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结束了球队训练回来放假,就看到罗丝一脸生无可恋:“乔又跟你怎么了?”
罗丝打开着通讯录,在“加入黑名单”上面干脆利落地点了一下,对面阿不思看愣了:“他跟我说你生气了让我来劝劝你啊——这是什么,单方面分手?”
“双方面的。”罗丝丧着张脸举起手机,已经齐刷刷地把所有联系方式划了黑名单,“维娜是谁?”
阿不思“啊”了一声:“维娜·科林斯?你怎么认识她?以前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的,因为是上两届的所以你终于开始看球的时候她就不在学校了,当初很厉害来着……”
他自觉是把信息报全了:“你想知道什么啊?”
“……她现在在哪?”
“听说拍麻瓜电影去了,”阿不思戳了戳罗丝,“我在封闭训练都知道这种事,你怎么消息比我还迟钝?”
“我在封闭考试啊。”她一耸肩,“我去趟丽痕书店找书,你去吗?”
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的阿不思弹起来跟上去:“等等你还没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罗丝依稀记得那张照片的背景是对角巷,从书店出来把一大摞书毫不客气地往阿不思身上堆了堆,就凭直觉往前走了去。后面的人见她心情不佳难得好脾气地把书装了个箱,跟着到了一家咖啡店门口。
八卦的小店员一听到“维娜·科林斯”这个名字就凑过来了:“她前几天还来过啊,就在这里,我们当时都看了大半天才确认——电影海报就贴在对角巷外面的麻瓜街道上。你们说的是乔·安德森吗?他当时好像也在。”她指指古灵阁的方向。
“我知道他在古灵阁。”罗丝说,“然后呢?”
小店员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事好像就以前拉文克劳的人知道吧,传说是初恋然后维娜·科林斯被送出国了几年,那之后就没人提了。所以这么看总算——呃,不是个悲剧?”她匆匆赶着去送下一杯咖啡,临走前注意到了阿不思,指着他激动了半天:“啊!你是……”
那边一边听八卦一遍研究罗丝那些艰涩难懂书名的阿不思抬了头:“是的,要不给你签个名?”
“谢谢!不用啦——”年轻的小姑娘回头看了眼又飞快地跑远了。罗丝笑了笑调侃说“又是听着哈利姑父故事长大的吧”。
笑完她又垂下了眼睛。别人的故事分分合合,好歹有个happy ending,可她的掺杂在其中,成为“伟大爱情”中的一小段,那又算什么呢。
她一早就不知道这段过去,也觉得没必要问。可能乔自始至终没有想过因为维娜就扔下她不管,可能维娜问他的时候他只会说“我不能对不起罗丝”而选择把照片存进加密相册哪怕罗丝从来不翻他的手机。
可她真的真的,不是要人因为“责任”而可怜而牺牲自己幸福的人。
就像罗丝一直知道她在乔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因为当初他是个耀眼的少年的时候她就是个普通姑娘,一路普通到现在才开始描眉和往梳妆台上放不同色号的口红,乔对她是极尽责任和极其温柔了,但是这段关系里一直缺了点什么,不管是什么她当时都很固执地相信……总会变好的,只要她一直努力和努力。
一礼拜之后阿不思又赶去下个赛季的训练,罗丝也等到了她通过律师考试的消息,通知说三天后魔法部报道,到时候没法人间蒸发,她迟早得把自己拎出去见人。
在她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之后,临到头的前一天晚上,罗丝的宝贝项链丢了。
项链就是三年前斯科皮丢给她的那颗淡蓝色小星球。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因为忽然觉得很近,好像上一秒他们还在最后一班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回程途中开玩笑一样吵嘴,下一秒她面前一件崭新的巫师袍,两个黑心芝麻馅的斯莱特林一个在集训一个干脆不知道在哪里。
那时候罗丝在车厢里扔了个倒挂金钟过去,好巧不巧砸到阿不思头上,旁边啃巧克力蛙的雨果差点被击中吓得松了口,嘴里的东西都掉了下来,列车长长地鸣笛,示意又到了国王十字车站。
下车的时候斯科皮站在她后面,含笑看着她吃力地拖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到她快脱力了才伸手帮了一把,低头望着她的发顶问:“毕业之后你打算去哪?”
“还能去哪?去魔法部跟着我妈妈呗,都给他们计划好了。”罗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祈祷不要再碰上你了——哦,那可真是人间灾难。”
“放心,好长一阵子你应该是不会看到我了。”他站在月台上,抽出魔杖点了点行李箱先让它消失,只背了个特别大的双肩包,换了麻瓜的白T恤牛仔裤,整个人在阳光下面站成一棵挺拔的树,“我去旅行了,下次再见,韦斯莱小姐。”
然后阿不思吵着要跟他来个“挚友之间的拥抱”,被拒绝之后还是恢复正常表情说了句“旅途愉快”,浩浩荡荡的韦斯莱-波特家回陋居去聚餐,和背着包踏上行程的那个人背道而行。
从此不知归期。
罗丝找了好久的项链,觉得积攒了几天去和乔见面的勇气都随着项链的失踪而失踪了。她最后一抹双手抹了一袖子的灰,在房间的一堆乱七八糟里坐下开始翻通讯录。
在黑名单里的“乔”上停留了很久,动手把备注后面那个蠢得要死的爱心给删了,然后拖出了黑名单。
刚拉出来就收到了很多信息,从一开始的“怎么了”到后来搞明白事情之后的长篇解释,她一条一条看过去。
“可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她想,“我不关心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是被欺骗的那个,不是唯一的那个——这样得来一个次品的位置有什么意思。”
那条项链她宝贝了三年,虽然项链本身和乔没什么关系,可她总是想起来,那时候她刚刚仗着一脑袋的热血跑到图书馆去对他说“喜欢”,然后乔揉着她的脑袋笑着说“行吧,答应你了”,可它并不是像镜花水月的梦那样碎了,而是消失了,和别的要不起的东西一起消失了。
她打了个电话出去,并没有指望接通,考虑到阿不思的数次结果为关机的联系尝试,结果……通了。
那边安静得很,感觉像是深夜,只能听到似乎是那人刚被吵醒的嗓音:“喂——?韦斯莱小姐打错电话了?”
尾音带着点熟悉的上翘,罗丝沉默了两秒。她想到斯科皮在那边,不知是哪个国家的深夜醒来,半睁着犯困迷糊的眼睛接她的电话,还带着个她应当很熟悉的表情,她就又想起这人走前那个一个人站在阳光底下的身影,没有音讯,不知归期。
毕业之后的所有人都在融入忙碌拥挤的城市,阿不思在职业球队里没日没夜,乔和维娜在对角巷重逢,她自己备考备得昏天黑地,只有这一个人,因为毫无音讯,所以再见的时候只觉得——他还停留在分别时的模样,好像时钟拨了一圈回到起点,晴空万里驱散阴霾,水蓝色的星球项链细碎闪光,她还在撑着脑袋想自己的未来。
罗丝莫名的就眼睛发酸,她咽了咽喉咙里涌上来的苦涩,忽然就很想把这一切都说出来,用那种少女的毫无顾忌的撒娇又任性的口吻。她的眼睛颤了颤,捏着手机说:“我的项链丢了……就是——就是你送的那条……”
斯科皮睁开了眼睛。他话刚要出口,就感觉到了电话那头有不太明显的哭腔。罗丝从没对他哭过,所有的见面都是扬着下巴的骄傲地回头一笑的咄咄逼人的,可是她现在听起来很难过。
“没事,”他缓和了语气说,“我再送你一条就好了。”
没有收到回音,他看了看时间:“我这边凌晨三点,确定——没拨错号?”
罗丝在挂不挂电话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她擦了眼睛上沾的一点点眼泪,一方面觉得有点丢脸一方面又觉得斯科皮这次出奇的温和让人不好意思立马挂掉,她说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斯科皮说,“怎么了?”
罗丝倚在墙上望着窗外的天空,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全身的力气除了靠墙上就是用在那只提在耳边的手机:“我分手了。”
那边沉默片刻:“……听起来像让我回国接手的邀请。”
她笑了一声:“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顾念着国际长途的高额费用,罗丝肉疼地看了眼通话时间,她的心情忽然明亮了一半,十分“用完就扔”地想挂电话。
“快回来了,”斯科皮最后说,“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其实想说很多,但又觉得不合适——打着国际长途,对关系仅仅是“缓和”的冤家大倒苦水这样的事本身就特别奇怪,特别是他还说什么“回国接手”,搞得好像她没个男人捧着就过不下去了一样,特别是他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相看两厌。
她想说,你当时好像就不看好那样“不对等”的感情,好像真的乌鸦嘴灵验了啊,我还真在别人一波三折的故事线上踹了一脚,自己也掉进去摔了一跤。其实好多人都挺想你的,特别是阿尔,他隔三天就要打个打不通的电话过去,我倒是没想过,就是觉得生活里少了个人真奇怪,在项链也不见之后更奇怪了,好像是缺了个大洞一样,所有没有发泄口的情绪都从里头漏了出来。
言尽于此,但他们真的很快就在一个月之后重逢了。罗丝从赫敏的办公室走出来,到魔法部大厅准备用飞路网回家,恍惚间觉得和什么似曾相识的身影擦肩而过,于是停下脚步回了头。
她怎么变了那么多。她的头发蓄长了些,在脑后绑了个小尾巴,化了淡妆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再柔和,乍一看就是个温婉的美人,还是那双亮亮的眼睛,眼神里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黑袍扣得一丝不苟衬出纤长的身形,臂弯里还抱着几本书。斯科皮差点没认出这就是从前那个肆意大笑的短发女孩了。
那头罗丝也看到了,薄荷一样的青年,顶着阳光颜色的金发,眉眼舒展得画一样好看,又似乎是被一路上走过的山川融化了点眉间的冷气,显得真实而又明亮,这时候正勾着嘴角对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