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热烈的歌曲与舞蹈,还有人声鼎沸的礼堂——
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做梦。
高台上年轻美丽,着装古朴不失贵气的公主对自己投来痴迷一般的注视,她的身边坐着一无所知的年老首领,画面一转,第一视角换成了第三视角。刚才还热闹的礼堂变得冷冷清清,众宾客纷纷昏睡,在城堡的角落,女子垂泪请求面前英俊的骑士:
“……请带我逃离这不幸的婚姻,迪卢木多啊,我爱慕着你,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已是吾主君妻子的女士,我不能肖想,也不敢做出逾越的举动——”
未能得到肯定回答的女孩双手掩面,却在最后做出了决定:“那么我以爱尔兰国王女儿的身份,以geis之令,命你须在天亮之前娶我为妻,带我逃离这里!”
年轻的男女紧紧拥抱在一起,画面再一转,带着双枪双剑和盾牌的骑士扶着格兰妮公主登上了城堡外的马车,骑士驾驭战马,带着公主飞速离开了这里。接下来的梦境不停在不同视角和场景中跳跃,有时是俊美的骑士面露不忍,却果断地用枪尖挑开了追兵的咽喉;有时是二人身穿披风,在暴雨中前往树林寻找栖身之所;有时则是他升起火堆,格兰妮轻抚秀发,暗示性地依偎在他的肩上却被男人礼貌地推开。这些画面快速闪过,接着梦境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年轻的爱侣亲吻彼此,曾经的主君面露愤恨,冲击过来的巨型魔猪,焦急呼喊的同伴们,第一视角看见的最后画面是略微灰暗的天空,主君的鞋尖只出现在视线边缘,伴随着水流走的声音和苍蝇在耳边的嗡鸣——
仿佛是来自梦境主人内心深处的叹息响起,紧接着便是天光大亮。
“……是你生前的记忆吗?”
从床上坐起来的陈山烟询问。
留宿在爱因兹贝伦城堡的第一天晚上,陈山烟就赶上了资料中提到过的【互梦交集】,即圣杯战争众的主从会在梦境中得知对方过往的记忆。
对于御主而言,这往往是了解从者生前经历最好的方法。
在召唤之初,陈山烟就通过百度了解过迪卢木多的生平,在特安部的培训中,为了了解从者,所有凯尔特系列的神话传说她都当着迪卢木多的面细读过一遍,主从二人对这种当着当事人的面看生平故事的经历也不陌生,更不会在经历了三个多月的磨合后还感到尴尬。
但是,品读书上单纯的文字和亲身来一场VR秀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陈山烟身处梦境中时,自己也常常会被记忆主人的情绪所感染,那些喜怒哀乐即使不是出自自身,却也让陈山烟真情实感地体验了名为迪卢木多·奥迪那的英灵生前的所有。
脑海中的英灵回答:“是的。”
陈山烟昨晚为了爱丽丝菲尔的检测一事忙到深夜,几乎是和衣而卧,此刻也没有当着他的面换内衣的尴尬,她套上外套去洗漱,在良久的沉默后,陈山烟对着镜子中憔悴,黑眼圈愈发严重的自己抹了一把脸,真心诚意道:“你好苦啊。”
被母亲的奸夫诅咒也好,被强制私奔也好,被主君厌恶见死不救也好……
“怎么会有你这样倒霉的人,美强惨……”
陈山烟用洗脸帕又抹了一把脸,黑眼圈并不会因为清水的反复洗涤而消失,“我都看不下去——”
“虽然没有说,但是我感觉你还是没有过去那道坎,你依然,会被生前的记忆所困扰。”
“要我怎样说你才能放下去呢?不是你的错啊,不是你的错,你就算不后悔回应格兰妮的爱情,也不应该后悔为此和芬恩决裂——这只是时运罢了,你只是,”她缓慢地放下手中的帕子浸入温水中,“只是恰好处于那样的位置,随后就被命运捉弄了。”
“你的忠义之路,明明在生前就已经走完了啊,明明已经很尽职尽责了,挑不出什么差错,人无完人——你又何必以完人为难你自己?你原谅了谁都没有原谅你,放过了谁都没有放过你自己。”
陈山烟回头,正对现身于房间内的迪卢木多:“你这又是何必?”
他俊美的面容没有波动,只在抬头时面对御主才有一丝眉目舒展的意味,御主并没有诘问他,似乎只是在抒发感想,她那关切深邃的眼神穿透了迪卢木多的眼睛狠狠扎入心里。
“让您担心了。”
“你还知道让我担心了,”陈山烟道,“我看你是反过来了,什么都顺着我的意思来,倒是将自己视作完成骑士道的工具了吗?”
迪卢木多有一瞬间的惊讶,并不理解御主的意思,但反应很快,和御主的相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一定要及时说些什么亡羊补牢,“我已经有所改正了!吾主,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固执于旧时代观念的坚守——”
“你不要求我,当然不算固守啦,你要求的还是你自己。”陈山烟走过来双臂抱起,面露些许不快,“我从未见过如此善于自我虐待的人。”
“遵守骑士道怎么算是自我虐待呢?您这话可说的没有一点根据。”
“那么为什么你仍然无法放下过去,仍然要求自身以完成忠义之道为目标?之前跟你的谈话原来是白谈了,”陈山烟故作佯怒神态,“难道我对你的肯定还不足以满足你对忠义之道的认知吗?作为御主我明明都说了你没问题你很好,但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好想要继续忠义之路——这不就是对我的否定吗?”
“我绝无此意!”
仿佛应激反应般脱口而出,迪卢木多看向陈山烟,发现对方神情微妙,既不愤怒也不高兴。
她迈动脚步,绕过迪卢木多坐到了房间的沙发上,眼睛却依然盯着英灵——陈山烟托起脸,用食指轻轻点住自己的下颌。
“该怎么说呢……辩证一点,辩证一点,不要一味的顺从,也不要一味的固守——不应当以我为判定的标准,也不应当套用过去的观念,你应当,不对,我不该这么说。”
迪卢木多不知道陈山烟看向自己的目光究竟是怎样的,难以形容。那样温和,那样澄澈,只能从感官上来说让他感觉很舒服,每当陈山烟这样看他时,迪卢木多就知道自己不用说什么,他绕过茶几坐在了陈山烟的斜对面沙发上。
“你还是难以忘记过去,这是肯定的。”
迪卢木多放松身体倾靠在沙发上,“怎么可能忘记呢?”
“……或许言语上的表达不能够让你感觉安全,怎么形容呢?你其实根本不用担心生前的事情……”
陈山烟仿佛明悟了什么一样,“你还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吧!要做什么,怎么做,和谁一起,都按照你的本心来,想坚持骑士道也好追求忠义之路也好,这都是你自己的自由,我毕竟只能给参考意见——不过嘛,你得事先和我商量一下,有什么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吾主?”
英灵不知道自己的御主怎么一下子转变话锋,但也明白她的不快已经消失,看着陈山烟招呼自己下楼,他也跟了上去。
女士挺直的背影和微微甩动的马尾辫逐渐和他在昨夜梦境中看见的人影重合起来。
从者也可以在梦境中窥见御主的记忆。
和迪卢木多精彩充满故事性的一生比起来,名为陈山烟的半吊子御主的前三十年的人生简直称得上单调。
从有记忆的童年时期开始,小女孩在父母的疼爱与抚育下逐渐成长,女孩似乎从小就有着隐藏在人海之中的本事,她与同学们背着书包进入校园,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个,人潮推动着她在时光中前进,迪卢木多就如此以第三视角看着陈山烟与同学嬉笑打闹,与父母分享学校的趣事。年岁渐长,小女孩脸上的烂漫笑容忽然在某天减少了许多。女孩——或者说年方豆蔻的少女戴上了眼镜,她的话变少了,稚嫩的面容也会挂上老成的表情,和同伴们拿着试卷分析错处,挤在榜单上看排名,和她这样的还有很多。
15岁的陈山烟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筛选,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又过三年,陈山烟已经能够一脸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未来,对自己的出身来说已经算得上很好的学校。
在遇见迪卢木多之前,陈山烟就已经作为最普通的一个人在进行着没有硝烟的厮杀了,同时也在尽一切努力让自己活得好好的,平凡地活下去。
进入更广阔校园的女孩没有停止自己的步伐,她结识了少数的,但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她的精神世界一直非常充实,她年轻时也有过一腔热血。激情飞扬的年岁她和伙伴们纵声大笑,分道扬镳时落一地孤寂。
画面一转,面容已经很接近当前样子的陈山烟从工位上离开,她在卫生间隔间捂住嘴无声地流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皱,眼角发红,没有声音的哽咽被压抑在胸腔不得释放。
迪卢木多想要上前安慰,却发现梦中的自己没有实体。而宣泄完情绪的社畜已经擦干了眼泪,她仰头深吸几口气,随后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到洗手台用冷水清了脸,一脸平静地回到了工位上。
他看见陈山烟在深夜中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在城市的霓虹灯下走在人行道上,和晚归的许多人一起坐在公交车和地铁上,最后回家。她望向漆黑夜空的目光却透露着些许暖意和温情,在手机上和父母语音时也总是带着笑,还会一点点在本子上记账,眉毛上扬地打着计划目标的小勾。她越来越成熟圆滑,越来越适应成年人的世界。即便如此,她的眼中还掩藏着不熄的火光,只待给一点燃料就能引燃。
他看见陈山烟在笔记本上写下激励自己的话语:我是个平淡,妥协的理想主义者。
但我不会阻拦他人追求理想主义。
或许我仍可以点燃自己照亮黑暗。
梦境几番轮转,陈山烟时而在考场上奋笔疾书;时而在面对面试官大方回答;时而拿起文件与他人针锋相对,分毫不让;时而在职场对稚嫩的新人伸出援手。
画面最后竟停留在迪卢木多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幕——
以第三方视角看到的自己。
那是在初夏的夜晚,自己与御主在餐厅进行的一次关于未来的聊天。这还是迪卢木多第一次以御主的视角看向自己,他感受到御主在那时充满了包容,期待和一种名为欢欣的情绪,那样纯粹而不掺杂任何杂质。
吾主,这就是您……所坚持的吗?
我会把他带出来的,一定会的……
陈山烟一级级下台阶,捏紧了拳头想。
如此明亮的光芒,如此散发光辉和如此耀眼的存在不应该因过去蒙尘,也不应该折损在这里。他的命运和未来绝不能停滞在这里。
“你来了,”卫宫切嗣手拿平板,指着角落处的小桌上的一些包裹道:“那些是今早这个阵法中传送过来的,我检查过,由于上面设有识别型的魔术,没有动,应该是那边给你的。”
陈山烟一点都没有自己起来的比别人晚的羞愧感——七点钟不算晚吧,她略一打量,上手直接拆开:“不是魔术,是禁制,只有用特定的篆文书写才能打开。”
检查了玉石,密封的新鲜植物和一沓资料,陈山烟很有规律作息意识地打听了厨房的位置,接着在卫宫切嗣“果然是中/国/人即使是圣杯战争也不忘记吃顿热饭”的眼神中带上迪卢木多一起查看食材,稍作收拾就要把城堡中几乎被拿来当摆设的厨房设施使用起来。(陈山烟:你懂什么,这叫检查粮草后勤)
走出房间,二人正好碰见身穿黑色西装的阿尔托莉雅,想到她不能够灵体化的特殊体质,陈山烟便友好地询问对方要不要吃早餐。
阿尔托莉雅明显意动,当即跟随二人一同往厨房走去,路上她打量陈山烟和迪卢木多,猜测道:“这么说Lancer的御主,你的厨艺倒是不错?”
陈山烟谦虚道:“不,迪卢木多的手艺比我更好。”
阿尔托莉雅又看向迪卢木多:“没想到光辉之貌除了武艺,美貌和高洁的品德外还有一手好厨艺,不愧是神话传说中被赞誉为万千少女梦中情人的……”
迪卢木多:“虽说生前我并不是不会处理食物的人,不过现世后的厨艺,都是吾主教导的。”
陈山烟:“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引导了一下,真学会还是靠你自己的努力翻菜谱翻出来的。”
阿尔托莉雅看看两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觉得很对劲,但是对于骑士王来说只要有饭吃就可以,既然Lancer的厨艺是被其御主教导出来的,想必主从二人手艺不会相差太大,那还用问?吃就对了。
“如此就多谢两位招待了!”
“客气客气……哎呀别说的像我们请你吃什么大餐一样……”
到底是哪里感觉不对劲呢……阿尔托莉雅一边吃着嘴里的饼一边思考——饼是陈山烟用厨房的平底锅烙出来的,桌子中间的碗里放着迪卢木多刚煎好的几个鸡蛋和培根,看她好像食量不小,陈山烟翻出了保质期比较长的燕麦给阿尔托莉雅冲了一碗,顺便温了一盒牛奶倒给两个英灵。
阿尔托莉雅:“Lancer的御主,你不喝吗?”
陈山烟摆摆手:“我并不习惯早上喝牛乳相关的饮料。”说着把装有烙饼的盘子往阿尔托莉雅那边推了推,“看你胃口这么好,我都怀疑是不是卫宫切嗣没有给你吃饱饭——”她转头对迪卢木多道:“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啊。”
迪卢木多捞了几片培根和一个煎蛋,夹在烙饼里往陈山烟碗里放:“我看您才该多吃点,从昨晚您用完晚餐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午餐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吃,我真怕您撑不住。”
“我这点底子还是有的,你多吃点,我们之后没有太多时间回到之前的地点充电。”
……究竟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眼熟呢?阿尔托莉雅把食物塞进嘴里,用盐合适,温度刚好,面粉和水也调和地很好,质地绵软均匀,用火精准,没有糊掉的地方……看着相处似乎透着一种神奇的氛围的Lancer主从二人,阿尔托莉雅忽然灵光一闪:
这似乎,很像是生活多年的老夫妻……
圆桌骑士团并非没有成家的骑士,阿尔托莉雅也曾经去手下家里吃过饭,对这种相处模式并不陌生。
但是这样的说法可能会冒犯到他们吧,阿尔托莉雅仅仅闪过这个想法,很快将注意力放在美味的早餐上了。
用完早饭,将几个碗碟清洗后,陈山烟等人回到二楼,她和卫宫切嗣话不多说,直切正题。
“关于爱丽丝菲尔女士,我们的初步检测结果是,其制造者根本没有考虑过她长久作为人存活的问题,倒不是说她的寿命很短,而是说虽然炼金的构造使其能够承受小圣杯和英灵的收纳,强度和持久度足以甩开正常人的寿命,但是正因为要承载圣杯,为圣杯战争和打开根源而生,所以爱丽丝菲尔女士的身体构造都是为了保护小圣杯和承载小圣杯而设计——一旦摘除小圣杯,她的身体就会失去支撑和核心,迅速崩溃,但是制造者根本没有考虑过,因为在预想中她会在小圣杯发挥作用时就失去性命,根本等不到小圣杯被毁掉的机会。”
陈山烟看着卫宫切嗣道:“也就是说,在摘除小圣杯之前,我们首先要寻找到一个足以替代小圣杯作用的类似事物,能够匹配爱丽丝菲尔体内为此设计的一系列构造。”
小圣杯的作用:收纳英灵,上连大圣杯,下固定通往根源的“孔”或者说通道。
也就是说:小圣杯足够坚固,结构与性质足够稳定,能够承载大量魔力和英灵的灵魂,小圣杯作为炼金产物的集大成之作,本身具有一定的神秘学作用,绝不是单凭科技侧高超的制造水平就可以弄出来的。
要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找一个具有上述特点的小圣杯替代品,和这比起来,制造小圣杯的临时承载体反而要简单些。
“并且,这个替代品最好能够起到比小圣杯更好的作用,要能够对爱丽丝菲尔女士有一定的益处,比如说逐渐帮助她的魔术回路改变数量和方向,形成和人类魔术师类似的体内自循环系统,也就是逐渐去中心化……”陈山烟看着报告道,“这些我们可以之后再谈,首先要解决的还是摘除小圣杯,移走小圣杯——以及这当中具体该怎么操作,爱丽丝菲尔女士是人造人,具有不完备的生理机能,我们的操作必须慎重,小心再小心,现代外科手术的方式不能够完全应用——”
卫宫切嗣划动平板:“爱丽只是人造人,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危险的治疗方式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物理方面可以不用考虑。”
陈山烟在对面的座位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但是条件允许,我应该为她尽可能减少痛苦和折磨。”
爱丽丝菲尔在旁边道:“其实我可以承受这些的……”话说到一半,她观察了一下两位御主之间诡异的沉默,最后没了声音。
这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卫宫切嗣先开口:“关于替代品,你们的专家提出了几个可以参考的建议,这是刚才传输过来的。”
舞弥适时打开电脑投屏,将满是中文的页面投在墙壁上,参谋团根本就不考虑卫宫切嗣的语言问题——作为一个行走世界各地的雇佣兵通晓多门语言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就在结为同盟的剑组与枪组已经在画风歪到学术研究风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时,比起这两组御主为了爱丽丝菲尔而焦头烂额,另一边,身处废弃工厂的Rider组的情况却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说小姑娘,你这未婚夫半身不遂的样子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娇妍美丽,仅仅是证件照就被陈山烟评价为“英伦玫瑰”的红发女人额头冒汗,她的手中极尽能力地构造治愈的术式,口中咒语念诵数遍,然而即使将全身的魔力都抽走,肯尼斯——这个不幸被起源弹打中的时钟塔神童,他的魔术回路和身体一起,都不能从衰败和瘫痪的状态中恢复。
“肯尼斯……”索拉声音颤抖,“我的治疗,毫无用处……”
伊斯坎达尔若有所思地摸索下巴:“这么说,余的御主是再起不能了吗?真是可惜哪……Master,你当初想着只身袭击Saber的御主而任我与Saber联手对战,如此精明的打算却遭到对方御主的反击,可有想过后悔吗?”
不等肯尼斯回答,征服王一如既往带着命令的口吻道:“罢了,余自召唤后不久就认识到余的御主是怎样的德行,这样的性格若是换作其他从者姑且能够适应,不过余作为王者却不容许!”
“小姑娘,检查他的身体究竟还有没有知觉,这就算是最后一次尝试,倘若实在不行,你便承接你未婚夫的令咒,反正对余而言,你们两个谁当御主都无所谓。”
“倒不如说提供魔力的和持有令咒的人终于变成一个了,这才叫名副其实的御主嘛。”
索拉看着病床上的未婚夫——纵使之前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再不喜欢,毕竟作为家族推出来的,唯一作用就是联姻的工具,她能对肯尼斯这个定义自己工具身份的魔术师有多少好感呢?但是未婚夫妻二人自召唤征服王以来,一直处于这位王的命令和压迫下,此刻倒生出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索拉……”肯尼斯的眼角竟流下一行清泪,“圣杯战争,对我们来说已经,已经……”
失去了所有魔术礼装,连自己都半身不遂,而索拉作为Rider的魔力提供者,自身的战斗能力在本届圣杯战争中“群英荟萃”的情况下究竟能够撑多久都不清楚。
而倘若原本关系就并不好,对御主不甚友善的征服王不保护索拉,即使肯尼斯将令咒转交,索拉作为御主又怎能在圣杯战争中怎能活下来?
索拉上前托起了肯尼斯的一只手,她回头胆怯地看了征服王的眼神,随后下定决心般,将这只手的小拇指慢慢往反方向掰。
肯尼斯的神情越发惊恐,他缠了绷带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并不是因为手指被折磨的疼痛——他没有发出惨叫,因为没感觉到。但这已经意味着,他丧失了起码腰腹以下的知觉!
在拇指濒临掰断的一刻,索拉停止了动作。征服王道:“看来真的没救了。”
“那么就进行令咒的转移吧,余记得,只要御主自愿,这个东西是可以近乎没有损耗地转移的。”
肯尼斯艰难地将头颅转动,将眼珠聚焦在身形高大的从者身上,比起以往对伊斯坎达尔的畏惧,忌惮和不满的眼神,此刻的肯尼斯虽然也有害怕的意思,更多却是恳求和坚决之意。
“征服王……我,为之前我对您不敬和亵渎帝王威严的言行道歉……”
伊斯坎达尔饶有兴味道:“哦?Master,直到落魄至如此境地才肯低下你作为魔术天才高傲的头吗?不过是为了以此获得余的庇护得以苟延残喘吧?你以为余会看不出来吗?”
出乎意料,肯尼斯承认了,“不错,我正是如您所说的那样高傲而无气度的小人,随您怎么说……”
“我深知过往我的言行不足以再以御主身份与您追逐圣杯,但是,”他的眼神转向了索拉,“我想索拉可以成为您的御主,她一定不会强迫或要求您违背意愿地进行圣杯战争。”
“肯尼斯!”女人的呼喊中带着紧张,“如果我成为御主的话,敌人一定会——”
之前一人供魔一人持有令咒的形式,既可以保证从者魔力,也可以让御主魔力同样充足,在对战其他御主时更游刃有余,倘若正面作战能力不强的索拉成为御主,其他敌人看见Rider组如此弱势的境况,岂不是要“趁你病要你命”,围上来下手?
更遭的是,自己成为御主,就要独自面对征服王的威压和命令,怎比得上之前二人一起分担的轻松?
肯尼斯:“只有你成为御主,Rider才能保护你!”
“ 虽说之前说你实在是个怕老婆的,不过如今看来,你这浑身上下,倒姑且有一项痴情作为优点。”
伊斯坎达尔道:“你该庆幸王的气量是你无法想象的,余清楚你有多在意这个女人,余饶恕你之前对余的种种不敬,哈哈,难道你以为余会和你这般小人计较吗?”
“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御主,余承诺,在余从圣杯战场上退场前,你的未婚妻都会安然无恙——余怎么会退场?这圣杯是余必然要得到的东西!”
对征服王的豪情壮志,未婚夫妻二人自是麻溜应和,就怕人家抛下御主自己单干,令咒转移终于在肯尼斯的千叮万嘱和索拉左手的颤抖,以及征服王大力的拍肩中完成。
正所谓不红血不会走位,不到很困难的绝境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和底线在哪里——换到肯尼斯和索拉身上,那就是形势不坏,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好脾气和……淡定。
征服王要买游戏周边?买吧;要征服世界,那就吹几句彩虹屁吧;要扛着酒桶出去找剑组喝酒,脱离据点,那就去吧——
半身不遂被转移到轮椅上,已经失去了作为御主战略价值的肯尼斯此刻身处废弃工厂,反倒是整个圣杯战争中最安全的前御主。
想到被征服王一把提溜到车架上的未婚妻索拉,肯尼斯居然心态相当平和。
没事的,Rider好歹作为一代帝王,应该会遵守诺言保护好索拉的……
一整天都将精力扑在各种文献资料上,还要拿出草稿纸计算,参考各种信息评估方案风险的陈山烟与卫宫切嗣二人在听见城堡外传来阵阵雷鸣,车架滚滚之声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两位御主不约而同甩开手中的稿纸圆珠笔,眉间戾气甚浓,脚步带风,仿佛走的是那前去杀仇人的路。
做题做到一半还要被人打断,知不知道考试时间只剩几天了!
两名从者陪着御主算了一下午,就算不会高数也被迫埋首书海帮助分析,此刻被来客打断苦海之旅,却是心情雀跃,虽说不太好吧,但是看那枪兵与剑士脚步之轻盈,换上武装的魔力光点飘散中都带着高兴——从者就是被召唤出来打架的!谁想被拉到书海中接受信息冲击啊!
来来来!打打打!
哒哒哒,脚步声交叠响起,陈山烟周身围绕符咒,金色丝线散发金光,将中间的道士照的宛若金面神像,单手挽起剑花,竟也有几分剑修风姿;卫宫切嗣风衣猎猎,一手持那大败肯尼斯的热武器,一手持冲锋枪。身形闪现几下,竟于所有人之前就位楼层一个绝佳的射击点。爱丽丝菲尔小臂托起炼金术织就的莹白猛禽,舞弥自是时刻备战,匕首枪械烟雾弹等一应俱全。
临近大厅,英俊枪兵同金发剑士一同上前将身后人等隔开,直面城堡外的来客,双枪与利剑呈护卫之姿——
“哎呀?各位以如此礼遇迎接余,真是……”伊斯坎达尔爽朗大笑,拍拍车架上的大酒桶。
“放下枪与剑吧!余今日并非为战斗而来!”
TBC
考生陈山烟和卫宫切嗣共同想办法做圣杯战争的超纲题:找小圣杯替代品,但征服王作为考生扰乱考场秩序,此时广播播报距离圣杯战争结束还有xxx分钟
陈/卫宫:知不知道打扰别人做题很烦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可怜的R组