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图］A大调奏鸣曲 第15章 第15章

“真的很抱歉，是我的疏忽。”

酒吧中，提诺扶着额头，用一种谜之沉痛的语气说道：

“当我发现阳菜把安吉丽卡约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阿尔加利亚的视线越过提诺肩头，看见背对着他趴倒在巴台上的妹妹，几缕银发随意的散落在台面上，更多的则是披散着垂下，几乎挡掉了她整个背脊，在她手边，还放着一个空了的酒杯。

阳菜在她身边坐着，笑嘻嘻地晃着酒杯。

“所长，不用这么郑重其事，我还以为她们要跑去端了中指呢。”阿尔加利亚和颜悦色地摊了摊手。

说完，他绕开提诺来到安吉丽卡身边，将妹妹垂落到鼻尖的一缕碎发拨回耳后：“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来接她回家。”

“明知是工作日还把同事灌成这样，本身就是一种问题了。”提诺揉了揉太阳穴，瞪了一眼还在笑吟吟的阳菜，又对阿尔加利亚道，“我已经骂过她了，安吉丽卡就交给你了。”

一边阳菜像个没事人一样，对阿尔加利亚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然后被生气的提诺拽离酒吧。

“安吉丽卡，醒醒。”阿尔加利亚摇了摇她的肩膀，“要回家了。”

“嗯……？”酒精钝化了感官，让一切都变得模糊混沌，安吉丽卡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睛，注视着眼前蓝白色的团块，几秒钟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啊……”

见状，阿尔加利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能认得出我是谁吗？”

“哥哥……”安吉丽卡嘟囔着又趴了回去。

阿尔加利亚只好强行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醒一醒，回家了，到家再睡！”

安吉丽卡站得跌跌撞撞，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好不容易撑着吧台站稳，她揉揉眼睛，才听明白阿尔加利亚的话，回答道：“哦……”

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醉鬼的难搞，阿尔加利亚叹了口气，背身蹲下：

“来吧，我背你回去。”

却不想肩胛骨处被安吉丽卡拍了一巴掌，下手没轻没重，给阿尔加利亚拍得一趔趄。

“不……不用！”安吉丽卡手一挥，幅度过大，双腿被带着打了个岔，整个人又是一晃，嘴里还在大言不惭，“我自己——自己能走！”

在她撞到门口的盆栽树前，阿尔加利亚赶忙扶住她：“好吧，自己走，那你拉好我。”

安吉丽卡突然皱起眉头，斜着眼睨他：“哥……都多大了？还要我拉着？”

深知跟醉鬼是讲不通道理的，阿尔加利亚选择顺着她的话来：“你不拉着我，我就回不去了哦？”

“唉……行吧行吧！”

勉强谈妥，安吉丽卡伸出手，阿尔加利亚顺势挎住她的手肘，五指穿过掌心，手掌交握在一起。

两人走出酒吧，夜风一吹，被酒精浸泡过度的脑神经瞬间胀痛起来。

“嘶……”视网膜反馈不了正确的信息，只会让大脑更加混沌。安吉丽卡索性闭上眼睛，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醉鬼口中的“自己能走”谁信谁傻子，阿尔加利亚一手拉着她安吉丽卡的胳膊，另一只手掺着肩膀，硬是把她走得东倒西歪的路径掰正。

“头好痛……”安吉丽卡小声抱怨。

“喝那么多不头疼就怪了，”阿尔加利亚道，“回家我给你泡点柠檬水。”

“呜嗯……”

阿尔加利亚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妹妹，再度叹了口气，道：

“醉宿明天只会更难受，明天别去上班了，我帮你跟提诺所长请假。”

“不要。”安吉丽卡闭着眼，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又不是生病、受伤了，不请假。”

“一天没事的，你休息一下，如果有人找你，我会帮你顶的。”说着，阿尔加利亚掏出手机，打算给提诺发消息。

然而，还没等点开对话框，手机就被安吉丽卡一把夺走。

“不行不行！”安吉丽卡把手臂伸长，手机拿得远远的，“我……我能上班的，我可以的！”

“你歇一天，花点哥哥的钱不好么？”阿尔加利亚没有把手机抢回来的意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还挺想给你花的，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强，但是偶尔依靠一下我吧？”

说完就被安吉丽卡捂住嘴。

“好了，你不要讲了。你再讲一句，我就……！”

语调忽轻忽重，安吉丽卡皱起眉头，她用力晃了晃脑袋，睁开了眼睛。

不期而遇的夜风扬起银发，月华为那双蓝色的眼睛点上温柔的瞳光，安吉丽卡似乎笑了一下，一瞬间似乎恢复了清明，她轻声说出来后半句：

“……我就要被你的爱溺死了。”

在阿尔加利亚愣神的间隙，安吉丽卡被寒风吹过的后脑勺又开始向身体发出负面信号，她脸色一白，转身扶着路灯干呕起来。

“唉……”阿尔加利亚认命地拆开纸巾，“安吉丽卡，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表现，让刚刚那段话唯一一点说服力也消失了哦？”

“呜……”

-

次日夜晚，安吉丽卡匆匆赶来酒吧，刚进门，就听见提诺所长数落阳菜的声音：

“阳菜，你到底要干什么？！每天灌倒一个双胞胎，咋？这事儿是有个成就给你刷是吗？”

骂完阳菜，提诺转脸看见安吉丽卡，无奈地对她摇摇头，道：“安吉丽卡，你们真别和她拼酒了，卢修斯都喝不过她，我现在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酒精免疫体质。”

他指了指那边的吧台：

“……等你哥酒醒了，跟他也说一声吧。”

阿尔加利亚独自正坐在那里，手托着额头，低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的神情，卷曲的长发不知是因为什么显得有些凌乱，远远看去像一块羊毛毯。

安吉丽卡冲提诺点点头，接着走到阿尔加利亚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

“哥？哥，走吧，我们回家了。”

“嗯。”阿尔加利亚应了一声，随后开口道，“马提尼，记得在冰箱里煮一下平均律钢琴曲集……帮我放一个萨克斯吧，包好了，它们不好控制，可不能在我放生前逃了。”

安吉丽卡：“……”

“你在说什么……”安吉丽卡很想扶额，她扯开阿尔加利亚撑着脑袋的手，强行把他转向自己这边，“不要说胡话了，哥哥，你看一下我是谁！”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阿尔加利亚的神色由不满转为懵然，他愣愣道：

“安吉丽卡？”

“对，是我。我们赶紧……”

没等安吉丽卡说完，阿尔加利亚反过来握住她的小臂，然后噌的一下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安吉丽卡，你能不能……”尾音带着颤，等人细究时又消失了，阿尔加利亚拧了一下鼻翼两侧，把后面半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你能不能不要嫁出去？”

周围瞬间寂静无声。

安吉丽卡：“……哈？”

刚准备离开的阳菜拍着桌子狂笑不止，嘴里说着“0帧起手”，一边掏出手机录像，然后不出所料的被提诺没收了手机，强行拖走。

安吉丽卡长叹一声，把诸如“我连男朋友都没我嫁给谁啊”之类的吐槽咽回肚子，无奈地哄道：

“好好好，不嫁不嫁，我们回家。”

像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阿尔加利亚浅浅笑了一下，没有往常那种意味深长的感觉，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阿尔加利亚非常顺从地被安吉丽卡拉出酒吧，借着月色，两人再度踏上这条回家的小道。

“昨天才刚刚说过我，今天自己就栽进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将哥哥的手环过肩头，安吉丽卡扶着阿尔加利亚慢慢往回走，顺便碎碎念，“醉宿可是很难受的，我今天头疼了一整天。这下好了，明天换你疼了。”

“你这样……姑且问一句，要请假吗？”

阿尔加利亚摇头：“安吉丽卡都不请，我为什么要请？”

“好吧，我就知道。”

两人搀扶着行走，片刻后，阿尔加利亚突然扭头问：“你是谁？”

“我是你的双胞胎妹妹。”安吉丽卡道。

阿尔加利亚点点头，继续没头没尾的发言：“安吉丽卡，黑色很适合你。”

“嗯？”

“后来有人说，”这是一个定调，搭载着之后话语的起承转折，望着月色阿尔加利亚踏错了一步，带着安吉丽卡一个踉跄，却不能阻止他念完诗句的心，“有一个天使来过。”

“为什么是天使？那明明是黑夜来过。”

赞诗还在继续，句子在唇齿间流淌。

“天使不会去那样的祈祷者那里。”

安吉丽卡差点被阿尔加利亚绊倒，揣着些许无奈又愤愤不平：“在你诗兴大发前能不能先好好走路？”

“黑夜也不会因他们而更加盛大。”

“唉……”

“失去自我的人放手一切。”

阿尔加利亚顿了顿，实在想不起其他句子了，他扬起手，谢幕似的鞠了个躬。

“至少不会是你。”安吉丽卡抓住险些滑下去的阿尔加利亚，把他往上抬了抬，“哥哥，你是我认识的人中，自我最浓烈的一个。”

阿尔加利亚在她耳边轻笑了两声，话题如三流推理小说般乱叙：

“黑色很重，白色太轻了。你要是穿着一袭白裙，就会椰浆酒一样，飞向天空。”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花了些时间把喝醉的哥哥架回家中，安吉丽卡又遇到了另一个问题。

——阿尔加利亚死活不肯松开她的手腕。

“放开我，我也要去睡觉了！”

“不行，低音谱号不能走，低音谱号走了就没法演奏了，不是吗？”

“我是人！哥，我是安吉丽卡！”

“嗯，休止符也不能乱跑。”

面对阿尔加利亚的已读乱回，安吉丽卡是彻底没辙了，她尝试硬掰阿尔加利亚的手指。

她越是用力掰，阿尔加利亚就抵抗得越强烈，然后……

“咔嗒”。

安吉丽卡听见阿尔加利亚的指骨一声脆响，她打了个激灵，低头一看，自己把哥哥的食指指骨掰脱臼了。

“……”

这下安吉丽卡不敢硬来了，她默默把脱臼的指骨按回去，叹了口气，只好由着阿尔加利亚抓着她的手腕。就这么坐着过一夜也不是办法，安吉丽卡躺到阿尔加利亚身侧。

清晨，阿尔加利亚是被闹钟声吵醒的，头痛欲裂，他艰难地睁开眼，松开安吉丽卡的手腕去关闹钟。

……等一下，松开安吉丽卡的手腕？

阿尔加利亚猛然回过头，看见安吉丽卡躺在他身边，眼神微死：

“哥，你终于醒了。”

阿尔加利亚沉默了一下：“安吉丽卡，你怎么在我这儿？”

说到这个安吉丽卡就来气：“你还好意思问，拉着我昨天死活不松手！把你手指头掰脱臼了都不松！”

阿尔加利亚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微微鼓动的青筋控诉着昨晚上接受的暴行：

“你把我手指掰脱臼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