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是在赫奇帕奇温暖宁静的地洞里,石墙上的吊灯燃着微弱的烛火,金黄色的帷幔留着一点缝隙,让矮窗外的阳光能够悄悄钻进来一些。伸一伸懒腰,在休憩间重获的能量涌向四肢百骸,林羽觉得自己好像因为春天来临格外兴奋的小鹿,迫不及待要到森林里奔跑起来,尽管只要出城堡一看,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还是白雪一片。
她下床洗漱、整理,穿戴好在霍格沃茨需要的一切,经过公共休息室时听见众多同学的欢笑声,以及夹杂在其间的从壁炉里传来的火苗爆破声,只是一点点轻微的声响,却让她十分安心。不远处厨房开工制造的香味也在空气里蔓延,为先前满腔的幸福感又添了一层。比起华埠阴暗潮湿的房间、宁可不存在的家庭关系以及乱嚼舌根的街坊邻居,这里才是林羽向往的世界。
返校后的第一天是周末,还没到一头扎进课业里的时候,城堡里的许多学生都趁着积雪还未消融到室外打起了雪仗,几个姑娘自然也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不过在加入在魁地奇球场外的大混战前,她们先在一楼长廊找了个角落聊天,分享假期的所见所闻。
莉莉直接略过了斯内普的部分,着重讲述了假期里她和佩妮争吵的后续——伊万斯夫妇介入其中进行劝说,两人不情不愿地和好,谁都没有完全放下芥蒂,搞得她整个圣诞假期都闷闷不乐。然而就在前两天收拾行李的时候,莉莉无意间在佩妮的书桌上看到了邓布利多的来信,好奇心驱使她读完了内容,才知道原来姐姐也曾向霍格沃茨发起过入学申请,却被现实冷冰冰地挡在门外了。
“当时我只想到她的房间里找找失踪的笔记本,却在读信的时候被佩妮看见了,”莉莉非常懊丧地皱起了眉,“天哪,这要我怎么解释得清楚!她直接臭骂了我一顿,我哪敢还嘴,后来她因为太激动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哦,不!”
红发女孩将自己的脸埋入掌心,企图掩饰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显然是徒劳无功,“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明明是亲姐妹,却好像什么都不同,她一定为此感到难过!”
翠绿色的双眸在眼泪的折射下格外明亮,与莉莉泛红的脸颊形成对比,在冬日的暖阳里有种别样的美感,不过此时另外两人都没空欣赏,而是被朋友的情绪牵着感到同样的心酸。
阿米莉亚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林羽也跟着靠了上来,三个人簇拥着彼此静坐了一会,等到莉莉平复下来,才进入新的话题。阿米的假期和往年很相似:全家一起准备圣诞大餐,到关系熟络的亲戚朋友家拜访,接待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受过博恩斯夫妇治疗、想要上门感谢的病患,等等。只是今年埃德加半只脚踏进傲罗办公室的消息传开了,众人在恭喜和加倍奉承他们一家的同时,不免拿阿米和她的哥哥比较起来。
“小阿米也要加油啊!有个这么优秀的哥哥压力会很大吧?”“哎呀,女孩子能有你哥哥一半厉害已经很好啦!”“做傲罗还是有点太危险了吧,不如将来和你母亲一样做药剂师呢?还能把家族的传统发扬下去。”
回忆着这些假期里反复在她耳边响起的话,阿米莉亚有些抓狂,“你们知道最让我气愤的是什么吗?是我的父母竟然都没觉得不妥!”她的语气透露出她的难以置信,“有人夸我魁地奇打得好,我爸爸居然说这不过是小打小闹,又主动提了一遍上次我呕吐的事情,害我又被嘲笑了一通!”
“啊?”这也出乎另外两个姑娘的意料。
说完这些,棕发女孩一转愁容,微微叹了口气,“只有我哥哥反驳了他们,当他说‘我妹妹只要做她自己就是最好的’时候,简直是梅林转世。”愿意在一边倒的情势下为你挺身而出,即使算不上多了不起的大事,也还是令人动容。女孩们的手再次握在一起,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从彼此的故事里获得的力量。
“要是他能晚几年毕业就好了,”林羽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现在那个斯莱特林的男学生会主席真是令人讨厌!”
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她上学期末在礼堂外的过道上看见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在跟低年级同学“开玩笑”,一个身高还比林羽稍矮的男生被钳制住了头部,必须要喝下所谓的“特调果汁”才能解脱——弗林特,也就是那位男生主席,就站在一边,胸前的徽章闪着银光,却照不到那个低年级男孩的身上。
“我想直接冲上去问他为什么不阻止,但玛德琳和丽萨一起拦下了我,”当时她们刚考完一门课,恰巧经过那里,“大概是斯普劳特教授叮嘱了她们,不要让我再和任何一个斯莱特林起冲突。”
本来设置两位学生会主席是为了他们互相之间能够制衡,在彼此的监督下更好地行使权力,一开始另一位来自拉文克劳的女学生主席确实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奈何蛇院内部虽然纷争不断,对外倒是非常团结,加上他们习惯性为非作歹,其他学院的人又不愿给自己惹麻烦,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弗林特一家独大的局面,带坏了整个学校的风气——之前有许多学生明目张胆地骚扰、攻击林羽,绝对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邓布利多为什么会选这种人做主席呢?我真是理解不了。”莉莉无语地撇撇嘴,“有时候他的决定也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背后的利益关系我们或许很难厘清。”阿米安慰道,“之后可以尝试下向他提议合适的人选吧,我想学生的意见他一定不会无视。”
另外两人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一枚“远道而来”的雪球无比精准地砸在了莉莉的脑袋上,硬生生终止了这场闺中好友的谈话。
“伊万斯!林!还有那个呕吐的击球手!”詹姆·波特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挥着手,一头乱发张扬依旧,“你们还坐着干嘛呢?来打雪仗啊!”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莉莉已经像一支箭一样射了出去,速度之快让林羽以为她从哪里搞到了最新款的扫帚。正准备跟上去凑凑热闹,一抬脚也是迎面被另一个雪球砸个正着,等她好不容易清理干净脸上的雪水,面前又是布莱克那张欠揍的俊脸——他的头发长了一些,细小的雪花碎片沾在有些凌乱的黑袍各处,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又浮现。
眼看一颗更加硕大的雪球逐渐成形,林羽也按捺不住自己了——她快速锁定附近雪最厚的区域,前脚刚跑到那,手上已经握出了半个球。当小天狼星悄悄靠近她身后准备偷袭时,林羽早就提前预判了他的行动,只待他进入攻击范围的那一瞬——“砰”的一声,布莱克直接被坩埚那么大的雪球砸倒在地,他和地面合成一条直线时,头顶的积雪还停顿了几秒才忽地开裂。
紧接着天地间都充斥着他的怒吼。原本还在观战的阿米莉亚和卢平远远对望了一眼,都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一起加入其中;彼得见状也不再犹豫,胡乱捏了一个“弹药”跟着奔赴战场。
这一天真是好不快活。
正式开学之后,再怎么不爱学习的学生也会多看两眼课本,总要给自己的肚子攒点墨水,好应付各个科目水涨船高的作业。有些教授要求更高,不仅得写出逻辑通顺、观点创新的论文,还得在实操上表现良好——说的正是米勒娃·麦格,她虽然总是以严厉著称,但近些日子似乎严格过了头,搞得各个学院的同学都叫苦连天;上学期种下去的曼德拉草已经初步长成,斯普劳特教授带他们去温室给这些奇形怪状的“婴儿”换盆,后果是好几个学生都被吵得昏倒在地,搞得庞弗雷女士才刚享受了没几天的假期,又在医疗翼忙到恨不得起飞。
自掌握了基本的飞行技巧之后,魔药课接替成为让林羽最头疼的学科,她总是记不清那些材料入锅的顺序和比重,或者明明按照笔记上写的操作也得不到很好的结果。制作遗忘药水是她离完美最近的一次,但在即将成功的时候由于太过激动错把水仙药粉当作黑根草末加进了溶液当中,最终还是没能拿到生平第一个课堂作业的优秀。
她依然时不时在魔法史课上睡着,但宾斯教授突然发难时却总能神奇地回答上来;依然会偶尔在施魔咒的时候出现外溢现象,弗立维从没见过她这样难以调教的学生,恨不得把她关起来研究一阵子,说不定能出一篇震惊全球的魔咒论文;至于黑魔法防御术,它的存在总让林羽疑惑不解——既然要防御黑魔法,完全不教具体的技能就算了,为什么迄今为止,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有哪些黑魔法呢?
比如沃尔布加·布莱克对她用的咒语——在那之前她从未听闻,在那之后她也不懂如何应对。在学校里可能不会遇见类似的危险,那如果以后毕业了进入社会,该怎么解决呢?毕竟有人能在公开场合下此狠手,霍格沃茨这样落后的教学模式,竟然到现在都没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和反思吗?
当然并不止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上学期拉文克劳的奎尔克就举手请求老师给个解释,却得到了冷冰冰地呵斥。林羽只好做起了缩头乌龟,她不该把魔法世界想象得过于美好——不管在哪里,总有那么一群人是来浑水摸鱼的,有口饭吃就行,至于所谓的正确、理想在他们眼里并不那么重要。
天文课被安排在每周五的晚上,经历了一周的忙碌后,以庞大的星空收尾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即便通过有些老旧的二手望远镜,依然能看清穿过亿万距离而来的光芒——细细分辨恒星、行星的位置,在画纸上描摹出包罗万象的星图,这个过程不算复杂,不过很考验耐心,平时毛手毛脚的林羽却对此十分专注,只因她能从各个步骤里找到一种心安的感觉,仿佛整个宇宙的运行都掌握在她手中,那些由黑魔法或者什么别的事情引起的烦恼,便都不足一提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城堡隔绝了外部的世界,也仿佛停止了时间,直到格兰芬多的学生能从塔楼望见打人柳新长出来的绿芽,大家才意识到春日的脚步逐渐靠近。
三月底的某个下午,也是每周固定的收信日,成群结队的猫头鹰带着主人的信件在礼堂上空匆匆划过,打断了众人享受下午茶的进程。林羽正和阿米莉亚凑一块下巫师棋,刚想到下一步怎么走,闹闹一个急刹车直接让整盘棋散落一地,气得她没忍住在这鸟头上来了一巴掌,“你这只臭猫头鹰!”
闹闹不满地叫了两声,低头快速叼走林羽盘子里的奶酪,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就挥挥翅膀飞走了——不过林羽也懒得再管它,一看到丹妮尔的来信她已经开始高兴了,虽然小姑娘也就是在信中说些生活的琐事,但她就是乐意反复观看。
“就这么开心吗?”阿米莉亚也有些被林羽的情绪感染到。
“当然了!她可以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林羽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好,“而且我和你不同,当初很突然地被带入了魔法世界,也很突然地和原来的一切告别,而她是我和过去最重要的连结。”
显然这个女孩在林羽心里的地位不可动摇,这让阿米稍感低落,但她很快转头开起了玩笑,“哎,还以为我和莉莉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呢!不过做魔法世界里的NO.1,似乎也不错。”
“你们当然也很重要啦!”林羽佯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怎么回事博恩斯小姐,生怕失去我的宠爱,要把我牢牢攥在怀里吗?”然后喜提阿米莉亚在她背上轻轻来了一巴掌。
两人一起笑起来,而骚动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来自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长桌中间的过。吃瓜群众已经围起了人墙,外面的人看不清里头发生了什么,在闹哄哄的混乱之中,林羽只能识别到布莱克熟悉的声音传——准确的说,是小天狼星的声音。
“我亲爱的弟弟,”他和平时一样,勾着嘴唇浅浅地笑着,双眼紧紧盯住对面另一个和他相同姓氏的男孩,若不仔细观察他开口的幅度,几乎不可能察觉此人正怒火中烧,“你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不识大体’,嗯?什么叫做‘看在雷尔的面子上,我勉为其难地邀请你(布莱克家的耻辱)来参加我的婚礼’?”
雷古勒斯没有抬眼看他,注意力全在胸前褶皱的衬衫上,显然不久前刚被人扯了领带。他想让它重新变得整齐,只是双手好像有点不听使唤——一个巫师居然忘记使用魔法复原,这也让人看出他其实是在强装镇定。
“恢复如初!”小天狼星恶狠狠地甩了一个咒语到他弟弟胸前,又将一封装裱精美的信件丢在他脚边,“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说清楚,究竟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需要跟你解释的,哥哥。”雷古勒斯顿了顿,好像在适应这个奇怪的称呼,“这不过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婚礼邀约,我们亲爱的纳西莎堂姐希望你作为亲人见证她出嫁的时刻。”
“她希望?”小天狼星的表情好像听到了这辈子最可笑的话,“一个会在知道我分院结果后朝我泼水,大喊着要我去死,动不动就说我是家族败类的人,会‘希望’我去参加她的婚礼,还是跟那个马尔福的婚礼?”
被质问的人紧抿着嘴唇,想开口又好像无话可说。在雷古勒斯看来,他劝说纳西莎给小天狼星也发一份邀请函是一个正确,且应当存在的决定——布莱克和马尔福两家结合这样重要的场面,作为长子却不出席,不知道会留下多少话柄。外界关于他们一家的传闻已经够多够乱了的,先是继承人可能变更的消息,再来沃尔布加又惹是生非,现在小天狼星要是还不参加纳西莎的婚礼,可想而知布莱克家的风评会变成什么样子。
“古老魔法世家的根基正在动摇”“叛逆长子决定抛弃纯血祖训”“布莱克家族内部早已矛盾重重”,预言家日报的标题都想好了,估计那些记者就等着有人跑出来提供细节。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先祖代代积累起来的底蕴毁于一旦。但就这件事情而言,显然雷古勒斯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个因素,那就是小天狼星并没有这种‘觉悟’。
“我请求你,哥哥,理智一点。”他还是想最后尝试一下,反正已经当众撕破脸,结果不会比这更差了,“但凡你稍微想一想,就清楚这关乎到每个人。”
“我可去你的吧!”小天狼星当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带着你‘妈妈的亲亲宝贝’那一套滚远点!从今往后,不要再来烦我。”
看着兄长毅然转身的背影,雷古勒斯的眼神黯淡了一瞬,终究没有再作出进一步的行动。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同院的学生享用新端上来的茶点,而多数人也相当配合。人群就这样三三两两散去,刚才那出闹剧,好像不过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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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兄弟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