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大陆,选举投票既是猎人的权利,又是其义务,猎人协会有规定,因此无正当理由不去投票,将作为违反猎人条约的行为受到信誉惩罚,严重将影响到猎人执照的发放。
至于这种强制投票制度作为选举制度是否正当,木川难以判断,不过仔细考虑起来,她也是拥有猎人执照的成员之一,恐怕也不处于可以说三道四的立场,总而言之,有选举权的猎人都必须去投票才行。
和往年不同,今年还增设了前期网页投票和投票站投票的方式,找到所在城市的协会投票点,出示猎人执照就可以行使投票权;抑或是在电脑上找到投票页面,刷猎人执照勾选投票对象(对设备要求较高)。
数年前选比杨德的时候,那段时间里无论是汽车电车飞艇轮船道路全都人满为患,总部更是水泄不通,对号座位票一个月前就被抢光了。今年的程度稍轻,至少港口没被猎人挤满,独自出行的游客也能留在城内正常游逛。
12月24日,也就是平安夜当天一大早,木川一行人慢悠悠地去找最后一轮选举的地点——总部旁的政会厅,作为新会长的竞选场所。(濑诺和亚路嘉留在民宿内,亚路嘉还在睡觉,濑诺这几天都忙着设计游戏的人物形象)
“当年你的头像也被挂在网上,还有人投你当会长呢。”雷欧力告诉木川,“就是那个,男装……”
没等他说完,木川唯就理直气壮地举起手机屏幕:“帝人对吧?你看!我有他的照片!是帅哥吧。”
——染着红绿发色,穿着蜥蜴绿毛衣,穿搭一言难尽的红眼睛少年正对着镜头摆出自恋的八字手势。
雷欧力:“……哇哦。”
雷欧力满脸都是震撼,他欲言又止:“虽然之前也看过类似的照片,但亲眼见到还是过于慑人了,脸确实好看,可你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这样?”
“雷欧力你真的一点都不跟随时尚啊!”木川特别悲痛地抓着手机,“我染的是当地最流行的荧光绿,就连理发师都夸我「是他们家的活招牌」,简直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要是现在有人在我面前打扮成这样,我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雷欧力小声嘀咕。
木川盲目自信的样子实在太目中无人了,导致几个朋友全都不好意思对此多评价什么,杰睁着豆豆眼附和两句,夸得她扬着下巴差点上天,更不用说剩下两个有爱情滤镜的男人,他们完全是任凭木川瞎扯的溺爱态度,就算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前几天他们在民宿里把各种卡牌游戏、电视游戏玩了个遍,木川做了草莓冰淇淋分给所有人,比斯姬也经常来做客。
城区内的所有旅游景点,海水浴场、长栈桥、二手市场、喂海鸥的礁石点、蝴蝶博物馆等等等等,他们全都一起去了,拍了很多很多照片。木川给亚路嘉买了小猫发箍,期间拿尼加还出现跟她嚷嚷「坏女人坏女人」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埋怨,对此木川的评价是:【我搞不懂她究竟是在吃谁的醋。】
雷欧力租了一辆车,但在高速公路刚开出时速一百公里,车身就颤抖不止,必须扑在方向盘上才行——木川唯光顾着在副驾驶狂笑了,后座的其他人,比如濑诺已经飙着泪抱紧安全带。到了崎岖的山路,情况就更悲惨,爬坡时,雷欧力换低档把油门踩到底,轿车也是气喘吁吁干叫,速度一个劲下滑,还在悬崖边打滑,当时就是这样刺激的路程,开了三小时才终于到目的地,白沙海水浴场。
总之作为司机的雷欧力开着这样的车,在选举之前的几天,带着所有人把整座城市转了一大圈。
而木川也增加了对人类大陆的了解,猎人们确实热心选举,不妨称之为政/治狂,那股狂热,让其他势力看了恐怕都要为之倾倒。很多人的车上都贴着一张张所支持的新会长的宣传画,并且从车窗里伸出所代表的小旗子挥来挥去,见的最多的就是帕里斯通的头像。
咖啡馆也旗帜鲜明,这家店支持帕里斯通,另一家支持戴纳,另外还有党派交通,全都免费乘坐。而选举当天,也就是24号无论饭店还是咖啡店都不能上含有酒精的东西,直到选举前一天还是汽车笛声又辩论又争吵又高音喇叭吵吵嚷嚷的大街小巷,到了投票日当天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比平时还安静。
濑诺在前几天据说是建了「木川后援团」,而大小姐在网线另一头挑衅说自己也搞了类似的组织,两人在群聊里一番输出,看得木川头皮发麻。
雷欧力、木川唯、酷拉皮卡、奇犽、杰,这五位持有猎人执照的猎人走上广场的时候,发现之前贴得到处都是的宣传画都被撤下来了,广场上只有一群孩子学踢足球的欢声笑语。
而且原以为进行选举的建筑地点会有某种标志,比如协会的双X标志,远远一眼就能认出来,然而他们发现街道两边几乎只有清一色的灰色建筑和高大公寓楼。根据网络公告的提示,雷欧力在最前面拿着地图,木川跟在后面吃着在路边买的糖炒栗子,奇犽和杰在争论一个很没营养的无聊话题,酷拉皮卡跟在最后。
选举大楼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街区,占面积之大确实令人咂舌,总部就在不远处,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眼熟的猎人:乔、凯特、埃托雷、科帕纳、里奥……是在之前的探洞活动里见过的面容,部分是曾经的考官和猎人考试遇到的考生,譬如彭丝和爆库儿、半藏、萨次、卜哈剌和门淇,还有理伯。
木川一看见理伯就笑眯眯地跳到他面前,特别高兴地跟他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梳着鸡冠头的理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睁大眼睛,脑中恍惚浮现了某个黑发红眼的霉神少年——木川帝人的脸,理伯差点眼前一黑,他连退三步:“你——你是——”
“考官先生,您最近过得怎么样?”木川满脸灿烂的笑容。
理伯惊恐地瞪着她:“你不要过来!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喜欢搞破坏的家伙,噫啊——”
杰还在忙着和其它熟人挨个寒暄,忽然听见人群中传出破音的男人尖叫声,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鸡冠头理伯满脸写着抗拒,恨不得和面前的木川拉开十米距离。
啊……理伯考官还没对贱阱塔的事情释怀呢。
话说木川究竟当年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第二次猎人考试好像也是他监考吧,真的好可怜……
——在场不少人心中都升腾起这个念头。
比斯姬在和奇犽说话,西索、伊路米和柯特也在附近,从其他地方赶来的旋律找到酷拉皮卡,杰站在凯特和乔那边手舞足蹈地打招呼,雷欧力也笑嘻嘻地跟他认识的朋友闲聊,整个场面宛若巨大的交友活动。
木川刚和理伯友好交流完,建筑的大门缓缓打开,大批的猎人马上像过年超市内的人潮一样,沙丁鱼似的纷纷往里挤。门内是大型的阶梯室,类似音乐厅,两侧有一排窗户,天花板下面是层层叠叠的座椅。
最前面的演讲台还配有PPT设备和音响,几个候选人和协会之前的十二地支站在台上说话,绿发的绮多小姐手里拿着稿件,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很利落地打着领结,看上去优雅又知性。
众人密密麻麻地挤进来,几条过道把座位整体分成了三四部分,有些人互相不说话,他们只朝着各自一方的人走去,显然是分成了几个派系。
金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挨着讲台的边缘,他翘着二郎腿,很不耐烦地在和身前的人说话。而他面前的人,大概是十二支的一员,对方用手撑在桌子上,不时将手举到空中比划,好像在对金提出异议。
此番情景下,木川唯特别坦然地朝绮多挥手:“绮多小姐——”
唰的,她瞬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绮多闻声抬头,目光定格在木川脸上。
黑发红眼的少女扎着低马尾,发间插着一朵红玫瑰,脸侧戴着草莓形状的耳饰,她穿着吉普赛风格的红绿撞色拼布长裙,腰间系着绿色的腰带,整个人看上去明艳又热烈。
“我支持绮多小姐!”她使劲挥手,满面笑容地大喊。
这种海贼式的大胆和直率极少出现在优路比安大陆内,一言不合就大声宣告的习惯显然吸引了无数视线,绮多脸一红,她有些羞赧地抿着嘴唇,但马上也露出微笑,朝木川轻轻摆摆手示意。
“就是她……”有谁轻声说。
大厅内起起落落出现了小声的讨论,有人抬高嗓门又重复了一遍,后面的内容听不太清,其他议论声也跟着大了起来。木川唯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对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台上的人开始调试话筒了,呲啦一声的噪声让下面的议论声渐渐消失,现在整个大厅比刚进来时安静多了,只有坐在侧面的候选席位的几人、以及第一排的十二地支、协会内部工作人员还在交头接耳。
负责主持流程的是木川不认识的猎人,那是个拿着喇叭状话筒的女性,大概是有类似扩音的能力,她宣布选举正式开始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金也从讲台上跳下来,他来回看了一圈,然后朝木川走过来。
木川在第五排的末尾,她坐在最左边的01号座位上,旁边就是过道,过道旁边就是墙,因此金从第一排走上来,像在电影院找座位似的东张西望。
木川看了他一眼,有点好奇他要做什么。金也低头看她一眼,弯腰问她:“你看见帕里斯通了吗?”
木川摇摇头,金直起身,一言难尽地沉默几秒,然后他和木川右侧的杰撞上视线,金顿了一下,也朝杰点头示意,虽然动作很敷衍,但好歹没装成陌生人,杰无奈地挥手回应。
头顶的灯暗下来,金抱臂向后靠着墙,就站在这里侧头看台上的状态。
最后的几位竞选者:帕里斯通、绮多、戴纳·坎贝尔、以赛。
“这个以赛是怎么留到最后一轮的?”木川忍不住嘀咕。
“他提了「资产保护计划」。”金说,“过去的【罗塔协议】是保证V6和国家间的政要联合,以赛新提出的资产保护计划则是针对猎人工作改善的提案,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他在网络上提出的「摊享工作机会」和「缩短工作时长」。”
听名字就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样的提案。没想到后期居然杀出了一匹黑马,木川做足了关于戴纳的准备,倒是没想到以赛(在层级内被她朝眼眶打了一拳的男人)会被留到最后一轮。
台上的环节进行到四名候选人挨个发言,首先就是以赛,他的呼声很高,做的PPT花里胡哨,演讲时还差点把统计员的桌子、甚至是连人带桌一起推下台。
接下来是戴纳·坎贝尔,他的势力主要是政府相关,支持他的大多是V6内部的成员。他倒是一改层级内的厌女嘴脸,说了好几个笑话,让大厅内的不少人大笑不已,气氛十分热烈,连旁听席位的一些人也在笑。
绮多是第三名发言人,她没有受刚才两人的影响,波澜不惊地陈述自己的观点,举止冷静更显气势不凡:“……至少猎人协会建立以来,我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断代内部危机,虽然我们缺乏充分的依据区评估这场探洞活动的后果,但根据学者们的研究以及我读到资料来判断,影响可能很大,甚至是灾难性的。我相信,唯一的出路就是集中精力、深思熟虑、有条不紊地采取应对举措,像是该如何回收全部的DRI药物?需要多少钱?这些钱从哪里来?跟目前的V6达成合作时,是否附带一些条件?如何帮助那些受到身体侵害的冒险者以及其他无辜学者?部门内什么时候提出立法建议案?这些问题我都会尽量一一作答……”
她真的很优秀。
优秀又冷静,聪明又果断。
木川星星眼捧着脸注视着台上仿佛在发光的绮多,然后扭头跟其他朋友炫耀:“我就说投她吧?果然没错,绮多小姐超级超级厉害!”
这种崇拜的目光以前是投射在金身上的,他还记得她小时候十二三岁坐在餐厅里,托着腮,眼睛亮亮的听他介绍鸟类习性——这么看来,也有五六年过去了,金忽然有种怅然、以及微妙的欣慰。
从十五岁往后,木川就不怎么崇拜男人了,她在大正时最崇拜自己,往后是娜美小姐,再后来,就是绮多。
绮多的发言结束,她的言辞没有以赛犀利,也没有戴纳幽默,但效果超出预想的好,落地现实句句在理,这些话本该收获一些掌声,可场内一片安静,显然所有人都在等主持人接下来的发言,也许这一刻的安静是在酝酿下一刻的爆发,继而为选举画上休止符。
可有点恼人的是,偏偏这时候,大厅的门突然打开了,穿着金色条纹西装的帕里斯通走了进来。尽管他没有发出声音,却还是引起了全员注意。
他熟稔又淡然地走上讲台,仿佛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般,从容地站在话筒前,手臂一扬,以演说家的阵仗开始寒暄,绕了几圈后终于进入正题:“……虽然和选举的内容无关,但就在昨天,我无意间看到了坎贝尔先生的工作笔记。”
满大厅猎人鸦雀无声,只能看见帕里斯通拿起一本笔记,像对待恶心的东西那样只用指尖去碰,他拈着中间一页纸提起来,任由两侧那些写得密密麻麻又污迹斑斑的泛黄书页垂下。
“这就是坎贝尔先生的笔记,尽管我无权翻阅。”说着,帕里斯通将本子放在桌上,“里面的内容可以请坎贝尔先生解释一下吗。”
闻言,戴纳一把将笔记本从桌上抓了起来,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至少在众人眼中是如此——他试着把它弄干净一点,再一次拿到身前,以便阅读。
前排的人仰头看着戴纳,个个神色紧张,戴纳语气比起之前少了些气势,他说话间流露出一丝慌乱:“这不是我的本子,那只是一起事故,对……那是……”
“戴纳先生的女儿遭遇的车祸。”帕里斯通继续说,“实在不幸,但前任会长的交易,以及关于卡金国的部分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大厅内立刻响起了嗡嗡声,很多人开始议论,配合着戴纳惨白的脸,主持人甚至抢过那本笔记翻看起来,随后她也发出了讶异的呼声,整个场面混乱起来。
“……坎贝尔先生遭遇的并非一桩孤立个案,否则我不会将它看得这么重,而然许多人与他有相同的遭遇,这反映了我们协会的司法程序中的某种弊病,此刻我站在这儿,代表的不仅仅是我个人,更是所有人。”说到这,帕里斯通浮现轻车熟路的笑容。
大厅某处,有人高举双手,大声喝彩道:“太棒了!说得对!太棒了!好样的!”
“我不是来这里卖弄口才的,”帕里斯通一脸虚伪地说,“而且我也没有演说家的本事,我相信绮多小姐的口才必定远胜于我,毕竟这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我只希望诸位对之前的探洞行为进行公开讨论,坎贝尔先生刚才所言也不无可能——某个像他一样的无辜之人,就像十天之前,木川小姐所做的那样。”
说到这里,帕里斯通停住了,他看向台下的木川。
这家伙果不其然来捣乱了!
木川唯脸色一沉,帕里斯通笑眯眯地收回目光:“可能有些人还不知道,我来替大家介绍一下,木川小姐,也就是五排一号座位上的人,她不仅是金先生的拥护者,还是MAFIA组织的受益人,更是绮多小姐的友人。她在克瓦查沙漠的银矿洞内和上届会长比杨德先生有过一些冲突和交流,与戴纳先生也还算熟悉……”
这个说法——仿佛木川唯和他们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甚至把绮多、金全都拖下水。
“这当然不是在说木川小姐在依照谁的指令行事,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意图,不过就算着急传递信号,我也不会揣度她的用意,那对我来说不重要,而且我要向戴纳先生公开授权,他可以直接向下面那些被收买的手下下达口头命令,不必再偷偷摸摸传递信号,让他说出来吧!”帕里斯通提高音量。
戴纳脸都绿了,大喊起来:“谁收买人了!那个臭/婊/子跟我没关系!你跟她是一伙的吧?!开什么玩笑!”
帕里斯通却依旧面带夸张笑容:“这些事我都不在意,所以能冷静地发表评论,假设真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么就听听我的话,如果诸位想就我的发言讨论一番的话,正好到了休息时间,半小时后再继续吧。”
在一片寂静中,帕里斯通很好地把控了台下的猎人,此刻没有了刚才的喧哗,甚至没人叫好,主持人默默宣布暂时休息,像法院的休庭一样。
台上混乱——戴纳对帕里斯通怒目而视,绮多脸色凝重,以赛满脸茫然,搅屎棍帕里斯通笑得很开心。
台下混乱——走道上来回都是议论纷纷的人群。
木川唯挡住其他朋友,她面无表情地朝讲台侧面的休息室走去,那里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露天平台。她刚进去没等多久,帕里斯通也走上平台,他顺带把门关上了,很贴心地防止谈话内容泄露。
木川一把揪起帕里斯通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墙上,因为身高差了一截,所以抬头看他:“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结果帕里斯通笑得更开心了,他像烂泥似的靠在墙上:“生气了吗?”
他爹的,这人果然不正常。
该不会给他爽到了吧?
“你要干什么?你的目的?”木川不耐烦地问。
“木川小姐,你想不想当会长?”帕里斯通用咏叹调的口吻高声道,“让你当会长怎么样?协会一定能变得很有趣吧,我来辅佐你,这样是不是很完美?”
木川秒懂了。这家伙——这家伙完全是为了金啊!
搞了半天还是想让金恨他,让金跟他互动,所以才跟橡皮泥一样故意黏着她,实在太恶心了,他不会是金的变态黑粉吧?
她是这么想的,然后也这么说了:“你好恶心。”
少女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帕里斯通,他马上兴奋不已地弯着眼睛,越被骂越来劲,木川松开手,特别嫌弃地离他一米远。
“算了,你这人又恶心又无聊,让我当会长有什么好玩的,你不如让被线虫控制的人去参加猎人考试,通过的家伙再引入协会,把协会搞成疯子大本营,这样不是更有趣吗?”她掸了掸手上的灰。
帕里斯通眼睛亮亮的,用狂热的声音开口:“木川小姐也这么认为吗?”
“这样确实会好玩,但绮多小姐绝对会妥善处理,有她在,你不可能成功。”木川唯漫不经心说。
帕里斯通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重新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失去了兴趣,语气平淡:“信任?那是最没用的东西,你和绮多是一类人。”
“那恭喜我们达成共识,下半场等着看吧。”
木川重新露出微笑,向帕里斯通伸出手,他上下打量她几眼,随后也挤出虚假的夸张笑容握住她的手,两人随便握了个毫无感情的手,一触即分。
半小时后,下半场选举重新开始,木川坐回原位,金已经不在旁边了,一问才知道,他又翘着二郎腿坐到第一排的十二地支中间。
“戴纳怎么肿了?”木川看了半天,不确定地问杰。
“啊……”杰顿了顿,“浮肿吧。”
坐在杰旁边的奇犽小声吐槽:“什么浮肿……”
雷欧力和酷拉皮卡说悄悄话:“他消失了五分钟,所以是被金揍的吧?”
酷拉皮卡沉默两秒:“大概。”
半小时不见,戴纳变得鼻青脸肿,要不是他还留在台上,大家完全认不出他是谁,眼框青紫,鼻子歪了,一颗牙也掉了。
酷拉皮卡又补充了一句:“等结束之后我去暗杀他。”
奇犽哼了一声:“可以,带上我。”
雷欧力:“……帮我也揍两拳。”
戴纳的小眼珠转动着,脸颊上的肉像醉汉一般耷拉了下来,长长的胡子又尖又硬,估计就算抓在手里也根本不像在捋胡子,更像是在将手做成爪状。他鼻青脸肿地挥舞双臂,在和协会工作人员提出抗议,边嚷嚷边指着金。
主持人宣布竞选再次开始,先进行第一轮投票,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戴纳:237票
绮多:201票
帕里斯通:154票
以赛:82票
戴纳反而拿了更多的票,除去他原先就有的支持者,恐怕是刚才帕里斯通的话术奏效了。先把戴纳塑造成受害者,接着攀扯木川,让戴纳陷入人际纠纷,然后他就会暴怒骂她,再被金揍,可怜兮兮地顶着一张肿脸卖惨。
“接下来是问题解答环节,请大家畅所欲言提问,四位候选人可选择性回答。”主持人说。
后面的四十分钟都是各种询问时间,虽然也有人去问**问题,不过大部分还是关于之后的协会发展,总体气氛确实比之前和谐,前提是帕里斯通不搞事——那家伙字里行间都要给别人使绊子,还经常踩一捧一,故意cue一下木川或者金的关系,就算没起到什么作用,也要让人不爽。
第二轮投票结果如下:
戴纳:220票
绮多:209票
帕里斯通:190票
以赛:55票
“现在开始最后的提问环节。”主持人说。
通常三轮投票就能定胜负,大家都没什么要问的,全场只剩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声,就在此时,木川唯终于举手,她站起来,走向阶梯座位最中间的发言台对准话筒说话。
“戴纳先生,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木川问。
戴纳有些瑟缩,他其实是有点害怕她的,但又不得不强装镇定,摆出一副任由你问的态度:“请说。”
“你喜欢动物吗?”木川说。
“……哈啊?”戴纳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这和选举有什么关系吗?”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木川说。
戴纳啧了一声:“还行吧。”
木川唯露出笑容:“真的吗?”
戴纳烦得要命:“这根本不重要,你说重点,要么就赶紧回去坐着,年轻女人就是这样,只会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浪费时间。”
木川表情不变:“你的眉毛看上去很整齐,是经常用修眉剪刀修剪吗?”
戴纳沉默了几秒,他真的不想搭理木川,但在公开场合不方便骂得太凶,他只能哼了一声。
“你学过医吗?你是糖尿病患者?”木川继续问。
“我是医科大毕业的,你在质疑我的专业吗?而且糖尿病怎么了?”戴纳忍无可忍。
木川掏出手机,将屏幕对着戴纳,她依旧是平静的表情,语气平淡:“觉得眼熟吗?”
“什么东西——”戴纳先是烦躁地骂出来,接着眼神一滞,僵硬地看着她的手机。
屏幕上分明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死猫。
“你什么意思?”戴纳用左手抓着话筒,咬牙大叫,他十分愤怒地指着她,“你又想给人造谣了是不是?你和帕里斯通就是一伙的!来人!快点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拖下去!”
木川唯继续说道:“探洞活动中出现了很多动物尸体,光是我个人遇到的就有数十只不止,所有的动物尸体身上除了利器造成的伤痕外,还有一种排列模式的伤口,不,应该说是两种排列模式。照片中的伤口形成了两个重叠的椭圆,这是标准的咬痕,也就是上下两排牙齿咬合后,皮肤褶皱处被拉开又压在一起,就会产生这种痕迹。而动物尸体上出现这类伤口,就表明杀害它们的凶手应该是个拥有掠食性动物牙齿、爱啃咬动物的人类。”
戴纳脸都气绿了,他正对木川怒目而视,看上去并不想回应这种诬告。
“照片里的这只猫腹部有八处伤口,致命伤在腹腔左侧,伤口创伤是小三角形态,深一些的则是菱形条状,这种创口是剪刀的特征,且所有创口呈现一定程度的「刺创」形态,综合以上特征判断,凶器是一种剪叶锋利且短小的剪刀,比如医用剪刀,比如美妆剪刀。”
木川竖起另一只手的手指:“尸体伤口既有垂直伤,也有侧击伤,后者的刺入角度有15度的偏离,这里存在两种可能性,要么凶手左手持凶器,要么右手持凶器、刺杀时身体偏向左侧,但相比前者,这个姿势非常不自然,所以凶手大概率是左撇子。”
“光是这些还不能证明什么,所以我仔细对比了所有动物尸体的,又有了一个新发现。”
木川翻到另一张照片,“除去利刃、线虫、殴打碰撞等因素外,还有一部分动物尸体是死于器官衰竭,我推断了37种可能性,而经过当场解刨,就排除了其中21种,接着最后看见关键位置,才排除剩下的15种可能性。按照皮肤计算面积公式,0.0061×身高 0.0124×体重-0.0099,得出结果大约是0.38,在这样的皮肤面积上寻找痕迹很困难,不过从毛皮、纹理、以及肌肉中观察,还是能找到针孔……也就是说,尸体大概率是被注入了大量胰岛素导致多器官衰竭,是胰岛素中毒。”
四周一片寂静。
戴纳快气疯了:“你血口喷人!!!”
“为了给糖尿病患者减轻痛苦,现在的胰岛素注射器针头都是用特殊工艺加工出来的,口径很小,刺入时基本不会留下明显的伤口,而如果要断定尸体是胰岛素中毒,就要确认血液内的C-肽含量。它在血液中要比胰岛素稳定,并不见于外源胰岛素摄入的案例,如果C-肽含量低,胰岛素含量高,则能判断外源胰岛素中毒——为了进一步确定,我当时解剖了尸体的膀胱和肝脏,检查尿液和血液状态,虽然没有血液检测的条件,但也能推测存在这类可能性。”
“所以你压根没有证据!你能证明什么?不过是随口乱说,想把脏水泼给我?想都别想!”戴纳大吼。
木川摆摆手指:“牙齿形状、左利手、胰岛素、剪刀,这些证据链确实还不够完整,我尝试继续找下去,这才发现了一个关键点。”
她翻到后面一张照片,举起手机展示给周围的人看。
“指纹。”她浮现笑容,“我发现你在尸体周围塑料软胶膜上残留的指纹,并且拍了特写,只要做个指纹比对就行了。”
戴纳紧咬嘴唇,青筋暴突的额头边流下一滴汗,紧握的双拳在腿上微微地颤抖着:“……不过是几只死猫,当时人都快饿死了,杀几只动物也很正常吧!”
“嗯,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木川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周围的吃瓜群众终于发出惊呼声。照片中是一张陈旧的报纸,上面的头条照片是关于「戴纳·坎贝尔登山事故成功幸存」的报道。
“因为实在对戴纳先生很好奇,所以我才怀着崇敬的心情,去膜拜了您曾经的伟大事例——1XX6年,11月28日,戴纳先生和自己的好友一起攀登优路比安第一高峰,亚希维尔山。你们从西面上山,越过冰原地区,打算在夜晚越过南峰,第二天到达顶峰。然而不知道中途发生了怎样的事故,最终挑战失败,戴纳先生和好友决定回程,却在回程下山的路上被困南峰整整三天,好友摔下悬崖,最后活着等到救援的只有戴纳先生一人。”
木川冷静分析道:“数月后,搜救队找到了戴纳先生好友的尸体,他已经死于器官衰竭,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你又血口喷人!!!”戴纳打断木川,他的脸扭曲着十分狰狞。
“快闭嘴吧你,太吵了!”有人开始骂戴纳。
“就是啊,别说话了,还想狡辩什么呢!”又有人附和。
戴纳直接傻眼,他茫然地闭上嘴,木川在心里感谢众人配合,然后她接着说下去:“当时的尸检技术并不完善,因此可以理解检查结果不够准确,当我去搜查这个事件的内幕时,才发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证据,不,或许不能叫证据。戴纳先生的好友尸体被找到时,这张流传最广泛的照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问题?”
木川向周围的人展示照片。
“别卖关子啦!”有人喊道,木川一看,原来是比斯姬正笑眯眯地朝她招手,“快揭晓答案吧,侦探小姐!”
木川轻笑一声,重新低头对准话筒:“众所周知,攀岩登山活动是一种挑战极限的运动,登山时需要在身上系好登山绳,带上岩钉,捆好登山结。据戴纳先生的证词,他和好友是「回程下山时遭遇暴风雪迷路才走散」,可是尸体的照片上,那名摔落悬崖的男人身上分明绑着只有向上攀岩时才会系的绳结……登山时的绳结和下山时的绳结是完全不同的绑法,相信只要有登山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那么戴纳先生为什么要说谎呢?他和那位好友分明是向上攀登时就发生了意外,为什么他却满口谎言,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一句真话……戴纳·坎贝尔,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木川唯将手机一关,双手按在桌面上,声线变得十分冷酷,她的红眼睛毫无感情地望着台上的男人:“你自私、残忍、恶毒、虐/杀动物、不仅在探险活动中侮辱女性学者和其他成员,还趁机杀人,平时只会搬弄是否、哗众取宠,这样很高兴吗?有谁会投票给你这样的垃圾?”
戴纳脸上血色尽失。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
木川松开桌面,重新站直,她望向台上的绮多,对方正面带笑容望着她,于是木川也露出微笑,然后做了个「我赢了」的加油手势。
安静的大厅内陆陆续续响起掌声,随后这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变成如雷般的欢呼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