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夜莺颂 第9章 第九章 时时刻刻

这件事持续的时间没有南丁格尔预计的长。这个案子很快就开庭。最重要的证人有两个，诺埃尔老先生和歇洛克·福尔摩斯。老先生提起整件事的过程就气得发抖，反复强调他不敢想象世界上有这么野蛮，这么暴力的人存在。南丁格尔坐在被告席上听着，有点想冷笑，因为老先生这辈子都生活在上流社会，对外面的世界一眼都不看，当然觉得这是稀奇事。不过她忍住了，因为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应该对他那么无礼。

福尔摩斯在法庭上也是正常发挥，他除了把自己目睹的一切准备地复述了一遍，又发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演说，表示他认为保护了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的行为绝对不应该被认为是犯罪。有时候他说得南丁格尔都有点汗颜，比如他形容她在日常生活是一个“热心，聪慧，又异常冷静的女性”。

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当这件事拿到法庭上的时候，安娜·诺曼的邻居纷纷站出来支持她，愿意作证安娜的丈夫是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人，经常家暴。他们也证明了这个男人平时对他们也十分粗暴，只是对偶尔碰到的有钱人客客气气。这些证词其实对本案意义不大，但是女侦探着实松了口气，因为她多少体会到她不是在孤军奋战的。

她看到哈德森太太在旁听席上看着她。她看上去没有多激动，即使法官宣判无罪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甚至一点没有疲惫的意思。但是她终于到家的时候，就在她走进房间，关上门，一个人独处之后，她几乎是倒在床上就失去知觉了，

南丁格尔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试图坐起来，习惯性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眼镜，却抓了个空，她的手碰到柜子，把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哈德森太太给惊醒了。

“安杰拉！你终于醒了！”

女侦探把手放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哈德森太太，你在这儿守了一夜吗？”

“一夜？你睡了两天三夜！福尔摩斯先生还叫华生医生来看你，医生说你没事，但是我不放心，就在这里看着你。天哪！这段时间你一定受到了很大打击！”

“华生医生也来了？”

“是的，真是够呛，他看完你就又回去了。”

“我的眼镜呢？”

“嗯？我们没有注意你的眼镜。”

她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出庭的时候穿的衣服，赶忙伸手去口袋里掏，毫不意外地掏出了已经被压碎的眼镜。她重重地躺回床上，用空着的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完了，这次算是白干了。”

哈德森太太从她手里拿过眼镜看了看。

“其实只碎了一个镜片，你可以试试用它做单片眼镜。”

“很奇怪的好吗！”

“哈哈哈。”

“算了，不过只用重新配一个镜片，应该够幸运了。”南丁格尔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背对哈德森太太，“我最近大概都不想工作了。”

“别这样，只是一个眼镜而已。”

“没有眼镜怎么当侦探。”

“你之前也经常不戴眼镜出门。”

“唉！”

“你看起来在发愁什么事，怎么了？”

“我有吗？”

“很明显你有心事。”

“其实还好，”南丁格尔下意识捏着枕头的一角，“话说福尔摩斯先生现在在吗？”

“他一早就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哦……等他回来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别在心里藏着。”

“我知道。真的是，不重要的。”

她想了想，突然又坐了起来。

“他这段时间没和你们说什么吗？”

“说什么？”

“不管什么，关于我的。”

“没有，”哈德森太太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有没有和华生医生说什么？”

“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你的情况。”

南丁格尔默默地点头，然后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

“看来我可以休息一下了。”

“你岂止是应该休息！”哈德森太太在床边坐了下来，“你忘了你刚刚经历了什么吗？”

侦探愣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刚刚杀了人，不管名义上是正当防卫还是因为什么，她亲手夺取了一个人的性命，而哈德森太太依然和之前一样欢迎她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她完全忘了这件事。房东本来有很大可能不能接受的。

不过也有好的地方，福尔摩斯没有把他的推理告诉任何人，不管他推理出了什么。

“其实，可能比你想的更残酷，”她说，“但是我觉得我不好详细说了。”

“别说了别说了，”房东太太连连摆手，“别看福尔摩斯先生在我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我其实受不了这种事情。我们说点别的吧。”

“我要先找个地方配眼镜……”

“那也要先吃饭。”

“好吧。”

她们都去了厨房。哈德森太太做饭十分麻利，尤其早餐又比较简单，但是她看到南丁格尔尴尬的样子，非常奇怪地说：

“怎么了，亲爱的，你看上去不太习惯。”

“我是不太习惯。”

“你以前不是自己做饭的吗？”

“是。但是……比如说……如果有你不在家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怎么办？”

“我听华生医生说他被迫一个人的时候会自己做的，但是除了他自己谁也吃不下去，我是不想看到那种东西。”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啊？你做饭也是那样的吗？”

南丁格尔不太舒服地笑了一下。

“因为我太早就离开家了，没有完全学到我母亲的厨艺。”

“我觉得是完全没有学到。”

“好吧，是的。”

“那你以前自己住的时候都是这样糊弄的吗？”

“如果房东不做饭的话，是的。”

看到房东一脸同情的表情，南丁格尔把目光移开了。

“我看我还是不要在这里捣乱了，我出去。”

“早餐马上就好，你去等着吧！”

今天是没有福尔摩斯在的一天，哈德森太太是很习惯了，因为他经常出门办案，南丁格尔也很享受这样的女性聚会，虽然只有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她还提到，要是能请康斯坦丁过来就好了。哈德森太太表示赞同，让她吃完饭就去华生医生家。当然，前提是如果康斯坦丁在家，而且南丁格尔也没有客户上门的话。所以早餐后，女侦探就出门去华生医生家了。

华生的家同时就是诊所。南丁格尔去的时候，医生正在工作。见到她来，他非常高兴，马上叫她进去见康斯坦丁。那个金发美女正在窗边看书，一见到南丁格尔就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今天不忙吗？”康斯坦丁热情地说，“终于有时间来看我了。”

“岂止是有时间来看你，”南丁格尔只有在和朋友独处的时候，才不那么冷漠，她像只猫一样伸展了一下身体，“我还要邀请你去贝克街参加姐妹派对，有我和哈德森太太。她已经去准备午饭的材料了。”

“好！我这就收拾一下。哎呀，那得精心打扮才行。”

她刚刚站起来，准备去梳妆台，然后就想起来什么，转身拉了一下南丁格尔。

“喂，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整天这样灰蒙蒙的。过了年轻的日子以后会后悔的。”

南丁格尔捋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

“我知道自己天生并不好看，但是年轻的时候不好看，老年就未必。”

“我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康斯坦丁说，从她身边走开了。南丁格尔微笑了，是外人不可能看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其实这个时候她是很美的。就在华生夫人梳妆的时候，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没有给南丁格尔小姐准备茶？”

“因为我们马上要一起去贝克街，”康斯坦丁一边照镜子一边说，“只能把你丢在家里了。”

“嗯？那午饭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要去哈德森太太那边吃了。”

“等等，那我也要去，我还挺想念哈德森太太做的饭的。”

“这是姐妹派对，你不允许去。”

“喂！”

“再说你还要看诊所，跟着我们去玩像什么样子，”康斯坦丁一边试帽子一边说，“只有一天而已，自己照顾自己吧。”

“好吧，”华生医生叹了口气，“只有一天而已。去开心地玩吧。”

他吻了康斯坦丁一下，然后去倒水了。她笑得很开心，一边在镜子前变换着角度看自己的帽子，一边忍不住笑意。南丁格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热恋中的人真是……”

她没说完，康斯坦丁已经把她的话截住了。

“别感叹了，不知道哪天你也会这样的。”

“我？”南丁格尔指着自己，“没有那一天。”

“是人就会有的。”

“你见过的人还不够多，我自己就见过太多终身不婚的人。”

“相信我，你不是那种类型。”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康斯坦丁最后选中了一顶帽子，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转身用一根手指点着南丁格尔，“非常非常，深情的人。”

因为这个回答太过震撼，南丁格尔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谁？我？”

“就是你。”

“你说错了，我不是那样的人，”侦探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我这辈子不会爱上什么人的。”

“你现在这么觉得也很自然，”康斯坦丁开始穿上外套，“因为我也觉得目前为止出现在你面前的男人鲜少有和你合拍的，如果说有哪个比较有希望的话……我觉得应该是……”

“越说越离谱了，最好别说出来。”

“贝克街那个侦探跟你有希望。”

南丁格尔还没说什么，刚刚才喝上水的华生一口水吐了出来，然后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嗽。康斯坦丁赶忙过来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你？要这么震惊吗？”

“咳咳咳……你想象力丰富但也不能这么天马行空吧！”

“有什么不合适吗？”

“康斯坦丁，你根本不了解福尔摩斯！”华生缓过气来之后慢慢地说，“他唯一热爱的就是他的事业，他认为感性会影响理性，所以他永远不结婚。”

“说这种话的人他又不是第一个。”

“但是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这种话不必非要一辈子遵守的。”

“我同意医生的意见，”南丁格尔有点尴尬地说，“福尔摩斯先生也是一看就是独身主义的那种人。”

“所以说啊，这不是很配吗？”

“不，你根本不懂独身主义。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南丁格尔说着也觉得有点好笑，她拉着康斯坦丁离开了房间，两个年轻女子说笑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华生医生擦去了身上的水，在椅子上坐下，有点颓丧地用手撑着下巴。

“所以午饭怎么吃呢。”

我真的很喜欢康斯坦丁对夜莺下的结论。最冷漠的人，其实是最深情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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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时时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