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的第一个三年转瞬即逝,一张新的蓝图铺陈在人们的面前。
这张蓝图仍然不是李昭旭一个人的闭门造车,而是“全民会议”上人民群众智慧与愿景的结晶
“即使我是这个国家的领袖,我也不能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发布政令之前,我得先问问人民群众同不同意。”
新蓝图的核心思想主要集中于两点,其一是扩大耕地面积,开垦荒原和治理盐碱地,与恶劣的自然条件做争,其二是推动医疗、教育、工业、商业等领域实行公有化,保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为平等,促进真理主义深化强化发展。
扩大耕地面积,对于改善陵山人民的物质生活条件具有着极其重要的实用意义。
陵山国领土广袤,地大物博,这固然是一个值得骄傲的现实。
然而,很多看似广博的土地要么气候极其恶劣,毒虫野兽丛生,根本无法定居生存,要么荒漠化或盐碱化严重,种不出来庄稼。
所以说,在陵山国境内,真正可供农民耕种的土地其实并没有多少。
在封建时代,受官府和地主压迫的农民一遇到荒年便会在颗粒无收的农田和“上层阶级”的层层剥削中丢掉半条命,甚至为之而卖儿卖女,流落街头。
现在,尽管那些上层阶级早已不复存在,从地主们手中夺来的土地也依照各家各户的劳动人口总数进行了合理的分配,自然条件仍然是一个游离于人为因素之外的,不可提摸的变数。
“万一又遇到了荒年,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样的客观前提下,开垦那些从前被抛弃的土地,与自然界做斗争,向自然“要”耕地成为了陵山国的当务之急,
在中/央/政府的诚挚号召下,陵山人民的热情相当高涨,全国各地都涌现出一批批潮水般的“垦荒团”和“治理队”,它们有的是由各级政府组织,起来的,有的则在人民群众当中自发性地产生
,“人定胜天,我们不能被困难给打倒!”
“加油地干吧!把这漫山遍野全种上庄稼,就是荒年来了我们也不怕!”
“以后谁也不会挨饿,全国人民都要吃得上饱饭!”
正是在这样的火热气氛中,李昭旭在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派出一名政府人员任职“土地开垦总负责人”,去到那些正在开展着垦荒事业的重点地区,指导“垦荒团”和“治理队”的工作,和人民群众共同劳动。
“这个总负责人可千万不能是个只会发号施令的甩手掌柜。”在长风馆中,李昭旭语气极其严肃地告诫着诸位与会同志,“他要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劳动当中去,坚决不能摆官架子,更不许趁机压榨群众给自己谋取私利!”
江衡和张尚文两人因为工作原因实在忙不开,叶泽霖又新近感染了伤寒,浑身无力,根本干不了重活——其实他本来也不愿意参加劳动,身上的病给了他一个良好的逃避理由,从容楚城调回中央的何怜世要照顾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也离不开恒荣城,思想形态稍稍回归正轨的刘空山本来想要主动请缨,顺便在同志们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勤劳积极,却被一旁的连启平紧紧牵着衣袖,不许他轻举妄动,此事只好暂时作罢。
最后还是一向有几分孩子气的赵思贤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李昭旭同志,让我去吧!我能干活,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李昭旭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他望向赵思贤的眼神像是一位慈样的父亲望着自己有出息的孩子,又像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望着自己最成才的学生,充盈着满意和赞许。
“看见了吗?这才是我们的好同志啊!”
会议结束之后,赵思贤和众人一同走出会议室,
他回过头去,望向门上那块“长风馆”的匾额和两侧“乘长风破万里浪,凝众力铸千秋魂”的对联一—它们都是张尚文的亲笔之作,心里竟泛起一丝莫名的悲伤。
“参加劳动,这是一次宝贵的锻炼机会,我自然要好好地珍惜,只是这一去山高路远,我和同志们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次见面。”
当上总负责人之后,赵思贤确实和人民群众成功地打成了一片,一点恼人的领导架子都没有
他的平易近人是与生俱来的,在他的少年时期,身为地主儿子的他能够和佃户的孩子们一同愉快玩耍,和谐相处,从不认为自己高别人一等。
到了苍梧中学之后,他也是从来没像刘空山那群纨绔子弟一样拿自己的家庭背景说事,和他关系处得比较好的,大多都是家境一般但在某一方面比他更加优秀的人,比如说江衡,张尚文,以及球场上的那一帮体育生兄弟,后来,和他志同道合的高宇峥也成为了他的好朋友。
进了陵山中/央/政府,赵思贤更是表现的相当地相当低调,在宣传部中不显山不露水,只是默默地耕耘奉献着。
他自知自己的才华比不上其他同志,却也不过心就在职位上吃空饷混日子,他总是主动替人出力,做一些抄稿子,送文件,搬东西等用不上太多脑力但又极其耗费体力的活计,有时还会自觉地给忙碌着编篡演讲稿的江衡和其他同志们端茶送水,宣传部各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的工作也全让他给包揽了。
“我们的赵思贤同志啊,真的可以评的上劳动模范了!”
“哎呀这算什么,全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脑子不够聪明,比不上你你们,出不了主意还出不了力吗?”
在环境极其恶劣的荒山上,道路陡峭而泥泞,遍布着嶙峋的怪石和随时可能把人绊倒的藤蔓。
有的地方低洼潮湿,一旦下起雨来就会发大水,有的地方则干燥的如同沙漠,黄土遍地,寸草不生。
给洪涝地区排水,向干旱地方引水,抑制土地盐碱化成为了劳动者们必须要完成的艰巨任务。
作为劳动者们的带头人,赵思贤每天都十分卖力地干活:挖土、填土、搬石头,运工具,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形成了一道道洇湿的痕迹,飞起的尘土附着在他的脸庞上,让他看上去真的像一位饱经风霜的农民。
“小的时候啊,我就想跟着那些孩子们一起种地,现在好了,我终于也能在劳动中找到自己的价值了。”
恒荣城,陵山国中央/政府家属区,连启平正在教训着“不成器”的刘空山。
在外,刘空山总是表现地活跃积极,爱出风头,连启平则是那个永远少言寡语的“贤妻良母”,在内,连启平才是那个发号施令,运筹帷幄的“指挥官”,刘空山反而没有太多的主见。
“刘空山,你怕不是疯了!去搞垦荒有什么好的,大日头晒着,跟着那帮农民一起住砖房棚屋,又苦又累,还费力不讨好,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我不是想着给咱们的国家做点贡献吗。”刘空山低下头,显得有几分委屈。
这几年,连启平“一转攻势”,在两人的婚姻关系之中愈发处于那个具有支配性的强势地位。
“做贡献,咱们国家哪里用的着你去做贡献?聪明的人都学着坐享其成,只有傻子才会上赶看出力气。
那赵思贤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你跟他学什么?!”
连启平虽然在“正道”上不太开窍,在投机取巧这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和,自己的“引路师父”刘空山相比,颇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况且,刘空山都已经在战争的磨炼和同志们的规劝之下“金盆洗手”了,一向“意志坚定”,“不忘初心”的连启平却一直把他往“贼船”上拽。
“以后你就听我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放心,跟着我,你绝对不会吃亏的。”连启平信誓旦旦地说。
刘空山欲哭无泪,他本来以为连启平不过是一个好骗好利用的天真少女,没想到,才过了几年时间,对方反而把自己玩弄得团团转。
“罢了,从此之后,我只能好好地迁就着她了。”
“蓝图”上的两条道路,从一开始,就并驾齐驱地向前不断延伸着。
从1877年开始,陵山国各领域的公有制转型就拉开了序幕。
陵山国境内所有的民办学校,从小学到大学,都在一纸命令之下转化成了各级政府下属直接管辖的公立学校,在公立学校上学,学生们只需要交上一笔相当低廉的学费,交不起学费的贫困生还能得到政府的补助。
“我们并不需要所谓的贵族学校”李昭旭如是认为,”在从前的时代,公办学校里面只传授一些基础的知识,想要学习更多有用的东西,学生们就只能去价格昂贵的私立学校,上不起私立学校的人就学不到那些被和金钱相捆绑的知识。
这样由家境决定前途命运的教育体制,是相当不公平的。
所以,我们应当推动所有的民办学校进行公立化转型,统一所有学校的教育进度水平,不搞特殊,不搞区别对待,让我们陵山国的孩子们彻底摆脱家庭背景对发展前途的限制,消除由贫富差距引起的偏见和歧视,完全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
医院和诊所的全面公有化,主要是为了根除老百姓看不起病的问题。
私立医院作为蒋经纬时代的遗留产物,往往收费昂贵,有的甚至还带有一些刻意为之的欺诈性质,恨不得榨干病人的全部身家。
没病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有便宜的药偏要给你开贵的药,劣迹如是种种,简直是数不胜数。
“在陵山国的土地上,坚决不能容忍这些落后事物的存在。”
偏偏的,由陵山国各级政府所直接管辖的公医院却是少之又少,老百姓看病需要排长队等很久,相当不方便。
于是,为了确保陵山人民能够享受到良好而平等的医疗资源,为他们的健康生活保驾护航,在筹备建设更多的公立医院之外,推动私立医院转型也成为了迫在眉睫的当务之急。
凡是原来的私立医院,都会受到来自政府的专业人员的检查,检查合格的,则会直接转型成公立医院,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乃至于原来的院长都成为了国家直属的工作人员,每月领着固定的工资,那些通不过检查的黑心医院,则会被下令关停取缔
“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可不是小事,我们必须要万分重视。”
工业、商业的公有化改造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为了彻底消灭剥削与压迫,生产资料由大家共同拥有成为了历史发展的必然。
“这个过程也许相当漫长,但这是我们必须要去做到的。”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许多在蒋经纬时代甚至是齐氏王朝时期建立的工厂和企业都被收归国有,工人成为国家的工人,原先雇佣他们的厂长或是老板也成为了国家的工作人员,所有人的薪水报酬,都由国家统一发放。
“原有的雇佣关系,是压迫与剥削的温床,就是再慷慨无私的工厂厂长,都肯定会把自己的利益看的最重。
只要这样的剥削关系依然存在着,人民群众所渴望着的平等就会一直受到阻碍与破坏。
生产资料,若只是放在少部分人的手里,必然会导致发展的不平衡,导致贫富差距变得越来越大。
那些拥有着大量生产资料的人可以赚着越来越多的钱,不断巩固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地位,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只能处于受剥削的地位,被压榨尽自己的剩余价值,这定然是不可行的.
生产资料只有由全体人民共同拥有,才能确保底消灭剥削和压迫,更好地保障所有陵山人民享有平等的权利。
这是历史的必然,是人民的选择,谁也不能阻挡,”
那些小规模的作坊和个体商户,也都被组织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统一的工、商业团体,拥有一定的规模和排场,却依然由国家进行管理。
“大家都是为国家服务的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别。”
“在陵山国,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人人平等,没有例外,也不该存在例外。”
自由与平等的光辉,仍旧在陵山国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熠耀闪烁着,浩瀚遥远,生生不息。
中/央/政府内,江衡和张尚文等大多数同志们都对这一伟大政策赞叹不已,惟有两个例外心怀怨愤一—其中一个是连启平,另一个是叶泽霖。
连启平本想等着时间成熟,再好好地玩一玩旧时代里官商勾结的把戏,一手抓钱一手抓权,好好地大干一场。
然而,生产资料的全面公有化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美梦破碎,连启平气愤地寝食难安。
“那些原来处于灰色地带的东西,现在全都摆在了明面上,这样一来,我还怎么捞油水啊!”
叶泽霖也有着和连启平相同的负面心情,却都没有向对方说破。
并且,叶泽霖近日里遭遇了情场失意一一自从他的原配妻子病逝之后,他就开始给自己物色上了新伴侣,一一宣传部的郑珂,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姑娘,
然而,无论他怎样软磨硬泡,郑珂都不为所动。
后来,他才从江衡那里打听到,郑珂其实早已有了意中人,就是那个勤劳肯干又能吃苦的赵思贤
“郑同志说了,等赵思贤回来,她就要和他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