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陀」莫斯科近郊的夜晚 第44章 一切从头

“虽然不得不说我其实很乐意听您讲述您的过去，但请问您又是否知道——留给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呢？不过我还是愿意陪您消磨这一些时间的，那么剩下的时间果戈里先生到底想要怎样规划，全都看先生您本人的意愿了。”留给果戈里的知识费奥多尔那冰冷的语气和那不知意味的微笑，就好像在告诉果戈里说，你所有的一切我全部都看在眼里了，不管怎样你都无法就此逃离。

于是果戈里毫无预兆地大笑了起来，纵使笑声很假，一听便知晓是假装，奈何他假装也宛如真的一般真实，就好像他原本就应该一直这样笑着一样。他当然知道费奥多尔是什么意思，听闻了这段话也明白过来费奥多尔是想警告他些什么了，不过他还是不打算更改一开始的计划，他还是打算——打算将一切都全盘托出。只有这样——他才好彻底放心地杀死费奥多尔吧，否则总归是有些不忍啊。

“我知道了……我当然明白费奥多尔您是什么意思啊！只不过——只不过我还是想说啊，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要将那一切说出，想要让您裁判我的罪恶，也是想要得到更沉重的一份救赎感吧。”他慢慢抚摸上自己的手杖剑，仿佛只有手杖剑还能带给自己一些安全感了，纵使这个地方是他以前的住处，他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打算，因为这里算是他的过去又不算是他的过去。

“所以——还是如我先前说的那般，不管怎样，我都要开始我的讲述了哦？”

不不不——费奥多尔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果戈里自说自话下去呢？这样一来他原本的目的可不就达成不了了吗？他原本便是计划着要如何让自己和果戈里这个罪人同时死亡的，这样也好洗刷干净果戈里身上的罪恶，让他看看像极了天堂的地狱究竟是何等模样吧，正如那曾经像极了地狱的天堂对于他来说，大概是能让他看到更加感到痛苦的存在吧——因为我将要同他永远共存。他会得到他最想要的自由的。费奥多尔轻声说道，果戈里并没有办法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但他那原本准备滔滔不绝的嘴巴突然间就闭了起来。

“敢问费奥多尔先生——是有些什么意见吗？如果有的话还请您说出来哦。”

果戈里仿佛卖萌般歪了下脑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安静地等待着费奥多尔下一步动作。他难得放松了下来，也许正是为了给出费奥多尔足够的机会来让他偷袭自己，也许仅仅是——下意识地想在最后时刻，走的更轻松一些吧。

费奥多尔当然也关注到了这点，他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果戈里的问题，只是——

他“唰”的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猛然窜上前，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刀朝着果戈里的胸口插去。他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于果戈里而言也许并不算得上什么，然而只要时间拖得够长，那么也足以致命。而果戈里则有些许怔愣地看着费奥多尔的身影。他在那一瞬间当然是能够躲避开的，甚至是——反杀回去，可是也许当真希望由费奥多尔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吧，他到底连躲闪都完全没有躲闪啊。

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猛烈地喘息了两下，却只感受到了胸口处撕裂开来般的痛楚，肺一抽一抽地疼痛着，警告他最好不要做些危险的尝试。

但是既然到了这等地步——

“看起来费奥多尔是完全不想听我的讲述了呢……不过没有关系，既然费奥多尔先生现在便想把我送下地狱，那我也无怨无悔，不过——我当然是要拽着你一起下地狱的啊！”他猛的拔出手杖剑，任由胸口不断疼痛着，只是将剑一点一点地，由费奥多尔的背部一点一点地插进他的胸口，而后——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血同事从二人的嘴角流出，妖艳美丽，却又充满了荒凉苦楚，这是已经无法逆转了的结局，也是完全符合二人心意的结局了。

“果戈里先生……我当然完全同意，您想要带走我我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我都已经说好了……要给你……救赎，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费奥多尔的肺被刺穿了，现在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忽轻忽重，是一个已经濒临损毁却仍旧在坚持使用着的破风箱一样。而果戈里摘下了眼罩，拿着那一双眼睛静静凝视着费奥多尔。

“是啊……毕竟，您可是我的爱人。”他扯起一抹肆无忌惮的笑容，但是并非完全的愉快，反倒是觉得内心愈发沉重起来了。

为什么呢——又究竟是为了些什么呢？

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只要死去——就能完全获得自由了吧？他缓缓捧起费奥多尔的脸，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而费奥多尔则顺从着包容着，他知道不剩下多少时间了，那么——倒也不妨纵容一点。

而后，两个人共同倒下，躺倒在血泊里，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临死前果戈里的想法竟然是——这样的死法是不是该称作殉情呢？

费奥多尔给警察局的人留下了线索，他用双方之间常用的暗语指示那帮愚笨的警察，告诉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在这里。他估算好了警察大致到达的时间，并且完美的在那之前带着果戈里一同死去了。

等到警察赶到时看见的就只是两具尸体，他们当然不会怀疑费奥多尔的判断，此情此景也能看出费奥多尔侦探究竟与这位杀人魔展开了多么激烈的搏斗，算得上是因公殉职了。而今后也再没发生过这么骇人的杀人案，于是这二人便逐渐被众人所忘却了。也许这便是果戈里最希望得到的结果，也是费奥多尔能够料想到的结果。

总之——那些杀人案的真相都随着两个人的死去，共同化作了清风伴着那终于是自由起飞的飞鸟一同飞翔。而后被飞鸟毫无留情地丢下。只有遗忘方能自由。而天上有一颗似乎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星星正一直凝视着他。

——“忘却是一种自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