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王身穿“大战略”的T恤衫,从车架上扛下了一个大酒桶,他身后跟着一个怯生生的红发女子,打探过情报的卫宫切嗣和陈山烟都认出了她,正是之前和Rider的御主肯尼斯一同从英国前来参加圣杯战争的名门魔术师世家千金——索拉·娜泽莱·索菲亚莉。
看见她左手背上的三枚令咒,两位御主各自对视,默不作声。
场地从城堡内的大厅移到了花园,此刻银月高挂,夜风习习,花圃中的花朵伴随风轻轻摇动,为在场众人送来微微花香,银屑撒地,花园中央的骑士王与征服王相对而坐。此情此景若能留影,不知情者还以为又是哪部新影片的剧照。
“据说圣杯注定会由最合适的人获得,”大口用酒桶自带的日式舀酒勺喝完酒的征服王坐在庭院中间,“而冬木发生的争斗,就是选拔这么一个人的仪式。”
不知为何,在场从者和御主都为两位王者让出了庭院中的位置,自觉地站在外
陈山烟和卫宫切嗣都意识到,征服王来找人喝酒并不是单纯为了喝酒,今晚他和骑士王的夜谈或许会对圣杯战争的战局起到一定作用。
……说是仪式那倒确实,就是这个仪式它是单纯被人类魔术师造出来的,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凭借客观厮杀杀出来的。看过资料,对圣杯战争有着充分认识的卫宫切嗣和陈山烟没有纠正征服王的这个小错误。
“……只要英灵们都能了解到彼此的格局孰高孰低,那么自然会找到答案。”征服王用木勺舀起酒,将带有长长木柄的勺子递给了阿尔托莉雅。
这是两个王之间的对话,自然无需在意共用一个饮具这样的小节。骑士王面不改色将酒喝完,把勺子朝下举起,表示自己并不会被这点酒难倒。
听见格局一词,庭院外沿的陈山烟微微挑眉。
征服王不愧是心胸开阔的王者,他表明了自己坦诚的态度,今晚正是想要借着月色与美酒,来一场【圣杯问答】。
换言之,双方表明自己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对圣杯寄托了什么,有怎样的追求,以这样的问答来展示自己的格局,在这样的谈话中英灵与英灵之间,王与王之间也能分出个高下来。
“好一个青梅煮酒论英雄!”陈山烟在脑海中对迪卢木多道,“不过打断他人并不礼貌,不然我都想给送点花生米过去……”
她甚至觉得征服王霸主般的威势和骑士王一副救国忧民的气质可以恰好与曹操,刘备匹配,只不过很显然,骑士王并没有刘备那样掩饰自己目的的想法,并且两位王的谈话很快吸引了另一位王的到来。
伴随着金光闪闪的刺眼光芒,卡擦卡擦的盔甲摩擦声和具有辨识度的“杂种”,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在庭院中化出身形。
三王会谈,开始了。
我不是对古代人有任何意义上的人身歧视,也不是单纯看不起人家。
陈山烟想。
但是,征服王的发言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挑战陈山烟作为红旗下长大养成的辩证唯物主义和一系列现代观念。
我应该理解别人,她想,毕竟对方是根据他那个时代的经验规律才这么说的,我不能去居高临下地批评,应该辩证地看待……
在听见征服王与Archer在对圣杯归属与争夺进行对话时,一整天都在陪着御主查资料,深度了解过圣杯本质的阿尔托莉雅面色就有些不对,她表情管理很好,但是长时间的沉默还是让征服王看出了端倪。
“骑士王,你不说些什么吗?”
阿尔托莉雅放下手中的黄金酒杯,“Rider,我认为今晚的谈话,或许应该再多一位客人。”
“哦?骑士王,”顺着阿尔托莉雅隐蔽的目光看去,伊斯坎达尔看见了在场另一位存在感其实并不亚于三位王的另一名从者迪卢木多。“虽说余很欣赏这位勇士,也能够理解你因为战斗对他的赞赏——但是我们这可是王的对谈,此等英雄实在不能与我们共饮啊。”
“莫非你指的并不是——”
一直保持着倨傲姿态的英雄王将锐利的目光瞬间投向坐在台阶上,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又饶有兴趣的Lancer的御主。
陈山烟略微一惊,迪卢木多察觉到Archer的动作,立刻上前用手臂将她挡在后面。
“Rider,虽说这个女人确实有些特殊,但是让她与王并席而坐,这样不入流的杂种会玷污如此美酒。”
英俊骑士闻言皱眉欲要开口,伊斯坎达尔却道:“那边的御主,我看你似乎对我们的谈话很有兴趣啊,虽说王的会谈不该让他人搅乱,不过余倒是可以作为王倾听臣下的谏言哪。”
阿尔托莉雅倒是眼神坚定道:“虽然Lancer的御主仅仅是人类之身,也并非王者,但是我认为她依然有资格加入我们的谈话。”
三位英灵的目光都看向她,陈山烟这是不想过去也得过去,毕竟压力给到自己这边,得想办法化解。
一边内心吐槽骑士王为什么会忽然转移仇恨,一边示意迪卢木多不必跟上来,她相信阿尔托莉雅会至少出于同盟义务在面对可能的攻击时保护自己,另外,王对自己的要求仅为自身,倘若再带一个迪卢木多,难保不会激化事态。
Archer摇晃酒杯,“Saber,倘若你不能给本王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个杂种能被你们另眼相待,便要承接王的怒火。”
面容普通,身穿秋装的亚裔女士步伐稳健地踏入庭院中心,阿尔托莉雅友好地挪了挪给陈山烟腾出一个位置。
陈山烟盘腿而坐,尽可能克制自己的心情,虽说她已经有一种预感——要参加辩论赛的预感,随后将目光投向三位王。
“倒是应该感谢骑士王对我如此看重,我想我的特殊三位应该都有了解,本来也没指望能隐瞒多久。”
Archer投来蔑视的一眼,“倒是格外有自知之明。”
“多谢您的夸赞,另外容我稍微否定一下方才您对我的评价——”
陈山烟不卑不亢:“纵然诸位都是历史上或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王者,然而我作为区区凡人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诸位都是过去,而我是现在;诸位都是王,而我是弑君者的后代。”
“我所在的国度,人民推翻了自己的王,我就是这样的国度庇佑下长大的子民。”
“不知道这样的身份,可否与诸位王共席?”
“真是好大的口气!”征服王投以热切赞赏的眼光,“现世以来余也对此世历史有所了解,Lancer的御主,你的意思莫非是说,你也会同你的先辈一样,将世间一切王都斩掉头颅吗?”
“或者说,你就对圣杯抱有如此的愿望?”
陈山烟接过盛满美酒的黄金杯——让人惊讶的是英雄王居然真的又从金色的光晕中取出一个杯子给她。一口饮下,斟酌语言后,陈山烟开口:
“我根本就没指望圣杯实现我的愿望,我也不追求圣杯。虽然理由不方便说,但是你们恐怕追求圣杯本身的伟力,而我,追求这个人造之物的原理,大概如此。”
她道:“若说弑君,此事并非我一个人可以完成,我也不会想着去杀掉过去历史中的所有王。但是征服王,方才听你所说,你所崇尚的是征伐之道,得不到的便要抢夺,即使圣杯已经是英雄王的库中之物,是吗?”
“不错,你也要以法律的名义阻拦我?”
“不,在我看来你试图从英雄王宝库中抢夺圣杯的行为,不过是一件物品从一个独裁者到另一个独裁者手中的流转罢了,圣杯从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人类全体,我想你只是在追求圣杯中能够满足愿望的魔力吧。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追求特定的资源罢了。倘若如此我也不会发表意见——不过你的征伐之道才让我提起警惕。”
征服王对上这个御主了然的眼神,“看来你对余很了解?”
“不是了解,只是猜测。”
陈山烟带着肯定般的口吻道:“让我以人民的身份冒昧猜测一下——你所在乎的应该是你生前未能完成的宏图大业?无尽的征服,扩张的版图,亚细亚曾屈服于你军队的铁蹄下,此等枭雄在历史上很常见。”
“真是可惜,倘若当年你的军队再向东方行军,越过高原与沙漠,就会来到我的祖国,我也很期待马其顿的军队与战国诸霸遇上是何等盛景。”
伊斯坎达尔颔首道:“眼光很准!余对圣杯正是抱有这样的愿望,不过并非向圣杯许愿征服世界——余要抢夺圣杯,许愿余能重获肉身,在此世继续余的征服大业!”
陈山烟:“这就是我要发表意见的地方,我恰好是那么一位崇尚和平反对战争的人,倘若你的征服就是将战火带到好不容易维持了和平的现世,我便要做这个弑君者,砍掉你的头颅挂在路灯上了。”
“Lancer的御主,就凭你吗?”
“即使我做不到,此世几十亿人口,几大强国,总有人会阻拦你的。”
伊斯坎达尔并未因此面露愠色,他打量了陈山烟一眼,“如此豪言壮语,想必你便是来自远东之国的子民。”
“你的国度历史上一直身居前列,难怪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山烟想到了什么,忽然面对眼前的征服王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来,“说来实在感慨啊,三位都是神话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王,但历史就如同大浪淘沙一般,从希腊到罗马,从凯尔特到盎格鲁-撒克逊,从苏美尔到如今的中亚——如今当年古国,所剩者寥寥无几。”
“嘛……”伊斯坎达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一次他没有一口喝完,而是端在手中慢慢品味。“其实自余作为英灵现世,被赋予这个时代的知识后,虽说知道自己过去打下的领土,创造的伟业皆已化为虚无,有那么一些不爽,不过这不就是历史吗?余的威名能够留存在史书上供后人敬仰就已经足够了。”
“所谓成王败寇,余在世时能够开辟那些领土,即使后继者没有守住,失去了也和余没有关系,Lancer的御主,诚如你所说,历史就是在如河水一般淘沙,留的下来是本事,留不下来也是自身实力不足的原因。”
“余自认为在世时还有许多的不足——不过这不就是作为英灵,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吗?用现世的机缘,去争夺圣杯,实现余的愿望,将失去的领土再度征服,并向着更加广阔的远方进发——”
“倘若单纯许愿成为坐拥所有领土的王,那就毫无征服的意义了嘛!”
陈山烟挑眉:“很宏伟的志向哪,我作为区区平民自然不敢忤逆王的旨意,只能先行给一个忠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倘若把人民逼得太紧,恐怕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所谓好战必亡,不知道此次您的征服能否吸取生前的经验教训呢?”
“啧!小姑娘!余还用不着你来跟余说这些老掉牙的道理!”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陈山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实际上想要做到征服,最重要的还是利用先进的文化和制度对异族进行民族同化和民族融合才算真正占领一块领土,不过想必征服王一代帝王,应该懂这个道理吧。
毕竟罗马帝国前车之鉴,希望伊斯坎达尔在这个世界搞征服的时候不会弄出什么“罗马正统”的玩笑来,硬要算的话,马其顿比罗马还要早。
将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伊斯坎达尔将话题递给了阿尔托莉雅:“那么,骑士王,你呢?”
“说说看,你对圣杯寄托了什么吧?”
金发的少女面色整肃,她的坐姿一如最开始般端正。
“征服王,你那样的征伐并非王者之道。”
伊斯坎达尔:“那么来说说你的见解?”
阿尔托莉雅看着在场几人,声音沉稳道:“我的愿望是拯救我的故乡。”
“用万能的许愿机,改变不列颠毁灭的命运。”
她看向陈山烟,“即使这只是人造之物,即使我的确也在追求着圣杯中能够实现愿望的魔力,即便可能性再小,但是我依然要这么做。”
陈山烟的第一想法是:
亚瑟王,您知道在二十一世纪您的祖国不仅从人种上来说不是凯尔特人,甚至已经脱欧,伊丽莎白二世老太太都已经去世,不列颠已经越来越拉了吗?
第二想法是:历史虚无主义要不得,改变历史岂不是历史的罪人?
面对阿尔托莉雅的理想,征服王首先驳斥了她否认自己经历过的历史,否认自己时代和同伴的想法,中心思想就是“拿得起放得下”,作为王要敢于承认敢于背负。同时认为阿尔托莉雅“王要做到正确为人民和理想献身”的观点大错特错,作为王应当向臣民展现**,带领臣民和王一起征伐。并痛斥阿尔托莉雅不过是一个强行要求自己坚持理想的小姑娘,根本不配做王。
陈山烟:等等倒不至于把她批评地这么狠吧!
“怎么会,怎么会……”阿尔托莉雅被伊斯坎达尔一通说,双目充满震惊和茫然,她的目光扫到了坐在旁边的陈山烟,仿佛寻求支持般道:“Lancer的御主,你也认同吗?王应当展现**,令臣子服从而非为国家和人民献身?”
“对啊,”伊斯坎达尔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这位御主一直以人民身份自居,不如说说看,作为人民你会更愿意追随哪位王?”
三位王的目光再次聚集在陈山烟身上,让她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不过尽管如此,陈山烟还是鼓起勇气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是处于不同时代,不同国情下不同环境培养出来的王,人民想要支持和追随怎样的王,完全要看身处怎样的环境和时代。”
“倘若我用我这个时代的观点来评价你们,那么我的意见是: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陈山烟扯扯衣领,调整语气直面眼神已经孕育着不善的英雄王:“作为王,一定会对这样的言语愤怒吧?因为我在用我这个时代的观点评价你们,因为对于我来说王是独裁,是不民主,是剥削,是压迫。在这个时代不需要王。”
“但是这不是说你们在你们所处的时代的成就是假的,当王是错的。既然都是自己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同样都受到了时代和生产力的限制,你们各自的地位又能分出什么高下呢?征服王,你的征服之所以能受到人民的推崇和臣子的追随,因为你代表了一定阶级和群体的利益并且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因为你的国民和生产能力给了你的军队掠夺的能力却不能像农业文明一样提供充足的财富,所以你才掠夺。你必不可能只靠贤明安定国内,因为时代和环境注定你要满足人的**,展现**,最后以**为燃料征伐。而在我看来,只会抢夺而自己不生产的国家,和当今世界上用各种手段殖民剥削其他弱国的帝国主义又有什么区别?但我不会认为你的年代这样做是违背道德的,因为当时大多数国家强大了都会掠夺,我不会对几千年前的人要求道德。”
“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单靠个人魅力是不够的,人都是讲求利益和**的满足的。你熟知这一点并加以运用。”
伊斯坎达尔放下酒杯,面色沉稳道:“……这就是你对余的评价吗?”
“这是我基于我受过的教育,成长的社会环境和时代观念给你的评价,正如你出于你自身的认知给骑士王的评价一般。”
陈山烟:“从人民的视角来看,从历史的下游看上游,我会尽可能给你们这些时代遗骸一个客观的评价。”
“我只是想首先表明,刚才你对骑士王的批评需要客观辩证地看待,并且需要思考的是,你在批评的时候有没有完全了解过当事人所处的境地?不过有部分观点是对的,那就是骑士王缺乏了王需要的一些特质,至少她不适合当一个封建时代的王。”
阿尔托莉雅抬眼看向旁边的女士,陈山烟不为所动,继续讲述自己的观点:“作为封建时代的统治者,王必定带有独裁和剥削的性质,这是由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决定的,王可以抱有理想,却不能脱离ta的阶级,做出脱离阶级的行为就注定会被整个阶级所抛弃。而想要将超越生产力和时代的理想实现也必然会引来失败的结局。”
“骑士王,你抱有的是怎样的理想?你又是用怎样的方式实现的?你的生长环境有没有教给你成为王必备的技能和素质?”
“骑士王坚持自己的理想并没有错,因为当时的不列颠身处外敌侵犯和内乱之中,人民需要一位目标坚定,有能力又没有私心的王,如同圣人一样心怀所有人民将他们救赎。一心满怀私欲的王不是当时的人民需要的,然而骑士王,你忽略的就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你一起当圣人,人心是复杂且充满**的,作为理想主义者和独行者,你可以不管这些,但是王统领众人,就必须对人的**予以一定满足,进行协调平衡。如果人的**危害王的威严和利益,王也要下手清除,因为这就是封建时代王的必修课。其次,王是统领,是统治者,不是给国民处处保护的母亲,王需要告诉人民怎么做,传达王的意志与理念,获得人民的支持才能最大限度保证王的权力和威严,政令通达,下属服从听话,国家才能在战胜外敌获得独立之后继续发展下去。”
“如果从始至终没有人理解你的理念,支持你的目标,你也没有利益绑定的坚定盟友,那么国家内乱和政权覆灭似乎就很正常了。”
“对于你所处时代不列颠内部政治和社会情况我不算很了解,传说中记载的也不过是英雄的个人传记,我只不过是根据你话语中的信息推断你可能犯了什么错误。”
“当然,如果你还记得起来当时国内的社会情况,阶级分布等等,说不定我们会对你亡国的原因有更进一步的分析,我另外还想给你一点建议:那就是不要把你自己个人看的很重要,你自认为因为自己的缘故不列颠才会亡国,但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列颠亡国是时代的必然,换一个王也不过是延缓这个进度。王国除了国王,骑士,还有各种领主,贵族,人民,军队,国王起很大作用但可能不是绝对的作用。你觉得不列颠亡国了,但可能人民觉得只要生活过得下去那就不算亡国。”
陈山烟打量了一下阿尔托莉雅的脸色,微笑安慰:“其实你应该改变这种亡国的想法,倘若传说是真的,你的执政只不过是引起了内乱而导致政权消失,但是大多数人民还是存在的,凯尔特民族并没有在你的年代灭亡。后世人民依然以亚瑟王为英王称呼,你的国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依然存在。”
“毕竟即使你拯救成功,按照时代的发展,盎格鲁-撒克逊人都会用蛮力打进来,凯尔特人被压缩空间直至近乎绝种,随后落后的不列颠被罗马统治,民族内部纷乱,此后孤悬岛上,又和高卢人打来打去,你的努力依然会白费啊。”
阿尔托莉雅猛然抬头:“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就是——”
陈山烟:“但是历史就是这样啊,骑士王,你作为英灵,莫非还是不能承认这一点,接受这一点吗?”
“也能够理解,毕竟对于现世来说,亚瑟王的时代已经是过去,对于你却是你一手建立的国家,带有情感是很正常的。”
她想了想,“或许你真的不适合在那样的时代当王,而是更适合在现世秉持朴素的善良和理想做一个地方长官,或者开辟某项事业与领域,王注定是世俗且与多方联结的,但是先行者与救世主可以是孤高的圣人。”
陈山烟温和了语气:“坚持理想并不是错误,或许你只是生错了时代,骑士王。”
“着实有趣啊,身为杂种如此巧言善辩,倒是没有让本王失望——你的言论虽然忤逆了王,但是好歹也能带来乐子。”英雄王看过来,“继续说啊?只评价她和征服王却不敢对本王大放厥词吗?”
陈山烟从善如流:“那么谨遵王令。”
“不过不能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贸然做出评价乃是我所学的道理,所谓暴君并不等于昏君,尽管从神话史诗中分析,前期的英雄王并不算个很好的统治者,在历经挚友之死和追寻长生失败后你才成为乌鲁克的贤王,但这起码说明一点,你的统治并不算昏庸——甚至可以这么说,对比征服王那块敏感贫瘠的国土,骑士王那错综复杂的民族关系,对外关系,你的治理难度是最低的,两河流域是迄今为止公认的农业文明最早的发祥地,先天的地域优势让你的子民不用考虑对外掠夺,农业文明的发展可以为国家带来大量财富的积累,作为最基本的奴隶主,你的工作最简单,组织生产,分配产出,鼓励农业。对比同时期的其他文明,你的国家已经站在了起跑线的最前端,然而,倘若史诗说的都是真的,或许你当时还面临着神代即将消退时人与神的矛盾?”
“作为身份敏感的半神,你却站在了人类的立场,我很好奇,你的立场是一直都如此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即使前期的暴君阶段你的立场也是如此吗?倘若是,那么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称赞你了,为你的预见性眼光和身上流淌着的人的血脉。至于你的动机究竟是单纯为了人类考虑还是为了自己的领土和财富权力考虑都不重要了,论迹不论心嘛。”
“当你站在人类一边,你就获得了人的尊重成为了人的英雄和人的王,而非神制造出来用以操纵的王。”
陈山烟歇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认为对于你唯一可以批评的地方就是点亮治国理政的技能点的有些晚,可怜乌鲁克百姓在你前期时还得容忍你的残暴;后期你已经是一个成熟完美的奴隶主和王了,做的太好,反而没什么好评价的。”
英雄王那双红色眼睛愉悦地眯起来:“姑且因为你对本王的恭维饶恕你对王的不敬,虽然这恭维的水准实在算不上好。”
“那么杂种,王就大发慈悲回应庶民的疑惑:本王对神的反抗从很早便开始,但是挚友乃是唯一可与本王共享王国的人,吾友之死彻底让本王看清了神的面目,也从此踏上追寻长生的道路。”
“本王乃是乌鲁克的王!人的王,身而为英雄的王,怎会让神假借本王的名义沾光?呵呵,杂种,你还不快感谢王回应你的问题?”
陈山烟见好就收,自是毫无芥蒂谢主隆恩。伊斯坎达尔似乎很在意从这位御主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那么,Lancer的御主,如你所说,凡是王你都不会追随,那么你会追随谁?”
陈山烟眨眨眼睛:“不是说只要是王我就不会追随——我只是会根据时代和环境选择最合适的领袖或领导集团。”
“征服王,倘若你真的要在此世征服,我建议你先从加入一个强国从基层做起,参加选举达到目的。”
“我追随谁?”陈山烟圆滑道,“我是弑君者的后代,红旗下成长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当然是跟党走啊。”
征服王闻言反倒有了想法:“有道理!此世以党派领导众人,余就先组建一个【征服王】党好了!”
……考虑到你的征伐之道,这边推荐您优先选择阿美利卡的军工复合体呢……然后在未来被广大人民推翻,陈山烟内心毫无波澜地吐槽。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今晚由于陈山烟中途蹭合影的“三王会谈”还是圆满落幕——
但就是出了意外,具体过程无需赘述,在陈山烟反应过来时,阿尔托莉雅一扫之前被征服王和英雄王批评的颓靡(或许陈山烟也得负责),持剑将陈山烟和爱丽丝菲尔保护在后,身处外沿的卫宫切嗣也在迪卢木多的保护下快速进入安全的内圈。
“是Assassin。”卫宫切嗣沉稳道,“早在港口一战时我就发现言峰绮礼并未真正退场。”
“吾主!”迪卢木多过来挡在她身前,陈山烟露出笑意:“担心什么,我没事。”
她随即搭上从者的手从花园的地板上站起来,“坐久了确实有点晕——”
伊斯坎达尔转头把早就吓坏了的索拉推到陈山烟那一边,“Lancer的御主哟,不得不说你和你从者的关系真让人羡慕哪,不像我现在这个小姑娘,整天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伊斯坎达尔活动筋骨,身上的大战略T恤瞬间换上了马其顿风格的骑装,威武的红色毛绒披风在巨汉身后飘扬,眨眼之间,清冽的月光消失,冰冷的地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黄沙与军容整肃的马其顿军团。
“固有结界……”卫宫切嗣低声道,“这起码是对军宝具。”
伊斯坎达尔朗声道:“骑士王,余今日便来向你证明——”
“王者,必然不是孤高的!”
完全开放宝具的征服王做到完全消灭所有的Assassin,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引以为豪的气息遮蔽,迅捷和隐藏的身法在一望无垠和视野开阔的沙漠中毫无用处,更遑论他们要面对的是人数多于自身数倍的马其顿军团。
几乎完全不需要其他英灵的帮助,英雄王淡定地品酒,骑士王看着这些生前追随伊斯坎达尔,死后也依然愿意响应王的号召作为宝具被召唤的士兵,幕僚和将领。眼神复杂,神情晦涩。金发刘海在她翠绿的双眼上投下阴影,同为女性的爱丽丝菲尔和陈山烟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过片刻,敌人就完全被歼灭了。
三王会谈就这样结束,作为东道主,卫宫切嗣自然和助手舞弥承担起了清扫工作,有趣的是,似乎今晚和陈山烟的交流很合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胃口,他在英雄王走后又逗留了一会儿,顶着迪卢木多警惕的目光大方问道:
“Lancer的御主,余看你的学识虽然完全比不上余军中的幕僚,但是你的观点有些却很新颖又有道理啊,余想问问……”
陈山烟果断拒绝:“我说过,我不会追随任何王。”
伊斯坎达尔却没说什么待遇商量一类的事,“余说的不是这个,自现世以来余虽然竭力学习这个时代的一切,却也清楚认识到此世和余生前的时代大为不同,想要贯彻征服之道,也需要暂时屈从现世的规则,余认为你对局势很了解,想问问如果余真的要从基层做起,应该,嗯,学习什么论著呢?或者选择哪位名师学习呢?”
陈山烟第一反应是你一代帝王不是自通御下之术吗还来问我,但是转念一想,伊斯坎达尔另名亚历山大,据说是著名哲学家,思想家和科学家亚里士多德的弟子,对方重视的或许是更高层面的社会意识形态和政治顶层设计的知识。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陈山烟打起精神,当即用英文写了份经典论著书单递给了这位征服王,并诚恳指明应该从哪本入门,哪本深入。其热情程度甚至让伊斯坎达尔怀疑这位御主是不是在坑他。
陈山烟大义凛然:“怎么可能!我还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欺骗别人!相信我,这些论著乃是近几百年来人类社会哲学的集大成之作,揭示人类社会和历史发展的真理,指明未来的实践方向和奋斗目标——并且近一百年来,深入学习并加以灵活实践的人都建立了独立的国家!”
“哦!竟然如此有用!”征服王高扬红色的粗眉。
“没错!“陈山烟重重点头,”虽然这些论著的指导可能会让你征服世界的时间更漫长,但是一旦做到,全世界都将被你收入囊中,所有土地与人口都会被征服的!“
因为都共/产/国/际了,肯定是赤旗插遍寰宇了嘛!征服王的军旗是红色,四舍五入也算征服王征服全世界了。
征服王的问题得到了敌方御主的倾情解(传)答(共),王非常满意,在最后走之前问:“Lancer的御主,你以为余的王之军势,在未来征服世界的旅程上如何?“
陈山烟摸摸下巴,中肯评价:“我的意见是:不如钢铁洪流。”
但是这个年代中东战争都打过了,钢铁洪流也比不过信息化部队啊。
伊斯坎达尔不死心:“余需要此世最好的武器,你认为余应当从哪方面开始?”
陈山烟缺德道:“从分离浓/缩/铀-235开始。”
阿尔托莉雅:“Lancer,你的御主……她真的没有问题吗?”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拖人下水的表情!这种语气,这种感觉!
迪卢木多怜悯地看了剑士一样,自信且充满了一个御主吹的骄傲:“吾主一直这样,很正常。”
TBC
陈山烟:御主特性,兼容EX发动!
对人宝具,可重复使用,无需消耗魔力,效果是提高任何英灵对自己的好感25%,降低敌对值,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英灵都会对御主不抱有太多恶意。
吾王为什么拖陈下水:因为经过对圣杯的深入了解她对圣杯不是那么有信心,三王谈及圣杯归属,她认为陈作为御主更有参与对话的发言权,让另外两位了解情况。也想试探陈是不是铁了心要毁掉圣杯。(主要还是作者想让陈蹭合影)
大帝为什么能和陈聊上天:简单,当键政男遇上了键政女,只是大帝不止键政还可以真的参与政治。
闪闪为什么允许陈蹭合影:吾王先邀请,大帝觉得可以,最主要的原因是闪有看穿未来过去的魔眼(fgo绝对魔兽战线动画中提到过)能很轻易看出陈不属于这里,这个特殊给了闪找乐子的机会,所以他允许了。
陈为什么这么敢:她是作者的亲亲女儿,自身也有一定键政属性,反正话筒递到嘴边,在王面前不要遮遮掩掩考虑得罪人,对王的性格比较清楚所以有话就说。反正生命安全就那样,那肯定是要先口嗨啊。
陈只是一个普通社畜她怎么会这么牛逼/作者这么写不会把三王会谈的层次拉低了吗:陈是社畜,也是努力学习精神世界丰富充实的社畜,我的设定就是隐藏zuo派,理想主义者,还经过特安部训练的,我搞同人是为了自己爽的,可能你觉得陈不配但是我觉得我女儿很配,你觉得三王高不可攀但我觉得不是。再说了,陈作为人民和wcjj是完全有资格,有正当的理由和三个封建/奴隶老古董坐一起聊天的,完全可以,她的批评也是可以的,我不是说陈的批评是完全正确的,也有一定缺漏,但是陈提出对三位王的批评的权力是正当的,她可以,或者说,现世的所有英灵和御主都可以对三位王进行评价,因为人人平等,因为人民创造历史,陈可以,卫宫切嗣也可以,爱丽可以,刷子也可以,普通市民也可以。大家都可以。
陈的话听上去有点耳熟:是的,我参考了动画评论区对三王理念做法的评价和网友观点,同时夹带了一点红色私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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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