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水晶日晷 第2章 金库

二

两个失去魔力的巫师待在一起总要比一个强，这是德姆斯特朗优等生Fritz先生的观点。他连怎么施咒语都忘了，却还记得自己毕业的时候拿了十门优秀，这份无与伦比的虚荣心实在是令人敬佩。最后两个人不得不掏出了他们最后的十几枚银西可去买了一瓶廉价的酒，一人半瓶地分享了它，装成两个醉醺醺的酒鬼，拜托路过的好心学生替他们打开由破釜酒吧通往对角巷的砖墙。

“有没有回想起什么来？”

“没有。我想这是正常现象，毕竟如果我读的是德姆斯特朗，我应该也不会经常跑来对角巷采买。”Fritz说，“但我有古灵阁的钥匙，我相信我一定在里面存了一大笔钱。”

“呃……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信自己会有很多钱？”

“因为我的毕业考试拿了十张优秀证书。”

“…这事儿够你吹一辈子是吧？”

“怎么了！你们霍格沃茨的优秀证书难道很好拿吗？！”

“……”John久违地想要翻白眼，脚下快步绕过那些群聚吵闹的孩子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巫师，而Fritz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匆匆穿过长街来到一栋高耸的白色建筑前，亮闪闪的青铜大门在他们面前开启。John没有去看那些穿着猩红色镶金制服的妖精守卫，而是专注地盯着即将开启的第二道银色的门。

那扇门上刻着一段话，他从来没有如此聚精会神地读过它——

『请进，陌生人，不过你要当心

贪得无厌会是什么下场

一味索取，不劳而获，

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如果你想从我们的地下金库

取走一份从来不属于你的财富，

窃贼啊，你已经受到警告，

当心招来的不是宝藏，而是恶报。』

也是。John想。他和Sherlock的客户种族从普通人到巫师再到巨人狼人吸血鬼样样全面，也就森林里的马人和深邃湖底的人鱼碍于生存环境没法向他们发起委托。而这么多的案子里，再离奇的案子也没有敢偷到古灵阁头上的，想必这些警告是真的会做到。

……

他拍拍额头，试图让某个人从他的脑海中出去。他已经很习惯这个了，于是那个在他脑子里絮絮叨叨抱怨着的Sherlock抱着个沙发软垫瞪了他一眼，拖拖拉拉地站起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就那样离开了。

他是麻瓜家庭里的巫师，Sherlock是纯血家庭里的哑炮，多么讽刺的组合。

但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他也享受这个。

二人穿过大门来到大理石大厅，周围大概有百十来个妖精在那里忙着自己的事。Fritz将自己的钥匙交给了管这事的妖精，对方仔仔细细地检查过钥匙，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两个人跟着自己拐去大厅后狭窄的石廊。

John看着那些小号的铁路和小推车，不免有些好奇，因为他个人还是更喜欢普通人的银行，以前来古灵阁也只是跟在父母身后，看着爸妈替自己换好一学期所需的巫师钱币，是以，这是他第一次乘上通往古灵阁地下的小推车。熟悉的场景总是会勾起往事，这让他的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强迫自己把那些缓慢啃噬心脏的痛苦都咽了下去。

当然，等他真正进入黑咕隆咚的石窟甬道后，他就完全记不起这些事了。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操——！！！”

——这真不是他没坐过过山车还是别的什么！试问有哪个过山车会让你真的屁股离座？！John差点被甩飞出去，还是妖精的魔力把他拉了回来。他在控制不住的尖叫过后惊魂未定，下车时腿都是抖的。

“我说真的……每个人的金库都要连下七个直角坡吗？我刚喝的酒都要……”

“呕……”

好了，不用说了，他此行的同伴已经先他一步吐出来了。妖精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秽物，打了个响指将它们清理干净：“这是金库主人自己挑选的位置，想必是他个人觉得十分刺激。”

John：“……”

他拿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一眼Fritz，后者吐得脸色发青，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摆了摆手：

“我怎么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想的。”他虚弱地说。

也是。比起那个，还是眼前的金库比较重要。John自己没有金库，但也听说过室友家的巫师金库长什么样。巫师把自己的所有金币银币都堆在一起的习惯像是群龙，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发明出更加方便快捷的货币形式来。

“你的金币山有多高？”

“我不清楚，但一定很多。”Fritz说，“好吧，让我们看看……我决定这次只取走一百枚金加隆，希望古灵阁可以给我兑换点儿零钱……”

金库的大门随着咔嗒咔嗒的响声在他们面前开启。John眯起眼晴，以防止自己被大量的金币晃了眼。然而一瞬间的刺目白光后没有其他亮晶晶的反光，这让他不由得上前两步，想仔细看看——

偌大的金库空空如也，连点儿铜币都没有，干净得像是来之前被他们两个喝空的酒瓶。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女式绣花手袋，已经脏得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Fritz在令人尴尬的沉默后走进金库，将那只手袋拿了出来。他身形魁梧，肌肉结实，抓着女式手袋的样子看上去格外滑稽。陪同他们的妖精似乎是想发出笑声，但只是很响地擤了一声鼻子，让他们乘上小推车，一起回到了地面上去。

Fritz的沉默持续到两个人站到了阳光下。John走在他身边，有点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状态。而直到他们拐过前往破釜酒吧的街角，Fritz才把手袋递给他：“你能看出什么？”

苍白的脸，微卷的黑发，熟悉的句子，颜色浅淡没什么感情波动的眼睛。

John在那个瞬间感觉自己真的有点ptsd了。他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接过了那只手袋，告诫自己一切都只是那些廉价酒精惹的祸。

“呃……我看不出年份材质什么的，但绣工很精致，应该不便宜。”他低声说，“很脏，但不止是因为灰尘，背面这些污渍是……”

血。

浸透了手袋背面的血。

“我拆开看看。”Fritz把它从John手里拿了回去，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一个加隆，七枚西可，还有些铜纳特。”他抓起了那一把钱币，John注意到上面全是斑驳干涸的黑色血渍。“还有——”他将钱币揣进口袋，捏起了手袋里的最后一件东西：“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