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那个气无力的斯莱特林 第36章 第三十三章

汤姆·里德尔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小姑娘的魔杖指着脸。

他衣袖和兜帽上的火已经被他挥挥手灭了，这蓝色的火焰不是什么特殊的魔法，只是普通的火焰咒，但施咒人把咒语效果控制得极精准，火会避开他的皮肤，只烧他的衣服。

里德尔逆着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额角青筋跳动，极力压下火气，声音暗哑：“你做什……”

“试试看。”小姑娘带笑的清亮声音打断他，“我现在用咒水平还不错，说不定能跟你过几招呢。”

温德米尔笑盈盈的，神色比刚刚哄他吃下甜品后还要灿烂些。

那股快把里德尔胸腔里的空气烧没的邪火像被一团水膜包住，隔绝空气，一下灭了。

他极少有那种懵住的表情，现在一张英俊的脸看着都僵了，古怪又有点好笑。

他差点以为她要违背诺言，结果居然是这么个理由。

“要喊三二一吗？”她紧接着说，“要不黑魔王大人让让我？毕竟我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温德米尔没有喊三二一。

石化咒冲着他的脸来，里德尔勾勾手指，破旧柜子上的银托盘飞到他面前帮他挡下咒语，咣当一声落到地上。

身后的浅色窗帘似乎只是随风扬起，下一刻却拧成一股绳，猛地勒住里德尔的脖子，没使上多少力，就被分裂成好几块，里德尔把脚边碍事的破布踢到一边，眼中的诧异变成浓厚的兴味。

她的真实水平比她嘴里的“还不错”高上许多，更何况她这样年轻。

汤姆·里德尔一向乐于结交天赋卓绝的巫师，他的追随者里不乏聪慧且实战经验丰富的人，这些人用咒狠辣，没有特殊命令，他们不会顾及对手的性命，比如小巴蒂·克劳奇。

温德米尔却不同，她的咒语多是束缚效果，连攻击咒都只往他手脚上打，精准的咒语效果控制居然用在限制他的行动上，真是暴殄天物。

里德尔从一开始的普通咒语变成跟黑魔法沾边的攻击咒，他没有用不可饶恕咒。

温德米尔的防御咒同样强大，他得用攻击性更强的小范围刀刃咒并且加大魔力输出才能击碎防御。

一道绿色的咒语让她顿感不妙，直觉告诉她没有防御咒能挡住它，于是她让破碎的家具拼凑起来，瞬间形成一道物理屏障，绿色咒语打在上面，即刻消散。

本就破的小房间被几十招魔咒摧残后跟龙卷风横扫过似的，一片狼藉。

温德米尔精力消耗很大，魔法受其影响，她落入下风。

里德尔一步步逼近她，“温德米尔，你魔法能力暴涨，可惜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他扯着她拿魔杖的手，把她带到跟前，她手指一紧，杖尖飞出一道紫光，里德尔松开手后退一步，她却踉跄往后，好像有股强力推搡着她，她最终一屁股摔在木地板上，不动了。

“铁甲咒的变式，它没什么防御效果，但能把攻击性不强的咒语完全反噬回施咒者身上。西弗勒斯会教你们这些吗？”里德尔说，“如果刚刚你用的是恶咒，就不会被自己的缚索咒反噬。你的咒语效果强得出人意料……你动不了了？”

温德米尔支着一只腿坐在地上，上身因为咒语不得不后仰，双脚双手被她自己的咒语结结实实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因为跟汤姆·里德尔对战，除了一开始的火咒，接下来的咒语她没有收手……居然被反噬了。

挣脱需要一定时间。

“你的魔杖是紫杉木，什么杖芯？”他捡起温德米尔手边的魔杖，指腹顺着木头纹理，从杖尖抚到手柄尾部……修长的手指动作缓慢，起伏的弧度像抚摸爱人的皮肤般爱怜，看得她眉头紧皱。

“……龙的心弦。”

他摸魔杖的动作让她一言难尽，索性答了，免得他又这样研究来研究去。

“你要狠得下心，直接杀人比控制咒语效果简单得多，你为何舍近求远？”

温德米尔仰着脖颈抬头，神色有点不耐：“我又不想杀人。”

她不是很喜欢被迫仰视，只看他一眼就把头低下了。

“如果你愿意，你的不可饶恕咒同样会有极好的咒语效果，不论是杀人还是控制人都很轻松，这是一项不可多得的出色才能，你的才能可以加速一个理想世界蓝图的完成进度，”他半蹲下来，用极具迷惑性的面容恳切说道，“温德米尔，到我身边来吧。”

许是温德米尔心下烦躁（情绪能一定程度影响魔法力量），自行解咒的速度变快很多，压住她手脚的沉重咒语如轻烟散去。

“我们约定过的，我不会帮你。”她撑着地板站起来，从他手里夺回魔杖，“还有别这样摸它，很像猥亵。”

“我的想法没有改变，我不想杀人，也不想掺和争斗。”除非有人一定要拉她下水。

里德尔面上显露不悦。

温德米尔又摊坐回藤椅上，垫手躺下。七彩的光华小块零碎映在她脸上，她像躺在油画的花田里，淋了颜料化成的雨。

空气沉寂了会儿，直到她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变革总会有一个领头的伟人，如果是你，我觉得那荒谬无比的理想世界有实现的可能性。「最伟大的黑魔王」这个头衔毕竟名副其实，是不是？”

“里德尔，你想做，那就去做。看在你不干涉我的份儿上，要是你失败了，我会给你收尸，放心。”说完，她坐起来，捏起一块酥饼放到嘴里（食物在打架前被她的转换咒移到门外）。

「巫师也不一定会理解我，那你呢？」——这是温德米尔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他得到了回答，这个回答不是很让他满意，他却生不出一丝埋怨，血红的眼瞳几乎钉在她身上，观察她望向窗外的侧影，她皮肤很薄，又抻着脖颈，暗光浮动，那些细小血管的脉络让他想到某天经过的花丛划拉他外袍的叶茎……

猜测和看穿他人的想法是他最擅长的事之一，就算不用摄神取念，他也有别的办法让别人对他敞开内心。要掌控、困住一个人，就要知晓这人心中最看重的事物，捏其软肋，攻击弱点，一步步击溃。

可这些手段对温德米尔行不通，摄神取念无法探知她的内心，她背景简单，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没有血亲，没有性格弱点，明显的喜恶少得可怜，可以说微不足道。

他有时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比如现在。

她也不畏惧死，之前嘴上说有点排斥他杀人，实际对杀人这个行为本身态度漠然，这样的她却没有动过践踏别人的念头——时至今日，她仍被无形的不明律令紧紧束缚，而她一直知晓，也甘愿被它束缚。

她说她“不想杀人”，而不是“不敢”、“害怕”或“恶心”。刚刚说他杀不完那些麻瓜，给出的理由是“数量太多”，没有其他隐藏含义（比如麻瓜无辜等）。

如此种种就像是在一截死气沉沉的完全枯死的木桩上放置劣质的塑料假花、一具骷髅躺在绿意盈盈的山洞里……割裂得很。

是人就会有**，会有念想，人心是异断的金属，受到残酷环境摧残时总会出现裂痕。但他在她身上感受不到这些，就算感受到也无法确定。

她忘却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也只忘了这个，其他的她都没忘：她知道她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她是什么样子？会跟现在有所不同吗？

他的目光太直勾勾，温德米尔很难不发现。

“干吗一直死盯我，你生气了？好心给你收尸你还不乐意啊。”

笑意晃人眼。

他像进入昏暗的山洞里走了许久的人，发现微光后急促上前，耀眼的光亮把人晃得眼前一白，恢复视觉后看见的是人迹罕至，失落又极致的景色。

所有念头倏然被抹去，她的过去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她不再离开，就可以。

被摧残的房间已经被魔法恢复原样，窗帘飘得更频繁了，里德尔感觉自己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莫名变快了些。

他把手背到身后，指腹残存余温，那是比紫杉木魔杖的触感还要细滑柔软太多的皮肤。这个认知让他下意识握紧背在身后的手，好像这样能让那点余温停留更久似的。

这种感觉很新奇。

里德尔一向不觉夏日亘长闷热，今日还有凉风，不断从那扇小窗吹拂而来，他的体温却升高些许，有什么躁动的东西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他的肤色又暖起来，红晕从他的锁骨往上攀，最后连鼻尖、眼尾都发红，配上他的红眼睛，挺像兔子。

他甩甩头，不适还是没有缓解。

这种感觉大概是兴奋。

他不是没体会过，可它为何而生？明明没什么事发生。

背在身后的手掌开始发烫。

温德米尔因为他久久不接话，又躺回去了。里德尔垂眼，注意到她的指尖残留细小的碎屑……刚刚打架凑近抓着她手腕的时候他好像闻到什么香味。

啊，是那个点心的味道？是或者否，很快就可以一探究竟。

他是最伟大的黑魔王，不必有太多不明所以的顾忌。

于是，他抓起温德米尔搭在扶手上的手腕，几乎把她从藤椅上拽起来，她懒洋洋的没什么防备，被他吓一跳，踉跄一下扶住他的肩膀才站稳。

来不及穿鞋，温德米尔光脚踩在黑色的木地板上，铺地板的木头似乎质量一般，就算没穿鞋，踩上去还是会发出不小的声响，凌乱而沉闷。

她踩到他长得拖到地上、内衬深红的外袍，她低头看了眼，挪了挪位置。

烈日下就连玻璃的反光都能把人的眼晃晕。

里德尔把她的手拉到眼前，垂下头颅，高挺优越的鼻子动了动。他逆着日光，乌黑的碎发掩着立体的眉骨，投影像随意滴到苍白画纸晕染开的灰色水墨，垂首敛目的时候像希腊雕塑一样，她食指戒指的红色宝石衬着他的眼，出奇地和谐，宝石像是他的另一只眼睛。

连温德米尔都被控了三秒，他这张脸要哄骗什么人，易如反掌。

……这是干什么，又突然发什么疯？

“你要干嘛？”

他的脸离她的手又近一寸，唇无意蹭到她的手指，手指下意识蜷缩。

温德米尔头皮又开始麻了，狠狠闭了闭眼，尽力忍耐住想要扇他巴掌的手，心想再来几次她都能脱敏了。

果然是点心的气味，带苦的甜。

“你做的点心？”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的，温德米尔狐疑地点点头。

紧紧捏住她手腕的修长五指一下子松开，她悬着的心落下了……二年级的哈利被博金博克那只光荣之手锁住手的时候估计就这个感觉。

他放开她的手，却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要背叛我。”

不等温德米尔给出回应，他转身，化作一阵黑雾，向烈日里奔腾而去。

按照以往他会纠缠她说出他想要的承诺……这次也许是不愿听到她的答案。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没有血亲，没有信仰和欲求，没有弱点和软肋，不惧生死……她很自由，这也是少数的她想拥有的东西。

她理解他人，却不热衷被他人理解。再多的财宝丢进湖里，只能听到一声沉闷的“咚”，再无回应。

她到底是个人类，所有僵持都是因为不够了解，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和他相处时间都太短了，索性以后时间充足，他总会等到她自愿对他敞开灵魂那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