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荆棘鸟 第2章 玛莉提丝·扎比尼

深夜，背着琴盒的女人跌跌撞撞推开一家餐厅的玻璃门，摇摇晃晃走到马路中央。

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足够坏，一向繁华吵闹的摄政街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女人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终是支撑不住地靠在一杆路灯下休息。

女人一整天都感到心神不宁，晚上参加乐团的演奏时差点惹出了大乱子。

柔顺的棕色长发早已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因饮酒而显得异常红润的脸颊上。

海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街道两侧商铺外变换个不停的霓虹灯广告，她想到了圣诞夜降临于此的天使[注 1]。

“麻瓜们真会找乐子，”女人叹了一口气，“也许今年圣诞应该选择回扎比尼庄园度过，佩特拉去世后谁来照顾两个孩子呢？奥斯维德自己都快顾不上了。”

“玛莉提丝？”一辆劳斯莱斯银云稳稳在女人身旁停下。

年轻英俊的黑发男子探出头关切地问道：“还在为晚上的小插曲而自责吗？那不值得一提，你没有造成任何损失。那么，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贝克街220号。”玛莉提丝认出面前这位好心的绅士是伦敦交响乐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指挥，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提议。

年轻的乐团指挥将玛莉提丝送至家门口。

女人小巧而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海蓝色的眼睛里饱含着诚挚的谢意：“愿梅林保佑你，年轻善良的绅士。”

“即使是喝醉也依然如此地迷人，”男人目送玛莉提丝走进家门后，驱车离开，“等等，她说梅林保佑？”

玛莉提丝取下后背的琴盒，换上干燥的衣物后，不顾形象地窝在沙发里喝着热可可。

她还不准备睡，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一杯热饮下肚，玛莉提丝觉得胃仍旧是凉的。

忽然厨房里传来一记很响的爆裂声，一个瞪着网球般大小眼睛的家养小精灵凭空出现在了地板上。

“玛莉提丝小姐。”博尔对着沙发上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递上一封连火漆都未封上的信。

1971.4.10

亲爱的玛莉提丝：

请原谅我如此熟稔地扰乱你平静的生活，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愿意听我倾诉。

真不敢相信，刚刚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掐住了安德瑞丝的脖子，差一点就量成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但也许将她一起带走是个更好的选择，扎比尼家族蒙受的诅咒是无解的！

延续了千年的扎比尼家族将不可避免地覆灭，这是梅林的惩罚！

我知道安德瑞丝恨我，恨我从未尽到父亲的职责；恨我未能及时出现，挽救佩特拉的生命；恨我把她一人留在庄园里，每天只能跟墙上的画像交流...

但这全都是我应得的恶果！

我亲爱的妹妹玛莉，关于那件事你是对的。自那以后，我甚至都无法再召唤出守护神。

还记得那头银白色的独角兽吗？是多么的漂亮，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将整个客厅都照亮了！

相信你也会很高兴得知雷蒙德进了赫奇帕奇，他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小伙不是吗？

佩特拉远离亲族跟我私奔到英国后也没过上几年安稳幸福的生活，唯一让我放不下的就是她留下的一双儿女。

但我甘愿死去，也不愿失去自我地以动物的形态苟活！

我以哥哥的身份请求你能回到扎比尼庄园，帮我看顾一段时间小安娜，她后年就会去霍格沃茨了。

童年的爱就是存款，父母不给多存一点，人生有这么多挫败沮丧，都不知道怎么熬。

安德瑞丝和雷蒙德还什么都不知道，请你向他们隐瞒真相。

我知道你会不高兴听我提起他，但当时你们甚至都还是未成年的懵懂青年！

阿尔法德[注 2]一直很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听闻他和哪位纯血家族小姐交往过，我想他是在等你回来。

我派了一只家养小精灵来给你送信，他可以直接带你幻影显形回庄园。

远离那些与食死徒和神秘人走得很近的家族，注意安全。

感激不尽的哥哥，奥斯维德

玛莉提丝手指紧紧蜷曲着，满是褶皱的信纸上字迹凌乱到几乎无法辨认。

晚餐时灌下的两瓶芝华士威士忌在胃里翻涌，搅得她难受得想吐。

“博尔，请带我回扎比尼庄园。”玛莉提丝焦急地挽上家养小精灵细瘦的胳膊。

耷拉着一对大大的蝙蝠状耳朵的家养小精灵尚没有意识到问题，还在为完成了主人的任务而开心地扭着那双长长的、皱巴巴的脚：“好的，玛莉提丝小姐。”

玛莉提丝觉得博尔的胳膊好像要从她手里挣脱，便赶紧抓得更牢了，随即她发现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她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强烈挤压，一点儿也透不过气来，胸口像是被几道铁框紧紧地勒着。

她的眼球被挤回脑袋里，耳膜被压进了头颅深处，接着——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夜晚寒冷的空气，睁开流泪的双眼。

她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是从一根非常狭窄的橡皮管子里挤了出来。

几秒钟后她才缓过神来，发现客厅已经消失了。她正站在距离贝克街公寓近200英里开外的北约克郡。

博尔走上前缓缓推开扎比尼庄园的锻铁大门，低头弯腰对她摆出邀请的姿势。

寒风扫过树梢向她侵袭而来，玛莉提丝从头到脚打了个颤栗。

她感到胃液一阵上涌，不得不到灌木丛里将食物和酒水呕吐一空。

又一阵冷风夹杂着细雨扑面而过，玛莉提丝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希望这辈子都不用再体验幻影显形，这实在是太难受了。

玛莉提丝右脚刚步入会客厅，墙角边的一幅画像立刻尖声叫嚷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哑炮[注 3]！让家族蒙羞的耻辱！怎么敢再踏进扎比尼庄园！”

“这么多年您也该差不多习惯了吧，”玛莉提丝毫不客气地回怼着自己母亲的画像，“要怪就怪你不敢直接下手掐死我，让奥斯维德又亲自把我领了回来！”

“我回家可不是特意来找你吵架的。”玛莉提丝呛完便转身离开，不再管身后那道刺耳的叫骂声。

“坏博尔！坏博尔！”先一步到达书房的家养小精灵已经情绪激动了起来，用脑袋疯狂地撞着窗户，嘴里喊着，“博尔要惩罚自己...”

“博尔！停下！”

家养小精灵滑稽地发出一声哽咽，然后疯狂地把脑袋往墙上撞。

大的像车灯眼里盈满泪水，他抽抽搭搭地说：“如果博尔能更快一点找到玛莉提丝小姐，主人就不会出事！”

玛莉提丝深吸一口气，严肃地向家养小精灵发出指令：“博尔！我命令你停下！”

她将手探向奥斯维德脖颈一侧——脉搏早已停止了跳动，肌肤触摸起来竟是比玛莉提丝的手还要凉上几分。

玛莉提丝半跪在地板上，温柔地将安德瑞丝抱起，怀中的温度驱散了她身体自内而外散发的寒气。

海蓝色的眸子扫过整间书房——几面书柜里的物件全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似乎是有人闯进扎比尼庄园寻找什么。

右手轻轻抚摸着安德瑞丝细嫩柔软的金色鬈发，玛莉提丝瞥过羊绒地毯上静静躺着的银色可怖面具，以及自己黑色皮靴旁布满凝固血迹的手枪。

玛莉提丝起身离开书房，最后回头深深凝视了一眼奥斯维德的尸体——没有血色的脸上是时间僵化不掉的憔悴，眼底一片可怖的青灰。

与自己记忆中的，十几年前刚从赫奇帕奇毕业，意气风发地与麦克米兰计划着环游世界的人大相径庭，她几乎都不敢相认了。

我的哥哥，这些年里你背着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博尔，把书房打扫干净，” 玛莉提丝顿了顿，“不许你惩罚自己。”

可怜的家养小精灵顿时像被人上了发条一样，机械地用魔法试图恢复出书房本来的面貌。

安德瑞丝醒了，侧躺着在轻柔的被子里缩成一团，但她还不想睁开双眼。

窗外花园里传来各色悦耳的鸟鸣声，安德瑞丝鼻翼翕动，清晨冰冰凉凉的空气中还带着一丝丝雨后潮湿的泥土味。

“只不过是又一场噩梦而已，”安德瑞丝确定无疑地告诉自己，“那窝卜鸟的鸣叫声让我过于不安了，也许待会应该吩咐博尔给它们挪个窝，没什么大不了的。”

“啪嗒！啪嗒！”

一只猫头鹰正用爪子敲打着窗户，嘴里衔着一份报纸。

安德瑞丝眯着眼睛坐了起来。

阳光轻轻松松填满了整个房间后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不停地在少女浓密的金色发丝间跳动，仿佛决计要数清这头长发。

安德瑞丝径直走到窗前，用力推开窗户。

猫头鹰飞了进来，把报纸扔到了地毯上，接着便扑腾着翅膀开始抓安德瑞丝的睡裙。

“嘿，你这个小机灵鬼！”

安德瑞丝从抽屉里取出五个铜纳特，猫头鹰便懒洋洋地伸出一只腿，腿上绑着一个小巧的皮囊。

她把铜板放了进去，又趁机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小家伙不满地叫了声便从敞开的窗口飞了出去。

不论天气如何，巫师们也许会迟到，但《预言家日报》则一如既往地会被准时送达到订阅者的手中。

被猫头鹰叫醒已然是安德瑞丝每日的习惯。

即使是雷蒙德，虽然总跟身边的人抱怨诸如“《预言家日报》只会做魔法部的传声筒”、“《预言家日报》又在歪曲事实”等等与此类似的话。

但他也无法否认，每天清晨在报纸上找点乐子是一项不错的活动。

安德瑞丝翻开周末版《星期天预言家报》。

嗯，很好，詹肯斯[注 4]又在发表她那套老生常谈的讲话；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新款夏装下周上市；塞蒂娜·沃贝克[注 5]又录制了一首爵士味特别浓的新歌...

当安德瑞丝正要放下报纸时，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抓住了她的眼球。

讣告

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注 6]获得者、扎比尼家族家主奥斯维德·扎比尼先生于1971年4月10日（星期六）因病去世，享年38岁。

为了沉痛悼念奥斯维德·扎比尼先生，兹定于4月18日（星期天）上午10时在扎比尼庄园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特此讣告。

玛莉提丝·扎比尼，1971年4月11日

[注 1]：起源于1954年，每年临近圣诞时摄政街上空会点亮一批形态各异的天使街灯。

[注 2]：阿尔法德·布莱克因去世后给他的外甥小天狼星·布莱克留了“一大堆金子”，被从布莱克家族族谱上除名。

[注 3]：指出身于巫师家庭（父母双方至少有一个是巫师），却学不会魔法的人，与麻瓜出身的巫师正好相反。

[注 4]：尤金尼娅·詹肯斯，1968—1975年担任英国魔法部部长。在面对伏地魔的第一次崛起时，她因无法充分应对这一挑战而下台。

[注 5]：塞蒂娜·沃贝克是著名歌手，被称作「女巫歌唱家」。韦斯莱夫人非常喜欢她。

[注 6]：威森加摩从15世纪开始颁发梅林爵士团勋章，一级勋章授予在魔法领域「展现出尤为出色的勇气或才华」的人，勋章配以绿色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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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玛莉提丝·扎比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