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那个气无力的斯莱特林 第35章 第三十二章

“原来你没有睡。”里德尔被打开手也没有恼，反而勾唇笑了笑。

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死人白、五官俊美无俦的脸。

温德米尔意外一瞬，他这次居然没变化外貌，用的是他自己的脸。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没点活人气。

“算是没睡吧。”温德米尔用手梳了梳头发，没多说这个话题。

里德尔挥挥手指，一张华贵的四角椅凭空出现，它坐落在小桌旁边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与这处房间的陈设格格不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他在四角椅坐下，目光四处打量。

这房间又窄又破，家具都很老旧，墙皮掉了好几块，连木头都掉色了。好在东西放得整齐，卫生也做得很好，可以说一尘不染，窗户玻璃也明净得像刚换上去的。

环境只能说勉强可以。拒绝去他的庄园，来这么个破地方吃苦。

温德米尔喝着冰茶，才想起没给他倒。

于是，另一只装满茶的茶杯慢悠悠落到他手边。

“你已经成年了。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你要做什么？”

他问得突然。

温德米尔握着冰凉的杯壁，沉吟一会儿才答：“去华国看看。”

“……华国？为什么？”这个地名并不算陌生。他把温德米尔这个身份查得底朝天，自然知晓温德米尔有华国血统，但怎么查都查不到除血统之外她与华国的其他交集。

汤姆·里德尔想了解她所有过去，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忘记他。他早就问过她，但她都敷衍过去了。

与麻瓜不同，巫师有窥探秘密的绝佳手段——吐真剂和摄神取念咒，但这些对她无用。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肯说，没有人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温德米尔望向小窗外的湛蓝晴空，目光变得悠远。偶尔的午夜梦回里，几乎都是这样的天气，不过梦里的太阳更毒辣，空气更潮湿闷热，这样的气候应该是难捱的，她却无比习惯。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孔依旧在她身边来来去去，从学校的人工草坪走进人声鼎沸的商街，从地铁踏入云端的大厦，从一间物品杂乱的三居室掉进医院透明的走廊、围着城市命脉心脏的江河对岸……她站在原地，清醒看着一切。

看这座城市日出日落，城市的心脏在长夜灯火不灭，亮如白昼。

不知为何，每做一次这样的梦，她身边那些模糊的面孔就会清晰一分。

可能是有人要她铭记，有人要她驻足……有人在想念她。

“它是我父母的故地。”她对里德尔说。

果然，她又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算如此，她说的也都是真话，这是她的习惯。

“但你没有去过那里。”

“当做去旅行也好。”

他听出来温德米尔在敷衍，便有些恼火。干脆把她绑回去……之后呢？事情只会更糟。

最终他按下那些扭曲的心思，抓过手边那杯茶一饮而尽，冰凉顺着喉咙落到胃里，胸腔的郁气似乎散去了些。

“然后呢？你还要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那住到我的庄园里，你可以不用工作。”他马上说。

温德米尔闻言看了看他，眼神古怪：“……再说吧。”

“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如果我想见你，你不能拒绝，你同样答应过我，你不能出尔反尔。”

“我怎么敢呢。”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有时候态度很耐人寻味，一副要包养她的样子，要么就是暗示他钱很多，要她经常跟他联络感情……算了，她更信是她自己小人之心。

又喝了口茶，温德米尔从盘子里捏一块绿豆饼吃，随口招呼他：“你饿不饿？”

里德尔看了看托盘里的食物，那几个玻璃小碗里装的好像是一样的东西，底部都是乳白色，只是撒的“酱料”不一样。

他伸手拿个小碗，挖一勺里面白色的像牛奶布丁一样的东西吃下。他本来猜测是布丁，口感确实也像布丁，但味道不是。

里德尔不怎么喜欢吃软滑类食物，为了分辨这个味道更接近什么，他多吃了几勺。可他还是说不出像什么，也就作罢。

见他放下碗，似乎不打算再尝试其他的，温德米尔转转眼珠，计上心来。

“你再吃几口这个碗里的。”她抓起另一个小碗，递到他手边。

“这和我刚吃的不是一样的东西么？”

“就算一样你也得吃。”她面无表情地说。

他皱眉：“你敢命令我？”

温德米尔忽然诡异一笑。

“我自己做东西吃有个习惯，就是多做几份，一份放解药，其他都放毒药，打乱顺序再吃，为了解毒，我每次都会吃完，这样就不会浪费粮食了。”温德米尔语气幽幽，完全看不出在瞎编，“汤姆，你刚刚吃的那碗有毒。”

话音落地，洒满阳光的房间气氛在此刻变得有些阴森，风铃的声音似乎也尖锐起来。

“这碗大概是解药。”温德米尔指着托盘里另一个碗。

汤姆·里德尔眼神变得很可怕，她装作看不见他吃人的目光，一脸关切：“我的大人，不要犹豫，五分钟内不吃解药就会发作的。”

他黑着脸，把她指的东西几口吃完。

“这看着不是白布丁吗？怎么吃着像豆腐？”跟刚才他吃的完全不是一个口感。

温德米尔弯着眼睛，捂住嘴巴，把笑声闷回去，肩膀却抖动得越来越明显。

里德尔不理解她为何发笑，迷茫地盯着她。渐渐的，他感觉胸口堵着像棉絮一样的东西，呼吸间，让他的心也诞生一种轻微的痒意。

十几秒后，温德米尔平静下来，说：“长得很像，但味道完全不一样，是不是？”

她脸上是少有的自得，如凉爽的海浪戏耍于人。

“……是。”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等等，你骗我。”

“是啊，骗你多吃几种。”温德米尔直白道。

他又不怎么理解了：“这有什么好骗的？你直说就是，我会品尝。”

为什么要在无聊的地方对他撒这种谎，不怕送上自己的命吗？

一阵热风刮过，静谧的室内又响起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音。

“我的大人，你的生活应该很无趣。”

她唇角还扬着，但开怀与快活似乎随风散去，不见踪影。

“我有一项伟大的事业要完成，个人生活与之相比不值一提。”何况，谎言又能有什么趣味。

“是吗？”温德米尔撑着下巴看他，表现出兴趣。

“你想知道我要做什么？”他问。

“那你要做什么呢？”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了解跟他有关的事。里德尔眼皮跳了跳，惨白的皮肤涌上微乎及微的血色，不易察觉。

“我梦想一个巫师主导的世界。更强大的种族却东躲西藏，让弱小的族群自称世界的主人，这不是很可笑吗？麻瓜应以我们巫师为荣，敬畏、惧怕我们。”他缓缓讲述，幽深的目光落到她的侧脸上，细细观察她的反应。

他的追随者听见这番话会振奋，会向往。他的敌人会震惊，认为他极端。

温德米尔哪一边都不是。

“意思是要让巫师光明正大行走于世啊。”温德米尔的表情并不惊讶，也不排斥，也没有生出向往，而是假装恍然大悟。

没错，“假装”。他完全看得出来，因为她演得很敷衍，明显是不在意他是否看穿。

“你要怎么做？”温德米尔又问。

里德尔皮肤的血色越来越明显，眼睛大睁，眼瞳缩成一条垂直的细线，清楚倒映着面前少女清丽明朗的面容。她头发很黑，也很柔顺，像某种绸缎，松散束在脑后，有几缕没绑上去，落在脸颊旁，衬得脸更像他刚刚吃的那几碗白布丁一样的东西。

冰块轻碰杯壁，他的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的手上，今天她手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他给的银戒没戴其他饰品，手腕瘦，手指也瘦，握着正在冒凉气的茶杯，手掌和指腹泛着红。随着她长大，外貌跟他记忆里那个幽灵一样的女人越来越像，到今天，她们几乎一模一样——那个「温柔」、「美丽」、「善良」的女人，那个丢下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她和她是同一个人。他有直接问，也有过很多次明里暗里的试探——她现在确实没有那些记忆。

她还是回来了，就算忘记一切。

温德米尔垂着眼，看茶杯里波光潋滟的冰块，没有注意他那点细微的变化。

良久，青年冷着声音开口：“麻瓜如砂砾一样遍布世界，巫师强大但数量稀少，我想让麻瓜数量减少，直至消失。”

温德米尔的视线从冰块往上移，那双紧盯着她的、饱含冒犯意味的红眼顷刻间恢复正常，敛去一切露骨的打量。

看了他两眼，她才说：“麻瓜太多了，你杀不完。”

“杀？不，有别的更好的方式。单纯减少麻瓜数量还不够，巫师群体也要不断扩大才行。”

“通婚？”温德米尔的表情终于带了点真实的讶然，虽然很快消下去。

里德尔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她理解速度很快：“你想让巫师的血脉跟麻瓜的血脉彻底融合，这样麻瓜就‘消失’了。这算是个办法。”至少比杀光麻瓜好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好上一点。

“但你肯定想过，这究竟需要多漫长的时间。”温德米尔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评价——“痴人说梦”。

汤姆·里德尔当然考虑过耗费时间这个无法规避的问题。

“巫师缺的是时间，足够长的时间。”他说。

漫长到猿猴进化成智人（或许没有那么夸张），漫长到让巫师的血脉遍布世界每一寸有人的土地。

麻瓜的“魔法”是他们过于庞大的种群数量累计起来的学习能力衍生出的“科技”——蚂蚁成群也可以从猛兽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你以为我会天真到只靠颁布几条无关痛痒的法律控制麻瓜么？”

他具体用了什么办法不是很重要。既然是“控制”，那就避免不了脱离掌控的情况出现，并且意外在争取来的时间里不会断绝。

短短几秒，温德米尔脑中闪过许多画面，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一声轻叹。

她坐直，上身不再倚着扶手，漆黑又明亮的眼睛认真看着他，因为语速缓慢，所以显得字字清晰：“也就是说，你做好一直处在争斗中心的准备了？”

做好一直杀戮、恐吓、欺骗与被欺骗、背叛与被背叛的准备了吗？

“人和人之间的成见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很难互相理解，不论是巫师还是麻瓜。”她说，“麻瓜和麻瓜之间都不一定能做到相互理解，更何况是对着巫师呢。”他们可能会恐惧，然后因恐惧生出恨意，对整个巫师群体不死不休。

麻瓜数量庞大，照这样发展下去，再过个二三十年，巫师的存在就不可能从麻瓜的历史中抹去……但他明显不在意这些——要么麻瓜成为巫师的历史，要么巫师成为麻瓜的历史。

“麻瓜的理解？”他好像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放声大笑，笑声高亢尖锐，在隔音咒语下漏不出这间狭小的房间，她的耳朵却没这么好的运气，实打实承受下来。

“我当然不需要。”

目前麻瓜大部分的智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剩下那些漏网之鱼掀不起进步的风浪。麻瓜比巫师短上几十年寿命是一个巨大的弱点。

麻瓜的“魔法”未来不会有太大突破，滞留于现在巫师挥挥魔杖就能击溃的水平……而压迫带来恐惧，恐惧带来臣服，臣服诞生蒙昧。久而久之，部分麻瓜会不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家庭里出一位巫师，拼命让自己的血融入巫师这样伟大的种群之中呢？

再漫长的战争又如何。

他要让巫师正大光明行走于世，摈除自欺欺人的“神秘”面纱，不再躲藏，证明同等条件下，巫师比麻瓜更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巫师也不一定会理解你。”

“那你呢？”他马上问。

实际上不论是巫师还是麻瓜的理解他都不需要。唯独她，她不能不理解，她可以沉默，可以回避，但不能直接摇头说他的期望是天方夜谭。

“你的期望如果真的有实现那天，那天也不会在你还活着的时候。”

她还是避开了他的问题。里德尔的心不免沉下去，脸上那点血气也没了，又白得像冻了三百年的冰。

温德米尔用一种冷漠的陈述语气继续说：“你活着的时候各种争斗不会停止，周而复始，太阳底下无新事。你总会死在某一场战争里。”

脱下那副温和亲切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面孔，剩下的是直白又事不关己的漠然，说的话却像极了诅咒。

“……你真敢说啊。”他嗤笑，目光阴恻恻看着她。

温德米尔散漫惯了，今天确实说得过多。也许是跟他见了挺多面，相处有一段时间，虽然偶尔还是对不上他那个莫名其妙的脑回路，但总体挺和谐，勉强称得上朋友。她这些话没有说服他改变主意的意思，只是把她觉得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结局摆在他面前。

但就算是面对面交谈，也容易被误解。

……随便吧。

没等她说话，他想起什么似的，阴冷的目光夹杂探究：“对，你当然敢。你二年级就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你对麻瓜很是了解……就像你真的在麻瓜社会里生活过很多年一样。”

温德米尔对此沉默不语。

“不过你当时说的倒是不错。在那之前，我没想过麻瓜有什么难缠之处。”他继续说，“是你给了我思路，温德米尔，我该感谢你。”

他面上的不愉快消失了，甚至在微笑。戾气褪去后，他看起来就是个很亲切，很好接近的温柔年轻人。

一分钟能变八百次脸。温德米尔想。

“你到底几岁了？”

又在试探。

“如你所见，十七岁。怎么都没你年纪大。”温德米尔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汤姆，你还是很怕死吗？”

她越来越僭越，好像故意踩他的雷点说。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高大的青年一下子站起来，空间变得逼仄。他只迈一步就能到她身前，软滑冰凉的外袍布料扫过她的脚腕。她抬起下颌，眼睫也扬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被他的阴影拢住，却隐隐浮现光火。

他居高临下，恼火的视线像蛇一样缠绕着她。

他的眉眼又涌现戾气，虽然他语调平直，听不出多大的怒火：“小姑娘，今天你胆子大得很啊。又是耍我又是不恭敬地叫我的名字，除了邓布利多那个老东西，没有谁直呼我的名字后还能全身而退。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出言不逊……”

“你这样冒犯我，真的不怕我杀了你吗？”

“如果你杀得了的话。”

温德米尔上挑的眼尾弯了弯，她扬着唇说话，说完了还在笑，能看见一点洁白的牙齿。她漆黑如夜的瞳孔里真的在燃着一团火，里德尔还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似乎如梦初醒，红色的咒语光芒在他胸口闪过，他被击退两步，肩膀、后颈和手腕传来灼人的热度，他抬起手臂，宽袖的下摆正在被蓝色的火舌舔舐。

……什么？

——tbc

打起来打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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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主线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