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列车轰隆隆穿过山底隧道,阿芙拉将一道蜡烛替身留在隔间里做障眼法,自己则踏入虚界,翻开圣徒笔记,笔尖沿着代号“咖啡杯”画了个圈。
“爱慕者”:廷根的神秘侧在酝酿什么危险?
这一次,“卷轴教授”莫里尔·普桑几乎秒回。
“咖啡杯”:廷根有危险?
“咖啡杯”:真是万幸。收到你的消息前,我已经离开那里了。
阿芙拉:……
她埋头继续写。
“爱慕者”:有仪式魔法和众多封印物重重保护,有教会非凡者为你背书,值夜者小队最高不超过序列7,又不足以完全限制你的自由。你怎么舍得走?
“咖啡杯”:可是我得工作。
“爱慕者”:?
她依稀记得,这位幻影圣徒会成员过去明面上的掩饰身份是小说编辑,但在两人先后离开恩玛特港后,他就从出版社辞职了。
阿芙拉这一愣神的功夫,笔记本上黑色的鲁恩字母一个接一个凭空冒出。
“咖啡杯”:……你难道不知道,轮值的十三骑士在处理完会内事务后,从战斗细节到金钱开销,都是需要记录下来提交给“期望”的吗?
“咖啡杯”:好吧,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到鲁恩之后的所有任务报告都是我在写,不,我在编造!我也不能一直在值夜者眼皮底下给隐秘组织老大传递情报吧!
至少独自调查伊德鲁里尔疗养院那次我是自己写的报告书……阿芙拉眼神微微飘忽,但很快就恢复了理直气壮。
“爱慕者”:既然你已经恢复自由行动,那现在可以谈谈这一个月的报酬了。
线上聊天的同时,她也在通过“不净污染”随时监视着整趟列车,知道雪伦夫人回到头等舱卧铺后就打发女仆去别处休息。然而,尽管目标正在封闭空间内独处,阿芙拉却找不到机会下手,因为她竟把“原初魔女”的白骨神像放在手提箱里,放在枕边。
与幻觉中险些失控的经历相比,她对与镜中世界相关的一切忌惮更甚。异变、失控至少是符合她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常见现象,可“通灵者的镜子”突兀破碎,上一次借鉴“欢愉魔女”特性时还得到额外一个“镜中倒影”能力,这些都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未知的事物往往能带来更强烈的恐惧,违背常理的镜中世界对她来说便是如此。
“原初魔女”是镜中世界顶端的存在,“不净污染”不敢触及那尊骨雕,仅仅渗透了隔间外围,能大致感知到雪伦夫人的行动。眼看火车半小时后就会在下一站短暂停靠,阿芙拉决定先完成准备工作,等火车驶出站台后,再伺机动手。
这时,圣徒笔记上又有新的字母浮现。
“咖啡杯”:我已经确认了那名被极光会盯上的“收藏家”目前安全。你安排他离开鲁恩本土后,他在拜亚姆群岛几经辗转,改换身份抵达南大陆,成功甩脱了追踪,并决定暂时留在那里,等待晋升的机会。
“咖啡杯”:贝克兰德地区极光会情报经过多方验证,确认准确。普利兹港周边调查结果涉及敌对势力,“贵妇”已经转告给我。
“咖啡杯”:你有两个选择,我可以告诉你一只舍杜巢穴的位置,或者将你的帮助折算成会内贡献。
“爱慕者”:如果我要换你制作的魔法卷轴呢?
“咖啡杯”:当面交易恐怕不太方便。
阿芙拉提笔的动作微顿,想到了在灵界看到的莫里尔与二王子南威尔公爵握手的场景。
“虚界”一词与“虚构”同源,代表了现实的反面。蕴藏信息的灵界抽象符号被虚界吞噬后,其对应的“事实”还会在现实世界发生吗?
如果莫里尔当真和鲁恩王室有所牵扯,那么确实可能行动上受到限制……
于是她手腕一转,画了个潦草的“审判之剑”徽章作为回复。
片刻沉默后。
“咖啡杯”:抱歉,这是单独指派给我的任务。
阿芙拉并未斟酌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爱慕者”:你能保证舍杜巢穴位置准确无误?
“咖啡杯”:舍杜一年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留在出生地守卫巢穴,只在冬礼日后的三个月内向北方漫游。如果你年底前抵达,它应该都会在那里。
“咖啡杯”:“海绵”将目击地点转告我后的第三天就死于不可逆转的失控,这期间也不曾与其他“燃烛人”联系。
“爱慕者”:我选舍杜巢穴。
舍杜是一种人头牛身的有翅怪兽。这个种族有极强的领地意识,擅长隐蔽和防御,第四纪元时生活在亚特兰蒂斯大陆,曾被驯化为城堡守卫。舍杜的巢穴里涂满了独特的分泌物,任何生物一旦沾上就会迅速丧失所有可供辨识的外在特征,只留下潦草粗略的形态。
序列5“魔偶”的晋升仪式,就是潜入舍杜巢穴,让舍杜分泌物彻底地消蚀自我,在这个过程中始终保持清楚的自我认知并服食魔药。
也就是说,她只需要在12月22日前找齐材料,消化完“燃烛人”魔药,时间相当充裕。等年底冬礼日一过,就能直接赶去莫里尔提供的巢穴地点晋升。
她将“咖啡杯”莫里尔·普桑提供的地点信息单独抄录下来,又和“大拇指”确认过“恶魔”特性的交易方式,便收起圣徒笔记,在虚界内布置起仪式。
雪伦夫人仍没有收起“原初魔女”神像,但火车已经渐渐停止。她要先进行一号计划,尝试从虚界借来力量绕过神像的感知——虽然来自虚界的力量无法渗透现实屏障,但只要她保持自身的一部分始终处于虚界之内,不就可以让这份力量稳定地作用于自身,从而将自己从神像的探查范围内屏蔽出去吗?
由于自己求自己,阿芙拉布置的仪式一切从简,没有精油,没有纯露,也没有取悦神灵的草药和祭品。象征性捏了一张桌子做祭台,就直接摩擦灵性点燃了唯一一支蜡烛:
“此世之外的光辉倒影,”
“您是虚无之地的眷属,”
“您是遥远异乡的守望者。”
“我祈求保护的力量,使我免于被其他存在觉察;”
“我祈求破坏的力量,将针对我的注视与探知毁灭!”
确定仪式起效后,她大致感受了一下灵性的消耗,比想象中要多,只能速战速决。阿芙拉身影一闪,戴好面具,拉开了铭刻各种奇异符号的无形之门。
她担心再次引来那两个危险存在的注视,因此醒来后没敢立即使用传送门在灵界直接定位的能力。而不经过灵界、单纯以虚界为媒介进行穿梭时,她是无法直接感应到方向的,只能依靠对灵界定位,以至于她暂时无法使用更神秘学的长途旅行方式。
不过,在一百米的短距离内,“不净污染”可以取代坐标,让她不经过灵界,直接从虚界内定点传送。这对于几节车厢的跨度来说完全足够。
“燃烛人”的非实质污染瞬间渗透了隔间里的一切物质,“击杀感知”将眼前混沌的视野中画出数道扭曲晃动的黑线。三枚冰霜子弹从极近的位置飞向雪伦夫人防御最薄弱处,击碎她仓促凝聚的冰盾,毫不留情洞穿了她的身影。随即,金色的怀表盖旋开,指针拨动到“震慑”,将刚刚利用魔杖替身出现在隔间另一边的身影控在原地。
又消耗了她一个替身后,“不和谐的馈赠”“狂妄”发动,降低了对手的心智。雪伦夫人身影刚一勾勒出来,便舍弃了防御与恢复自身的黑魔法,转而让冰晶长枪自手心凸显,一层白色冰霜霍地在狭窄空间的每一寸墙壁与头顶浮现!
“震慑”!
阿芙拉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镜子破碎的脆响从凳子上的外套口袋里传来,雪伦夫人再次利用替身洗掉“催眠怀表”的影响,召唤出七朵黑色的火焰如子弹般衔尾射向阿芙拉。她自己则用手一抹,洒下药粉,将身形隐去。
阿芙拉一边将始终维持与虚界连通的传送门转移到身前,漆黑无光的虚界瞬间吞噬了魔女的黑焰,一边通过“不净污染”的反馈,察觉到雪伦夫人正躲在车窗上方的行李架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拜访——?”
妩媚的嗓音终结于一声惊呼,子弹没能命中有了防备的“刺客”,但魔女的“魅惑”效果却大打折扣。阿芙拉也终于确认了雪伦夫人还是“欢愉魔女”,没到序列5的层次。
落空的子弹炸开冰屑击穿了玻璃车窗。然而她在动手时就已经借助扩散的“不净污染”建立起包裹整个隔间的灵性之墙,列车行驶带起的狂风流过无形墙壁的表面,车厢内部未受丝毫影响。
银白龙鳞构成的盔甲紧贴皮肤出现,阿芙拉跳跃躲开划破空气的两支冰霜长枪,灵巧地半旋身体,卸掉了双臂格挡承受的大半压力。
这支长枪只是为了逼迫她向特定方位闪躲,隐身状态的雪伦夫人已经守在她唯一的退路上,准备好了“蓄力一击”。但她并不知道阿芙拉如今并不依靠视力观察环境,无论她隐身与否,“不净污染”都已将她的踪影暴露无遗。
“击杀感知”带来的视野里,门外代表致命弱点的黑线突然叠加了起来。
阿芙拉暗暗皱眉,不论什么原因让外面的人察觉到灵性之墙内的异常,他们本身不构成威胁,却携带了一样让她感觉非常危险的道具!
趁雪伦夫人意识到门外情况之前,阿芙拉迅速将怀表指针拨到“震慑”,慑住对方的同时,从虚界取出了一只填满弹匣的左轮。
在战斗中更换弹匣太不方便了!她选择直接更换武器!
魔女连续释放出的冰霜长枪反而替她构成了最合适的输出环境,卧铺、墙壁、车门等所有表面都覆上一层白霜,凝结出严寒封冻的冰晶。而她制作的冰霜子弹虽然不如“凝聚冰霜”蜡烛原版一样大范围、高伤害,却可以跳过三秒读条,直接引爆环境中已经存在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