝叶摩挲的小树呢。
“怎么了?”莫瑞娜抬手拨弄下他的碎发。
他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能——”
莫瑞娜挑眉:“不能什么?”
他忽然就泄了气,抬手指向旁边的支架:“你能帮我抬一下吗?我要换油缸了。”
这辆车重量不轻,莫瑞娜用漂浮咒控制着,等西里斯小腿用力从车下滑出来,再轻轻落回地上。
西里斯对自己的改装很满意,他拍拍手为自己清理一新,招呼莫瑞娜:“兜风吗?”
“你做了什么改变?”在莫瑞娜看来,这辆摩托车依旧平平无奇。
“它能飞!”
“我也能飞。”
西里斯想起那天夜里莫瑞娜收起的翅膀,浓密的黑色羽毛。
“这不一样,莫瑞娜。”他似乎有些吝啬于自己的邀请,总要为它掩饰几番,某种矜持古怪地横亘在尊严里,如果是詹姆,现在已经拖长音疯狂撒娇了。
“好吧,让我试试。”好在莫瑞娜并不是喜欢对比的人,她关注着谁时不会思考此人与他人的残缺或圆满,任何一棵树都有自己的形态。
西里斯把车推出门口,抬腿跨坐上,莫瑞娜搂腰坐在他身后。
拧动把手,两人凌空而起,今天的风不小,吹得身心肆意。
“你的车有隐形功能吗?”
莫瑞娜身体后仰、张开双臂,风迎面袭来,灵魂在激荡中徜徉。老实说,这滋味不赖,虽然车把手没掌握在自己手下,也不如翅膀自由,但另一个人的快乐流淌在风里,同样能够沾染愉悦。
“当然有!别人发现不了我们——”西里斯下压车把,贴近水面吹起一道波纹,他舒畅的笑意像荡开的涟漪一样明显。
他完全能说服自己,一时的快乐短暂却又真实。
“等等,”
莫瑞娜一只手抱紧他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他肩膀,忽然贴近说,“我有客人到了。”
“你约了人还跟我出来?”西里斯也说不好他现在是戛然而止的快乐,还是升腾而起的愉悦,很复杂,既想听莫瑞娜否定的回答又想听肯定的。
“想什么呢,”莫瑞娜拍了他一下,笑,“我看到的。”
“事务所一楼的风铃是我的‘眼睛’。”
西里斯被笑得心里痒痒的,他调转车头:“眼睛?听起来有点邪恶。是类似双面镜的那种东西吗?”
“为什么邪恶?”莫瑞娜攀着他的肩膀凑得更近,贴在他耳边,很真切地疑惑,“‘神明’拥有遍布世界、注视万物的‘眼睛’,而我只有一个。你是说我因稀少而邪恶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