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生日快乐。”罗丝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可乐。
她是在部长办公室门口遇见斯科皮的,听说他直接空降法律执行司,开始还疑惑了一阵——因为这看起来就不像他以前会选择的方向——而后她问了部长兼母亲一句,赫敏表示“他看起来就像当年的我”,还亲切地问候了一下罗丝考威森加摩的进度。
……她知道自己上学的时候就不如那个冷着脸装酷的恶劣分子好吧。
斯科皮抱着胳膊等在门外,张口就问她待会儿有没有时间。
“我生日。”他补充了一句。
罗丝想起来了。斯科皮以前是完全没有这种仪式感的,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他生日具体几号,只在一个大致范围内会陆陆续续收到各种匿名女生的礼物,那时候阿不思就拆着贺卡看上边各种各样的日期啧啧称奇。
然而这一年阿不思不在,剩下两个人忽然缺了个中间的连接扣,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对劲起来,然而他们又都是没有频繁社交的类型,偶遇次数增多之后莫名就开始熟悉起来。
罗丝是个典型一杯倒,酒量差到发指,只能在清吧里点可乐,杯子上面还摇摇晃晃地插了片薄荷叶子,她拨下来捏着,在面前那人眼睛前晃了晃:“像不像你?”
斯科皮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像我?”
“嗯……说不上来。”冰着一张脸的样子像片薄荷,偶尔闻到一点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也会很奇妙地联想到薄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反正就觉得这个人从神情到说话的方式都像薄荷。
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薄荷味的。
台上有人抱着把吉他低低地唱一首不知名的歌,罗丝转过头去看到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刚巧那少年也抬眼看过来,唱词都卡了一拍,似乎是被个漂亮姑娘盯得有点害羞。罗丝看着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回来打量了一圈斯科皮的脸。
平心而论,他长得其实已经超乎清秀的好看了,面相中属于他家祖传的那种尖刻被柔和化以后显出几分文质彬彬的锋利,最好看的是一双眼睛,认真看人的时候真的很难不陷入那忧郁深沉的浅灰色陷阱,乍一看不算夺目,可是越看越觉得……祸害。
她拿着叉子心不在焉地啃一块黑森林蛋糕的时候看到斯科皮手机亮了亮,名字是“希瑟·格兰特”,她想到乔手机里那个“维娜”,刚冒出来的一点点好奇心也给收回去了,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有人找你呢。”
她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等反应过来是谁已经见斯科皮简单回了个“yes”就又关了对话框。他抬起头:“你不记得?”
罗丝已经想起来了——那个“童话故事”最终沦为女配角的女主角,还成为她们宿舍好长一阵子睡前故事的那个。她垂下眼睛继续吃蛋糕:“她怎么了?”
“问我是不是回来了。”
罗丝斜过去一眼:“你们不会余情未了吧?”
斯科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抬起眼睛看着她:“你很在意?”
“是部里那——么多年轻姑娘都很在意。”她夸张地比了个大圈表示她这两个月旁敲侧击问她“那位是你什么人”的女孩子们,“还有人认得你是马尔福少爷,然后她们看起来更兴奋了。”
斯科皮幅度很小地笑了一下:“夸张了吧,韦斯莱小姐。”
“好吧——那么格兰特小姐是后悔当年放你走了?”
“我不知道。”他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现在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
罗丝又一次惊叹于自己直觉的准确程度,过几天希瑟·格兰特果然出现了,她当时正搬着一大摞文件从大厅准备回自己住的小公寓——正式入职之后为留爸妈一片清净她就一直孤苦伶仃地独居着——看到那边站着个人,乍一看有点眼熟,再一看还真是那位,长得倒是和以前那朵文静小白花不大一样了。
希瑟很惊讶地看到罗丝:“嗨——你是……罗丝·韦斯莱?”
罗丝不记得以前和她说过话:“你认得我?”
“六年级的时候看到过你和安德森在一块儿。”希瑟像是回忆了一下,“我记得……那时候斯科还提起过你好几次,所以就记得了。”
罗丝大概懂了:“哦……所以你是来找他的?”
希瑟表情变了变,像是欣喜,又像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罗丝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比她高将近一头的金发青年,胳膊肘下面夹着个笔记本,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罗丝肩上:“今天阿尔放假,让我把你捎过去——还不走吗?”
他这话是低着头对罗丝说的,等罗丝回答了“马上”才抬了头,眼睛平静地挪到希瑟身上:“格兰特,好久不见。”
希瑟小幅度地抖了一下。罗丝忽然又透过她那张精致了许多的外皮看到模糊印象里温和胆怯的那个小姑娘了。
“我不是……”希瑟说,这时后面有个深蓝袍子的女巫在后面挥着手大喊她的名字,她匆匆说了句“先失陪了”就快步跑了过去。
“走吧。”斯科皮没什么表情变化,推了把罗丝把她塞进了壁炉。忽然有久违的“想和这家伙打一架”感受的罗丝差点翻了个跟头,出炉子就是波特家的二层别墅,阿不思的眼睛从一张拿着纯当摆设用的报纸上挪下来,先噗嗤笑了声,魔杖一指先点掉了罗丝头上的一点煤灰。
罗丝五年级那年,同年级的大部分学生眼里的希瑟·格兰特都是个细声细气说话的小个子,跟罗丝那时是个粗眉毛书呆子一样,也实在有些不起眼。
女孩子长大的过程有时候很千篇一律的都是从单纯变到成熟,从素面朝天到活在一张愈发精致的脸和用心的搭配下的蜕变。阿不思是个心机一点也不少的小太阳,号称斯莱特林战无不胜的追球手,日常是球赛和训练,还有图书馆照着斯科皮的论文补作业。相对寡言的斯科皮就是个神出鬼没,球赛前一天才勉勉强强在训练场上出现一次的神秘人物,后三年一直是替补——阿不思说真相是他特别懒。这样一看希瑟和那两个人全都扯到一起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天知道这女孩到底有哪点特别好了……
“与我无关。”阿不思声明,“抱歉,不是我背后说人什么的,我那时候除了球赛就是怎么过O.W.Ls,后来她给我写什么贺卡也是别人告诉我的。一觉醒来莫名其妙一宿舍的人都在看我——”
他指指斯科皮:“就他还在那看书。”
“我不记得了。”斯科皮说,“但我很确定早上起来看书这种事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他示意坐一边品尝金妮刚做出来的泡芙的罗丝。三个人此时坐在阿不思那个被少年詹姆搞得花里胡哨甚至天花板上充满爆炸痕迹的房间里,十分钟前和阿不思同时结束了赛季放假在家烘焙的波特夫人端了一盘子的食物进来,正有全被罗丝解决掉的趋势。
莫名被点名的“学霸小姐”罗丝觉得莫名其妙,虽然她读书的时候还就是这样的人……
“你当然不是那样,”阿不思说,“所以我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你心情不怎么样了,然后他们就说希瑟·格兰特——斯科当时走得特别近那个女生——给我写了张贺卡?”
罗丝算了算日期:“那天是情人节?”她被这个比小说还精彩的剧情惊得差点噎住一块泡芙:“那真是……”
斯科皮后来说他那天早上的心情:“不是心情很差,就是特别复杂——有点想不通那种。”他对希瑟就止步在“兴趣”这一层上,被贺卡这一出打断了,那之后生活里都是O.W.Ls和揪着机会就来找个茬添堵的罗丝,时间一长自己都有点记不清还有什么更加复杂的感情。
“我当时就知道肯定是她想多了。斯科以前对我都是三句话回一句,爱搭不理特别正常,但我总不能让她觉得没人回答很尴尬吧……”
“但是她因为不相信自己,完全误解了你们俩的态度对吧?”罗丝听明白了。
“对,现在我不知道——可能也是想多了?”阿不思说,“毕竟他到现在单身四年多了……”
斯科皮俨然已经退出了谈话,开始研究罗丝吃得一个接一个的糕点,还闲着无聊拿阿不思的咖啡机煮了杯咖啡。
虽然不知道希瑟具体是怎么想的,罗丝感慨了片刻,可能也是个和她从前差不多的傻姑娘。话题短暂结束,她跳起来准备下楼:“我给告诉金妮姑妈,她这次做的泡芙真的太好吃了!”
推门出去之前还招呼了一句咖啡机前的斯科皮:“帮我煮一杯——加糖加奶。”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外头还在湿漉漉地下着雨,客厅里壁炉暖融融地烧着,院子里立着颗圣诞树,等待一个礼拜后的圣诞节。
罗丝拿到了她的咖啡,很意外的甜度刚刚好。她算个甜食爱好者,吃什么口味都偏甜一点,其实口味是挺难满足的。再抬头时斯科皮已经幻影移形回家去了,阴天的傍晚来得无声无息,只有明度上的轻微感觉,和一点点淅淅沥沥的雨声。
金妮非常高兴地“收留”了没处去的罗丝到晚餐之后,波特家另外两位加班的也回来了,当时罗丝和阿不思正在听着钢琴曲昏昏欲睡地下巫师棋,詹姆一进客厅就切了歌,维娜·科林斯的声音骤然从音响中传了出来……
阿不思果断切了下一首,詹姆对之前的事还完全不知底细,带着个坏笑回来闹他弟弟,好奇地拽了拽罗丝已经可以扎起来的头发:“小罗丝,最近怎么样啊?”
阿不思在他哥哥的手伸过来之前一叉子叉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水果。罗丝说:“一般般吧——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二十二岁和十五岁的区别也不大,还是个闹腾起来就能拆房子的性子。那两人开始因为最后一块水果极度幼稚地吵嘴,罗丝转头去看窗外的雨,一眨眼细密地落下来的雨变成了雪花,一翻日历是平安夜的前一个晚上。
傍晚的时候外面的雪停了,罗丝收到斯科皮发来戳她脑袋的字条,出门的时候还忘了围巾,一推门冷得直打哆嗦。偏偏她住的地方临近闹市,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捧一簇火苗取暖,于是一边搓手一边跳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喊我下来……就为了个礼物吗?”她冻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伸手接了那个小盒子。
“阿尔说你们明天在陋居。”斯科皮手插着口袋,“顺便来提前说声圣诞快乐。”
“明天也没人拦着你过去好吗?”罗丝给冻出了一包气,打开盒子之后忽然一肚子的气也都泄空了。
“你还记得这个啊……”她举起手来,指尖绕着细细的银链子,最下面是个闪闪发光的深蓝色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